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栗子✨ 空空莲叶
关注数: 60 粉丝数: 42 发帖数: 9,891 关注贴吧数: 10
《紫与那个人》 其一 那个人死了,不论是灵魂还是肉体。 被我亲手。 本以为这样做之后,会感到快活,会感到一丝轻松…… 但是……好空虚,好寂寞。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这一切本可以避免的。 眼泪?为什么?眼泪…… 我不该恨他吗?恨他的薄情,恨他的恶语,以及一切的一切。 偏偏是他……要倾覆我深爱的一切……要将我最珍视的东西付之一炬。 那是邪恶的,没有丝毫温暖的笑容,苍白色的发与浅棕色的瞳仁,漆黑的,宛如无光之夜的披风。 模糊的,影子样的脸孔,向我伸出了,冰冷的,干瘦的手。 我想握住,却从他的身体穿过,他倒着向远处离去,速度之快……像是快退的电影。 “一起来创造最棒的乐园吧!紫。” 他曾这样说过,难道现有的一切还不能令他满足吗? 那个人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要摧毁已拥有的一切?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幸运的是,我阻止了他,将危险扼杀在萌芽阶段…… 我很幸运。 但……为何,为何会感到心痛?仿佛喉咙被扼住一样难以呼吸。 我不该庆幸才是吗? 做了一切该做的事,做了正确的事,不应该高兴才是吗? 为什么……我会…… “你真的很努力了,你所做的一切意义非凡,你很棒,紫。” 又是那个人的声音,在我的脑子里盘旋……你所做的一切我都不明白。 为什么……偏偏是你…… 是啊,我懂了,这一切都是梦啊! 只要醒来的话,只要醒来的话…… 只要醒来就好…… 可为什么,我还是无法醒来? 想必,这也是梦的一环吧! 真是糟糕的梦境呢。 好困……好困…… 先睡下吧,等到醒来……等到醒来……等到醒来…… 一切就又会恢复原样。 一切的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一切都一切……都会……原样…… (完) 其二 “快醒醒,快醒醒,你还有未尽的事不是吗?紫”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是你吗? 我这是?醒来了吗? 但……我明明亲手…… 为何事到如今,又听到这声音,又听到如此薄情的话语…… “回去吧!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你是谁?为什么用那个人的声音说话? 沉默是吗? 看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脑中的臆想…… 臆想是不会回应的,就好像死去的魂不能归来一样,是世间至理。 我该醒吗? 我应该睁开眼吗? …… “猜猜我会说什么?” 呵呵,谁知道呢。 该醒来了……再睡下去,可就糟糕了。 哎,一切都没有变,那个人确实消亡了,就在我的眼前,被我亲手…… 魂与肉都归于虚无。 这件空荡荡的房间,仍残留着他的痕迹,书桌上摆满了无数的文件和用旧的笔。 到底是从何时开始? 到底从何时开始…… 背道而驰了呢。 那些骇人的,邪恶的,可怖的计划,分明都出自你手…… 每一次的行动,每一次,我都在被推着,被推着不断向前。 也许我应该等你真的行动以后,再出面解决一切,会让我好受不少。 可为什么,你要刻意让我发现这一切,刻意的将事情引向不可收拾的地步。 从以前开始,你就是一个谜团。 我不明白。 为什么你要颠覆这满载着理想的乐园? 是我做错了吗? 你从来不会反对我,从来不会彰显自己的存在,静静的,好像房间的阴影。 有好几次,我以为你只是一个幻觉,一个空气朋友。 我从未见你露出微笑以外的表情,你的那双浅绿色眼睛,充塞着麻木,充塞着平静。 我的任何指令,你都不会违背。 可如今,可如今……为何要? 难以理解。 难道你对这个,对这个美丽的,瑰丽的,充满欢笑的世界,竟感到厌倦,感到恼火吗? 可这一切,不是你梦想中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 偏偏是你。 在一刹那,我仿佛看到你微笑的面容和平静的双眸,在团团迷雾之中,在漆黑夜色之中,看着我,什么也不说的看着我。 “一起来创造最棒的乐园吧!紫。” 那一天,你向我伸出了手,干瘦的,有些冰冷的,暗灰色的手。 那一天,你笑着对我说,你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能叫众生,手牵着手,肩靠着肩。 能叫一切的不快消散,能叫一切的悲苦化解…… 我嗤笑着,握住了你的手。 我嘲笑你的天真,但我仍未松开,那紧握着的手。 一路走来,你沉默的越来越多,像一个傀儡,一个不被操纵的傀儡。 映像中,你总是笑,可你的眼里没有丝毫笑意。 你麻木的活着,从一开始就是如此。 不论是刀,还是是其他任何兵器,所造成的创伤,都不能令你有所动容。 你除了笑,再也没有其他表情,仿佛笑以外的表情,都损坏了。 就在我以为,你会依旧麻木的时候,你开始了,开始了一个可怕的书面计划。 你沉迷于这个计划,沉迷的有些过分。 那可怖的,足以颠覆世界的文字,在你的笔下流出,浸染了泛黄的纸。 但你并不避着我,也从未想过掩藏,甚至将所有的计划和盘托出。 你对我信赖的有些过分,似乎十分确信我妖性中的某一部分,会确实完成它应做的事。 排除一切威胁乐园的种子。 然后你死了,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这就是你所渴望的? 如此可笑,如此荒诞。 更可笑的是,我没有辜负你的期待,忠实的完成了一切。 谁都无法指摘我的过错,谁都不能说这是一场不义的杀戮,谁都不能反驳我的正当性。 可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你已经消亡了,从这个天地之间,彻底的毁灭了,纵使走遍天涯海角,宇宙四极,也找不到你。 我的痛苦,你再也看不到了啊! 你这个该死了,薄情的偶人,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冰冷的世上啊。 该死,我也是,你也是。 如此恶劣的家伙呢。 好累,好累…… 好想再一次,被你夸奖。 (完) 其三 第一次遇到那个人,是在深邃的,不见一丝光明的矿洞里,那时我还很年轻,身体里流淌着滚烫的,随时要满溢而出的热血。 他穿着土黄色的,有些单薄过头的衣衫,在漆黑的,连烛火的微光都能吞没的矿洞里,卖力的干活,他的样貌很是俊美,完全不像是农家的孩子。 他的手过于瘦弱,身体也并不结实,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流放的贵族子弟。 自信不会被发现的我,对他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兴趣,便从虚空中钻出,尝试与他攀谈,但他的回复就只有:撇开脸,继续干活。 年轻时的我,太过稚嫩,又怎能忍受这种无视? 何况,我对自己的美貌有着相当的自信,自认不会输给任何一位皇族的千金。 于是,为了引起那个人的注意,我开始了日复一日的恶作剧,现在的话,应该被叫做骚扰吧? 算是犯罪行为来着? 不过人类的律法,对妖怪来说,没有什么意义。 我就这样,日复一日的对他做些,以现在的目光来看,有些可爱的恶作剧,但他仍旧没有理我,日复一日的,没日没夜的工作着。 他的眼里,没有疲惫,没有厌倦,没有恨,也没有喜悦,他的脸上,挂着笑,挂着一种仿佛肌肉抽搐般的干笑。 他已经麻木不仁了。 原因并非是长期劳作,而是某种我无法知晓的,可怕的而残酷的痛苦。 造成的。 这让他看起来活着,实则早已死了。 还有比这更好的棋子吗? 我笑着朝他搭话:“喂,有没有兴趣成为我的手下?” “好啊!” 他回应了,回应的没有一丝犹豫,我高兴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现在想想那应该是长期被无视后,产生的某种惊喜,而不是别的,有着粉红色朦胧的感情。 之后的日子里,我们一直在旅行,足迹遍布了整个岛屿,我和他说了很多很多,比如世界是圆的,也说了我的野望,希望成为一名伟大的,在历史留名的角色。 他笑着,没有应答,一如往常那样。 天下间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在一件破烂的神庙里分别了,他沉默的挥了挥手,向我告别,我因为赌气,而没有回音。 气他不愿说话。 这个决定,令我直到今天都还在后悔。 因为我没有问,没有问他究竟要去做些什么。 很久之后,他找上了我,笑的柔和且淡然,头发不再是令人羡慕的乌黑,而是苍白,比冬日的细雪,比天鹅的羽毛都要白。 他的衣服也变了,不再是常年穿着的土黄色衣衫,而是黑色的,宛如白布被墨水浸染的衣衫,他的脖子上,系着件披风,也是黑色的。 唯有鞋子有些不同,在漆黑中,盛开着几朵寒梅。 一阵寒风吹过,吹开了单薄的披风,露出缺少一节臂膀的瘦弱身躯,他的左臂被齐根削去,无疑是出自妖怪的手笔。 他递出仅剩的右手,向我发出邀请,去完成一个荒诞的,浪漫的不可思议的梦。 “一起来创造最棒的乐园吧!紫。”他笑着,却又笑的与过去不同,因为那淡漠的,麻木的瞳仁,竟流露出些许温暖。 那脸上的一丝微笑,是那样纯粹,那样的欢喜,那样的,让我心痛欲裂。 我很想问他究竟遭遇了什么,究竟做了什么,又为什么回落到如此境地,但没能说得出口,因为我很害怕,害怕他是为了我而沦为残疾。 所以,直到亲手杀死他的那天,我始终没能鼓起提问的勇气。 我握住了他的手,那只瘦弱的,仿佛就要干枯的手掌,干枯的像是耄耋老人的手。 他遭遇的比我想象的更严重,仿佛全身的生命被抽走了一半那样,我几次鼓起勇气,刚要张口询问,却被那微笑的脸庞,却被那流露出一丝温暖的眼眸所阻碍。 根本问不出来。 (完) 其四 他一直以属下自居,从不贪功,从不违逆,只要是我的命令,就算再怎么匪夷所思,再怎么难以理解,再怎么残忍无情,他都会忠实的完成。 他活得像是影子,连蓝也这么说。 这样的部下,是上位者梦寐以求的,但对我而言,却有些许的麻烦,因为我并不想他仅仅是我的部下,那样也太无趣了。 我们完全可以更进一步,完全可以。 但他,依旧是老样子,不给我一点机会,只是忠实的完成每一次任务,不留一点破绽,这很好……可是,可是。 我想我喜欢上他了,至少这心里的悸动不会说谎。 不是对朋友的喜欢,而是更进一步的,某种东西。 但我没有说,因为时间还长,总有机会的,不急于一时,反正他迟早会察觉到的。 毕竟,少女的矜持也是青春的一环。 再说,让女生先开口,得多羞人啊。 (完) 其五 我站在高处,看着建筑一个个的落成,看着如网似的结界与无数同行的挚友,心里充满了喜悦与快活,此刻我已经是不顾形象的奔跑着,飞驰着来到那个人的身边,期望他肯定我的成就。 然而,他却不在。 我几乎找遍了所有地方,却哪里都没有找到他的身影,他消失了,凭空消失了。 那天,我几乎崩溃了。 好在,差不多一周后,他回来了,还笑着和我招手。 我愤怒的,握住那只瘦弱的,抓着糕点盒的手,用全身的力量紧紧的握着,以发泄自己的不安与慌乱。 我紧闭着嘴,用眼睛狠狠的瞪着他,如果怒火可以杀人,他已经化成灰烬了。 然后,他笑着,微笑的看着我,那浅绿色的双眼,散发出能消融冰川的热度,令我节节败退,不得已松开了紧握的手,狼狈的,从那间算不上大的房间中逃离。 太狡猾了。 (完) 其六 我本打算告白的。 但我实在太累,甚至不得不通过长期休眠,来维持结界的运转。 明明连情书都写好了,却没能派上用场。 有太多事需要我操心,不论是巫女的选拔,还是各种乱七八糟有鸡毛蒜皮的破事。 总有机会的,总有机会的,总有一天要亲口,要亲口告诉你,我的这份心意。 想着,想着,我就睡下了。 (完) 其七 他背叛了我。 真不敢相信他竟然背叛了我。 我本以为他所展现的那些可笑计划,那些狗屁不通的谋划都是个玩笑。 我本以为,他会坚定的站在我身边,如无数个往日那样,坚定地站在我身边。 然而,他没有。 我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颤抖着揪住他的衣领,嘶吼着询问那个答案,那个没有答案的答案。 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一如无数个往日那样,微笑的看着我。 这令我感到愤怒,愤怒他为何能如此平静,愤怒他直到此刻都不愿意求我,都不愿意给我一丝毫心软的机会。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如此残忍的对我?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你说,你说,你倒是说啊? 