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遥_ 云梦遥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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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碾压着谁的命运——读《碾压甲骨的车轮》 车轮碾压着谁的命运 我们每天阅读着从3600年前演化而来的汉字,沉浸在由横竖撇捺构建的文学世界中,以至于常常忽略了这些文字的来历——它们是从龟甲上穿越时空而来,是从万物的形状中临摹而来,是从巫师的口中问神而来。龟甲上那些随机的、偶然的裂纹,在古人眼中,却能揭示吉凶祸福。读了迟子建的《碾压甲骨的车轮》,才猛然想起那遥远的殷商,华夏的祖先们无论天时、祭祀、战争、农事都要进行占卜,甲骨作为与神灵沟通的媒介,拥有着神奇的力量。 一古老的隐喻 甲骨。车轮。 小说从题目开始,就让文本拥有了叙述的张力。 迟子建用“甲骨”隐喻了不容亵渎的神秘的力量——命运,残缺碎裂的甲骨让神秘的力量化成了诅咒的厄运,影响了李家几代人;用“车轮”象征了时间的流动,喻示着一代又一代人的命运流转,钉着铜钉的橡木车轮使看似闪闪发光的生活背后千疮百孔。车轮向前,生生不息,“碾压”一词,却为几个乐章奠定了悲怆的基调。 还有樱花、银杏叶。 李贵喜欢赏樱花,想必也是眷恋生命之美,是在春天的樱花中寻求一丝慰藉和希望,但他终究还是在樱花绽放的时候“走失”了,再也没有回来。樱花虽美,却易逝。或许只有冬夜里吸饱了阳光的银杏叶,才能在经历四季后,拥有了闯入轮回的坚韧。 这些或古老、或易逝的事物,构成了完整的故事线的同时,也呈现出迟子建一如既往的文学立场——相信万物有灵,以及对微小事物、对普通人的关照。 二交错的时空 几千年前的甲骨碎片,让小说的时空感拉满。而与甲骨有关的人也在叙述中陆续出场——甲骨文的发现者王懿荣,第一位研究甲骨文的学者罗振玉。还有刘鹗、王国维,这些耳熟能详的名字,都与甲骨有着牵绊。 迟子建用历史事实在特定的历史空间中设置了一个具象的时空框架,不仅赋予了小说历史感,更通过时空的交错,将几代人的命运徐徐铺展。 旅顺罗振玉的旧居和大云书库,曾经收藏过最多甲骨的地方,注定成为了命运的车轮转动的起点。李满正是在这里用车轮碾碎了甲骨,中风而“归”,娶了巧凤;想必服刑的“公公”深知发生在父亲身上的不祥之兆,也曾在这里徘徊驻足;李贵曾不止一次上过书库;“我”与贺磊第一次漫步就走到了旧居前……这里无疑是时空的交叉点,把几代人的命运紧紧地锁在一起,所有的人物怀揣着各自的心事在这里思索着命运的走向,寻找着厄运的破解之法。 但命运的操纵者不是神,而是人。 三无常的宿命 如果李满没有“拐走一车好货”,而是选择带上属于自己的钱财悄无声息地离开,就不会驾着惊马经过旧居,也不会碾碎甲骨启动厄运的开关。 如果“公公”没有贪腐落马,而是用自己的职权造福一方,就不会锒铛入狱,用诅咒为命运的败笔找借口。 如果李贵没有享受父亲的“腐物”,而是脚踏实地做一份工作,就不会失去所有,沉迷于甲骨、一心找到车轮,不知所踪。 如果贺磊没有贪欲过甚,而是经营小小的海鲜馆欢喜度日,就不会成为植物人。 只是这世间没有如果,所以人们更相信宿命,相信厄运改变了人生际遇,相信充满了魔幻色彩的祖上旧事,却唯独不相信自己的灵魂和双手。 诸行无常,因果不绝。但即使理智如“我”,却依然猜不透事情的真相,又或者,不愿意参透。 命运的车轮在碾压过甲骨之后,几易其主,最终砸向了贺磊的头。 真如顺顺所说是贺淼所为?还是顺顺撒了谎?小说的结尾没有给出答案,“我”不敢追究。 但我的合上书页的那一刻,是倾向将真相指向顺顺的,即使他还只是个孩子。他在看了监控之后,就变得超出年龄的冷静,瞬间长大。如果车轮的“诅咒”没有消失,那么作为李家的后代,顺顺也将在劫难逃,虽然车轮并没有砸向他,但他的劫是心劫,他动了命运的车轮,余生都将饱受心灵的折磨。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因果,一种宿命? 四消失的车轮 小说开放式的结尾不仅没有给出真相,更没有交代车轮在砸向贺磊后,去了何处?车轮在碾压了几代人的命运之后,就像李贵一样不知所踪。人和物的消失,显然是有意为之。 迟子建再一次用“蝴蝶”终结了文本,以致于我在看到它时,一时间忘记了甲骨和车轮的存在。与《世界上所有的夜晚》相同的是,蝴蝶都象征了救赎。不同的是,魔术师剃须刀盒里的蝴蝶,是扇动翅膀可以飞旋的,是真正的救赎。而这只“金蝴蝶”却只能被不干胶粘贴着,仿佛是在等待救赎。“我”在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爱情的似有还无之后,还需带着顺顺往前走,但如果顺顺说谎了,谁又能将他救赎? 仿佛唯有车轮的消失,才能终止命运的转动。但命运从来不会被人看见,它只会藏在隐秘的角落里,随意念而动,随选择而动。顺顺漫长人生路上的每一步都将走在救赎之路上,能救赎他的,只有自己,能改变命运的,也只有他自己。 (作者:云梦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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