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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渡河 中 这一顿,宾主尽欢。 酒宴过后,伯颜自然被人领下去休息。待其熟悉了淮安军的基本情况后,再根据其本人意愿和能力,调往军中相关部门任职。对此,大总管府在以往的招纳新血过程中,早已摸索出了一整套规矩,只要按步就班去做,便能顺利完成,无须朱重九再花费任何心神。 朱重九需要花些时间和心思来消化的,是伯颜在感动之余,主动汇报的一些情况。如禁军的士气,武器装备,李思齐部的保义军构成,以及大都城内官吏百姓对淮安军的态度等。有些东西他在军情处的报告上曾经读到过,但经过别人加工整理过的东西,虽然条理分明,重点突出,却远不如由伯颜这个禁军副万户亲口汇报,来得更为详实。有些细节方面,却是军情处以往也没关注过的,通过与伯颜的交谈,朱重九正好将其吸纳进来,弥补自己所掌握信息在细节方面的不足。 整体来看,局势正在朝对淮扬最有利的方向发展。妥欢帖木儿的父子相残,非但对蒙元朝廷的军事实力带来了巨大打击,这个朝廷中的一些顶级重臣,也不再看好黄金家族的前途,准备各自寻找后路。而与此同时,一些野心勃勃的家伙,如李汉卿、龚伯遂、韩镛之类,也开始准备浑水摸鱼。他们各自所掌握的力量眼下虽然弱小,却胜在隐蔽分散,令人不得不防。 “恭喜主公又收 得一员良将!”陈基喝得有点儿多,带着几分酒意,向朱重九表示祝贺。 当年他与罗本等人去淮扬应试,可谓顶了全天下读书人的骂声。凡是自觉“心存忠义”者,无不认为他们这些人乃是以身侍贼,目光短浅。一些昔日的文友,甚至公开写了文章,宣布与他们割席断交。而谁当初都没想到,只是在短短几年后,淮扬大总管府便有了问鼎天下的实力。大元朝却眼瞅着便要日薄西山。那些昔日骂他们几个目光短浅者,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昔日的文友们,也找各种理由,逐渐恢复了书信往来。 可以预见,如果此番北伐成功,他、罗本、叶德新等人,有可能便会名标凌烟。而届时排着队上门投效,希望被他们举荐的“末学晚辈”当中,也不会缺了某些昔日割席断交的聪明人。这种扬眉吐气的快意,每次想起来就令人心醉。哪怕是一滴酒都不沾,言谈间也会带出几分熏然! “良将未必,有我长江讲武堂在,主公哪里还需要从外边另寻良将?!”张松的心态,却远比陈基安稳。见对方说得高兴,笑了笑,低声凑趣,“依张某陋见,主公乃千斤市马骨尔!如此善待了一个伯颜,将来就难免有什么宝音、不花、蛤蝲,主动来投。如此,我军北伐路上,又可以减少许多阻碍!” “嗯?!张主事见识高远,陈某佩服!”陈基虽然不喜 欢张松当众扫自己的面子,却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所言更有道理。 “不敢,不敢,张某也是随便猜测而已。”带着几分喜悦,张松笑着摆手。 二人相视而笑,心中都有些志得意满。就在此时,却听见枢密院副知事刘伯温轻轻敲了敲桌案,低声提醒道:“主公,据伯颜刚才所说,大都城今年冬天粮价远低于去年。城里的人工和铺面租金,却在稳步上涨!” “此事咱们回衙门里商量!”朱重九迅速从沉思中回转心神,低声吩咐。“把军情处相关信息都收集一下,不光限于大都。然后再计算一下,如果真的行此险招,咱们这边将要承受多大损失?以及民间会有什么反应?最后,再谨慎决定!” “是!微臣这就去安排谋划!”刘伯温沉声答应,郑重施礼。 刘伯温又再故弄什么虚玄?非但陈基和张松觉得有些不满,徐达、俞廷玉等武将也暗自皱眉。大军北伐,此刻真的已经到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当口了。这个时候,对于武将们来说,枢密院能不再画蛇添足,还是别画蛇添足才好。 带着满肚子的狐疑,大伙下了酒楼,坐着马车返回城内的临时大总管行辕。先由行辕内的枢密院实习参谋们招呼着,喝了几盏清茶,坐在通风处醒了一会儿酒。随即,由被刘基派专人请进了议事厅。 议事厅内,于常林、李慕白、蔡亮和黄老歪等一干 没跟着朱重九一道去酒楼用饭的文职高官,也都纷纷到场。大伙操算盘的操算盘,拿纸笔的拿纸笔,围着一张巨大的椭圆形桌子忙碌个不停。桌案上,则铺开了一张巨大桑皮纸。纸上则画着一个非常复杂的账目表格。每当于常林等人带着各自的下属算出一个新数字,便会有枢密院的专门参谋填入表格相应位置。循环往复,片刻不停。 “这又算什么账?不是说年底的分红和奖惩数额,早就提前算好了么?”张松看到,心里就悄悄打了个哆嗦。去年的年终做总结报告的时候,他为了更换职位,可是没少于常林和李慕白上眼药。