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阿竹 空心阿竹
我们都有一颗漂泊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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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节 相见 同居京城,却咫尺天涯。 八娘知道她和他定然还会有再见的时候,却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 晃然忘了已经过去多少天了。想不起来,也不愿意去想。 他一身朱色朝服,雄姿英发,在门前的灯笼下,却让她出生萧瑟之意来。 “云善。” 半响,他方朝她走来。 八娘福了福身,笑道:“狄公子。” 一声狄公子,让狄咏的脚步停了下来。 看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痛楚。 他的父亲最讲的是忠,对他和大哥的要求也从来如此,可平生惟有这一次,他想违抗皇命。 假如从前从未有过希望也则罢了,明明有过那样的甜密和期望之后,明明以为可以执她之,与她契阔,却被生生隔断之后,他没有办法去想象,自己明知道她就在某处生活着,而他却不能陪伴着她。 他只是想来看看,离她近一些而已,,可真的看到了他,万语千言,却被她浅笑着,若无其事道出的那“狄公子”三字哽在了口中。 “云善,你想信我,我承诺过的,必定会做到。请你给我些时间。除了你,我此生不会娶任何别的女人。” 狄相以一介平民,不,甚至他曾经做过军奴,以这样的身份,凭着个人的努力,而走到一院执宰的位置,几乎是天下万民的希望。可她曾经和陆十七也聊过,何况她生在那样的人家,又怎可能对朝中政事并无一点了解。 在风光的背后,没有人知道以一人之力,与整个文人阶层抗衡的狄相,其政治生活,是何等的艰难。曾经执掌枢密院的一方宰执,哪个不是出身功勋之家?那是全国最高的军事首领,从来都是由身份高贵的世家子弟担任,惟有狄相,非但出身平民,且还曾是有罪之身,他是惟一一个凭着无人能力的赫赫战功,才做以今天的位置的,那些人如何不害怕。 天家再信任又如何?千里之堤,毁与蚁穴之事,从来都不少见。而人心,更是最不可靠的东西。他得罪的除了文官阶层,还有功勋阶层,狄相虽手掌理权,可狄家却不能犯一点错。一错便可能万劫不复。狄家,不能输了天家的信任,也承担不了天家一怒的后果。 狄咏怎可能不知道?八娘又怎可能不知道? 这也是陆十七以一个现代人的灵魂,在天家金口玉言,赐了狄咏和清河的婚事后,都未曾劝过八娘再去争取的原因。狄咏付不出那样的代价。 “狄公子,从前的一切,就当是我们曾经做过的一个美好的梦吧。梦醒了,人应该好好的活着。我会忘了那些。你也应该忘了。我祝狄公子,以后与郡主举案齐眉,白首到老。” 说出这些不管是对他,还是对自己都残酷之极的话,八娘觉得再也没有勇气再站在他的面前,便绕过狄咏,打算回院。 “狄公子请回吧。” 他原以为她会生气,生气于自己承诺了会想办法,可是他却没有做到,他原以为她会伤心难过,可她如此平静的对自己说把那些可以照亮他整个生命的美好,说成是一场无痕的梦,说忘便可以忘掉。 她曾经那样清甜的叫自己阿咏阿咏,带着江南烟雨般的柔情,如今却成了形如陌路的一声“狄公子”。 在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狄咏抓住她的手,把她带进怀中,紧紧的抱在怀里。 八娘坚如磐石的心,在入他怀中的那一刻,崩然倒踏。 原来下了那么久的决心,坚持了这么多天的平静,都抵不过他的一个拥抱。 她贪恋这拥抱,不只是因为温暖,更因为有他,她才觉得自己在这世间,有了真真实实的存在感。 想不想挣脱,也不愿意挣脱。 狄咏的臂越拥越紧,生怕这真真实实带着她的温度和体香的身体,突然消失掉。而她此时的柔顺,也叫他心中涌出巨大的欣喜。似是过了好久,狄咏才把下额抵在她的额上,声音低沉又带着决然:“云善,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解决好的。”
第二百八十七章节 搭戏 李雍却笑道:“这么晚了,咱们还没吃饭,烦了这么些日子的事情,也总算有了结果,我这趟在京城滞留了这么久,总算没有白留,这是新年里的头一件好事儿,这么早回去做什么?小八妹,不如我们一道去喝个酒,如何?” 高兴有时,悲衰有时,酒可助兴,亦可解忧。 八娘知道李雍不过是因着狄二郎的事情,不想她太过伤怀,因此打着借口,想叫她开怀些而已。便笑道:“李大哥这建议不错,那我们就去痛饮一回。不过苍耳愿不愿,我可不敢保证。” 李雍就笑道:“她要是敢不同意……” “我不同意又如何?” 一直待在马车里的苍耳跳了出来,看着李雍笑吟吟的问道。 “噢,姑奶奶你要是不同意,咱们就回去呗。”李雍忙避到八娘身后,腆着脸笑道。 苍耳懒得理他,撩了轿帘,扶着八娘跳上了马车,这才回头对李雍道:“今儿咱们去州桥东的会仙酒楼正店里吃喝,死胖子,你请客。” 会仙酒楼最低消费百贯,不管你是一个去还是几人去,一旦坐下,冷拼,点心,汤水都是如数奉上,数量不能少,内容请自定,要的就是排场,偏生意好到爆,上百雅间,几乎夜夜满客。 一顿饭吃上百两银,普通人一家一年的开销,八娘就是再有钱,也觉得没必要这么奢侈,就是前世她含着金钥出生,也不至于两三个好友平平常常的去吃一顿饭,就浪费几万块。那不是享受生活品质,纯烧钱呢。何况这一世,是很苦过些日子的。若是宴请客户,或者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花必要的钱,就是再多,她也舍的。可就她和李雍并苍耳三人,她可不愿意花这冤枉钱。 再说,未必那会仙楼里的菜,就比自己家的喜来登强上多少。 她这边才要反对,李雍已是击掌叫好:“成,就冲你看得起我,这顿我请了,不就个会仙楼么,苍耳小姐,今儿但凡你想得出来的好地儿,我李雍都去。再说了,难得小八妹今儿答应喝顿酒,咱就得畅畅快快儿的。” 又命车夫道:“走咧,州桥东的会仙楼。” 苍耳笑道:“胖子,不错呀,今天我总算发现,你还有些可取之处。” 总得得了这位女神一句夸奖,李雍觉得多年被她拳头威胁的日子总算熬到了头,不免得意的嘿嘿直笑:“那是,我李大公子别的没有,就是对朋友仗义。” 妆元楼虽在内城,但因走的是御街那条道,路宽通宽,虽是晚上行人最多之时,却也很快便到了会仙楼正店。 停了马车,苍耳并八娘自马车上跳了下来,李雍也下了马,店里早有候在门外迎客的伙计上前牵了马,另有伙计把人迎进店中。 “要最好的上等雅间。”李雍豪气干云。 伙计忙笑道:“成咧,今儿刚好还余两间上房,却不知官人想要朝南的雅间,还是面对的雅间。” 会仙楼虽说不如樊楼宏伟,但在汴京城中也是不矮的建筑了,面对可见汴河及蔡河几条运河晚间热闹之景,而北间则能窥内城灯火通明之貌。 李雍对这些全不在意,便问八娘:“八弟,要哪间,你说了算。” 八娘想了一下,笑道:“那就要南间。”看世景百态,总算过那烟火繁华。 伙计得了令,又见这几人虽说穿着不甚打眼,只为首的胖子却十分豪气,便想着今儿得的打赏只怕不会少,因此态度极是殷勤。 三人上了二楼,被伙计迎进雅间里,才坐上品了品茶,已有几个小二鱼贯着上了菜。 看着菜色,却是比喜来登只好不差,八娘自是拿了筷子每样浅尝了一翻。 在京城呆的越久,了解的越多,让她越觉得这大宋当不愧食不厌哙的盛世之名。 她原以为自己喜来登的菜肴装饰已是领先与这个时代的,在在东南一路,确实也无处可及,便与京城这些名酒楼饭庄一比,也不过中等之阶。还好她暂时并没有把饭庄开进京城的打算,否则只怕是倾尽心力,也未必就赶得这些汴京城里的这些名店的。
第二百八十四章节 一悲一喜 她那样烈性的人,选择自杀,似乎也不奇怪。可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怎么会现在自杀的? 八娘此时真的不知道要作何想,还好清河并没有自杀成功,没有死,总算事情还没坏到一败涂地的境地。 倘偌清河真的死了,那么她的幸福,便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甚至是性命之上的,那样的幸福,便不再是幸福,而是她和狄咏一生的阴影了。 就算狄咏从来没有喜欢过清河,可是她和他之间,到底隔了一条人命。那么以后,他们又该怎么办? 且,如果清河真的出了事,他和她的路,只怕也到了头。就算他们自己不在乎,别人呢? 清河出身的亲王府可愿意?天家可愿意? “暖娘,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你仔细与我说说。” 暖娘便道:“姐姐你别急,事情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坏,我是听逸郡王的表妹宋三娘说的。今儿逸郡王妃邀宴请,我娘便让我去了,后来遇上了宋三娘,你知道,她那人一向心气高的,平时清河对她极不客气,连带的,这宋三娘也不太喜欢我,清河心气高傲,也只我与她处得来,且平日里她又帮我,因此这回我落了单,原本逸郡王府的宴请清河未来已是奇怪了,后来那宋三娘拿话挤兑我,我气不过,就辩了两句,她就嘲讽我,且失口说出了清河自杀的事情。” “那你可知道,清河自杀的事情,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暖娘歉意道。 虽说不知道,但总归不可能是这两天的事情,否则逸郡王妃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宴请。 就听暖娘又道:“姐姐也不必担心,既是清河没事,你和狄二郎的事情,总有希望的。” 八娘苦笑,清河没事,她和狄咏的事情,大概也成不了。至少短时期内,是不能再提的。否则就是要逼着清河再死一次了。而且就算天家原先是同意的,这会儿只怕也…… 清河可是天家的侄女,受宠程度不下正牌的公主。天家又怎么可能在这时候,往清河的心里再插把刀?且说不准,天家这时候正想着借安抚郡主的借口,而下了赐婚的决定呢。 倘偌天家真的给阿咏和清河赐了婚,那么她和狄咏的事情,便再无回转的可能了。 八娘不禁头痛。可该努力的都努力了,这种时候,她实在是无能为力。 叹了口气,对正安慰她的暖娘道:“我没事儿,成事在天,清河的事,你别再对人说了。” 皇室之女,为一个男子而轻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八娘都有些奇怪宋三娘是怎么知道的,清河家不可能不封琐消息。不过再转而一想,宋三娘是柴十九的娘永和王妃的嫡亲姨侄女,常出入永和王府,听到这样的消息,也不奇怪。 暖娘道:“我只与姐姐说罢了。姐姐你也别担心。我回去就请我爹爹再给姐姐想办法。” 八娘忙道:“你可别再与义父说这事了,别叫义父为难。这会儿天家只怕正是生气的时候。” “那怎么办?”暖娘急道。虽说清河也得是她的朋友,可她也不知道为何,私心里竟是那么希望八娘姐姐能与狄二郎终成眷属。 “尽人事,听天命。顺其自然吧。” 两人说了会儿话,因暖娘是从逸郡王府直接过来的,时辰不早,八娘就劝了她回去。 到了晚上,八娘和苍耳坐着,正打算吃饭,就听五月禀道:“八小姐,十七公子求见。” 八娘心中一突,忙对苍耳道:“我去见见十七哥,你让丫鬟们把饭摆到前院去,估计十七哥这会儿来,也是从衙里过来的,还没吃饭呢。” 苍耳原就觉得自暖娘走后,她就一直心神不宁的,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便拍了拍她的肩,道:“我这就与丫鬟们说一声,你只管先去吧。” 八娘前了前院的花厅里,就见陆十七正在厅里踱着步,八娘吸了口气,知道陆十七这会儿过来,只怕没什么好消息,上前行了礼,才道:“十七哥怎这会儿过来?还没吃饭吧?”