我愤怒,我嘶吼,我嚎叫,我咆哮。 但他不为所动,甚至悠然的摸了摸我的耳垂,这令我险些心神失守,落荒而逃。 此刻,我才注意到,注意到我们之间的距离是如此之近,我只要在努把力,就能,就能亲吻到他的额头。 我的心乱了,为了不笑出来,竭力的绷紧面部,脑中止不住的思索一些令人面色羞红的事情。 他看着我,一如往昔的笑着,只是那眼神却是从所未有的空洞,空洞到一丝感情也无,而他的微笑,也只是肌肉抽搐般的干笑。 他又变成了我们第一次相遇时的样子,甚至比那次更严重。 我本以为这积年累月的经历,这无数个往日堆积出的成功,能令他感到温暖,能将他从没有感情的冰冷世界中挣脱出来,回到这个绚丽的,充满色彩的人间里。 可他还是那样,那副麻木不仁的模样。 虽然活着,却已经死了。 我看着他,心中忆起无数个日日夜夜,无数个点点滴滴,不禁闭上了双眼。 因为我不忍去看,不忍去看我充满魔力的手刀,从他身体中拔出的模样,但我还是清晰的听到,从手臂上滴落的血液落地声。 我睁开眼,他已死去,脸上带着笑,带着麻木的笑,我僵硬的从怀中取出写好了很久的情书,哭着读完了全部。 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已不会回复我了。 血液很快就将榻榻米染成暗色,他的死不能被别人所知晓,至少不能让人知晓他真正死亡的原因,我必须毁灭他那些可笑的,所谓颠覆乐园的证据。 然后宣布他病死的消息。 那我呢?我又该怎么办? 即使用能力令他的魂与肉从世间消失,令他变得不存在,也不能使我将他忘记。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我跌坐在,连血液都被我消去的,被洗净的,干爽的榻榻米上,连一份手指的力量都无法动用。 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抽出,仿佛全部的血液在刹那流干。 我累了,我需要休息。 然后,我睡下了。 (完)
短篇《别了,别了》灵感来自游玩tw的体验。 一 他叫次郎,是最近搬来的外来者,要好好相处哦!华裳女子轻抚少女发丝,小声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我叫次郎,今后请多关照。” “既然是幽幽子大人的委托,那就没办法了,跟我来吧!”少女将对方领到一间闲置的仓库,就转身离去了。 真是不近人情的家伙,怀着这样的想法,次郎艰难的入睡了。 二 “快起来,要做工了,我们这不养闲人”还未睡醒便被拖走的次郎,心中满是腹诽。 两人忙前忙后,总算备好了今日的食材,接下来就是和主人无止境的食量作斗争了,看是对方先吃饱,还是己方先累倒。 拉锯战持续了很久,由于次郎半途退场,少女不得不一个人做完所有工作,并拖着疲惫的身躯,将次郎送回寝室。 ‘真是没用的男人。’少女小声嘀咕着。 三 “剑术靠的是毅力,努力,还有气势,这么软弱的挥剑,连蚂蚁都伤不到,给我用力点,你没吃饭么?”次郎奋力挥动着木刀,却连对方的衣角都碰不到,心里愈发沮丧,剑也跟着慢了下来。 “次郎,我妖梦是你能分心的对手么?”少女接连戳中次郎破绽,令他再无功夫乱想,只能专注眼前。 刻苦的训练,不分昼夜的持续进行着,让次郎的剑术越发进步。 四 ‘祇园精舍钟声响,诉说世事本无常。’次郎站在门廊,倾听着少女读书的声音,未出一言,未出一语。 ‘娑罗双树花失色,盛者必衰是沧桑。’话到此处便戛然而止,许是要试试次郎的水准。 ‘骄奢淫逸难长久,恰如春夜梦一场’次郎故作不知的从嘴里漏出下句。 ‘强梁霸道终覆灭,似是风前尘土扬。’回应来的很快,语气较平时有些松快,似乎很是高兴。 五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呢?”少女低声问道。 “很繁华,很忙碌,很冷漠,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每个人都满脸疲惫。” “简直是阿鼻地狱呢!”想象着那样生活的她,有些不寒而栗。 “嗯。” “突然安心了。”她将头垂的很低,悄悄松了口气。 “什么?” “次郎君不会突然消失不见。”发丝遮蔽下的脸庞,已满是红霞。 六 “作为你平日刻苦的奖励,这把刀就送给你了。”少女拿起腰间的短刀,递给身前的次郎。 “谢谢,我会好好珍惜的。”次郎诚惶诚恐的收下后,比平日更加努力了。 七 “次郎君,幽幽子大人她……”发着牢骚的妖梦,比往常多了几丝魅力,次郎的心狠狠跳了几下,好可爱三字更是脱口而出。 “我说,你有在听么?”幸好她没有听到,否则便不知怎样才好了。 “你醉了。”次郎不敢看少女迷离的眼神,只好边试着搀扶,边窘迫的挪开脸。 “我,没,没醉。” 她辩解着,脸颊鼓的像河豚。 “好,没醉,没醉。”次郎忍耐着背上的酒鬼,不时出言宽慰,就这样一路回到寝室,待听到屋内鼾声,才缓步离开。 “他说我可爱,说我好可爱,嘿嘿,咕嘿嘿。”此时的屋内,少女正抱着被褥滚来滚去,全无半分醉态。 八 “抱歉,我家半灵给你添麻烦了。”少女拽回贴在次郎手上的半灵,气喘吁吁的说。 “没事,手感蛮不错的。” “突,突然说什么呢?变态。”她红着脸往后退,眼里满是惊愕。 “咦?为啥?”次郎君无法理解的事又增多了。 九 “次郎君,是怎么看待我的?”她嗫嚅着说。 “和你在一起,每天都很开心。” “告白?”她有些惊愕,有些意外,还有些喜悦。 “嗯”次郎不敢直视少女的脸,只是用粗糙的手,轻触着对方的指间。 “我和次郎君在一起,每天都不会腻呢!”少女将手放在次郎的手背上,姑且算作回应,她同样不曾转头看次郎通红的脖颈,只因她的面颊,比最艳丽的红宝石还要鲜红。 十 “我今天换了发型,怎么样?好看么?”飒爽的短发令人心醉。 “很适合你。” “这间店的点心很不错,要试试么?”她和着手,满是兴奋的说着。 “好。” “要试试拼酒量么?我可是很强的。”捧着酒盏的她,令次郎君的心越发火热起来。 “好啊!” “果然做菜的时候会比较安心,之前的点心我已经问过配方了,下次做给你尝尝?”明明是见惯的风景,却格外令人心动。 “行。” “半灵,随便摸也可以哦!要温柔些。”她羞怯抱起半灵,任由次郎抚摸。 “嗯。” “要一起去泡温泉么?”她揪着次郎的衣袖,僵硬的说着大胆的邀约,明明浑身都在颤抖。 “好……只要,只要你不介意的话。” “我不介意。”声音格外大了起来,似乎在为自己打气。 