这回对方万一存心报复,未必不能从他所负责的工作中,硬挑出几根碎骨头来! “好像是在计算蒙元那边的战争承受能力!”这一回,陈基却比张松看得更清楚,压低嗓音,悄悄地提醒。“早在很久之前,主公就吩咐淮扬商号,刻意压价向北方输送粮食。宁可少赚甚至赔钱,也不能让大都周围各地粮价过分浮动。眼下” “眼下到了向脱欢帖木儿讨还利息的时候了!”张松是何等的聪明,顿时眼睛里就射出了两道幽光。 蒙院朝廷的黄河以北各地,粮食供给和消耗原本就不太平衡。特别是大都城,因为集中了太多的世袭贵胄和文武官员的缘故,每年都必须借助运河从南方输送大批的稻米,才能满足日常消耗 。而这些年淮安军虽然控制了运河上最为关键的一段,却从没禁止过商贩向北方贩运米粮。哪怕当年跟脱脱打得那般惨烈,当元军稍一北撤,淮杨这边就立刻以怜惜北方百姓生存艰难为名,主动开放了运河水道…… 如此一来,朱重九固然更坐实了个“佛子”之名,蒙元那边,恐怕没几个人会认为,淮安军哪天将主动下手切绝他们的粮食供应。再加上淮扬商号在前一段时间的长期刻意误导,想方设法让粮食价格长期维持稳定于低位。变相鼓励哈麻王公贵胄们一道出手兴办工坊、圈地种草,养羊剪毛 养羊比种地收益高出数倍,而养羊需要雇佣的人手却比种地少许多。那些王公贵胄眼里只有自家利益,向来就不怎么在乎蒙元朝廷和普通百姓的生死。而各地的钱粮征收,又常年把持于色目税吏的手中,后者同样从不做亏本生意。再加上各家达官显贵们所控制的那些黑心粮店,只要淮安军这边关闭运河…… 那将是一种何等惨烈景象?曾经做过蒙元一地知府的张松,甚至立刻就想起了“易子而食”四个字。在这种情况下,各地的元军还需要大量粮草供应。一旦官府从仓库里拿不出来,无疑就会把目光放到民间,放到依旧对朝廷有几分留恋的那些地方士绅大户身上。而那些士绅大户们发现,没等朱屠户杀到,蒙元朝廷已经开始要他们 的命之时,后果将可想而知! “启禀主公,结果出来了。按照估算,一旦运河上的航运断绝,大都城内的存粮,在一个月之内,必然翻倍!”正当张松想得惊心动魄之时,又看见李慕白走到朱重九身边,大声汇报,“而根据军情处从各地送回来的信息,涿州、河间、易州等地,去年秋天收成只能算是平平。供应当地勉强可以,没有任何能力,向大都城输送粮食!”
第四十一 下二 “这样?也行?”月阔察儿与他的心腹武将们顾不上再宣泄愤怒,一个个大眼儿瞪小眼儿。在大都城内生活了几代,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染了许多儒生的“斯文气息”。说话总是喜欢说一半,另外一半儿留着给对方去品味感悟。做交易也喜欢东拉西扯,然后将彼此的关键条件隐藏于一大堆废话或者没用的东西之下,以此炫耀自己的高雅。这一套平素在跟韩镛、吕思诚等汉官打交道时,几乎如鱼得水。与李思齐、郭择善等新晋的汉人“义兵”万户交往,也会令彼此间大有相见恨晚之感。却万万没想到,此礼偏偏在朱屠户的手下面前行不通。而对方比他这群草原人行事居然更直接,更干脆利落。根本不想故弄虚玄,一上来就直接要求开诚布公地谈。而开诚布公,眼下却正是月阔察儿所最为难的。除了伯颜和其他一部分眼下潜伏于大都城内的淮扬细作性命之外,他能拿出来跟淮扬交易的东西非常有限。除非他真的下定决心,准备将妥欢帖木儿出卖给朱重九,否则很难从对方手里获得太好的回报。而出卖妥欢帖木儿,又会令他的良心非常不安,甚至还有可能遭到全天下蒙古人的仇视。即便能躲在淮安军的羽翼下富贵终生,也很难在新的朝廷中,拥有一席之地,发挥半点余热。“怎么,莫非太尉大人此番折节相邀,只是为了跟路某见一次面儿,混个脸熟么?”见对方迟迟不能给出任何回应,大厨路汶端起面前已经冷掉的奶茶慢慢品了一口,笑呵呵逼问。“见一面儿,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原本已经冷静下来的月阔察儿,立刻又被撩拨的心头火起,走上去用力一拍饭桌,声色俱厉,“实话告诉你,老夫约你出来,就是为了擒贼擒王!来啊,将他给我拿下!”“是!”周围的几名武将闻听,也不管转换得生硬不生硬,立刻按照排练了多次的“戏码”,做势欲扑。只是武艺本领却略显粗疏,被伯颜横在中间一挡,动作立刻就先后慢了下来。“大人勿慌,今日末将只要有一口气在,就没人伤得了你!”好个伯颜,的确是懂得舍命相报的无双国士,拼着自己受伤,也不肯让任何人继续向路汶靠近。“咱们先擒下月阔察儿,然后末将护着你一道杀出城外去!”“伯颜不必着急,月阔察儿大人是在跟咱们开玩笑,难道你还没看出来么?否则,楼下还有上百精锐,扑过来的又怎么会只是这区区四个?”大厨路汶却不肯抓了人质逃命,又笑呵呵地饮了一口奶茶,慢条斯理地回应。“这?”伯颜顿时就是一愣,旋即果然发现,对方根本没使出什么杀招。于是,他自己也缓缓收住了拳脚,用脊背挡住大厨路汶,喘息着道:“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末将愚钝,您今天怎么说,我就怎么打!大不了,咱们两个死在一处!”