第二百八十章节 起复 屋里,晁夫人见二个丫头走了,这才吖了口茶,笑道:“不瞒弟妹,今儿来打扰,实是有事要求弟妹呢。” 欧阳夫人原就里心纳罕,听了这话,忙道:“嫂子有话但说无妨,谈什么求不求的,倒是见外的很了。” 晁夫人这才道:“那我也就直说了。是为着文柔的婚事,眼看着再过年,便是十七了,也到了能出嫁的时候,且曾家二郎年纪也不小了。前头曾家守着孝,不好办两孩子的婚事,如今过了孝期了。我虽有心想再留文柔些日子,只是弟妹你不知道,我们家老夫人回京前,身子就不好,如今是躺在床上,大夫也说了,便是精心养着,用上最好的药,只怕也顶多再撑年一年半载的,若是文柔的婚事不提前准备了,只怕这又得耽搁上三年。为了孩子,我少不得就求了过来。” 原来是因为这个。就是晁家没这心事,曾家怕也急了,且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欧阳夫人便笑道:“嫂子想的是,便是你不提,前几日我们家老爷提起子固来,还说你们家如今既进京了,该当给两个孩子的婚事办了。你们家文柔还能等两年,可子固却是等不得了。等晚上老爷回来,我便把这事儿与他说一声,过了年,就去信与曾家商议。总归后年又是春帏,明年曾家几个孩子,本就当来京城的,索性就叫他们提前过来。要我说,这山高水长的,他们两个的婚事,也别去南丰办了,索性就在京城里办得了。曾博士并曾夫人想来也必会同意的。且八娘前些日子,正好在京城置了处宅子,三进的大院带着两处跨院,后头还有个小花园,位置也极好,就在西城门外,离着内城近的很,刚好收拾了给子固和文柔当作婚房用。你看如何?” 若是能在京城成亲,自然大好,晁夫人喜道:“这可是再好没有的了,只这般一来,还劳曾家两口子进京,我们倒是省事欢喜,岂不是麻烦了人家?” 欧阳夫人这才低声道:“我家老爷昨儿还说,天家想起用曾博士呢。” “真的?”晁夫人喜道。 “话是真的,不过天家也只那么一提,但看那意思,大概是错不了儿,最迟等过了新年开了春,就会有准话儿,若是真的起用曾博士,到时候曾老爷总要来京城里,两个孩子成婚,也便宜。要说起来,天家之所以想起曾博士,还与小八娘有些儿关系。” 晁夫人听了这话,奇道:“和小八娘有什么关系?那丫头……” 欧阳夫人这才笑道:“这要说起来,倒也是个奇事儿,是这丫头的婚事闹到天家面前了,你才入京,自是不知道,狄相家的二公子,看上了咱们这小八娘,可天家又是属意让狄家二郎尚了清河郡主的,偏生这小八娘,又是蔡君谟蔡大人的义女,狄二郎那样的人才,哪个不喜?这蔡大人就求到了天家面前。且那狄二郎自己也求了天家。因此天家便问起小八娘的出身,才知道原来是秋雨名家的曾家的女儿,曾博士所出的八女。这不就想起曾博士来?曾博士前头因着被污贪赃受贿,这才被夺的官,后来虽说还了清白,到底丢了官职受了牵连,才未起复,这一拖,便是头十年了。但他作的《六论》议的是治国之策,仕林里谁人不知?这一提,天家可不是想起来了?再则如今朝中可和前几年不一样,自范公回了京,与富相二人把持朝政,正是要起复有用之臣之时,天家也是一心想改弊去陋,正是用人的时候,就是没着小八这事,曾博士起复,也是指日可待之时,如今不过是刚好因着之事,叫天家动了心罢了。” “原来如此,”晁夫人听了也是感叹,“这么说来,这小八娘,倒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我原一见着,就觉得这孩子眉目清明,是个有福之相。” 欧阳夫人也笑道:“可不是,嫂子你可是不知道,当初曾博士清廉,这一丢了官,没了个收入来源,孩子又多,又有老母侍俸,真正是一贫如洗的人家,可这孩子从十二岁起,便做起了生意来,如今说是南丰城的首富,可在我看,便是咱这汴京城里的大富大贵之家,若论财力,她也未必不能比的。文柔这一嫁过去,是半分儿罪也不受,曾家门风又好,一团和气,我听说,家里子媳虽多,却十分和睦,你家文柔又是个顶温婉可人的,还怕嫁过去过不了好日子?别的不说,今儿八娘来我们家看望我与老爷,送的礼,看着简单,但样样儿摆放得出来,你只看到时候给你们家的聘礼,就当知道如今曾家的情形了。虽说子固是比文柔大了好些,但人是一表要才,又是名门之后,将来也必能得大用的,如今家中又富裕的很,这可真正是门寻不着的好亲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节 抢夺 原来前几日两个看中的铺子,八娘和李雍看着位置极好,便打算着盘下的,还有城外的一处空地,原也想买下来健作作坊,刚好两人一人一半,且都议了价了,只等着签了契书,交了银钱,就好准备起来。 原因着两人定的租赁时间都比较长,价格给的也不算低,且说好的每年的租金都以千五的价给增涨,主家原是十分愿意的,却不想李雍今早去交定金签契约的时候,不但铺子那里说好的事儿黄了,竟是连城外的空地那边,主家也寻了借口给推了。 铺子在城中,若说出了意外还说得过去,但城外那处空地也出了问题,这事儿就不寻常了。 “小八妹,这事儿你怎么看?”若论生意头脑,八娘比李雍强的多,李雍虽平时一副喜哈模样,论起正事来,却是很知道自己的斤两,自然晓得八娘考虑事情,比自己要强的多。便问八娘讨主意。 八娘默了一下道:“如今我们在明处,这事儿若真是意外,倒也罢了,若不是,我们也不晓得对方是谁,索性以不变应万变,要我说,那两处咱们就直接放弃吧,一来我们开铺子的事情,也不急在一时。二来,也试探一下,是不是真有人从中捣乱。这样,李大哥,咱们这几天再去寻寻,不过不要找好的,就找差些儿的铺子和建作坊的空地。” “差些儿的?那怎么能成?”李雍急道。 八娘抿了嘴一笑,道:“咱们又不是真要那差的,你只管听我的就是。看看这回是不是临了签约的时候再出意外,咱们的铺子和地,依旧租不成买不成。” 这一说,李雍明白过来,也笑道:“那就这么办。” 至于原先的两处,若真的不是有人有心抢去的,无非出于两个目的,一是抬价,二是等着他们找上门去,人家好讲条件。可这两点,八娘一个也不愿意接受。若是有人故意捣乱,那这事原也就没得谈了。 京城之大,她还不信自己就真寻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了。 反正,她不急。 她就不信,对方也那么有耐心,与她这么耗着。只要她这边淡定,就能逼着对方不淡定,主动露出狐狸尾巴来。 等敌方动了,知道是谁,她才好想万全的应对之策。 李雍便做出焦急的样子出了门,自去忙着重新寻铺子的事情不提。 八娘这边,却是拿了笔墨来,给家里写了封信,且按着陆十七上回给家中去信时的说法,也给老爹老娘汇报了一遍。又叫了五月过来,把给家中买的年礼,都拿了出来,一一分好,打好了包裹,一并送了出去。 陆长安那边也是来了信,八娘见他信中所言之事,都俱稳妥,财务上又有阿蓝监管着,她自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让他凡事自己拿主意就行。 余下几日,八娘反倒清闲下来,她这家里不过就那么几个人,年节又没什么需要准备的。到了十五那日,下了雪,这场雪下下停停,足有三日,待天放晴,地上已是厚厚的一片积雪。 八娘左右无事,又因家中的佣人人手不多,想着这么闲了几日,实在该活动活动筋骨了,许十三因要跟着李雍出门,吃了早饭便离了家,因此八娘同苍耳一早上打了套拳,吃了早饭,便拉了苍耳亲自动手,扫起后院的雪来,又玩心一起,打算堆个雪人。 暖娘是在家中闷了几日,一待放晴,便缠了蔡夫人求了半日,这才得蔡夫人同意,让家人送了她来八娘这里。见八娘几人正在院里玩闹,也是兴致大起,哪里还顾得着家中婆子的劝,挽了袖子便加入了人群。 她又是最好动的年纪,同着五月一边堆着雪人,一边便玩闹着打起了雪仗。八娘看着两个丫头疯闹,再看看艳阳白雪,自是欢畅。 不知不觉的,已是日上三杆。 可这好心情却没保持多久,不时就有丫鬟来报,说是李公子在前院里求见。 八娘见暖娘闹了一身的汗,便叫了五月与她进了屋里,再别吹了风凉着了,又让人端了些点心先叫暖娘吃着,在屋里添了足足的碳火,叮嘱了五月把她照顾好,这才同苍耳一道去了前院里。
第二百七十六章节 报恩? 那两人心头一惊,他们虽说不见得有多怕,可这事儿在大相国寺里被发现,总归不能善了。 那叫崔二的回过头去,就见一身锦衣华袍披着件大红斗篷手执折扇的华服公子,正望着他二人一脸的吟吟笑意。 这崔二显然是个狠角儿,虽见他衣作不凡,却是恶狠狠的低声道:“爷爷的事,你还是少管的好。” 这公子手持执扇敲着另一手,显的极不在意的样子,只是嘴解露出嘲讽的笑:“把人给我留下,本公子也懒得管你们的事。本公子可没甚耐心,我这会儿心情不错,你们呢,赶紧儿的滚,这事就算过去了。” 那叫三儿的目露凶光,一个公子哥儿罢了,他们无忧洞的人,在这京城里还怕过谁? “兀你这不知死的小子,爷爷们叫你一听公子,是抬举你了,要滚的是你,别误了爷爷们的事,否则把你也一并卖了,咱们这京城里,只你这唇红齿白的小模样儿,还怕没有那勾栏要?” 崔二听到这里,忙拦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儿,三儿。”又转头对着那华服公子道,“这位公子,这小娘子咱们得弄走,这事儿你全当没看见,我们也放过你,彼此行个方便。日后好相见。” 那公子却显是被刚那三儿的话激怒了,原本笔意吟吟的脸,此时却是欺霜赛雪,那手上的执扇如闪电般,在那三人的脸上狠抽了两下,且骂道:“本公子原怕打你们,脏子公子爷我的手,只你刚那话,就已该死,我现今且留你一天命,滚回去告诉你们的头儿,这小娘子,本公子爷我留下了,若要人,让他去定南候府去寻我赵五。” 那三人被抽的已是眼冒金星,才要发狠,早被崔二拦了死命拉了。