次郎小心牵起她的手,就这样在庭中漫步,任由时间流逝,任由花雨洒落,这是他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光。 十一 “次郎君,次郎君,次郎君。”声音起伏不定,似欢快,似羞怯,似幽怨。 “怎么了?” “没事,只是想叫叫你而已。”少女笑着,很幸福。 第十二章 “哎呀!不用在意我,请回到属于你的世界吧!”她推着次郎,往传送阵的方向而去。 “可是……” “别磨磨蹭蹭的了,巫女都等不及了。”她笑着催促次郎,叫他不必担心。 “哦,哦。” “再见。”直到对方彻底消失在法阵中,她才任由泪水滑落在地,心痛如绞的悲伤,让她难以呼吸。 别了,次郎,你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很开心,但我们之间的快乐只是短暂的欢愉,若你先我而去,余下的生活,将味同嚼蜡。 别了,次郎,我已逐渐适应有你的生活,所以才要你离开,请忘记我,像个凡人那样平凡的生活下去吧! 永别了,次郎君。
第一人称短篇《幻想异闻录》 序 目之所及,尽是深邃幽暗,剧烈的疼痛令我难以思考,只不停的走着,走着,试图抓住那点点微光…… 寒风聒噪的吹过甬道,吹散无数光点,用绝望的洪流将我埋葬…...然后,我醒了。 第一部分 尽管从迷蒙中醒来,但黑暗仍未散去,我想我失明了,更糟的是,我想不起亲友的面庞,只知自己叫做勇次。 虫鸣,鸟叫,推搡声,叫卖声,读书声,陶瓷破碎声,笑声,哭声,骂声,琵琶声,争吵声,琴声,所有这一切汇成的长河,在耳畔不断冲击,令我难以承受。 我竭力站起又瞬间跌倒,不得不爬着前行,直到将嬉笑远远抛下,枝叶破碎声自身下传来,才知是到了森林。 担忧,恐惧,惶惑,心碎,羞臊,充斥在四肢百体,使我疲惫酸软,但我仍挪动着,挪动着,即使身体被碎石割伤,即使液体不断流泻也没有放弃。 “你没事吧?” “……”我试着开合双唇,却办不到,身体火辣辣的刺痛,连抬起臂膀的力量都已失去,某种液体自眼角滑落,我想我这是哭了。 第二部分 “你叫什么?为何会出现在森林里?” “我叫勇次,我只记得这个了。” “你可以叫我阳子,是我救了你。” “谢谢你。” “你伤的很重,是遭遇了什么吗?” “我看不见,试图站起却又跌倒,周围的笑声驱使我逃离,我爬着,爬着,就到了碎叶很多的地方,我感到碎石划破身体,血液不断流淌,但仍旧竭力爬行着,然后听到有人唤我,想要应答却又无法做到,只因疼痛使我无力。” “……”她突然沉默,或许是没有料想过这些经历吧! 第三部分 在阳子的帮助下,我逐渐习惯黑暗,开始自由行走,起初难免磕碰,后来却愈发轻松。 就在我打算为此欢呼时,恐惧攀上心脏,使我汗毛倒竖,浑身战栗,我喘着粗气四下乱转,却猛然发觉,阳子竟已不在。 她离开了,可是为什么? 第四部分 为了找到阳子,我冒险走进我曾逃离的地方,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响动,便循声前去查探。 待走到近前,才知是不同教派的辩论,为免卷入麻烦,我开始逐步后撤,试图隐入人群。 却失败了。 第五部分 将我掳走那人,唤作云居一轮,是‘命莲寺’的护法,她见我行迹鬼祟,以为犯了什么事,便将我擒到这里,听候师傅发落。 我极力解释,但她固执己见,一味认定我是匪徒,说什么也不肯放我,真是个牛脾气。 半晌,我听些许谈话,还有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心里有些紧张,想要开口说话,却被按住脑袋,半点都动弹不得。 那人沉吟片刻说:“你可愿入我门墙?” “愿意,弟子愿意。” “好,自今日起,你便唤作戒定。” 第六部分 寺里杂务繁重,除早课外并无太多时间,练武强身虽是有趣却又太过疲乏,反正师傅对我并无期待,还不如凑合凑合得了。 可惜,自从被师姐们拽去偷吃酒肉,就再也免不了替人跑腿的差事,她们常说我辈分最小,做事又很认真,深得师父喜爱,即使事情败露,也不会怎样的。 我实在拗不过,就只能答应。 第七部分 从今天开始习武了,先是手腕脚腕各佩戴三斤负重,然后用沉重的手脚从事担水,劈柴等杂事,无论何时都不能取下,直到习惯为止。 如此一来,三个月后换成四斤,六个月后换成七斤,七八个月后换成十斤负重,此时我负重四十斤,担上的水却不洒出半点,可谓小有所成。 但师傅仍不满意,将手脚负重拆卸,换成又沉又重全身铠,说:“若你身着此物,依旧健步如飞,我便传你武学。” “我穿。”这一穿就是十五个年月,而我最大的收获,莫过于重见天日。 第八部分 我学的第一门武功,是金刚拳。 金刚拳,就是将身体化成金刚的拳法,据说易学难精,而我只用几周就完全掌握,分金断石不在话下。 第二门武功是八步赶蝉,这是轻功也是腿法,可御敌可逃生,十分方便,这门难学点,花费数月才完全掌握。 第三门是菩提心法,用以驾驭狂躁的斗气,以免损伤身体。 之后我成功讨伐了祸乱乡里的巨型野猪,作为出师的证明。 临别之际,我愧领赠礼,扬长而去。 第九部分 为找寻阳子的消息,我参加了‘红魔馆’的假面舞会。 “先生,是否愿与我共舞呢?”并不奢华的装饰,衬托出她的高贵。 “当然,尊贵的小姐。” “你从哪来?要到哪去?”谈吐温柔,语气柔和。 “我不知从而来,也不知去往何处。” “你学过跳舞么?大个子。”宝红色的双眼,透出几丝戏谑。 “没……没有。” “难怪你踩我好多次!不会跳舞也来参加舞会,该说是鲁莽还是无知呢?”她踩了踩我的脚,算作是报复。 “其实,我是为打听消息而来。” “什么消息?”虽看不清面庞,但我仍能想象她此时的表情。 “十五年前居住在森林的女人。” “她叫什么?”踩脚的力气又大了几分。 “阳子。” “从未听过这样的人。”她舞姿轻柔,宛如绽放的玫瑰,而我却笨拙如牛。 “唉,又是白费功夫。” “别灰心,少年仔,有情人终成眷属,迟早会找到的。”她看起来不到二十岁,却反过来安慰我。 “谢谢。” “我才要谢谢你配合我的身高跳舞,真是辛苦你了。”隔着面具的脸孔,似乎在笑,又或许只是错觉。 “我跳的很差,拖累你了。” “没事,就初学者来说已经不错了,话说你现在住哪?要是无处可归不妨来我这里如何?待遇优厚哦。”剔透的双目,映射出别样的光辉。 “会不会太麻烦了?” “我家很大,容得下你。”她突然停下,不再起舞。 “那就麻烦你了。” “哈,我红魔馆再填一员大将,征服幻想乡全境,指日可待,指日可待。”她将面具抛飞,四枚犬齿完全暴露在外,配合那癫狂的笑意,令人遍体生寒。 我突然后悔来这了。 “我叫蕾米莉亚·斯卡雷特,这座洋馆的主人,让我们友好相处吧!