第二十一章 星图上 第二十一章 星图 (上)“伯温!”朱重九长身而起,绕过书案,在众目睽睽之下,冲着刘伯温深深施礼。不是为了对方的计策有多高妙,而是为了刘伯温在淮扬与儒学之间,终于选择了淮扬。正如刘伯温自己所说,当通过天文望远镜,将一幅全新的星图展现在众人面前时,自汉代以来儒学所推崇的天命礼仪,所苛求的等级秩序,纲常统正,就会被连根抛起。除非有人故意视而不见,否则,他根本无法解释面目一新的璀璨星空。而刘伯温为此付出的代价,则是将半生所学都推倒重来。这不单单是简单的知识重新修正梳理,并且还是信仰的自我否定与重塑。在朱重九的另一份记忆中,对某一种哲学研究得越是透彻,信仰越是虔诚,当发现其与现实发生冲突时,所承受的痛苦也就越重。二十世纪末某个年代,许多哲学教授在这种情况下,甚至宁愿选择在高楼顶上凌空一跃!“主公!”见朱重九忽然莫名其妙地就向刘伯温作揖,胡大海、陈基等人都被吓了一大跳,纷纷站起来,瞪圆里眼睛惊呼。“主公不必如此!”刘伯温的表现,却远比其他人平静。先是侧开身体,向朱重九还了一个长揖。然后红着眼睛,轻声长叹,“不破不立,周礼不复,但圣人道统却未必不能得以传承。况且为人谋而忠其事,正是圣人所推崇的大道,微臣并未稍离!”“伯温,我不敢说开万世之太平,但必竭尽所能,为生民立命!”朱重九抓起刘伯温的手,用力拍了几下,郑重承诺。刘伯温并没有背叛他的儒学信仰,而是换了另外一种方式,让他的信仰以适应新的星空,融入新的人间。而作为刘伯温的前世崇拜者和这一世挚友,朱重九则有义务替他完成这个心愿,让儒学在科学与平等的基础上,浴火涅盘。朱重九对儒学并无成见,事实上,他对任何一种学说流派,除了那种劝人拿起刀子对待邻居,然后去天国享受七十二***的之外,都没有太多成见。在另外一个时空,他亲眼目睹过各种狂信徒演绎出来的荒诞,目睹过个各种伪君子一边高喊着“民主自由”或者“英特纳雄耐尔”口号掏干别人的腰包,养肥自己的家族。以至于他对任何一种哲学和信仰,都无法绝对的接受。在他看来,儒学也好,道家也罢,甚至明教或者眼下刚刚在中原开始崭露头角的天主教,只要能给淮扬带来繁荣,只要有助于华夏重新崛起,他都可以拿来借鉴其中一部分。但这些都是手段,而不是目的。如果某种信仰或者哲学,与百姓的安宁幸
第五章 渐近线上 “苍天之下,人人生而平等!”此话一出,满堂寂静无声。 在这之前,朱重九也曾经提出过“四民平等、人无高低贵贱”等主张,但那都可以被视作他个人受弥勒教影响而生成的一种执念,或者其个人有感于当初做屠户时被欺凌的遭遇,而产生的一种本能感触。谁都没想将这种执念在淮扬大总管府的日常运行中贯彻到底,更没有人会试着将其上升到《周礼》和《约法三章》的高度,成为整个淮扬系将来的立国之本! 然而,朱重九今天在情急之下,却将“苍天之下,人人生而平等!”这句话,当众正式提了出来。并且声言要以此为他与天下万民的约法,成为将来国家的万法之母。这就彻底打碎了大伙心中的各种期盼和幻想。而淮扬大总管今后的各项政令律例,也必将以此约为***!所有与其有相悖之处的,恐怕都不得不做出修改。 但是,大伙震惊归震惊,却谁也对朱重九本人恨不起来。 毕竟是朱重九最初的时候,并没有强行逼迫大伙接受他的观点。事实上,此人虽然一直主张四民平等,一直“重小民而慢士大夫”,然而在选拔贤能时,却总是给予读书人最多的机会和最大的礼遇。 并且按照目前淮扬大总管府的运作方式,士绅和庄主堡主们,也是获利最大的那批人。只要他们不刻意跟大总管府对着干,他们甚至比原来在蒙元治下,更容易赚取十倍,乃至百倍的巨额回报。 此外,以往淮扬大总管府所施行的各项律例和政令,有部份模仿于两宋,有部分生搬于其他红巾友军,甚至还有很大一部分照抄于蒙元。朱重九对其也没有太多抵触。只要下面人能说明采用的理由,并且证实其的确有施行的必要性,就会立刻用印放行。 君臣之间,几乎已经达成了一种默契,不管各自心里头的想法是什么,只要对大总管府发展有利的事情,就可以去做。只要能对治下军民黎庶有好处的政令,就可以去推行。 然而,就在今天,就在刚才短短半个时辰内,却有一个妄人忽然跳出来,将以上种种默契和妥协,彻底打了个粉碎!试问,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大伙到底应该恨谁? 当即,无论是坚定的儒家门徒,还是坚定的法家弟子,甚至还有黄老歪、焦玉这种朱重九的铁杆追随者,都将愤怒地目光看向了刘伯温。恨不得立刻将他立刻推出门去,五马分尸。以恢复整个大宗府原来的那种上下和睦,其乐融融的美好氛围。 