定南候府,实不是他两个能得罪的,且这汴京城里谁还不各大这赵五公子的大名?别说他两个,就是无忧洞背后的那些老大们,怕是一个也不敢明着得罪这位煞星。 听得赵五的话,崔二忙跪下磕头:“是小的二个有眼不识泰山,谢谢五爷饶命。” “还不快滚。” 话音才落,崔二拉着三儿已是连滚带爬的出了凉亭。 赵五这才看着躺在地上人事不醒的八娘,皱了一下眉,这才抱了她,放在了凉亭的美人靠上,自己则在另一边坐了。 心里却是暗忖,这无忧洞的迷药,能那么短的时间叫这曾八娘晕倒在地人事不醒,想来这药性一时半会儿散不了。倒是得想个法子,让她醒来才是。 只他总不好就这么把人给抱出去? 想到把昏迷着的八娘给抱出大相国寺,赵五脸上露出几分笑来,颇有些意动,真到那时,不知道狄二郎会将如何。 他这边正想着,跟着他的小厮却寻了过来:“公子,您怎么在这儿呢?诸位公子正等着公子呢。”又看到对面正倚在亭柱上昏迷着的八娘,便愣在那里。 自家这位公子的行事…… 那小厮再也不敢多话,便垂手立在一边。 赵五郎想了一下,才道:“去后殿知客师父那边说一声,就说我救的位小娘子,被人用了迷药,给寻些解药过来。” “是,小的这就去,要不要请知客师父寻间清静的跨院,把这位小娘子送过去,这么的在这里,可也不是个事儿。” 赵五郎拿着折扇敲着手,看着倚在亭柱上的闭着眼的八娘,默了一刻,才摇了摇头:“你只管去寻了药来,先把人弄醒就是了。她一个小娘子,身边又没有人跟着,难不成还要我把她抱到屋里去?若被人看到,岂不是毁了她的名节?” 那小厮听得这话,十分诧异的看了赵五一眼,心道自己这位爷,啥时候还晓得为别人作想了?那眼神恍如见了鬼,赵五又气又笑,骂道:“还不滚去办正事。” 那小厮不敢怠慢,屁颠儿跑了。 午后的阳光很好,赵五郎索性也闭了眼,倚在在另一端的廊柱上养神,远处原有想来这亭里稍事休息的,见这亭下坐着两个人,虽远远看去身形有些奇怪,但到底不好打搅,倒是没有人过来。
第二百七十三章节 相望 这家伙,原来说起来好听的来,也是如此能叫人窝心。 八娘听话的把脸贴在他胸前的绸袄上,虽凉凉的,心里却十分温暖。 这么静静的相拥片刻,狄咏便松开了她。 虽说站在门廊之下,可以避着风雪,但到底怕她冷。 八娘笑着拍了门。 那门房见她身后站着位牵了马的俊美公子,且那公子一身打扮,一看便非是寻常人家的公子,自也不敢多问,忙把人请了进去。 八娘让门房把马拉去了屋后的马厩里,原想先把狄咏请进正屋里,她好去厨房里给他做些吃的。 狄咏过来,原就是想看看他,哪里愿意一个人坐着,便道:“我与你一处去厨房吧。” 看着她洗手作羹汤,也是好的。 八娘想了想,她可没什么君子远庖厨的概念,觉得自己一边为他做饭,一边与他闲话,或者就是什么也不说,只一抬眼,能看到他在身边,也是好的。便点了头。 两人去了厨房里。 因是夜深,厨房里的婆子也早去歇下了,因此厨房里并没有人。 八娘寻了火折,点了灯,一时屋里明这起来。 她是个爱吃的,因此厨房里收拾的极是整洁干净,一应厨具也十分齐全。且还有白天未用完的洗干净的菜,也都一一整齐的码放在齐排的竹篮里。 八娘看了看,心里已有了计较,指着一处矮桌,对狄咏道:“阿咏,我一会儿就能做好,你先在那边将就做一会儿。我先揉些儿麦面,给你做一碗手擀面。” 狄咏可不知道手擀面是什么,但她做的,总归是好吃的,便笑道:“好,只是你这里给我做饭,我怎好坐着?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 “你又没入过厨房,能会做什么?只管好生坐着就是了。” 狄咏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若说起来,他记事起,他爹已是名振大宋的狄大将军了,他是大将军之子,过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生活,哪有机会进什么厨房的?厨房里的事,他自然是什么也不懂。 可又不愿意真的坐着单看八娘一个人忙,便笑道:“那我就站在陪你。” 八娘也就不劝他,先是放了白天的鸡汤在锅里,又生了柴火,烧着热水,因想着狄咏在外面吹了一晚上的冷风,到底心疼,便对狄咏道:“阿咏,你若不怕脏了衣衫,就在灶后坐着,也会取暖,顺便帮我看着柴火,别灭了,若是柴火烧的差不多了,记得叫我过来添柴。” 狄咏觉得总算能帮上她的忙了,自是欢喜的应了。 八娘这才舀了些炉上的热水,净了手,取了白天熬好的酱羊肉,细细切成了手指的碎块,又兑了肉汤,放在炉上温着。这才取了精麦面,兑了水,开始揉面。 狄咏看着她的侧面,昏黄的灯光下,她微弯着腰,随着双手的动作,整个身体起伏律动,鬓角几络发丝滑了下来,又因着用力,鼻尖慢慢浸出汗珠来。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她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的美。 从起先的心无杂念,慢慢生出渴望。 索性起了身,走到她身后,拥住了她。 八娘一怔,复又笑了起来,只柔声道:“阿咏别闹,我一会儿就好。” 又见他只抱着她不松手,只得无奈的随了他去。 只是被他这么抱着,擀起面来,实在不太方便。还好面也擀的差不多了。便也没赶她。继续摊开面团,拿了擀杖继续擀面。 却不知道自己此时身体的律动,对正抱着他的人,是多大的诱惑。 只到感觉到身后的人身体的变化,又听他情不自禁的叫她:“云善。” 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情愫。 八娘脸色一红,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才要回身推开他,却不想他却板过她身体,抬起她的脸,便吻了下去。 他那边正亲的热烈,院子里便传来一声声响。 八娘吓的立时推了他,就听到厨房外有婆子问:“是谁在灶房里?”
第二百七十一章节 腹诽 好好一顿饭,八娘忍不住腹诽,还得伺候这位大爷。 众人哪里敢说不舍得,忙殷勤的将他迎进屋里。 入了屋,柴十九解开披着的毡衣,八娘忙接了过去,小心的掸掉上面积着的雪花,又亲手挂在了衣架上。另叫五月拿了个青铜兽的小手炉来递了给他:“王爷在外面半天,一定冻着了,先暖暖手。” 柴十九接过,直奔桌前,看着那满满一桌无论是卖相色泽,还是那食物的香气,都让他满意的菜肴,不由再次咧了嘴笑,生生破坏了那张原本俊美之极的脸。 那孩子气的样子,囧萌囧萌的,看的八娘十分无语。却不由的想起当初他在临川时,数次派了潼墨去自己家讨吃食的无赖气来。 等众人重新落了坐,柴十九才道:“今儿被皇伯父叫进宫里去训话,连顿饭也没有赏赐,我这又冷又饿的,回王府里还得好生一段路呢,便想着你这里近,因此绕了过来,果然不出我所料,可是准备了这一桌好菜呢。咦,你们怎么都不动手?” 从皇宫里出来,然后绕到西城门,还说到她这里比逸郡王府更近?这样烂的借口,也亏他好意思说得出口。 八娘暗暗腹诽,又忙给他了递了餐具,笑道:“若早知道郡王爷要来,奴也当好生准备上一桌象样的席面才是,如此简陋的菜肴,实在是对不住王爷了。” 柴十九正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听了八娘这话,忍不住挑了眉,待嘴里的菜咽了下去,才冲着八娘笑道:“小八妹,我好不容易来这一趟,且冒着风雪呢,你也别恶心我吃不下去饭,咱好生说话,成么?” 咦,这也被他看出来了? 八娘忍了笑,忙一本正经道:“不敢恶心你。” 柴十九撇了撇嘴,这才看向众人:“都动筷子吧,你们不动,搞的我也不好意思敝开了吃,我这正饿着呢。” 陆十七这才笑道:“王爷请用。” 八娘又上前给他斟了酒:“才从外面来,先喝杯喝,也去去身上寒气暖暖身子。” 柴十九便举了杯:“这一杯,先恭喜八妹儿乔迁。待过几天得空了,我再与王妃一道正式登门贺喜。” 他这样子,好似那天在郡王府的事情,全没发生一般。 不过他私下里来自没什么,说携王妃正式登门,八娘可不敢应,便笑道:“那可不敢。” 因着有他在,许十三自不好再坐着,喝了两杯,便寻个机会避了出去。 李雍却是不好走的,只得硬着头皮儿坐着。 其实柴十九哪里不知道他那两处生意,事实上是陆十七当的家,自也不会寻他麻烦。李雍憋了半天,发现这位王爷随和的很,一点没有外面传言中的反复无常,很快便放松下来。这一放松,嘴上就没有了把拦的,很是发挥了一把他调节气氛的好功能。 如此倒也算得上宾主尽欢了。 柴十九美美吃了一顿饭,吃完了也不久留,作势要走,八娘嘴上虚留,手却去取了毡衣,一点也不客气的递到了柴十九的手上。背着众人,柴十九看向她的眼神实在是冷的如那外面的冰雪。 又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压着嗓子低声道:“八妹,你和阿咏的事,还当我尽力呢,怎也不晓得回我些儿人情?我白疼你了。” 这话说的…… 八娘忍着哆嗦的冲动,又怕真惹恼了他。只得陪了笑,也一样低声道:“我哪里又做错了?还请十九哥不要客气,都给我指出来。十九哥你有什么吩咐,也只管和我说,我必定尽心尽力的做好。” 这一声“十九哥”,终于让柴十九稍微满意了些,眉眼间复才有了笑意。侧过身去,示意八娘帮他披上毡衣。八娘无法,只得惦起脚,帮他披上,且系了毡衣的玉带。 柴十九这才觉得圆满了。嘴角露出笑意来。若不是知道这货对自己是真没啥想法,八娘都怀疑丫是在调戏自己呢, 待回身对着众人,柴十九的脸上这才重新摆上那保持了一晚上的温文尔雅的笑来,冲着陆十七道:“这雪下的不错,十七郎,有没有兴趣,陪着本王走走赏赏这汴京城夜时的雪景?”
