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七AIE 陈小七A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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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和浩博一样的平台 【JВ901点C0m】桐芳,一来是激于义愤 大赤包抬起头来,很冷静的问:“又怎样呢?”高第怕妈妈发怒,赶紧假笑了一下。“妈!自从日本人一进北平,我看你和爸爸的心意和办法就都不对!你看,全胡同的人有谁看得起咱们?谁不说咱们吃日本饭?据我瞧,李空山并不厉害,他是狗仗人势,借着日本人的势力才敢欺侮咱们。咱们吃了亏,也是因为咱们想从日本人手里得点好处。跟老虎讨交情的,早晚是喂了老虎!” 天佑在感情上很高兴中国敢与日本决一死战,而在理智上却担忧自己的生意:“这一下子更完了,货都由上海来啊!”“爸爸,你老想着那点货,就不为国家想想!”瑞全笑着责备他老人家。 “爷爷,这儿冷,进屋里去吧!”天佑太太的手颤着,而脸上赔着笑说。 还有,招弟曾经找过他,托他营救大赤包。他不能不满口答应帮忙,因为这不单是能接触她的好机会,也是最便宜的机会——他知道招弟是费钱的点心,可是招弟既来央求他,他便可以白揩一点油,用不着请她吃饭,看戏,而可以拉住她的手。为这个,他应当停止在报纸上攻击大赤包,以便多得到和招弟会面的机会。可是,要是一懈劲,停止攻击,他又怕所长的地位被别人抢了去。 “咱们还没见着他呢,怎能断定?谁的心里怎么样,很难不详谈就知道!” 快到“七七”纪念日,他又昏倒在街上。 楼上的人还没跑净。只有一个老人,坐定了不动,他的没有牙的胡子嘴动了动,象是咬牙床,又象是要笑。他的眼发着光,仿佛得到了一些诗的灵感。他知道桐芳还在台上,小文还在台下,但是他顾不了许多。他的眼中只有那一群日本人,他们应当死。他扔下他的手榴弹去。 他本想穿过中山公园——已改称中央公园——走,可以省一点路。看了看,公园的大门没有一个人出入,他改了主意。他怕静寂的地方。顺着马路往西走,他想他应当到西单牌楼,找个小馆,吃点东西。他没想到蓝东阳会这么滑头,不通情理,教他操心领队,而还得自己掏腰包吃午饭。“什么玩艺儿!”他一边嚼着糖,一边低声的骂:“这算那道朋友呢!”他越想越气,而那最可气的地方是:“哪怕到大酒缸请我喝二两白干,吃一碟咸水豆儿呢,也总算懂点人情啊!”正这么骂着,身后忽然笑了一声,笑得非常的好听。他急一回头。冠先生离他只有一步远,笑的声音断了,笑的意思还在脸上荡漾着。 天佑的尸身并没漂向大河大海里去,而是被冰,水藻,与树根,给缠冻在河边儿上。 老先生低声的笑了一阵。“我的老二就是个不爱线装书,也不爱洋装书的人。可是他就不服日本人!你明白了吧?”瑞全点了点头。“二哥要跟他们干?可是,这不便声张吧?”“怎么不便声张呢?”钱先生的声音忽然提高,象发了怒似的。 就是小顺儿的妈,虽然在炎热的三伏天,也还得给大家作饭,洗衣服,可也能抽出一点点工夫,享受一点只有夏天才能得到的闲情逸致。她可以在门口买两朵晚香玉,插在头上,给她自己放着香味;或找一点指甲草,用白矾捣烂,拉着妞子的小手,给她染红指甲。 “我是奸商!”天佑提高了点声音。 这回,他们可是不受贿赂。他们必须把掌柜带走。日本人为强迫实行“平价”,和强迫接收他们派给的货物,要示一示威。他们把天佑掌柜拖出去。从车里,他们找出预备好了的一件白布坎肩,前后都写着极大的红字——奸商。他们把坎肩扔给天佑,教他自己穿上。这时候,铺子外边已围满了人。浑身都颤抖着,天佑把坎肩穿上。他好象已经半死,看看面前的人,他似乎认识几个,又似乎不认识。他似乎已忘了羞耻,气愤,而只那么颤抖着任人摆布。 “这到底是怎回事呢?”连不大关心国事的祁老人都有点难过了。“中央?中央不是在重庆吗?怎么又由汪精卫带到南京去?既然到了南京,咱们这儿怎么又不算中央?”瑞宣只好苦笑,没法回答祖父的质问。 新民会抓到表功的机会。即使日本人要冷静,新民会的头等顺民也不肯不去铺张。在他们的心里,他们不晓得哪是中国,哪是日本。只要有人给饭吃,他们可以作任何人的奴才。他们象苍蝇与臭虫那样没有国籍。 见天儿,他拿一把老掉了牙的剃刀,细细把胡子茬刮个精光,旧制服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一双旧皮鞋,也用破布擦得锃亮,走路的时候,强打精神挺起胸脯,可是他明白,自己的老态是遮盖不住的。他并不愿意给日本人当走狗,然而也的确怕日本人撤他的差。查街的时候,他总怕抽冷子会碰上个日本人对他说:“滚!谁要你这么个老东西来当巡长?” 李四爷和瑞宣来敲锣鼓,他大仁大义的答应下:“二百块以内,我兜着!二百出了头,我不管那个零儿!这年月,谁手里也不方便!”说完,他和李四爷又讨论了几句;对四爷的办法,他都点了头;他从几句话中看出来四爷是内行,绝对不会把他的“献金”随便被别人赚了去。对瑞宣,他没大招呼,他觉得瑞宣太文雅,不会是能办事的人。 这时候,日本宪兵在捉捕钱诗人,那除了懒散,别无任何罪名的诗人。胡同两头都临时设了岗,断绝交通。冠晓荷领路。他本不愿出头露面,但是日本人一定教他领路,似乎含有既是由他报告的,若拿不住人,就拿他是问的意思。事前,他并没想到能有这么一招;现在,他只好硬着头皮去干。他的心跳得很快,脸上还勉强的显出镇定,而眼睛象被猎犬包围了的狐狸似的,往四外看,唯恐教邻居们看出他来。他把帽子用力往前扯,好使别人不易认出他来。胡同里的人家全闭了大门,除了槐树上悬着的绿虫儿而外,没有其他的生物。他心中稍为平静了些,以为人们都已藏起去。其实,棚匠刘师傅,还有几个别的人,都扒着门缝往外看呢,而且很清楚的认出他来。 有大赤包在屋里,白巡长有点坐立不安了。当了多年的警察,他自信能对付一切的人——可只算男人,他老有些怕女人,特别是泼辣的女人。他是北平人,他知道尊敬妇女。因此,他会把一个男醉鬼连说带吓唬的放在床上去睡觉,也会把一个疯汉不费什么事的送回家去,可是,遇上一个张口就骂,伸手就打的女人,他就感到了困难;他既不好意思耍硬的,又不好意思耍嘴皮子,他只好甘拜下风。 韵梅在厨房的门口,听到那块石子的声响。她心中跳了一下。假若她怕丈夫对她生气的话,她就更怕他和别人发脾气。她晓得丈夫在平日很会纳着气敷衍大家,使家中的暗潮不至于变为狂风大浪。现在,她不敢保险丈夫还能忍气,因为北平全城都在风浪之中,难道一只小木船还能不摇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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