刘伯温自己,却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要做魏征,要做朱重九的正身之镜,要以国士之礼回报朱重九对自己的知遇之恩,就不在乎粉身碎骨! 只见他从最初的震惊当中缓过神来之后,就迅速深深地吸了几口气。随即无视周围愤怒或者不解的目光,再度冲着朱重九躬身施礼,“多谢主公明言,令刘某茅塞顿开。苍天之下,人人生而平等!甚妙,甚妙。微臣闻主公富可敌国,微臣请主公与微臣平分之!” “嗯!”气归气,几个心思爽直的武将,如胡大海、伊万诺夫等,差一点儿就当场笑出了声音。人人平等,好啊,你家的钱先分我一半儿。否则,凭什么你那么有钱,我却一天到晚吃糠咽菜?! “既然人人平等,你凭什么要拿走原本属于朱某的钱财?!”正当胡大海等人非常辛苦地强忍笑意的时候,朱重九轻轻摇了摇头。用一句反问,将刘伯温驳得体无完肤。 平等的本身,就意味着彼此间无分高下。当然谁都不具备抢占别人财富为己有的资格。如此,刘伯温先前的讽谏,完全就成了对平等的恶意曲解,根本不具备任何说服力。 屋子里的气氛,忽然间就轻松了起来。许多原本紧绷着脸的文武,都开始摇头微笑。看向刘伯温和目光不再是敌视,而是如假包换的怜悯。 今天的进谏,根本不可能成功。即便刘伯温豁出去不惜一死,也不可能让自家主公做出任何让步。因为朱大总管就是这种倔驴脾气,你越是守着他的规矩,按部就班跟他“撕扯”,他越可能欣然纳谏。而你越是强迫他,无论出于善意还是恶意,效果只可能适得其反。 只是作为进谏的当事人,刘伯温却不可能再主动后退。因为他深深的知道,此乃自己这辈子最后一次,能把主公,把淮扬大总管府拉回正途的机会。万一就此认输,恐怕今后便鼓不起第二次勇气,也不可能再得到任何同僚的响应和支持。 因此,他又深深吸了几口气。先在脑子里斟酌了一下措辞,然后冷笑着说道:“主公舌辩之术,刘某望尘莫及!然私财之事易定,公事和国事却未必那么轻松。如果全天下人人平等,那谁来为官?谁来执政?谁来教化万民?总不能大伙个人管个人的事情,关起家门,老死不相往来!” 这话问得,也算切中要害。自古以来,任何朝代都得有官,有吏,有君,有臣。否则修路治水之事,就没人带头去干。乡间出了盗匪,也没人组织青壮去抓。邻里间起了纠纷,更没有乡老和官府来裁断。 只可惜对于融合过两世记忆的朱重九来说,这个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先友善地冲着刘伯温点点头,然后他给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啊!呀!”屋子里头,响起了一阵惊叹之声。不光是为了朱重九居然能一字不错地背诵《礼记》中的名篇,而是因为这段文字中所给出的,关于三代之治的描述。 选贤与能,当官是参照起品行与能力选拔出来的。而不是因为他是谁的儿子,谁的干孙!更不在乎他姓什么,出身于何族!传说中的三代之治就是如此,与朱重九所坚信的“人人平等”,没有任何相悖之处。 再看刘基,发现朱重九又在故意曲解先贤之言,以儒家之矛攻儒家之盾,立刻毫不犹豫地放弃跟后者在经义方面的纠缠,避实就虚。“主公所言,令在下茅塞顿开。选贤与能,人跟人都毫无差别了,如何还能区分贤愚不肖?!” “伯温此言差矣!”朱重九再度笑着摇头,“是人人生而平等,而不是人和人毫无差别。人之初,皆如一张白纸。然而有人好学,有人懒惰。有人急公好义,有人卑鄙自私。及其长,便选出学问好,智慧深,能力强,有公心者,为官,为吏,才是对每个人最大的平等!而不是努力不努力,好学不好学,最终结果却是一样!” 他现在一点儿也不生气刘基逼着自己当众明确目标。相反,他甚至有些感激刘基给了自己一个绝好的机会,把自己心中所想仔细跟大伙分说清楚。所以快速将目光转向众人,朱重九又笑着补充道:“就比如现在,朱某和诸君舍命驱逐鞑虏,那些坐享其成者,自然要受我等管辖。因为我等付出了热血,乃至性命为代价。既然人人生而平等,那些曾经甘心为奴的,凭什么白白享受我等用性命换回来的东西?” “大总管所言,令我等茅塞顿开!” “大总管威武!” “大总管远见卓识,我等望尘莫及!” …… 话音落下,四周围,立刻欢声如雷。不是所有人都像刘基那样,把儒家的治国理念视为最高信条。也不是所有人愿意和刘基那样,做一个千古诤臣。今天座中大多数人,其实心里头最看中的,无非是以下两样。第一,自己的家产会不会被别人拿走。第二,自己好不容易获得的权利,会不会被他人瓜分。 而按照朱重九的解释,正因为人人生而平等,他们的钱财别人才无权侵犯。正因为人人生而平等,他们经过努力才获得的权利,别人才无权轻易剥夺。这让他们如何不觉得欢欣鼓舞?至于“人人生而平等”是不是该如此解释,谁在乎啊?!大总管说是就是了,反正它对大伙只有好处没任何坏处。 “当然,朱某说,尔等皆因付出巨大,所以有资格为官,有资格走百姓的带头人。并不是说尔等就有资格,去巧取豪夺,去抢男霸女。那你等就违反了朱某的平等之道,尔等就跟蒙元鞑子没任何分别。早晚有一天,这世上会出现另外一个朱某,拔出刀来,将尔等挨个捅翻于地!!”