大个子。” 第十部分 执事的工作十分单纯,家务,家务,以及家务。 但只知做工的执事未免太过无趣,所以舞蹈,礼仪,音律,乃至鉴别古董珍玩,都要有所涉及。 这是与武术完全不同的其他领域,即使是我,也花费好久才日渐纯熟,虽说比不上女仆长大前辈就是了,那个人真是强到过分。 此外,我还从瞌睡虫那学了八极拳,这下收拾野猪可省事多了。 第十一部分 我在馆内待过几年后,便不告而别,独自前往凶险的冥界。 也许阳子早已过世,但我还是想向她问个究竟,若是这次不成,就放弃吧!我已不再年轻,也该有个家了。 第十二部分 我沿着阶梯不断往上,却见前方一人,手持长刀作势欲砍,我不愿生事便就此折返,徒留她惊愕的在风中凌乱。 第十三部分 旧地狱的风貌,与想象中差别甚大,几乎每天都是宴会,几乎每天都无所事事,优哉游哉的,让人肌肉都松懈了。 有次和酒友相谈时,彼此都醉得厉害,互相说着胡话,大概是被气氛牵动,我冷不丁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源赖光真是历史上那样卑鄙么?” “如果我说卑鄙,那输给他的我又算什么?假若说不卑鄙,他又怎赢得了我呢?” “不会很不甘心么?” “伊人已逝,纵使不甘又如何?” “可大姐头至今无法原谅他的原因是什么?” “对我们而言,输了就是输了,毕竟人类只有用计才能与鬼同台竞技,这恰恰说明单凭力量,人类是没有胜算的。” “我不否认这点。” “而且,即使知道是毒酒,我们也会上钩的,没有那个鬼能拒绝神酒的诱惑,就是死也愿意。” “真有你们的风格。” “我们真正恨的是,胜者悲痛欲绝的脸庞,他应该春风满面策马奔腾,傻呵呵的彻夜狂欢,可就是不该哭泣。” “之后呢?” “呵,之后的事,就算是死也不能说啊!” 此时,看着朦胧的冷月,她忆起久远的回忆,当利刃穿过心胸时,她抚着悲泣的脸颊,问他因何而哭?难道战胜大江山恶鬼还不够荣耀么?如果你认为手段不够光明,不配获得这样的殊荣,我也可以原谅你,但请你莫要如此伤悲,辱没了我们。 他看着她,眼里满是泪水,说:鬼这种生物,是纯粹且任性的,纯粹到对作恶毫无自觉,不论是毁坏农田,还是逼迫青壮相互残杀,都认为是游戏一场。 你们自顾自的强迫人类与你们游戏,却看不到惊慌的容颜与肝肠寸断的老人,你们任性妄为的放火让粮食绝收,肆意屠戮所见到的一切,所过之处尸骨无存。 将上皇的女儿,视作玩具肆意折辱,我路过地牢时看过了,她除了身体完好外,已是个废人,太多血腥残酷发生在她眼前,太多惊声尖叫刺激她的双耳,太多恐惧浸入她的身躯,所以她成了痴呆,如此活着,还不如死。 可你们却将这些视作玩乐,可玩乐不该是双方都开心的事么?只有一方开心就只是独角戏罢了。 你们常说自己不会骗人,却又常常欺骗着自己,承认吧!你们只是将人类视作玩具,玩偶,这样的存在。一旦人类有所不满,立刻引起你们的屠杀,我们人类根本不想配合这种恐怖游戏,我们只想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远离杀戮,远离纷争,只盼庄家快快长,来年好丰收。 我本是酿酒工的孩子,过着安详生活,其余人大多如此,可你们毁了这一切,掀起血雨腥风,若非阿妈将我藏在地窖,恐怕早已死了。 那时,我发誓要让你们付出代价,要杀尽世间一切鬼,不管多卑鄙的手段也无所谓,不将尔等赶尽杀绝,我怎能笑得出来? 他几乎怒吼着说出这话,令她深受冲击,真正令她感到耻辱的,并非他哭泣的容颜,也不是卑鄙的手段,而是他的话语,击碎了鬼的梦,残忍的撕开脆弱的伪装。 原来鬼是如此虚伪,令她心生恨意的是无情点破这些的复仇者,以及她自己的秉性。 鬼趴在桌上,就着往事下酒,却只喝到眼泪的咸味。 第十三部分 放弃寻找的我,遇到了答案。 看着眼前的人,我提出了心心念念的问题:“为何选择离开?为何不告而别?” “因为,我已厌倦这无聊的家家酒。” “你说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你记不起亲友的容颜?为何毫无知觉的来到此地?为何只记得名字?” “这……” “你有一个青梅竹马,金发,性格爽朗,升学后再未见过。” “你怎么知道?” “你初中时有位心仪的前辈,褐发,性格腼腆,但很少有过交集。” “这到底是?” “青梅叫艾莎,前辈是真理惠,我说的可对?” “是这样没错。” “你父母都是棕发,朋友,同学,同事,很少有黑发,而你却记不清他们的容颜,这是为什么呢?” “你说。” “因为,你从小到大遇到的每个人都是我啊!艾莎是我,真理惠是我,相识的同僚是我,你的父母也是我。” “那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来?呵呵,你本就出自这里,又何必来呢?” “什么?” “百年前,你从比天界更高的地方落下,穿过结界砸在地上,即使如此,身体也全然无损,所以你根本就不是人,而是盘踞九天之上的龙神。” “这,这,这。” “你本在秘密地点沉睡着,却挣脱束缚擅自逃走,而你之所以没有记忆,不过是因为那些记忆本就是虚构的产物,你的名字也不叫勇次,而是喉咙无法读出的音调。” “那,对我伸出的温暖掌心,也是虚假么?” “.…..” “呵,你想怎么样?” “明明是你主动找我?” “我还可以称你为阳子么?” “当然,只要你愿意。” “我,我不愿意,我想要真实的你。” “你大可试试能否叫我吐露真心,你大可试试。” “算了,太麻烦,我要走了。” “你,你上哪去?” “回家。” 结语 相思形色露,欲掩不从心,偏遭诘问人。
