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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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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中了!我中了!
碑林拒诏碎金名 自己写的李贺小说 这是片段
第一章 铜仙辞汉(一) 我是李贺。 我总在子夜听见铜人在哭。 那声音像是从太极宫残破的大殿基座下渗出来的,穿出城外,又带著苔藓的湿气回荡在我耳边。更夫说那是汉武帝年间铸成的金铜仙人承露盘,魏明帝年间拆出长安,又在渭水里漂了千年,终于顺著暗渠漂回了长安。 韩夫子拂开《雁门太守行》的残稿,烛火为他的眉头镀上一层金。他问:“你笑什么?” 我恍然回神,才知自己竟笑出了声。我指著窗外无边的黑暗,说道:“我笑云长,命比纸薄。” 夫子愕然:“云长耳顺之年败走麦城,虽令人扼腕,又何来‘红颜薄命’一说?痴话。” “夫子,正因其红颜,却得此薄命,才更可悲,可笑啊。”我收回目光,烛泪滴在案上,像一团凝固的血。“他武圣之尊,尚且保不住一座荆州,守不住一个‘义’字。这岂不像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保不住自己的容颜?英雄末路,美人迟暮。” 我顿了顿,感觉那铜人的哭声又钻进耳膜,与自己的心跳混在一起。“而这世道……这从贞观年间就一路泻到今天,连困兽之斗都只剩一缕游丝的世道……不正是要败走麦城的云长么?” 夫子看著我,眼中的欣赏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忧伤覆盖。他不再驳我。 …… 我第一次见到他们是在崇贤馆的角落,两卷书依偎在残卷堆里。 明明是盛夏,却又有一分清冷感。在我为《昌谷集》翻捡素材时,雨水顺著青瓦留下,因风化而脆弱布帛里掉出两张残卷。一卷叫《柳河东集》,幽深孤傲里藏著难以言说的孤独;一卷叫《刘宾客集》,狂放里埋著不可忽视的锋芒。 "柳宗元,刘禹锡。"我轻念这两个落满灰尘的名字。世人说他们是人杰,称他们为盛唐双壁。 他们升起的时代离我太远,我在襁褓之中时,他们已经能够援笔立就吟诗作赋,尽管没有太白诗酒凌云的才气,曹植七步成诗的才情,却是盛唐的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管理书阁的老吏蹒跚而来,油灯随风忽明忽暗,"小郎君竟认得他们,永贞年的旧事了……那时你也许没出生呢。" 他的枯手拂过书稿,像唤起来沉寂的灵魂,淅淅沥沥的雨声里,我看到了三十年前的马蹄声。 贞元十九年,他们的确是最耀眼的双壁。 老吏告诉我,柳子厚带著胯下骏马扫过朱雀大街时,就连狂放的胡商也会安静下来。那男子眉宇间凝著昆仑山的雪,腰间配著的却是把吐蕃金装刀——这是胡族使者临行前送来的。刘梦得总是在渭水旁看著曲江春浪,在那江畔击筑高歌,诵著七言绝句,像一把出鞘的唐刀,能劈开所有阴霾。 "最难忘的是他们同行揽胜的模样。"老吏眼似枯井,却闪著光,"柳御史目光洞穿市井的喧嚣,有时却嘴角含笑。刘判官笑声震得平康坊里银铃整夜作响,但偶尔也有愁云遮盖星眸。" 我随手翻开《河东子》,却发现无人的江边摆著两名义士在永贞革新后独钓寒江的傲骨。 天色渐晚,我谢过老吏便顶了把油纸伞朝雨中走去。 我没有回头,但我在水洼里看见他立了良久。"老先生,不必送了。" "好,好好。"老吏如梦初醒,望著淹没在雨水里的背影,这才低低应了三声,折过身踉跄回书阁,轻轻阖上了那扇木门。 …… 元和十年的初春,我躲在尚书省外的紫藤架下,偷听两位贬谪刺史的告别。 柳宗元将一包种子交给刘禹锡,"这是潇湘竹的种子,带它到连州去。"他的声音像被潭水洗过千百遍,隐约的感伤中带著铁器的冷硬。 刘禹锡大笑,震得紫藤花簌簌落下,"好!那就待我种出千百株,种他个满山青竹,给柳兄造筏写诗。"紫藤花落在我的脸上,我却看见那双握惯了剑的手在微微颤抖。 突然有人高呼,"司马大人,该启程了!"柳宗元转身的刹那,我清楚的看到他往友人袖中塞进一把吐蕃金装刀——正是胡人之前送来的那柄。 后来老吏告诉我,刘禹锡真的在连州种活了潇湘竹。每当风拂过竹叶留下碎响,他就说听见了子厚在吟诗。 …… 我以为窥见了中唐最悲壮的别离见识了世间至深的憾恨,却不知在洛阳的某处,十七岁的少年正走向更孤独的路,拍著比命运更空的锦囊,牵著瘦驴缓缓步入深巷。 元和十年那场关于竹与刀的告别,我在诗卷中也读过许多次。但在我十七岁时,第一次牵著瘦驴踏进洛阳时,满心想的却是另一番光景——在几年前,韩夫子为一个同样年轻同样窘迫的诗人,回转了马车。 那个诗人,就是不久后的我。 十七岁的车轮碾过故乡昌谷的最后一捧黄土,我在扬起的烟尘和胯下马儿的嘶鸣声里看见了洛阳的轮廓。没有想象里的万丈霞光为它加冕,只有一片巨大无朋的,青灰色的轮廓,沉默的压在地平线上。城墙比山峦更巍峨,阴影正随著阳光撒在地上,凉意便先一步浸湿了我的单衫。风起来了,吹得车帘扑啦啦的响,风里夹带著沙尘的腥气,那不是昌谷带著草木清香的风 。在无数人声车马蒸腾的余温里,有一种我从未嗅见的、繁华掺杂著腐朽的浓烈气味,它就这样不由分说的,将我连同我的十七岁,一口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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