“轰!”“轰!”“轰!”又一轮 “轰!”“轰!”“轰!”又一轮六斤重的炮弹破空而来,落在城墙内外,掀起大团大团的烟尘。由巴豆、砒霜、茱萸、花椒等物燃烧生成的毒烟,对倪家军战兵的杀伤力不算太大,却严重影响了更远处操炮者的视线。令原本就非常一般的准头,变得愈发乏善可陈,大部分炮弹连城墙都没沾到,只在城墙内外的地面上炸出来一个个丑陋的大坑。“快点,快点儿,不要慌,一个跟着一个!”趁着倪家军炮手的视线受到毒烟遮挡的时候,陈友谅的好兄弟张必先带领一千名大铳手,沿着马道快速冲上了城墙。整个千人队,在跑动中,迅速分成了三层。第一层将士推开被炮击震得晕头转向的战兵,将一根根胳膊粗细的铁管子,顺着箭垛上面的射击孔,探出城头。第二层将士迅速蹲下身体,将手中大铳护在两臂和胸口之间。第三层袍泽也学着第二层的样子,果断下蹲。头顶的盔缨,整齐得如盛夏时的麦田。在朱大鹏所在时空的历史上,除了“我大清”这朵奇葩之外,华夏民族从没拒绝过接受外来科技。朱重九所在时空,也是如此。当发现了身管式火炮的巨大威力之后,几乎各路诸侯,都开始努力打造属于自己的火器。张必先等人手中的大铳,就是所有产品中的佼佼者。不像淮安军那样,一味地追求射击速度和准头,大铳的开发者,突出的是此物的覆盖面儿。每门大铳里头,可以装一两半到二两火药,枪口处再压入四五十枚“炮子”,在三十步左右的范围内,绝对是一扫一整片。哪怕是对方身上穿着双层牛皮甲,万一被弹丸射中胸腹等处,都很难逃过肠穿肚烂的命运。(注1)“快,快,把受伤的弟兄抬下去。把这里的血迹擦干净!”紧跟着火铳手之后,则是一群衣甲鲜明的御林军。一个个惨白着脸,在队伍中的百夫长指挥下,快速抬走刚才炮战中受伤或者阵亡的袍泽。然后用大桶大桶的冷水泼洒地面,避免血迹影响其他参战者的士气。敌楼和马脸等处,四斤炮的炮手们,则继续向敌军发射毒药弹,努力给进攻一方制造麻烦。而六斤炮的炮手们,则利用敌方的炮击出现停顿的间隙,迅速清理自家炮膛,用拖把沾了家畜尿液,给火炮进行强制降温。一个个动作有条不紊,层次分明。“点燃艾绒!”张必先顶着一个表面涂了黑漆的铁盔,向城外看了看,然后继续发号施令。“点燃艾绒!”“点燃艾绒!”“点燃艾绒!”他麾下的几个百夫长,轮流重复,接力将命令传遍整面西城墙。手指粗细的干艾绒绳子,迅速被点燃。一股浓郁的清香在城头上涌起,驱散人血的腥气和动物尿液的臊臭。训练有素的大铳手们,将艾绒绳子轻轻朝各自的头盔护耳上一夹,然后低下头,透过箭垛的射击孔继续观察敌军,每个人的动作,都熟练无比。““嗤!”“嗤!”“嗤!”“轰!”倪家军的炮手们,显然不愿意让自家战兵单独承受压力。冒着误伤自己的危险,再度朝城墙上方倾泻弹丸。只是这一轮的炮击效果,还不如上一轮。几乎所有炮弹都脱离了预计目标,徒劳地城墙外侧的青石条上,留下一个个白色的斑点。“来而不往非礼也,给我狠狠地打!”陈友谅快步冲上敌楼二层,冲着自家炮手大声命令。“是!”几门六斤炮的炮长,齐声答应。然后凭着居高临下的优势,迅速矫正炮口,瞄准城外倪家军的阵地。“一号大将军炮准备就绪!”“二号大将军炮准备就绪!”“三号大将军炮准备就绪!”干脆利落的报告声,迅速传回陈友谅的耳朵。后者满意地点点头,将右手高高地举起,然后奋力向下挥动,“开炮!”“砰”天崩地裂般一声巨响,五道浓烟推着巨大的火球飞了出去,越过六百余步的距离,分为前后左右中五个方位,同时掉头向下。“轰!轰!轰!轰!轰!”五道粗大的烟柱,呈花蕊装,腾空而起。紧跟着,又是巨大的一声“轰隆隆!”。有团黑色烈焰翻滚着扶摇而上,将破碎的木头箱子,人马肢体和火炮残骸,丢得到处都是。“打中了,打中了!”敌楼二层和脚下的城墙上,响起一阵兴奋的欢呼。倪家军的炮阵中,刚刚发生过一次巨大的爆炸。有经验的将士,能清晰地判断出这是装火药的箱子被炮弹直接命中的后果。虽然最后造成的伤亡情况无法判断,但经历了这场灾难之后,倪家军的炮手们必然心惊胆战,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嚣张。“打得好,就这么干!老子就不信了,姓倪的玩炮还能玩得过咱们!”陈友谅非常会鼓舞士气,迈动脚步,快速从几门六斤炮后方跑过,同时用手掌和操炮者的手掌当空相击。“接着来,别心疼火药。打跑了姓倪的,老子给你们每人官升三级!”“谢大将军!”众炮手们兴奋地回应,也不管陈友谅的承诺最后能不能兑现。反正能跟金吾将军并肩作战,亲手击毁敌军的大炮,已经足够众人吹嘘一辈子了。哪怕是立刻就战死掉,也了无遗憾。“小心——!”