《石生姬》短篇 附近的竹林深处,有座陈旧的塑像,据说是飞鸟时代的产物,如今已看不清面目,底座充满无数裂隙,很是不堪重负,石刻的僧衣满是斑驳的划痕,那是风沙吹打的痕迹。 有天,雨下得很大,狂风将残枝破竹吹打在石塑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为旧衣衫增添了复数划痕,但石塑依旧岿然不动,只默默承受着天象的摧残,全无半点怨言。 它已忘却自身出自谁手,更记不清驻留在此的目的,只心心念念的忍辱修行,希望早日成佛,好度化芸芸众生。 祭典结束后的清晨,身旁多出把大大的油纸伞,可这番好意,于它而言毕竟是多余的,倘若贪图安逸,焉能证得觉悟?但送伞者迟迟未归,也只能受着了。 雨后的天气,比预想中燥热很多,幸好有纸伞陪伴,才免去恼人的暑热,这对它来说,却是不可思议的想法,很是忧虑的沉默许久,才勉为其难的享受着风吹竹林时的沙沙作响声。 大概是秋日的傍晚,狂风呼啸吹去旧纸伞,竹叶翻飞化作碧波浪,少顷,大风止息,徒留它怔怔的望向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冬至日那天,重重的咣当声将它从沉眠中唤醒,却是位面容平静的游人,为自己修建遮风避雨的房屋,真是深可感激的事情,它突然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终究没能施行,只因己身无法言语之故。 建造持续了三日就宣告结束,用的都是些坚固的木材,还漆上了漂亮的颜色,最后还奉上贡品,实在是太客气了。 喜悦之情源源不绝的涌现出来,在那石刻的塑像内掀起重重波澜,而旅人临别时的自语,更令它如痴如醉,犹若疯魔。 ‘地藏大人,也真是相当辛苦啊!’这句话对它来说犹如晴天霹雳,多少年来,人们只自顾自的祈求,又自顾自的失望,需要时奉若神明,反之则弃如敝履,何曾有人说过半句安慰? 而眼前这个人,似乎颇有些与众不同,想着,想着,身体骤然开裂直至碎成残渣,其间有光华流转,似乎迥异寻常。 待到烟尘散去,一名发色令人遗憾的少女,披着破旧的僧衣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寒风吹过才逐渐回过神来。 望着远处的山色,她亦步亦趋的向前行去,为的只是那微弱的心愿,与起伏不定的思绪。
闲来无事水一贴  我叫余垂云,今年二十八岁,曾经在机缘巧合下勘破胎中之谜,因此得知自己前生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个平平凡凡的人,没有经历什么大灾,也没遇到什么大难,最后算得上安享晚年,从容辞世。   子女学业有成,兄弟和睦没什么糟心事,临死之时,该到的都到了,不该到的没有来。   确实算得上人生圆满了,因为老人家颇有善心,平日不忘抄写,时常诵读各类经书,所以功德深厚。   阎君见他生平所为,颇有可圈可点之处,令其投生天人道,得享寿算八千岁,入化乐天。   成为天人后,两千岁方才明了前世今生,从此智慧开悟,精进修行,永不退转,又增寿百年。   后因机缘巧合,有幸听闻仙人讲法,顿有所悟,一朝入禅定,从此好修行。   七千七百年后,禅定日益深厚,又过百载,飞升初禅天,寿算半劫。   岁月流逝,转眼半劫已过,遂跌落凡尘,再入凡胎,应劫而去。   此便是我,余垂云的前世今生了,现在的我已经能平静接受这些光怪陆离的东西了,毕竟连地府都存在,也没有什么是不可能了。   我自幼好学,四书五经,中庸大学均有涉猎,虽说不算纯熟,却也略知皮毛,家父余淳华,现年五十多岁,对我寄予厚望,我也如愿考中进士,光耀门楣。   父亲仍是冷冰冰的坐在板凳上,眼中却流下两行热泪,内心多半是极为复杂的。   家母陈氏,今年四十八岁,听说是祖上犯下错误,而被流放的陈家分支,到了她这代,已经和主家无甚关系了。   她常常和我说,父亲当年是如何深情,如何锲而不舍才将她追到手,但父亲却说是母亲追求的他,我想多半是两人互相追求吧!   只是面皮薄,才不好意思说,突然感觉磕到了。   总之,在朝廷任职数年之后,也逐渐习惯了蝇营狗苟,某日清晨,张供奉给我写了封信,邀我去拜仙楼做客。   当我到了那里,他才不紧不慢的将某人介绍给我,这人颇为神秘,似乎被迷雾遮挡,如梦似幻,叫人看不真切。   来人轻抚我額,便觉神清气爽,遍体通泰,正待仔细观察,才知人已离去。   最终还是张供奉将我送回家中,边走边塞给我某些东西,临行前还说我运气好。   我拆开那包东西,里面除了封信,就是些干果杂粮,在将信封摊在桌上后,我才仔细阅读起来,上面写了各种离奇的东西。   经此一事,才知遇了仙缘,我朝虚空默默朝拜,随后收拾行装,踏上了漫漫寻仙路。   后来,我常托人传递书信,并解释了前因后果,同时附上每月所得钱财,才总算安抚住二老的担心。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修行之后,因为修行所需各种材料耗费巨大,家里渐渐不再寄钱过来,不仅如此,每年的收入还要用来供养父母,仔细算下来其实根本不够。   面对这种情况,应该有大半的人会选择放弃,实际上同期的弟子,已经有很多选择告老回乡了,他们在凡间都是颇有名气的人,其中不少甚至身负要职。   即便如此,在仙门也需从基础做起,慢慢打磨心性,因为时间观念差异太大,很多人终其一生,也未必见过几次上仙,就这样浪费几十年也大有人在。   好在杂役堂的长老,对余垂云颇为看重,便替他谋了个闲差,负责打理药园,这地方灵气充沛,与从前的住处天差地别,收入也比过去高了许多,实在令人欣喜。   日子就这样渐渐过去,某种重要的情感逐渐流失,自去年开始就与家人断了联系,昨天收到来信,说家中二老都已去世,忘节哀。   余垂云多少有些难过,却连他们的样貌都无法记起,一切都笼罩在迷雾之中。   这件事让他的梦逐渐清醒过来,好几次辗转难眠,意欲归乡,却终究抵不过长生的诱惑。   日子一天天过去,当初那位长老,已然仙逝,新上任的是他的徒弟,对余垂云很是不爽,便将其安排到繁忙的炼器堂,因为忙碌的工作能让人忘记烦恼,他很快适应了这里,甚至觉得还不错。   时隔三十多年,他终于筑基成功,突如其来的欢喜,让余垂云手舞足蹈,不知所措,差不多半个时辰后,才在茶水的作用下,渐渐平复思绪。   现在的他,已初步拥有进入藏书阁的资格,刚刚踏入,便被琳琅满目的丛书迷了眼睛,所谓学海无涯,怕也不过如此。   心中虽是感叹,却没忘此行目的,在选好修行典籍后,另外择取四五本闲书,并博物志,道经及各类杂书若干,才在守藏史温暖的目光下,匆匆离去。   成为筑基期,意味着打下了成仙的基础,虽然对道没什么概念,却也窥见仙路的缝隙了,于此同时,长达百余载的寿算,也着实令人振奋。   也正因如此,炼器堂火工头陀,提升了他的职位,负责监督大家的工作,在诚惶诚恐的领受之后,身上早已是满头大汗,回洞府休息好半天,才稳定好思绪,开始了自己的修炼。   所谓岁月不知年,修行无坦途,时间很快过去数十年,余垂云在目前的境界遇到很多不解之处,便去找上师请教,但上师所言,有时明了,有时不解,反而更让人心绪不宁。   终于,在雷印上师的指点下,他才总算有所领悟,一朝打破关节,成为金丹不过是时间问题,这期间一面工作,一面修行,凌晨炼彩霞,傍晚采月华,无论寒暑,苦修不辍。   就这样过了二三百年,风雷大作,暴雨倾盆,雷蛇怒吼,狂风呼啸,转瞬又作空花泡影,乱人神智。   