第二百六十八章节 办法 可是八娘想问,陆十七确不愿意说了。 事情计划的是不错,但没有一样事情,是真的完完全全能按计划的路线去走的。 与曾家的这门亲事,也不是说退就能退得了的。 一来他大伯父为人耿正,又打小觉得他为人行事都不靠谱,也就这几年,他这小京官做的不错了,算是为百姓办了几件实实在在的事情,虽说不是走的科举正途,可他本来也不是练嘴皮子的文官,得了天家几次亲口嘉奖。司农司虽不能说是清水衙门,可他干的事情清水,且与同僚本就没有什么利益的关系,他只想办点儿实实在在的事情,也不需要去捞什么政治资本,便是有了功劳,也是往别人身上推的多,这人的人,谁不喜欢?因此与同僚们的关系相处的也都不错。 不仅官场上名声好,民间也很得百姓爱戴,这么着,才在他伯父大人陆翰林那里得了些肯定。 要是他为官之前,还有什么让他那翰林伯父满意的,只怕还就是与曾家的这门亲事了。 如令要毁婚约,若不说出个子丑演卯来,岂是容易的? 且这里面,又有与曾家的情份。 把责任推到八娘身上,道她看上了别人家的儿郎?所以自己要主动让贤?这肯定不行。 这可不是他和八娘曾经的世界,讲究的是个自由恋爱。就算是他们那会儿,不还有个门当户对么?象八娘前世的身世,若真结了一门亲,怕也不是想退就能退的,何况现在?因此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他是男人自没什么,可八娘是个女子,大宋国虽对女子的宽容远甚后来的明清几世,更是那坑爹的大元不能比的,但也没有开放到说一个小娘子家因着看上别人,就光明正大的要与男方退婚的程度。 所以,这事儿的责任,还得他来担。 他担自没什么,可实话却不能实说,五郎那边如何交待? 陆十七一时也真有些头痛了,当初他的脑门子是咋个抽法,才想得出来的这么一出?拉着八娘玩什么定婚的呢? 打发了八娘去睡,人家两情相悦,他却搁这儿愁着如何成全,这叫什么事儿?陆十七想了半宿,深觉得狄二郎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当真欠揍。于是又后悔的思忖着,晚上那会儿对这小子是不是太过客气了些? 这事儿仔细想,诚如狄咏所说,就算他退了亲事,曾陆两家也同意了他和八娘的婚事作罢,可他和八娘的婚事,还得另想办法。 一是曾家以文存世,狄家以武立世,两家实在八杆子打不着,狄二郎就算冒然去南丰求亲,人言可畏,道出去依旧于八娘不太好。之其中,当有人能出面,拉个媒才是。 柴十九虽说是个郡王,可他年纪在那里呢,也不适合,若是由永和亲王出面,倒还有些儿靠谱,只这事儿还真求不到一个亲王那里去,笑话,人家堂堂一个亲王,为你们办这么个事儿当个媒人?这种事情,在当事人来说,自是天大的大事,可在人一个亲王那里,还真是不配人家出手的。 如今最重要的,倒是柴十九得想法子把天家想拉郎配的念头给打消掉,若是真让狄咏尚了郡主,金口玉言的,到时候想改,只怕更难。其实柴十九也为难,一个是自己的堂妹,且白天的情形几人都看在眼里的,再说他一个郡王,和狄咏这个老子是枢密使的家伙交好也就罢了,人家的婚事也去关心,难保皇帝老大不会多想。 他和狄咏交好,大抵也在皇帝的许可范围之内,不该关心的,原就不当多说,清河的爹和敏郡王的爹,又是一母同胞的,只怕天家原本把清河嫁到狄家的想法,其中也有政治因素在内。 柴十九是天家嫡亲的侄子又如何?不管明面上有多宠,那也未必不是做给朝臣们看的。一个帝王,最讲究的,不过是个权术平衡,他既能让狄咏与柴十九交好,自然也能让狄咏娶了敏郡王那一派的媳妇。如今朝中敏郡王和柴十九这个逸郡王,正是呼声最高的两个皇位继承人的人选。 表面上敏郡之势甚于逸郡王,可天家用自己的宠爱,生生把柴十九给推上了一个能与敏郡王抗衡的高度上。又让他背后站了狄家。正当柴十九和狄二郎好的如同一个人时,再让敏郡王那一派的人,和狄家成了姻亲,如此这两个郡王之间,谁想要取得一定的优势,都不容易。
第二百六十三章节 逸郡王府 除了备下的十坛酒外,还有八娘精心挑选的给蔡夫人的两套头面,因早知道蔡家还有个未出阁的女儿的,因此暖娘自也有两套,就是蔡家的两个媳妇,也是有的。另还有几样德化白瓷的器具,并几匹各色刺桐的绸缎,皆是上品。 蔡君谟在朝中的地位,虽不比两府相公,但也差不到哪里,蔡夫人多年官夫人生涯,岂是没有见过富贵的?那白瓷并绸缎也则罢了,看过赞了几句,又道叫八娘破费了,便叫人抬了下去,倒是那装头面的匣子,好生端祥了一番,笑道:“这便是乔家的推光漆奁盒了?这东西倒是难得。” 又打开几个奁盒,见了里面的首饰,虽说不是什么多贵重的,却一看就精致非凡,不由就取出来端祥一翻,夸道:“这可是哪里买来的?” 八娘笑道:“是我为干娘亲处画的图样,并托的泰瑞祥最好的大师傅亲手打制出来的。用料倒不名贵,却是女儿的一片心意,干娘喜欢就好。” 泰瑞祥虽说在京城并无铺子,可在杭州和江宁府并扬州诸地却极有名。虽说京城才是流行风尚的发源地,但京城的东西原料,大多又来自南方,本就相互影响。 泰瑞祥的首饰,便是在京中,也是贵夫人和各家小姐们喜欢的东西。 这是泰瑞祥最好的师傅亲自打造的,不说材质,只这款式戴出去,也绝对能叫人赞上几声。且这款式,典雅非凡,虽上面镶嵌的只是碧玺,但色采极为纯粹,已是碧玺里的上品,手工又是一等一的精致,蔡夫人看了,岂有不喜欢的? 只是八娘竟然能请得上泰瑞祥的大师傅亲自动手,倒叫她有些意外。 就听八娘笑道:“我家中五嫂,才好便是泰瑞祥的东家武家惟一的女儿,且干娘兴许不知,泰瑞祥的头面款式,这几年大多正是出自女儿之手,给义母和妹妹,还有两位嫂嫂准备的这些头面,也是女儿精心挑的画样儿。” 那在京中风行,各家贵夫小姐都以能得上一两套为喜的头面,竟大多出自这丫头的手了? 蔡夫人也是惊奇,倒笑道:“这可真没想到了。我听说这泰瑞祥的新款式,最是难得。凡是新款,一月里也不过两三套,且还是定量的,每款只那么几套,并不多卖。” “确实如此,不过我送给干娘和妹妹的这些,却是仅此一套,铺子里并不卖的。” 无论什么东西,独一无二,才是最珍贵的。 蔡夫人虽未必在意这些东西,可八娘这份心意,却叫她喜欢。 便笑道:“可惜你那两位嫂嫂随你哥哥们去外地赴任了,要不然见着这么难得的首饰,也定喜欢的。” 暖娘拿着送她的那两套,左右摆邢一翻,极是爱不择手。 小姑娘正是爱美的年纪,且这又是干姐姐亲手画的,这会和听说泰瑞祥的首饰图样,大多出自她之手,再看八娘,两眼里尽是钦佩之情。 “姐姐,以后我就要和别人说,能得着泰瑞祥的首饰也没什么,还不是用的我姐姐的图样儿?姐姐你可是不知道,上回子中秋宴会时,韩家那讨厌的丫头,就因戴了套最新的泰瑞祥的头面,显摆了一整天呢。看她以后还傲不傲。” 韩家也是京城里权势涛天的正真公候之家了,虽说名气比不得柳家那样的数百年世家,但若论起实力来,韩家却是远胜柳家许多。 无他,韩家数代执宰,实是一等一的实权派世家。 蔡夫人笑骂:“你也就这点出息了,那头面首饰,又有什么可比的?你该多向你姐姐学着些才是。” 暖娘亲热的挽着八娘的肩:“知道了娘,得姐姐忙完了,我天天跟着姐姐。” 说了会儿话,便到了午膳时分,娘仨用了饭,暖娘便领着八娘去休息。因着蔡君谟得到傍晚才能回家,八娘总需得见上一面,只等用了晚膳,才好回去。 午后蔡夫人想起八娘穿的简便,又知她才来京中的,想着郡王府的宴席,若再穿的这么清简,便是失了礼数了,又怕她年轻小姐不懂这京中贵门的深浅,便问了她,道若是没有准备,家中现做,是赶不上的,就叫得力的婆子量了尺寸,也好帮她去成衣铺里现买两身应急去。
第二百六十一章节 情定 终究是到了陆十七的家门前。 狄咏翻身下马,扶着八娘跳了下来。 两手相触,掌心冰凉:“回屋里后,记得用热水暖暖手脚。” 八娘嗯了一声。 又冲狄咏笑道:“夜冷,你也快些回去吧。” 狄咏上前打门,指节尚未落下,便收了手,回身看着八娘。 玉面清寒,眼中却有热切的光。 “云善,若有一日……你与陆长卿永结同好,我自会祝福你,可若有一日,他负了你……我虽知不如你与他青梅竹马之谊,可是我定然会护你一生。待你,绝不会差他半份。云善,你只要记得,不管将来如何,待你回首时,我总在你身后。” 曾经,看《十八春》,她对他说,我要你知道,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地方,总有一个人是在等你的。 穿越千年,有一个人,在这样的冬夜里,也对她说:“云善,你只要记得,不管将来如何,待你回首时,我总在你身后。” 如果这只是梦。她也不怕梦醒。 情不知所以,一往而深。 有些人与有些人,在人海里相遇,哪怕擦肩而过,也是彼此生命中的惊涛骇浪。 她不怕梦醒。因为关于爱情,有些人毕生追寻,亦是求而不得。而有些人,命运待他何其宠爱。蓦然回首,那人却在。 若是在说时,是真的。便是只一刻又如何?便是从此后,他是他,你是你,彼此陌路,又如何? 锦绣人间,若无那昙花一现,烟花绽放,之间黑夜,又是何等寂寞? 她从来不怀疑自己可以在静好岁月能从从容容。她知道她能。所以在看昙花初绽,烟花尽落时,那呈现过的美好,她便可以有勇气放在生命最深处。 因为拥有过,生命才是圆满的。 八娘笑起来。 狄咏便想起逸郡王十九郎说过,她就象山林里清晨的风。可是这一刻,他却觉得她脸上的笑容,是他看过的最美的花朵,带着叫人眩目的明丽,如夜中碧月,如晴空艳阳。 “我会记得。你也是。”她走上前去,伸出手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怀中。 吾心安处。 “阿咏。我会记得的。”八娘说着话,扬起脸,眼中溢着笑意,“若有一天,你忘了也不要紧。我只记得,有一个冬天的夜晚,有一个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再长的岁月,再寒的冬夜。都是暖的。” 惦起脚,她伸出手,抚上狄咏俊美的脸,认认真真的,眉心,一直到唇角,一一抚过。 狄咏情动,在她的手指落在他唇角时,终是伸手握住,让她的手指在唇间辗转停留。 她看得到眼底的笑。如同自己眼中的笑意。 待狄咏的目光落在她的唇间,情不自禁的俯下身来,八娘却突然抽出手,跳了开去。 扬着一张脸,发出轻笑:“阿咏,其实我和十七哥的婚约,作不得数的。当初是因着南城王家欲与我家结亲,想定的刚好是我,我又不想嫁人,才好陆十七也不想早娶,然后我爹阴差阳错的看中了他,他便提议,不如我和他定亲,也好拖上一拖,如此我们两个都不用为着亲事烦愁了,我便应了他的提议。曾家的八娘,她是这样离经叛道的女子,你刚才的话,还作不作得数?” 那时候她才多大? 狄咏的眼前,浮现出那个穿着白狐裘衣,摔倒在雪里,傻傻看着自己发愣的呆丫头的样子。 那么小的一个呆丫头,却已经做了这样叫人哭笑不得,又实如她所言的,离经叛道的事情。 可,再一细想,她不正就是这样的人么? 和这世间的女子都不一样。 是他可以放在心底里珍惜的一辈子的人。 狄咏忍住笑,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头,宠道:“作得数。我狄二郎说的话,怎可能不作数?只是,当初你不想嫁人,如今就想了?” 八娘仰脸笑道:“看什么样的人。对的人,自然就愿意。”