一名亲兵猛地扑上前,将陈友谅死死压在了身下。“轰!”有枚近距离射来的小开花弹,在距离他三步远的位置爆炸。炙热的气浪协裹着弹片和碎石头,四下迸射,将几名躲避不及炮手,同时扫翻在地。“大将军,大将军!”有人低声惊呼,举着盾牌冲上敌楼二层。翻动血肉模糊的亲兵,从尸体底下翻出陈友谅。“别喊,乱我军心,我必杀你!”陈友谅一个鱼跃跳了起来,亲手抓住敌楼中的战旗,探出城外,来回摇动,“给我还击,炸死他们!老子就站在这儿,不信他能打得着!”“大将军小心!”千夫长张定边和太师邹普胜双双冲上,抱起陈友谅,不由分说冲下敌楼,钻进下层的城墙内部。战旗又被亲兵们插回了原处,继续在傍晚的江风中猎猎飞舞。然而刚才那短短的一瞬间招摇,却极大地鼓动了城头上守军的士气。顿时,十几门四斤炮同时调转炮口,朝着城外敌军方阵内突然冒出来炮车展开了反击。“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弹丸的发射声不绝于耳。被倪家军推在车上前行的,同样是四斤轻炮。凭着偷袭占了一轮便宜,但很快就因为四周缺乏可靠掩体而败下阵来。那些先前被“毒烟”熏得满脸是泪的兵勇们,则在百夫长和千夫长的指挥下,迅速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冒着炮弹的狂轰滥炸,加速冲向了城墙。他们手中有凿城车,他们手中有云梯,他们手中也有大铳、强弩和其他神兵利器。只要让他们推进到合适距离,就能立刻向守军还以颜色。迅速变稀疏的队型,使进攻方的士兵数量,显得非常庞大。从城头上打下去的四斤炮弹,每次总能带走一两条性命,但跟庞大的士兵总数比起来,就显得十分微不足道了。凭借着对火器性能的熟悉和丰富的战斗经验,倪家军将士距离城墙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很快,就从两百余步推进到了五十步之内,一个个手臂粗的铁管子,也被他们竖了起来,管尾支撑于地面,管身向前倾斜,管之下,则是两个精铁打造的支撑。“大铳手,开火!”张必先当机立断,抢先下达了射击命令。“开火!开火!”传令兵一边大声重复,一边快速在他头顶扯起一面画着弹丸的红色三角旗。早就蓄势以待的大铳手们接到命令,迅速将艾绒按在了铳管后部的引火线上。数点火星跳跃着向前飞奔,钻进铳管,随即,引发出一连串的雷鸣。“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数百支大铳同时发威,声势若惊涛骇浪。一团猩红色的云彩,拖着密密麻麻的弹丸从城头上飞下去,砸入城墙下的倪家军队伍,将目标削去了整整一层。没等惨叫声传回城头,张必先已经再度跳起,手指着城下的敌军,大声呼喝,“换铳,换人,再给我轰。轰得他娘都认不出他来!”“换人,换人,换人!”命令声被百夫长们接力传出。刚刚发射完了一轮的大铳手扯着自己的兵器,迅速向后翻滚。跟在他身边的第二层将士则扑上前补位,将另外数百支大铳探出箭孔,对准城外的敌军。“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连绵射击声又起,在城下掀起一团团血光。无数还穿着红巾军衣服的“义兵”中弹倒下,烟熏火燎的脸上,写满了迷茫。注1:在元末的起义军内,曾经广泛使用了管式火器。关于大铳、小铳的记录比比皆是。除了装填速度令人诟病之外,在近距离作战时,这些火器的杀伤力和打击面积,已经远远超过了弓箭。
第二章 磨剑 (六 上) 第二章 磨剑 (六 上) “那可不行,您老远道而来,怎么着也得先吃了饭再说。”心里虽然恨不得将老疤瘌立刻拉到病床前替伤员们医治,红胡子却非常客气的拒绝。 自打进了游击队的山门,老疤瘌心中就一直敲着小鼓,唯恐红胡子象传说中的苏联*人那样,一言不合就将自己当作反革命分子给镇压掉,所以刚一见面就拼命卖好,只希望对方念在自己态度积极的份上能高抬贵手放自己一条生路,谁料红胡子根本不像传说中那么凶残,反倒对他客客气气,这令老疤瘌的心里愈发恐慌了,以与年龄不相称的敏捷向前窜了半步,扯住红胡子的衣袖大声喊道:“不用吃饭,不用吃饭,我现在真的一点儿都不饿,不饿,我有一件重要情报,需要当面向您汇报。” “重要情报,。”红胡子诧异地看了一眼满脸惶恐的老疤瘌,又看了一眼在旁边含笑不语的赵天龙,皱着眉头询问:“那就到会议室里头说吧,刚好我让伙房烧了奶茶,您老先喝上几口润润嗓子。” “唉!唉!”老疤瘌连声答应着,跟在红胡子身后走向了会议室,不待大伙全部落座,就迫不及待地喊道:“洪爷,您老这回可是亏大发了,黑狼帮趁着您老把日本皇,把日本鬼子拖在外边的时候,一举拿下了黑石寨。” 一边喊,他一边偷偷观察众人的脸色,期待能看到几张怒不可遏的面孔,谁料屋子里的人反应都非常平淡,好像黑狼帮拿了县城,与游击队拿下县城根本没任何区别一般。 