异象纷呈,七日后方才告终,回过神来,已是结丹修士,脑中瞬间闪过一丝欣喜,旋即归于虚无,所谓心如止水,莫过于此,眼中唯道,也只有道,除此之外,再无一物。   结丹期修者,寿命长达千载,拥有改换地脉的力量,对事物的理解,有了更深的认知,谈吐间往往直达本质,令人不堪忍受。   此刻藏书阁二楼,已经对他开放,余垂云选了些修行典籍,和各种闲书,最后是护身功法,便离开了。   谁也说不清藏书阁共有几层,但就上师所言,曾有仙人祖师上到过百层之上,却也未见尽头。   由于迈入金丹期,炼器阁火工头陀将他推荐给外门长老,清风道长是其中较有资历的人物,见他道心甚坚,便动了爱才之心,将其留在身边,做个杂役童子。   这对余垂云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毕竟清风道长实力深不可测,能时常聆听法音,着实是好事一庄。   因为前期已有积累,所以瓶颈并不很多,加上清风道长的指点,不过两千年就迈入元婴期成为大修士,尽管最初险些被幻境所迷,但好在有惊无险。   到了这个境界,足有万载寿元挥霍,天下之大,任意驰骋,在凡人眼中已是神仙境界了。   但他只是平静的接受结果,又面无表情离开,仿佛方才之事,根本不必在意,唯有修行才是要紧。   他能清晰感觉到,某种重要的情感,已经彻底消失了,却连名为空虚的感受,都不能掀起半点波澜,甚至这件事本身都不能让他有所反应。   这就是心如宝镜的境界了,不止感情更加淡泊,思维也偏向理性,每时每刻都能做出正确的分析,并选择最佳的答案,而这只不过是大修士中微不足道的附加物罢了。   自从迈入元婴期,修行的进度顿时慢了下来,如今的余垂云,已初步拥有自称上师的资格,于是到杂务堂领取了象征上师身份的令牌,并召开了小型法会,才不紧不慢的离开。   直到此时,他才对清风道长的修为,有了些许猜测,虽然难以置信,却也可以接受。   第二天,清风道长正式将他收为弟子,并对元婴后期的修行,做出了种种开示,余垂云谢过之后,才总算开始正式修行了。   余垂云照旧去藏书阁领取了必要的书籍,就到新住所闭关修行了,遇到不解的难题,也可以随时请教师傅,过往紧绷着的心,顿时放松下来。   然后久违的打了个瞌睡,就躺在地上人事不知了,这一觉足足睡了半年才苏醒,只感觉神清气爽,心境有了长足的进步。   即便以余垂云的心境修为,也不禁露出一丝微笑,对大修士来说,这已是极为丰富的情感流露了。   岁月匆匆不留人,时间如刀斩年华,转眼便是三万四千年,在驳倒众多魔头之后,你成功迈入化神期。   直到此时,他才终于确信清风道长的境界,便是货真价实的人仙,但即便是他这样的人物,也摸不清藏书阁的楼层,至多百层便上去不得了,听说掌门曾经到达千层以上,也不知是真是假。   虽然是不知真假的消息,却依旧令人振奋,这长生之路,总算是走了个百八十步,真是不容易啊!   化神期修者,有不可莫测之能,举手投足间,山川崩灭,大地陆沉,天河倒灌,全力一击能令大陆破碎,着实是恐怖如斯。   到了这个境界,有几十万载寿算可供挥霍,真的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称一句大神通者,也不为过。   此时的余垂云,不再执着阅读古籍,反而开始随笔写作,记录每时每刻的感悟,想到的好点子会在证明无风险后,存入藏书阁,供人使用。   他生平酷爱绘画,尽管天赋不高,但经年累月的积累,也让他成为画中圣手,以目前的境界作画,境界低的人,只是看一眼,就会七孔流血而死,只因那其中的信息量,超过了他们的承受极限。   因为性格温厚,余垂云在门中一直颇有薄名,但这也不过是时间带来的余裕罢了。   自从进入化神期,曾经消失的部分情感,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回流到自己的灵魂,假以时日,就会彻底满溢。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过去四十万春夏秋冬,这期间他一度沉迷炼器,制造了很多功能搞笑的玩意,闲暇时,常常游山玩水,肆意高歌,遇到过高人,见到过奇遇,当他回返山门,已是渡劫期大能了。   身体的时间,永远驻留在意气风发的时候,面相上看不过是年轻的文弱书生。   所谓人不可貌相,多半就是如此。渡劫期的劫难,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只要意志坚定,总是能通过的。   只要在心灵幻象,驳倒域外天魔,便算是通过,但此劫与之前所遇大为不同,乃是劫中劫。   天魔劫中另有一层心魔劫,层层相套,滴水不漏,需要在辩驳的同时,保持灵台清明,本心不失,可谓难上加难,一着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所幸吉人自有天相,他最终有惊无险的通过了。   细细回首往世,当初那意气风发的书生,从一介杂役,走到今天的地步,在漫长的岁月更迭中,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   不知多少次目睹离别,不知多少同门被魔头迷惑,就此成为魔王的子民,不知多少少年人死在追梦的路上,世人只道长生好,世人只道长生妙,这其中的风险,却被刻意忽视了。   其实山腰上的风景,也自有妙处。   渡劫期修者的寿算,长达百万载,便是说出去,又有几人相信呢?在到达这一境界后,才总算摸到了道的门槛,勉强听到了大道的韵律,称一句扣开天门,也不为过,但也只是扣开,离登堂入室,还早得很。   时间的概念,在他眼里已是日益模糊,往往小憩片刻就是百年千年,睡上一觉便是万年岁月。   这天,他在群山之巅,坐看云卷云舒,听世事变幻,忽然灵光一闪,就此入定。   不多时,忽闻浪涛声声,渐行渐远,又见霞光万道,瑞彩千条,地涌金泉,醒来后,已是万灵俯首。   余垂云不忍拒绝,便开始讲法,由简入深,循序渐进,期间有褪去兽身者,有开口能言者,有顽疾自愈者,有迈入筑基者,更有化作祥瑞者,法会持续了九日九夜,方才结束。   也正是这一日开始,他才真正登堂入室,短短的长生之路,已走过万八千步,寿算以千万计,称一句神仙人物,也恰如其分。   余垂云躺在云端之上,任风儿吹拂着四处游荡,然后缓缓的闭上双眼,下次醒来,又不知是多少春秋了。   岁月悠悠匆匆去,时光荏苒不留人,五小劫转眼便过,吹小法螺,击小法鼓,却是无劫无灾,地仙自成,寿二十小劫,逍遥自在,羡煞旁人。   