【文字】第103章 回来 终于来了,自从那日戚王愤怒地离开别墅,第二日带人回京之后王璩就在等待京里的消息,现在终于等到了。王璩站起身,满头满肩的桂花随着她的动作跟着落地。全身桂花香味包围,邵思翰深吸一口,桂花的香味在鼻尖氤氲,久久不散。看着面前的佳人,邵思翰觉得喉咙有微微的干涩,握起她的手:“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回京?” 王璩抬头看着他的眼,邵思翰手里的力气更大一些:“我们回去吧,回去了,就可以成亲了。”这是初到杭州那一日,王璩许给他的。王璩想应下来,但开口而出的却是另一句:“你还记得?” 邵思翰脸上闪过一丝讶异:“怎么会不记得呢?我想娶你,娶了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而不是像……”邵思翰住了口,信里必然还有别的没说出来,王璩微微一笑:“你的那位表弟,看来在京里嚼了不少的舌头。” 这话里带有些许调侃,邵思翰也笑了:“他是天潢贵胄、堂堂一位亲王,从小被宠着长大,吃了那么大个亏,只嚼舌头不做别的已经算好的了。”王璩嘴角微微一撇:“就算想要做别的,他能做什么?” 说起来戚王也只是个没多少实权的宗室,这件事真闹到皇帝跟前去,皇帝顶多也只会出言安慰几句,连责罚都不会。除了嚼舌头,他也再做不了旁的。 邵思翰会意一笑,把王璩的手更握紧:“我不怕这些的,流言蜚语蜚短流长总是免不了的,倒是你……”他的话里含有浓的化不开的关切,王璩看着他的眼里有丝调皮,拖长了声音道:“哦,流言蜚语蜚短流长是免不了的,那当年你说的话,是不是就是流言蜚语呢?还是你怕现在我又被人说,于是配不上你了?” 这话成功地让邵思翰双颊染上红晕,当日城门口的一幕,只怕要被王璩拿出来说到以后白发苍苍。想到白发苍苍的两人坐在树下,王璩依旧拿这话打趣,邵思翰不由笑了:“好,好,当时我不过说错一句,你就屡屡拿出来笑话我。” 王璩皱皱鼻子:“哼,你当初不过说错一句,哪晓得人家后来想起恨不得吃了你的肉,那种话多么伤人心。”邵思翰不由张开双臂把她抱在怀里,桂花香味和着王璩身上淡淡的香味一起进了他的鼻子,邵思翰在她耳边小声而坚定地道:“我不会再让你伤心的。” 王璩久久才嗯了一声,接着抬头看着他:“我们回京吧,一起回去。”一起回去,只要你肯,我愿意相信你,纵然以后还要分开,这一刻我相信你愿意陪我一起面对。这句话在王璩心里默默滑过却没说出来,抱紧邵思翰,感觉到他温热身体传来的热度,有过这样的温柔,总好过从来没有。 选定了日子,八月十八离开杭州,收拾好了行装,谢过林家借别墅的人情,打赏过林家来服侍的丫鬟婆子。一切都准备好,王璩坐在屋子里等着船来,从去年六月离开燕京,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了,竟觉得这一年的日子,是这二十多年来最轻松自在的,不用去想怎么做才会露出破绽,没有了冷言冷语,最重要的,是身边有人肯听自己倾诉。 王璩眼里露出温柔,回京之后又会遇到什么?能不和京里的王公贵族们来往么?来往之后又会遇到什么?而最要紧的,是邵思翰。他会遇到什么呢?流言蜚语蜚短流长还是轻的,更严重的呢?王璩微微叹气,不知什么时候会为他想,害怕他受伤害,而不是想原先一样,没多少牵挂。 耳边传来笑声,接着是林二奶奶走了进来,她和几个月前相比,眼神更加灵活,笑容越发甜美。这三个月来,林二奶奶时常过来,和王璩倒说的着。见王璩站在窗前,林二奶奶打趣地道:“姐姐是在瞧什么?难道是在瞧船何时来,原来姐姐嘴里不说,心里是着实想回家乡的,倒还让我担了一夜的心,怕姐姐舍不得离开杭州,到时我们又要哭着分开。” 我心安处既故乡,王璩脑里闪过这句话,却没和林二奶奶说,只是含笑让她坐下:“妹妹口齿越发伶俐了,我只是再瞧一眼西湖的景色,也不知何时才能重见这西子美景。”
【文字】第86章 相怜 逾矩了,自己确实是逾矩了,这样的话不是自己该问出来的,她的过往也不是自己能打听的,她的人生,更不是自己能够参与的。自己所能做的,不过是在这一段陪她的路上,谨守下官的规矩,为她打理这些事情。 王璩能够看出邵思翰一瞬间的失落,但这些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低头,王璩已经打开包袱看着里面的那两套孩子衣服,这样人家也没什么好布,只是两身粗布衣服,针脚也不细密,显见的做的人没有心思在这几件衣服上。 想起方才另一个女童身上的衣着,明显针脚细密,用的虽也是布,那布却极细,不像这么粗。王璩微微叹气,厚此薄彼,难道就不担心别人以后照样对自己的女儿吗? 这样衣服也不用留下了,还怕划伤淑媛的细皮呢。王璩把衣服拿出来,下面放的是一张地契,十亩山地,就交给淑媛吧,这总是她娘留下的。剩下的就是几根钗环和一串铜钱,几块碎银子,那些碎银子全加在一起,只怕也没一两重。 邵思翰又走了进来:“郡主,里正让那对夫妻写了切结书。“切结书?这点倒是自己疏忽了,接过邵思翰递上来的纸,上面的字迹一看就是邵思翰写的,最下面盖了两个红红的指印,男人歪歪斜斜的写了自己的名字,郑阿狗。  淑媛方才说的话,她的亲娘识字,舅舅能去赶考,出嫁时候还有二十亩山地做为嫁妆,这样人家的女儿怎么会嫁给郑阿狗这样的男人?郑阿狗从名字到为人,都粗陋不止。 邵思翰已经又开口了:“方才下官在外面时,也问过了里正,据里正说郑阿狗原配姓文,本是个秀才的女儿,二十年前出外赶考的时候遇到发水,被郑阿狗的爹救了一命,为了报恩就把女儿许给了郑阿狗。”为偿救命之恩,把爱女许配给救命恩人的儿子,这样的事情常见,当事人也多得一句重义的名声。 文氏也该是个聪慧秀美的女子吧?如果不是这样的事,郑阿狗怎么能娶到她呢?得贤妻而不知珍惜,天下男子难道都是这般?王璩的手轻轻拍着桌子,一时没有话说。 邵思翰的声音又响起:“下官也打听过,里正只记得那文氏的哥哥好像叫文棋,何时上京赶考,又为何迟迟不归的事就不清楚了。”接着邵思翰迟疑一下:“下官如没记错,朝中姓文的官员里,好像没有一个叫这样名字的。” 岭南离京城总有四五千里,一个书生要走路上京,总要走三四个月,这一路上还会遇到很多事情,常有还没到京路上就没了的。说不定这个叫文棋的书生也是如此,找舅舅,怎么是这么轻易的事。 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到邵思翰能清晰听到王璩的呼吸声,看着王璩垂头下去时那长长的睫毛,微微蹙起的眉头,邵思翰又想开口问问她究竟在想什么?今日的事又让她想到了什么?世人只能看到她在公主府时锦衣玉食、奴仆服侍,那背后是什么? 邵思翰的手微微握了一下,这样才能把自己心里的念头全都打消,再次逾矩的后果只怕是会被送回京城吧?邵思翰毫不怀疑王璩能做出这种事。 王璩终于开口:“邵主簿想的如此周到,难怪当日晟王多加赞赏,还请邵主簿下去歇息,旁的事过些日子再说。”这是下逐客令了,邵思翰行礼退下,在快要跨出门的时候回头看王璩,见她重又低下头,细白的手在那两套衣服上反复摩挲,屋里明明洒满阳光,邵思翰却觉得她的身影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单。 微微握一下拳,邵思翰几乎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才让自己转身离去,她,要到何时,才不会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而自己,又该做怎样的努力,才能稍微靠近她一些? 王璩不知道坐了多久,突然转头看向身后,脸上的笑容温和甜美:“淑媛,你醒了?”淑媛赤着脚,穿着的还是那件临时改就的袍子,脸上的笑容却不像刚才睡前时候那么甜,而添上了一丝忧愁。 王璩伸手把她拉了过来,摸到她那冰冷的小脚丫,轻轻拍一下她的脚丫:“怎么这么淘气,鞋子也不穿就跑出来?”这样冰冷的脚丫是在这里站了多久?王璩想到什么,难道她听到了自己和邵思翰说的话?眉头又重新皱起,淑媛已经开口,声音有些怯生生的:“王姨,是不是我舅舅已经……”