这让老疤瘌预先在心里准备好的其他说辞全都失去凭借,尴尬地收起了满脸义愤,讪讪地看向赵天龙和张松龄,却见赵天龙和张松龄两个,也没有半点儿恼恨他从自己头上抢功的意思,只是各自端着只木头碗:“吱溜吱溜”不停地往肚子里猛灌奶茶。 “您老,您老已经知道了,。”老疤瘌最后将目光转回红胡子身上,讪讪地询问。 “知道了,不过还是谢谢您老的提醒。”红胡子笑了笑,轻轻点头,随即冲着张松龄和赵天龙两个解释道:“你们走了之后,吕队长开始着手审问俘虏,从他们口中所描述的小鬼子的反常举止,分析出鬼子的老巢那边可能出了问题,第二天,不,应该你们走之后的是第三天,周黑炭又派人过来向咱们通报了他已经拿下黑石寨的消息,并且还说过后会有十几车粮食送过来,感谢咱们替他拖住了小鬼子的主力。” “是我请他帮忙威胁鬼子后路的,没想到他真的拿下了黑石寨。”张松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那几天忙得晕头转向,忘了向您汇报这件事,真的很不…….。” “责任根本不在你。”红胡子笑呵呵地摆手:“那几天我也忙得一个头赛两个大,根本没问问你是否还请了其他援军,就把你和赵队长给派出去了,好在没耽误什么事情,周黑炭那厮也算仗义。” “仗义个屁。”赵天龙突然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打断:“这小兔崽子,简直连心肝都是黑的,他是想跟咱们划清界限,粮食送过来了,黑石寨里头的其他缴获,就跟咱们游击队都没关系了,如果您再派人去讨要,就是坏了江湖规矩。” “啊!这小子,我还在想,该拿什么给他回礼呢?原来他打的是这么一个主意。”红胡子愣了愣,裂开大嘴苦笑:“不过也好,有粮食分总比没有强,反正黑石寨是他自己打下来的,咱们游击队也没出上什么力。” “账不能这么算。”赵天龙又是愤怒,又是惭愧,恨不得立刻飞到周黑炭面前,跟他理论一番是非曲直:“如果没有咱们游击队跟鬼子主力死拼,他哪来的机会去偷袭黑石寨县城,况且围魏救赵这个主意还是小胖子想出来的,那时候小胖子还没加入游击队,理应单独算做参与的一方,单分一份战利品。” “是啊!周黑炭这小子的确不太地道。” “不过人家毕竟帮了咱们的大忙,这账没法算得太仔细。” 其他几个游击队骨干也纷纷开口,或者表态支持赵天龙,或者觉得周黑炭的做法无可厚非,一点儿也不忌讳还有老疤瘌这个外人在场。 老疤瘌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愈发觉得喇嘛沟游击队跟白俄人嘴里的苏联*大不相同,至少,红胡子没有因为赵天龙当众反驳自己,就叫人进来将此人拖出去枪毙,而那些游击队骨干们的表现,也与自己平素接触到的普通人差不太多,有的大度,有的小气,还有的笨嘴拙舌,连话都说不太利落,每个人都有血有肉,平凡至极,每个人都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怪物。 “看来白俄人的话未必完全属实。”结合自己耳闻目睹到的情况,他心中偷偷嘀咕,既然游击队员们都食人间烟火就好办,他将来就能找到机会平安离开,甚至有可能跟红胡子结个善缘,让对方成为自己的潜在客户和做黑道生意的保护伞,这可比什么孙家兄弟,江家五虎可靠得多,随便把他的字号往外一报,那些想招惹自己的人就得仔细掂量掂量。 正在心里悄悄打着小算盘,他突然又听见红胡子大声说道:“好了,好了,周黑炭虽然是个小滑头,但他毕竟间接帮了咱们的大忙,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无论吃没吃亏,咱们都认了,改天送粮食的人过来,咱们还是要拿他们当贵客招待,不能因为一笔账有争议,就不顾两家之间过去的交情。” “是。”众骨干齐声答应,立刻停止了议论,包括赵天龙在内,都没觉得红胡子的决定扫了自己的面子。 “那就散会,张队长留一下,我还有些问题需要跟你核实,老吕和老赵负责接待疤瘌叔,一定要让老人家吃好喝好,休息充足了再替咱们干活。”红胡子用手指敲了下榆木桌子,大声宣布。 “是。”游击队的骨干答应着,纷纷起身出门,老疤瘌见自己先前的情报根本没起到博取红胡子好感的作用,心里立刻又着了急,双手抓住桌子角,抢在赵天龙过来搀扶自己之前,大声叫嚷:“我,我还有其他重要情报,其他重要情报需要当面向您汇报,藤田纯二,藤田纯二没有死,他带着残兵败将跑到镇国公那里去了,最近几天镇国公的人一直在联系白胡子,准备请白胡子出马,替日本人收复县城。”
