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怨 二三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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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本是难堪――读《女帝》 唱戏会疯魔,看小说也会疯魔。每每小说看至动情处,总是执拗地觉得故事里的那个世界要比真实的世界重要得多。即便是要放下眼前很紧要的事情,也要让那个世界继续运转下去。 其实看至情动,俗事自然显得更加可憎,现实变得渺小,变得微不足道也属自然。跟小说中的人物比起来,我们的生活确是微不足道,拼死拼活,心急神忧也只不过是为了不愁吃穿,理想在这个时代是个很暧昧的名词。它只是个冠冕堂皇的名目,去掩饰实际目的的可笑与脆弱。 《女帝奇英传》讲述了事业与爱情的无奈,其实就是整个人生的无奈。作为大唐王孙的李逸想要恢复李唐却限于势力有限,目睹政治黑暗而不得不放弃理想。要涉足政治就要有与之俱黑的决心,显然他丝毫没有这样的觉悟。纯洁的内心与明目张胆的丑恶形成反差,空有抱负却不齿阴谋诡计,更没有知己知彼,他的事业是注定要失败的。 幸得两个脱俗清丽的红颜知己却因政治的对立而至使他的爱情无疾而终。爱极了他的妻子却因他而死,追根究底也是政治的牺牲品。而直到妻子死了,李逸才觉得对她也是存有爱意。长孙璧生时,他终日叹息;长孙璧死后,他更是为了之前的叹息而叹息。李逸与长孙璧的关系让我联想到了《飞狐外传》中的胡斐和程灵素,只不过比起胡斐,李逸多了一份担当;比起长孙璧,程灵素多了一份洒脱。妻子的死并没有拉近他与旧人的距离,而当这个政治界限终于淡泊的时候,自己却也将归黄土。 一种相思,引得几处沉吟,死别生离,皆是不堪。可怜上官婉儿献身社稷,痛苦一生;武玄霜伤逝故人,孤寂一生;裴叔度空撷红豆,伤心一生。夏侯坚,优昙,尉迟炯……放眼满篇皆是血泪。 这无非是告诉我们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伤心是每个故事的线索,是贯穿人生始终的旋律。惰性和躁动轻描淡写地就能影响人的情绪,使人作出错误的判断。人非圣贤,哪能事事通透,时时都运筹帷幄,所以遗恨难免。况且圣贤只有比常人更痛苦,他们的失意和放弃都太深刻。所以也不必总言不幸,即使理想破灭也要寻到支撑点继续生活下去,即便只是抓住了一根苇草,也该忘却惨淡,心坏坦然。 李逸临死仍觉得投身国家大事是正确的,他的理想并没有被自己否定掉。而我们的动机一开始就是悲哀。彩虹来去匆匆却比太阳更夺人心魄,昙花虽只一现却使牡丹清莲也相形见绌。李逸的一生实属无奈,对于我们却也是值得羡慕的了。有知己,有理想,也有行动,即使终归怅然,却没人能否定它的分量。小说毕竟是梦的世界,人生本是无奈当然也可以本是丑陋,有值得做的事情已经不错,拿小说的世界来作比较那只能教人以头抢地了。 从李逸这个政治悲剧也可以看出许多遗憾实是出于无谓的执念。当时坚定不代表以后执着,情感很容易引起偏激,记忆也很容易蒙蔽双眼,要放下因虚荣和自负而形成的固执才好。那便是超脱吧。
厉胜男与谷之华 谷之华是暮春三月的风。厉胜男是阴云遮蔽的月。 《云海玉弓缘》没有政治立场的阻隔也无关国事,却比《女帝奇英传》更令人唏嘘叹惋。 金世遗是一个浪子,没什么事业心,他活在一个情感的世界里。他被人厌弃也同时被人眷爱,他满怀怨恨同时也心存感激,深谙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同时也更加懂得真情的美好和可贵。可以活得如此纵情也算得上是幸福了,而在爱情上的创伤却让他的一生都蒙上了一层永远揭不掉的阴影。 厉胜男自小苦难,幼年灭族,少年丧母,她的生命似乎就是用来报仇的。世界没有给她一丝温情,她也没有理由对他人怀有怜悯和善意。金世遗是她心灵上唯一的依靠,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灯火。她费劲心机地去得偿所愿,却终究没有真正地要去霸占金世遗,即使让自己再次投身黑暗之中,再一次举目无亲孤立无援,也仍是顾念这金世遗的心意。脑海中她总是带着狡黠而顽皮的笑容,毫不遮掩地说:“你道我为什么大发善心,那只是为了讨你欢喜!” 谷之华是合乎金世遗道德观和价值观的妻子。大家闺秀的气质,江湖儿女的洒脱,顾全大体又不乏少女情怀。她可以倾听金世遗的苦,他可以理解金世遗的恨,她是金世遗的知己。在金世遗的心中,谷之华一定是十全十美的,所以金世遗就认定了谷之华就是他的伴侣。厉胜男的古灵精怪和俏皮可爱也足以波动他的心弦,所以金世遗的心中是有交战有挣扎的,每当这样的交战开始时,他就会去逃避,去压制,只因他觉得自己有足够的理由选择谷之华。 然而日久生情,在金世遗还没有去挖掘自己内心的时候,三年的同甘共苦已使这对孤岛上的男女相知相爱。在厉胜男心碎神伤的时候,他还是倔强地认定着或者说是强迫着自己喜欢谷之华,他容不下厉胜男的狠辣,也厌恶她的处心积虑,不相信自己会爱上这样一个阴暗的人;而直到厉胜男死了,心没有着落了,他才发现对谷之华的喜欢是理智多于情感,而真正深爱的人已微笑着与他诀别。 这并不荒谬,这样的悲剧也绝不是因为愚蠢因为偶然。事实上我自己也经常陷入这样的选择――是选择理智上觉得正确,又能兼顾到虚荣心的东西,还是选择真正在感情上倾倒的东西,在这个问题上我也是弄不明白,在我们这个年龄,选择实在是一个考验。但这个故事清楚地说明,如果是选择了前者那必将追悔莫及。 就让我永远记着这个凄厉的故事,当我面临这样的选择时,但愿能记起厉胜男那喜到眼角眉梢却令人悬然欲滴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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