【文字】第85章 逾矩 转眼已经到了驿馆,这一路上王璩也问清了女童姓郑,名叫淑媛,十月刚满了八岁,没想到这种人家的女儿名字会这么文雅。察觉到王璩面上那一闪而过的惊讶,淑媛面上有些得意地道:“这是娘给我起的,娘认得字,还给舅舅写了信。” 提到娘,淑媛脸上弥漫起了笑容,有娘的时候多好,有好吃的,有新衣衫,但是现在……,淑媛的眼渐渐抹上黯淡神色,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可是娘给舅舅写的信都被那个女人烧了,她给我做的新衣服,也被那个人穿了。”那个女人,就是淑媛的继母了,或者连继母都称不上,摸一下淑媛的背以示安慰,却只摸到一把骨头,虽说这个年纪的孩子瘦些也正常,但瘦成这个样子?王璩正打算仔细看一看她,结果就听到她肚子里发出咕的一声。 淑媛的脸顿时红了,喃喃地道:“我今日还没吃饭呢,她说,反正我就要去别人家了,省一点是一点。”世上竟有这样恶毒的女人?娜兰和娜若的眼睛都瞪大,轻轻叹息一声,聪慧的娜兰已经去翻出点心送到淑媛面前:“吃吧。”  点心喷香,淑媛却没伸手去拿,刚才哭闹了半日,双手已经脏污,脸上还有泪痕,娜若急忙去打来热水,王璩拿过淑媛的手用手巾给她慢慢洗着脸,又洗了手,连耳后都洗的干净。看着王璩的动作,一股暖流涌上淑媛的心头,有很久没有人这样温柔对待自己? 眼里酸酸涩涩的,淑媛觉得又要有泪涌出,但强忍住了,不能总是哭,爹不就是因为自己爱哭才嫌弃自己吗?要努力不哭,经常笑,这样恩人才不会嫌弃自己? 王璩看着淑媛的神色变化,心头的滋味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没娘的孩子,怎么样也要让自己学着努力长大。摸一下她的头发,示意她快些吃:“你先垫垫肚子,等会儿洗过澡,换身衣服睡一觉再吃饭。” 淑媛乖巧地点头,把拿出来的点心吃了干净,娜若的洗澡水已经预备好,带着淑媛下去洗澡。没有孩子的衣服,娜兰挑出一件王璩平日不穿的,拿过针线打算改一下,但娜兰不擅长做这些事,左摆右摆就是不行。 王璩接了过来,在那里改了起来,把袖子剪短,腰那里再剪两刀缝好,下摆处就不用改了。当淑媛被娜若用小被子抱着出来的时候,王璩给她穿上这件衣裳,又在腰间用根腰带系好,倒像穿了件袍子。王璩摸摸她的头:“先这样吧,等问问驿丞有没有小孩子的衣裳。” 淑媛穿着不合适的大人衣裳在那里转了转,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这料子真好,我从来没穿过这样的料子。”淑媛笑的灿烂,王璩的心却不知怎么疼了一下,这个可怜的孩子。伸手摸一摸她的脸,淑媛又笑了:“王姨,别看我小,我会做饭洗衣,睡觉还警醒,夜里王姨你要想喝水这些,一叫我就答应了。” 这孩子啊,聪慧早熟,是不是这就是她们这些早早失去亲娘的人的共同命运?邵思翰走了进来看到的就是淑媛坐在王璩脚边,嘴里在说着什么,王璩一边听一边抚摸着她的头发,脸上有温柔笑容。这多像一对母女在叙话。 如果这是自己的妻女,自己回来时看见这一幕,心里会十分欢喜甜蜜吧?而能留住这一幕,自己可以拿任何东西去换的。邵思翰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怎能这样想,实在太逾矩了,从一开始就知道对她的倾慕只能放在心里,不能说出来。 王璩抬头看见邵思翰,脸上的温柔笑容消失,代之的是邵思翰这些日子见惯的笑容,礼貌疏淡。邵思翰还在回味王璩方才的笑容,王璩已经开口:“已经办妥了。”邵思翰看一眼淑媛,娜兰牵起她的手,把她带下去歇息。 邵思翰这才道:“是,里正和那对夫妇还候在外面,那对夫妻说要给郡主您磕头赔罪。”王璩只是淡淡哦了一声。邵思翰拿过一个小包袱递上去:“那男的说,当年嫁过来的时候,嫁妆就只有二十亩山地和几样首饰,生病时候山地已经陆续卖掉,只剩下十亩,地契和首饰都带了来,还有那孩子的两套衣衫。” 要银子只是一时气话,这种人家,就算把嫁妆全都吞了也会编出许多花言巧语来掩饰。再说以邵思翰的性格,王璩也没想到他能要回银子来。看着那包袱里面的东西,王璩微微一笑:“里正也来了?”邵思翰的面上不知怎么红了一下:“是,还多亏了里正,不然他们夫妇只是在那里撒泼耍赖。”
【文字】第83章 路遇 后日就是年三十了?邵思翰微微一愣,这一路行来,竟忘了已经到了过年时候。仔细一回想,这一路见到的人家,都在除尘粉刷,炊烟里面传来的味道也是越来越香。这一切都在昭示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就要来临。 驿馆里也是空荡荡的,除了他们一行人就没有别人了。洗漱过后竟不知道要做什么?这一路行来,邵思翰的心情已经渐渐平静,不再被赵家接纳已是事实,以后再努力时候还能为了六叔六婶。比起王璩,自己其实幸运的多,毕竟有六叔六婶的招抚。 而她,邵思翰的眉微微皱起,这一路虽然见到王璩的时候不多,但也让邵思翰知道王璩其实是个很温和的女子,而且,邵思翰的眉皱的更紧。 怎么也不能想到,能让自己夫家娘家双双受了灭顶之灾的女子,敢面对万人指责毫不退缩的女子,竟有那么柔软的一颗心。这一路发生的事让邵思翰对王璩的印象一次又一次改观,而她所做的,绝不是那种沽名钓誉。能安慰生病请不起医者的老人,把被欺负的乞丐抱在自己怀里,一点也不在乎那个孩子身上脏兮兮的,会染脏她的衣服。 甚至在捡到一个生病小女孩的时候,那小女孩不治身亡,她竟流下眼泪。这让以为王璩再不会哭的邵思翰大为惊讶。她,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接触的越久,了解的越深,邵思翰就越觉得自己不明白这个女子。对亲人横眉冷对,却对那些陌生的可怜人温柔体贴,或者,该说她在威远侯府和章家遇到了什么事,让她这样愤怒,愤怒到愿化身为火,烧掉那一切。  端起茶,杯里的茶已经冷了,饮干了冷茶,邵思翰决定出去走走,了解的越多,明白的越深,对她的仰慕就越来越深。而这种仰慕,邵思翰知道是不允许有,也不能有的,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为仕途也好,为未来也好,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邵思翰轻声叹息,这种折磨还要多久?自己这颗心才能在见到她的时候不会狂跳,才会在她做出善事的时候投以普通的、赞许的眼光,而不是让眼中有火,只能生生低下头,不让她看见自己眼里的仰慕。 驿馆里静悄悄的,侍卫站在外面,王璩住的房子很安静,看见邵思翰出来。侍卫头目给邵思翰行了一礼。来大雍日子长了,这些侍卫的大雍话渐渐流利,但还是不大爱说话,对这个大雍官员,无论是侍卫还是侍女,都敬而远之。 邵思翰微一点头,往街上行去,现场很小,除了驿馆所在的大街两边的房屋还算整齐,街上也铺了青石板,别的地方都不能称之为街,不过就是横七竖八的土路,两边房屋也是歪歪斜斜。和繁华富丽的京城比起来,说穷乡僻壤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这一路上遇到的小县城穷的不少,但像这么破旧的,还是头一回见。好在邻近过年,街上也还热闹,也有山里人挑了山货来卖,好凑些钱回家过年。那些山货,不过就是些皮子,草药这些。 虽对岐黄之术不精通,邵思翰还是买了几味常见的草药,这些草药对跌打损伤很有疗效,带些回去送给侍卫们,也算是一份心意。又溜达了一回,就再没可逛的,那些铺子里卖的贵的,大都是从京城里来的东西,这些东西邵思翰从小就见惯的。 又进一家点心铺子买了两样点心预备夜里垫肚子,这驿馆这么空荡,夜里也寻不到人来做吃的。转完这些,看着还挂在天上的太阳,真是百无聊赖啊。 还是回去再练练字好了,邵思翰心里想着,就要往驿馆方向走,刚走出几步就听见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中间还夹杂着数落,说的是本地土语,邵思翰几乎是一个字都听不懂。做生意的小贩也放下手里的东西伸长脖子去看。 哭的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满脸都是泪,在一个男人手里拼命挣扎,旁边站着个不耐烦的中年妇人。那男人满脸大胡子,身上穿的也还干净,但旁边的妇人就不一样了,描脂抹粉,一嘴的胭脂红的半里都能看见,头上金簪晃着人的脸,手里拿着粉红色的帕子,扭着腰在那里骂:“不识好歹的小崽子,我瞧中了你,要收你做女儿,你竟这样哭哭啼啼,老娘的生意都要被搅坏了。” 
【文字】第82章 对待 长长的叹息从耳边传来,邵思翰几乎惊跳起来,是谁,是谁在叹息?但很快邵思翰眼里的光就暗了下去,那叹息是从自己嘴里发出的,是为什么而叹,为自己不能回赵家吗?还是为了别的? 回不去了,这次是真正明白了,回不去了,无论怎么努力,怎样尽力,都不能回去了。邵思翰现在开始明白为什么长兄对自己十分忽视,还有五哥他们偶尔会冒出的讥讽。 原本以为自己不是和他们同母所出,又是被赵家逐出的人,他们对自己看不上眼也是有的。现在想来,其实是因为自己是被视为耻辱,况且细究起来,自己的娘在他们眼里,是活活气死他们生母的人。对自己不加以欺凌已是好的,怎能再和自己叙什么兄弟情谊?又怎肯…… 邵思翰想不下去了,想的越明白身上越冰冷,六婶的叹息,六叔的教导又在耳边响起,还有八姐的话:“不管你姓什么,叫什么,你都是我弟弟,你又何必执着?”冰雪聪明如八姐,是一早就知道了吧,所以对自己多方招抚。 六叔六婶对自己的照顾,是不是也会惹怒自己的异母兄长?以前从没注意过的事实从记忆深处翻了出来,或者是某个宴会之上,也许是某次闲聊之中,经常能听到五哥的叹息,我们这几个亲侄子,六叔有时对我们还不如对外人。 六叔对人一直很好,同僚之中娶妻嫁女或有丧葬事情,银钱不凑手时六叔都会让人送上厚厚一笔礼物,解人燃眉之急。那时自己还当五哥发的牢骚是为此而来,还和他们争论几句,当时只能看到五哥的冷笑,长兄的漠然。 原来那时这个外人说的就是自己,邵思翰觉得心头开始淌血,用手捂住心口。在长兄和五哥的眼里,自己不过是一个不识趣的外人吧?门上轻轻传来敲门声,打断了邵思翰的思绪,邵思翰用手撑着桌子勉强站起来,但脚步一晃又差点跌了下去,还是定了定心才勉强站稳,但脚上已经没了力气,怎么也走不到就在几步之外的门口。 门外已经传来问话的声音:“邵主簿,您在吗?”语言生涩,听起来还有些吐字不清,这是王璩身边的那两个侍女之一,邵思翰觉得嗓子都是干的,说出的话就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我在,有什么事?”