第八章戎机(八下) 胜利,必将属于,属于大日本帝国,马贼们扯开嗓子回应,声音却显得有气无力。就算日本帝国取得这场战争的最终胜利,又跟大伙有没什么关系呢!况且以大伙这几天来的亲身经历来判断,这场战争谁能笑到最后,还真未必可知! “抬上小八路的尸体,整队回去向藤田长官汇报战果!”鸠山少尉没注意到马贼们的反应,或者已经注意到了却没放在心上。胜利已经伸手可及了,没有必要再把过多精力放在一群给个冷馒头就摇尾巴的癞皮狗身上。 他需要关注的是像入云龙和张松龄这样的能给帝国征服东亚计划制造麻烦的家伙。把他们的脑袋一个接一个砍下来,挂在马尾巴上炫耀武功。从上一场战斗的最终结果上看,酒井少佐的比拼体力策略已经初见成效。入云龙和张松龄等人虽然有些本领,却终究不如酒井少佐老辣。明知道这样下去情况只会对他们越来越不利,却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扑上来,把自己累得筋疲力尽重生之政道风流最新章节。 可以预见,只要车队继续向喇嘛沟前进,无论速度快慢,为了给红胡子那边制造撤离机会,赵天龙等人都将拖着疲惫的身躯再次出现在车队周围。而无论他们平安脱身多少次,终究会有那么一次,鸠山少尉相信,自己可以追上他们,永远解决掉这群麻烦! 毕竟是正规军校出来的“高材生”,鸠山少尉的战场感觉基本还是靠谱的。眼下,赵天龙和张松龄等人的确已经疲惫到了极点,特别是喇嘛沟来自游击队的那几个少年,因为年龄和体质的关系,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坐在马背上不断前仰后合,稍不留神,就可能直接从鞍子上摔下来。 但是,他们却依旧紧咬牙关苦苦支撑,谁也不肯开口喊一声累,也不肯脱离队伍,独自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去休息。 “鬼子携带了化学武器,所以我们必须拖住他们,给王队长他们再争取出一到两天的撤离时间!”这是同意少年们加入行动之后,张松龄第一时间交待的答案。刚刚从差不多的年龄段走过,他比任何人都熟知少年们的心思。他不希望这场实力对比悬殊的战斗,成为比赛谁更不怕死的胡闹。他希望每个人都明白自己在干什么,明白自己今天的战斗到底有什么意义。那样,当危险真的降临时,他们才能不为自己的选择而感到后悔和恐惧!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着实印证了这个决定的正确。当少年们明白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全山人的安危之后,就把个人生死置之于度外。跟着赵天龙和张松龄,他们一次次端起步枪,向鬼子和汉奸射出仇恨的子弹。一次次果断撤离,无论眼前还有多少机会,身后的叫骂声有多难听。在一次又一次战斗中,他们变得越来越沉稳,越来越老练,让人不知不觉间就忽略了他们的年龄。 只是再勇敢的战士,也有体力耗尽的时候。随着时间的推移,少年们大腿越来越沉,手臂也越来越酸软。“也许下一个,就轮到我了!”摸摸预先藏在怀中的手榴弹,大伙在心中默默地想。有一点点恐慌,但眼睛里却是一片坦然。 “今天夜里的行动取消,咱们晾小鬼子一晚上,明天早晨再去找他们的麻烦网游之咆哮祭司全文阅读!”虽然相信少年们不畏惧牺牲,张松龄却不准备把所有人都填进去。看了看天边最后一缕微光,断然做出决定。 “好!”赵天龙向来不会质疑好朋友的决定,第一时间跳下坐骑来表示支持。其他人对张松龄却不象赵天龙那样信任,互相看了看,犹豫着问道:“如果咱们夜里不去的话,鬼子们有马贼帮忙值夜,会不会睡得更安稳?!那样的话,明天他们可就更难对付了。” “咱们的目的是拖住他们,不是为了打赢,也不可能打得赢!”张松龄想了想,非常耐心地强调。“想要他们有所顾忌,咱们首先就得最大程度地保存自己。否则,一旦小鬼子确信咱们已经被累垮了,就可以忽略咱们,加速扑向王队长那边!” “嗯”少年们说不过张松龄,沉吟着点头。转眼,却又七嘴八舌地议论道:“也不知王队长他们撤了没有?!这里距离喇嘛沟可不算太远了,要是他们还没撤走的话,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测试肺活量,按住键盘0键,憋气,男人不作假!过来试试! 进来了就不要急着离开哈!目的为了活跃一下气氛,检查检查大家的健康状态。 测试肺活量,在回复中按住键盘 0 键同时憋气,直到你憋不住时再松开,是男人就不要作假!女人也可以来测试一下。成绩小于10行的建议多锻炼,少开车,多走路,少抽烟;你好、我好、她好..... 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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