余垂云回返仙门,领了块长老令牌,便开始每日讲法,处处开示,仙音缭绕,三日不绝。   十日后,若有所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历时两亿六千五百八十七万年,终成天仙,号扶风仙,寿三十中劫。   余垂云此后游历人间,不觉岁月流逝,韶华白首,不晓春秋四季,不知桑田沧海,世事轮转。   有时是乞儿,有时是书生,唱过曲,听过戏,卖过糖葫芦,做过沙场兵,是宰辅,亦是国王,时而水中捞月,时而纵情高歌。   如此这般,所谓何求?   求道。   可曾得过?   不曾。   道在何处?   正在寻。   值得吗?   便是死,也值了。   何为道?   脚下所踏,便是了。   此番言语,看似短暂,实则漫长,一次次魔王袭扰,扣问心弦,一次次自问自答,寻找答案,一次次浪迹天涯,体悟天心,都是无功而返。   余垂云回到曾经的故乡,那里流传着仙人的传说,牧童好奇的质问他从哪来,要到哪去。   他笑着没有说话,那些本该忘却的旧日时光,竟清晰的浮现出来,无论是父亲沉默的背影,还是母亲担忧的眼神。   都深刻且鲜亮的倒映在明亮的瞳孔中,犹如加速的幻灯片那样,迅速在思维中闪过,一切都恍如昨日。   耳边隐隐传来几声催促,他有些听不真切,便更用心的去听,那声音竟越发大了起来,犹如平地惊雷,振聋发聩。   如此浩大的声响,将蚊呐般的催促彻底掩盖,忽而似闻玉磐敲击,又似轻纱舞动,恍惚然,见一妙人舞奏吹箫,又见云天之上,处处狂澜。   心脏竟不可控制的跳动起来,砰砰,砰砰,砰砰,这倒让他有些气闷,然后又是那急切的催促声。   可他越是附耳去听,越是听不真切,让人抓心挠肝,痒痒的很。   忽然,景象骤然变化,眼前竟是高不可攀的天柱,便依照那潦草的规则,开始了漫长的攀登。   时间仿佛过去好久,不知是一刹那,还是多少大劫,只是这山路,却永远望不到尽头,永远看不见希望。   他有些乏了,精神也疲惫到极点,想要休息,却总不甘心,只是一味地攀爬,一味地耗费体力。   心中的执念,烧的他浑身颤抖,刺骨的罡风削去他的血肉,垂天之水,融化他的骨头,徒留亡魂,继续着攀爬的伟业。   终于,云雾散去,劫难消退,山顶已近在咫尺,他奋力将手臂扣在岩石上,不顾疲惫的向终点而去。   当他来到山顶的时候,却发现远处还有更高的山峰,甚至在更远处,还有数不清的,比脚下山峰更高的山。   这并没有使他绝望,反而更加激发了斗志,于是他走下山,向更高的目标无畏的前进着。   在漫长的无法理喻的时光中,他终于爬上了群山之巅,在那里他看到了,临空悬浮着的白玉京三字。   他怀着激动的心情,迈入眼前的塔楼,在空濛的大殿中,恭敬的坐下身来,倾听那道催促。   现在,他清晰的听到了,那是牧童的喊话,也是万物的律动,是道韵,也是法音,更是天启。   然后,猛烈如狂涛巨浪,大地颤动,声如洪钟巨鼓,疯狂的敲击着浩大的天门,开始只是一道缝隙,然后越发扩大,逐渐蔓延,最后轰然倒塌。   尽管前路漫漫,但回望来时路,确是步履蹒跚,苦苦追寻,如今……又怎能不欣喜若狂,手舞足蹈呢?   天门已开,大道已现,吹大法螺,鸣大法鼓,天降甘霖,十日不息,朽木复生,春暖花开,浪花涛涛,似笑非笑。   那牧童只是呆呆的望着,便化作一缕清尘,烟消云散了,连同那吃草的青牛,也变作平凡的木雕,坠落在万丈黄尘里。   余垂云就那样安详的睡着,高高的柳树为他遮风挡雨,那桀骜的龙王也为他护法,阳光织成的轻纱,盖在他的身上。   此刻他终于可以歇息了,平静的犹如新生的婴孩。   十五中劫已过,余垂云成圣,号垂云天尊,寿九百大劫,入三清天,为天人讲法,护持正道,无有懈怠,常行精进,永不退转。   更往上的境界,便不再叙述,笔者实力有限,不能阐述其中妙处,还请多多谅解!   (完)   一小劫:一千六百八十万年   二十个小劫,称为中劫。(20*1680万年,约为3.36亿年)   四个中劫,成一大劫。(4*3.36亿年,约为13.44亿年)。
因幡之白兔 在很久,很久以前,漂泊的旅人治愈了受伤的兔,并得到影响命运的预言。 此后两者共同旅行,天为被,地位席,朝食云霞,夜饮甘露,无忧无虑的悠闲度日,从不担忧过去与未来。直到愤怒的兄长打破所有宁静,他们用炙热的火和冰冷的泉,欲将他置于死地,多亏了白兔的智慧,才得以逃生。 计划失败的兄长们,眼中写满了愤怒,倾尽黄泉之水都无法熄灭,而仓皇逃窜的旅者们,被天真烂漫的女性缠上了,她有着高贵的家世却渴望自由,于是旅者变为三人,可兔子的脸上却增了几许愁容。 啊!她心中的愁思有谁能解?还记得初相遇的时候,旅人为她取名,称她作‘因幡帝’,令她即是欢喜又是畅然,可她不愿被视做宠物,于是向月亮许愿,希望变成与旅人相似的存在。 仁慈的月读,实现了她的心愿,令她成为与旅人相近的存在,触摸旅人所触摸的事物,看旅人眼中的所有,说旅人所说的语言,当她初次念出自己的名字时,旅人也为之高兴。 啊!旅人,快察觉少女的心意。连天上的爱神都为少女的忧愁而感到难过,于是她向少女展示神迹,好叫她知晓那悸动的真相,而这正是少女悲苦的开端。 当旅人在众人的簇拥下,拥吻怀中的女子时,心底的某处有什么碎裂了,泪水止不住的流淌,直至将瞳仁化为赤色,口是心非的祝词都不曾停止,只因她不想令旅人难过。 之后的日子里,由她所认同的姻缘,因武神女儿的介入而变得支离破碎,看着目光暗淡的旅人,她的心亦隐隐作痛。 旅人在大神的帮助下继承了父亲的职位,放逐了曾加害他的兄长们,而作为代价,无论是精美的食物还是绚烂的歌舞,都令他感到无比的乏味。就连风情万种的妻子,都无法掀起半点波动。 啊!可悲的旅人。你失去了至关重要的情感,快乐和爱。 曾焕发光彩的旅人,成为了灰白色的石头,只知道机械式的处理事务,化解纠纷,驱逐蛮族,以及装作仍旧爱着妻子,兔子无法喜欢这样悲哀的傀儡,便永远的离开了。 就在她离去后不久,无法忍受现状的旅人之妻愤而出走,而旅人则持续着日复一日的生活,眼中没有半点不舍。只因怒火和哀伤,也弃他而去,让他成为了活着的尸体,直到锋锐的利刃将他贯穿。 看着泪如泉涌的暗杀者,僵硬的嘴角扯出了难看的笑容,最后的最后他取回了所有的情感,忆起了曾经的过往,却已经太迟了。 而旅人最后的馈赠,就只有少女发间的四叶草了,这象征幸运的植物,代表着旅人的歉意。 这就是被称作因幡之白兔的少女与大国主神的故事。
1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