本来准备走的娜若奇怪地眨一眨眼,为什么在屋里方才一直不说话,但这念头很快被她驱赶掉:“郡主说请您过去,商量明日往哪去。” 呼,现在自己的顶头上司暂时是那个有些冷漠的女子,邵思翰握一下拳,这样才能有力量,就算再伤悲、再难过,也只能埋在心底,该做的事一定要做好。 看一眼身上皱巴巴的衣衫,邵思翰没有马上开门,而是咳嗽一声,再回答时候那说话的声音已经不那么干涩了:“请郡主稍做等候,我很快就来。”说着邵思翰已经飞快地把身上的衣服脱掉,换上一件干净的,又拿起手巾擦一擦脸,刚才还是忍不住哭了,泪虽不多,眼圈却有微微的红。 女子还能用脂粉遮盖,男子的眼圈微红却不能用脂粉遮盖,稍微想了想,邵思翰决定把这个问题抛开,毕竟不是谁都会盯着自己的脸看的。收拾整齐再镜子里看了看,还是那个气相庄严的男子。 邵思翰把手里的镜子放下去,一直是照着六叔的样子来的,现在明白自己永远不能像六叔一样。邵思翰的心情又有些低落,但很快就平息,还是先去见王璩吧。 和邵思翰屋子有些狭小不一样,王璩住的要宽大的多,里面的火盆也要更大些,邵思翰一走进去就觉得身上的寒冷被驱散。鼻子里面还能闻到一股桔香,看见邵思翰进来,王璩放下手里那个在火上微微烤着的桔子,娜兰已经接了过来给她剥着皮。 桔香更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味道,就像是,烤芋头的味道。不等邵思翰行礼,娜若已经拿着火筷从火盆灰下刨出两个芋头,把上面的灰吹掉,两手倒着在那里边剥皮边说好烫好烫。王璩接过娜兰递上的桔子,示意邵思翰坐下,脸上已经带了笑容:“我这两个侍女,都是山野之性,天真浪漫之人,邵主簿出身名门,见过的侍女仆从都是进退有据的,像我的这两个侍女,恐怕邵主簿一点也看不上吧。”
【文字】第81章 本分 王璩已经站起身:“王璩一生孤苦,独自上路也已习惯,况且还有侍卫和侍女,无需再派官员。”晟王的眉微微皱起,看着面前的王璩,王璩站的还是那么笔直,脸上有从不曾变过的坚毅。 这样一个女子啊,怎么都不肯低头。晟王此时不明白心中对她的感觉,但隐隐觉得,自己那个儿子,在她面前着实有些幼稚了。稍稍定一下心,晟王看着王璩:“你毕竟是大雍郡主,身边怎能没有一个大雍的人?燕王给你预备的人手虽足够,他们中能讲大雍话的却不多,多个大雍官员,路上遇到什么事,也便宜些。” 话已至此,王璩再要推辞就显得太矫情,她微微点头,又行一礼就退了出去。晟王站在门边,看着王璩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眉头没有松开反而皱的更紧。当日只觉得自己儿子是因她的美貌而神魂颠倒,可今日这一席话,却让晟王觉得,能让楚国公神魂颠倒的,或者不仅仅是她的美貌。 一阵寒风吹过,从上午时候就一直阴沉着的天仿佛被这寒风吹的再也阴沉不了,几点雪花飘落下来。晟王微微叹气,身为王府当家人,他自然知道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进入王府成为王府主人。让王璩远离,这是对所有人都好的一件事情。 第二日刚用过早饭,晟王就又命人把王璩请去,昨夜的雪很小,路上都没积起来就全化做了水,瓦上那微微的白在阳光照射下也很快化成水,滴答滴答往下滴。王璩一路沿着游廊走来,听着那滴答的水声,面上神情依旧没变,到了今时今日,已再没有任何事能轻易激起她心中的涟漪。  除了晟王,邵思翰也在屋里,看见王璩进来,晟王指一指旁边的邵思翰:“邵主簿本是我王府属官,为人仔细,办事小心,我们午饭后就要继续动身回京,陛下那里的消息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就让他先跟你上路。” 见王璩没有说话,晟王咳嗽一声:“你可是在恼那日城门前他说的话?邵主簿素来为人正直,遇见不平之事……”晟王觉得这不平之事有些过于严重,飞快改口:“遇到些事喜发议论,这也是年轻人的通病,等再过些年就好了。” 王璩不由去瞧一眼邵思翰,邵思翰还是一脸平静地站在那里,如同被说的不是自己,感觉到王璩在瞧他,耳根处浮现出一抹红色,但王璩并没看见那抹红色就已经转向晟王:“王璩虽是女子,但也晓得一人做事一人当的道理,当日王璩既做了这种种事,又怎会怕天下人的眼?” 真要怕、真要恼,就不会回转大雍了。晟王嗯了一声,又对邵思翰道:“邵主簿,这段时间你就跟着顺安郡主,等陛下那里有了别的旨意,再行决断。”邵思翰行礼:“下官谨遵王爷钧旨。” 接着又转而对王璩行礼:“下官这些时候就全由郡主差遣。”王璩后退一步,微微弯一下腰,只当受了个半礼。晟王也算了了桩心事,挥手示意他们离开,王璩走到门边时候才转身对晟王道:“楚国公有您这样一位父亲,真是他的福气。” 说完王璩就疾步离开,邵思翰愣在那里,不明白王璩怎么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晟王叹气,世间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儿女安康顺遂。世间做儿女的,都愿自己的父母体贴慈爱,关怀备至,可是天下偏偏有那样不肯爱惜子女的父母,遇到这样父母,竟是让做儿女的百般难辩。 天下间的人伦惨祸不止这一桩,但竟是这样一桩让人无法思量其中的对错,看着邵思翰,晟王缓缓说了一句:“那个孩子,虽说做的有些过分,但身为女儿得不到父母疼爱,得不到家族庇护,算来,也是王家欠她的,你要恭敬听命,不得懈怠。” 邵思翰恭敬应了,晟王的眉还是皱着:“陛下唯愿天下太平,人家和睦,可是这世间不如意的事太多,家庭里的事情,孰是孰非竟是很难分清。”这样的话不是邵思翰能接口,也不是他能评论的,只是静静听着晟王说完。 世间的事总是这样阴差阳错,当年的事只要稍微有人加以劝谏,也不会变成今日这种情形。晟王没有再说下去,挥手示意邵思翰离开。邵思翰走出屋很久,还能听到晟王的叹息声在耳边回响。
【文字】第79章 好坏 婆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面前的衣衫已经湿了一大块,那衣衫本就褴褛,被打湿之后能看到里面的本色里衣。婆子并不在意,边哭边用手揪着脖子上的皮,嘴里说个不停,不外就是怪自己命不好,媳妇的命也不强,并没注意王璩走了进来。围观的人虽然多,也不过就是摇头叹息说几声可怜,婆子哭了那么久,面前不过有些散碎铜钱,连碎银子都没有。 姑娘总以为姑娘可怜,世间可怜的人比姑娘多着呢。当日白书说的话又在王璩耳边响起,是啊,天下可怜人多着呢,如同自己面前这个。 王璩轻轻叹了一声,今日出门带的银子不多,方才买东西又花了些,褪下手上的一对镯子,让老张妈妈递给那婆子。那婆子正哭的天昏地暗,猛然看见一对光华耀眼的金镯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时竟忘了哭泣。 老张妈妈已经把镯子塞到那婆子手上,嘴里唠唠叨叨地道:“你运气好,正好遇到郡主出门,这对镯子你拿去,葬了你媳妇只怕还有些剩余,剩下的拿着好好过日子去,小心收好,别给你儿子拿去。”那对镯子一进了婆子的手,婆子就觉得这镯子沉甸甸的,少说也有二三两重,办丧事之外还能剩下一些银子。用手擦一把脸上的泪,婆子就趴到王璩跟前磕头:“大恩大德,来世变牛变马也要还了郡主。” 王璩见这婆子年纪老迈,不好受她的礼,只是微微侧过身子。抬头看见女子那大睁的双眼,身上的衣衫也是补丁摞补丁。心里叹了一声,轻轻上前伸手覆在女子眼上,周围的人啊了一声,王璩抬起手时,那女子的眼皮已经被抹了下来。王璩解□上披着的弹墨缎面斗篷给她盖上,接着直起身离开这个地方。 人群很安静,就在王璩快要走出人群的时候,有人跪了下来给王璩磕头:“菩萨啊,这一定是菩萨来了。”施舍金银一点也不稀奇,但肯伸手出去抹下眼皮这是极稀奇的事。 他们的声音王璩一点也没听到,心里还萦绕着白书的那句话,纵再如何,自己也是锦衣玉食、奴仆服侍地长大。并没缺衣少食,也没挨打受骂,这或者就是天下人说自己心狠的原因了。王璩停下脚步,那婆子凄厉的哭声还在自己耳边,白书,你错了,纵然锦衣玉食、奴仆环绕,没有挨打受骂,可是天下有种事情,比缺衣少食、挨打受骂还要难受,那就是无穷无尽地孤寂。 那女子虽然命苦,她一生所见到的银钱或者还不够王璩赏人用的,可她七岁之前有父母疼爱,七岁之后也有一个婆婆,纵然丈夫靠不住,和婆婆也能相依为命。和她相比,自己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老张妈妈已经跟了上来,春风满面地道:“郡主您真是个大好人,还带着小的也受了几个头,做下这样的好事,来世一定有福报的。”娜若她们听不大懂老张妈妈的话,只听懂一个好人,也跟着笑了,对着王璩用生硬的大雍话道:“好人,好人。” 好人吗?王璩唇边笑容竟有一丝嘲讽,被天下人唾骂的情形还在眼前,这时自己已经变成好人了?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男子愤愤不平的声音:“什么好人?施些小恩小惠就让人称赞,若他们知道,你曾逼死继母,让祖母流离失所,还会不会说你是好人。” 老张妈妈不明白内情,娜若她们又听不大懂,只从说话的舒公子脸上看出这话不是什么好话,眉毛一竖卷了袖子就要上前和舒公子争辩。街上来往的人都停下脚步,看着王璩一行,舒公子的唇得意地一弯,缓缓开口:“你说是不是,顺安郡主?”有几个有些见识的叫了起来:“顺安郡主?不就是那个……”  那个后面就没了声音,但想来不是什么好话,娜若她们更加大怒,那袖子拉的更高,想要和人嚷骂一场。王璩拉住她们,看着面前有些得意的舒公子缓缓地道:“我生平做事,一切随心,谁对我好,我当十倍百倍还之,谁对我坏,也十倍百倍还之。父亲不以我为子女,祖母不视我为孙女,则我无法视他们为父为祖母,舒公子,威远侯府和舒家也当有亲,敢问舒公子此时言辞凿凿,可曾去探望过苏太君?”
【文字】第79章 好坏 婆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面前的衣衫已经湿了一大块,那衣衫本就褴褛,被打湿之后能看到里面的本色里衣。婆子并不在意,边哭边用手揪着脖子上的皮,嘴里说个不停,不外就是怪自己命不好,媳妇的命也不强,并没注意王璩走了进来。围观的人虽然多,也不过就是摇头叹息说几声可怜,婆子哭了那么久,面前不过有些散碎铜钱,连碎银子都没有。 姑娘总以为姑娘可怜,世间可怜的人比姑娘多着呢。当日白书说的话又在王璩耳边响起,是啊,天下可怜人多着呢,如同自己面前这个。 王璩轻轻叹了一声,今日出门带的银子不多,方才买东西又花了些,褪下手上的一对镯子,让老张妈妈递给那婆子。那婆子正哭的天昏地暗,猛然看见一对光华耀眼的金镯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时竟忘了哭泣。 老张妈妈已经把镯子塞到那婆子手上,嘴里唠唠叨叨地道:“你运气好,正好遇到郡主出门,这对镯子你拿去,葬了你媳妇只怕还有些剩余,剩下的拿着好好过日子去,小心收好,别给你儿子拿去。”那对镯子一进了婆子的手,婆子就觉得这镯子沉甸甸的,少说也有二三两重,办丧事之外还能剩下一些银子。用手擦一把脸上的泪,婆子就趴到王璩跟前磕头:“大恩大德,来世变牛变马也要还了郡主。” 王璩见这婆子年纪老迈,不好受她的礼,只是微微侧过身子。抬头看见女子那大睁的双眼,身上的衣衫也是补丁摞补丁。心里叹了一声,轻轻上前伸手覆在女子眼上,周围的人啊了一声,王璩抬起手时,那女子的眼皮已经被抹了下来。王璩解□上披着的弹墨缎面斗篷给她盖上,接着直起身离开这个地方。 人群很安静,就在王璩快要走出人群的时候,有人跪了下来给王璩磕头:“菩萨啊,这一定是菩萨来了。”施舍金银一点也不稀奇,但肯伸手出去抹下眼皮这是极稀奇的事。 他们的声音王璩一点也没听到,心里还萦绕着白书的那句话,纵再如何,自己也是锦衣玉食、奴仆服侍地长大。并没缺衣少食,也没挨打受骂,这或者就是天下人说自己心狠的原因了。王璩停下脚步,那婆子凄厉的哭声还在自己耳边,白书,你错了,纵然锦衣玉食、奴仆环绕,没有挨打受骂,可是天下有种事情,比缺衣少食、挨打受骂还要难受,那就是无穷无尽地孤寂。 那女子虽然命苦,她一生所见到的银钱或者还不够王璩赏人用的,可她七岁之前有父母疼爱,七岁之后也有一个婆婆,纵然丈夫靠不住,和婆婆也能相依为命。和她相比,自己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老张妈妈已经跟了上来,春风满面地道:“郡主您真是个大好人,还带着小的也受了几个头,做下这样的好事,来世一定有福报的。”娜若她们听不大懂老张妈妈的话,只听懂一个好人,也跟着笑了,对着王璩用生硬的大雍话道:“好人,好人。” 好人吗?王璩唇边笑容竟有一丝嘲讽,被天下人唾骂的情形还在眼前,这时自己已经变成好人了?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男子愤愤不平的声音:“什么好人?施些小恩小惠就让人称赞,若他们知道,你曾逼死继母,让祖母流离失所,还会不会说你是好人。” 老张妈妈不明白内情,娜若她们又听不大懂,只从说话的舒公子脸上看出这话不是什么好话,眉毛一竖卷了袖子就要上前和舒公子争辩。街上来往的人都停下脚步,看着王璩一行,舒公子的唇得意地一弯,缓缓开口:“你说是不是,顺安郡主?”有几个有些见识的叫了起来:“顺安郡主?不就是那个……”  那个后面就没了声音,但想来不是什么好话,娜若她们更加大怒,那袖子拉的更高,想要和人嚷骂一场。王璩拉住她们,看着面前有些得意的舒公子缓缓地道:“我生平做事,一切随心,谁对我好,我当十倍百倍还之,谁对我坏,也十倍百倍还之。父亲不以我为子女,祖母不视我为孙女,则我无法视他们为父为祖母,舒公子,威远侯府和舒家也当有亲,敢问舒公子此时言辞凿凿,可曾去探望过苏太君?”
【文字】第78章 街道 听到王璩的反问,想起当日城门之前,看着面前那虽没站起,但头依旧抬的高高的女子,邵思翰不知该说什么,良久才叹息道:“郡主冰雪聪明,不俱天下流言,实乃女中丈夫,只是……”王璩的眉扬起,等待着他继续往下说,但等了很久,邵思翰都没有往下说。 说什么呢?这样的女子怎么是自己能怜悯的?她的那一丝伤心,或者也不是自己该听出的吧?想到这里,邵思翰不觉得解脱,反而觉得心里更加沉重,拱手一礼就转身而去。 本在等待着他继续说教好反唇相讥的王璩微微一怔,怎么这个人和上次不一样了?但很快王璩就丢开这件事,一不一样都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离边关还有一日的路程,等到了大雍,就照了当日和阿蛮说的,去那山水之间,寄情于奇闻异事,也是一种自由。 看着邵思翰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王璩饮尽杯里的茶,示意侍女收拾好这一切,揉着酸痛的肩膀进帐篷歇息。很快帐篷里的灯就熄灭,整个营地陷入一片沉默,只有火堆上的火仍在跳动,今日发生的事对王璩来说,不过是件最小的事情,不能在心上留下痕迹。 使团的速度比前些日子要快一些,边关已经在望,跨过去就是繁华富丽的家乡。路边有三十里就设的驿馆,可以不用再宿营住帐篷,而是有窗可以睡。这样的前景让使团里面的人都十分高兴,马车越来越快,王璩坐在马车里,看着窗外那不停变化的景色,旁边的侍女叹气,叹息声传进王璩耳里,她看过去,两个侍女脸上有明显的依恋之情,看往外面的眼神几乎是贪婪的。大雍再繁华富丽,那也不是她们的家乡。 王璩垂下眼,淡淡开口:“你们若不愿意,等过了前面,我让侍卫送你们回去。”两个侍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接着就双双摆手:“我们并不是不愿意,只是离开家乡在即,怎么也会有些想家。”家啊?这每个人的庇护之所,在那里可以什么都不用怕,也不用去计较什么,那里有食物有衣服,是冷了饿了累了时最想回去的地方,可对王璩来说,从来就没有家。 纵然身处在无边富贵之中,依旧感觉到那漫不到边的孤独,雍京的那座郡主府,是不是也是这样?仆从如云,金银如山,可是没有一个人是真心为她所想。 王璩轻声叹息,两个侍女已经不再说话,只是靠在窗前看着青唐国土,再走不到十里地,就出了青唐,进入大雍了。王璩回头看了一眼,青唐不可容身,大雍无人过问,家在何方,竟是这么艰难。 使团进入大雍,平整的路让车速更快了些。两个侍女的眼都不够看了,在窗前叽叽喳喳,说大雍的天地和青唐有什么不同,毕竟是年轻女子,天大的事很快就能忘记。 进入大雍的第一个地方就是王璩曾生活过的那所城市,对这个地方,王璩只有厌恶之情,两个侍女却不一样,挤在窗边看个不停。纵然是边陲小城,这所城市依旧有青石板铺成的大街,两边的商铺做什么生意的都有,来往的人穿着也和青唐不一样。 等进入驿馆的时候,两个侍女更加兴奋,没想到竟有这样的驿馆,足够使团的人住下。两个侍女在那里叽叽喳喳,指指点点,这样的声音惹来舒公子的不快,他白了两个侍女一眼,嘴里嘀咕一句:“从没见过这样不讲礼仪的侍女,这也是在外面,若是在我家……” 话没说完,驿丞已经上前请王璩进去,身为大雍郡主,王璩的待遇和晟王是一样的。有单独的一个小院子,有热水可以洗澡,驿馆还送来了热饭菜。洗浴过后的王璩换上干净衣衫,这十来天赶路让她也满是疲惫。 一夜好眠,使团要在这里休息两天,王璩虽然不愿也不能反对。城里士绅已经备好了酒席,晟王和使团里的人被请去赴宴。王璩是个女子,只有待在驿馆里面,醒来时候阳光已经洒满整个屋子,一时之间王璩有些发愣,不知次身在何处,也不知次身往何方。 门已经打开,两个侍女你推我我推你的走进来,看见王璩醒来,两人啊地叫了一声就道:“姑娘,您醒了。” 王璩嗯了一声,她们已经上前扶起王璩,梳洗时候,看见两人在自己背后互相使眼色,王璩把手里的梳子放下:“说吧,到底什么事?”一个叫娜若的侍女开口了:“姑娘,您能让我们出去逛逛吗?”外面有什么好逛的?王璩巴不得尽快离开这个地方,才能忘了当初所有的事情。
【文字】第77章 风波 离开青唐和离开大雍时无人相送不一样,送别王璩的人并不少。最伤心的就是阿蛮了,她挺了七个月的肚子,眼睛鼻子已经哭的红红的,只是拉着王璩的手叮嘱了又叮嘱,王璩心里也舍不得离开她,但分离就在眼前,再多说别的也是无益,只是含笑道:“等你生下孩子,孩子大些,就到大雍去找我,我们一起去看山看水。” 阿蛮点头,话音里还带有哭意,王璩把阿蛮轻轻地往朝鲁那个方向推去,看着朝鲁道:“照顾好阿蛮,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照顾好她。”朝鲁再傻也是出身这种人家的,怎么会听不出王璩的话里之音呢?朝鲁的头点的很大:“阿蛮是我的妻子,我会保护她,照顾她,直到我们老去。” 阿蛮罕见地没有骂朝鲁傻,已经有人走了过来提醒王璩,时候差不多了,还请上车前去。王璩依依不舍地看了眼阿蛮,此次虽是前去故国,可故国竟没有像阿蛮这样的能让自己牵挂的人。 马车已经赶了过来,再不走就迟了,王璩又看一眼阿蛮,登车欲行。看见王璩上了车,使团的人发出出发的命令。车正要缓缓离开,突然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驿馆面前早已清过道,这是谁过来? 王璩看向不远处,骑马奔驰而来的是德安公主,她的衣着和平时一样,只带了两个从人。转眼间德安公主已经到了使团跟前,从人下马往晟王那边去:“德安公主前来送别使团。” 晟王已经走下马车,迎向德安公主:“小王怎劳累殿下相送?”德安公主已经跳下马,长长的袖子几乎垂到了地上,手上鞭子的金线在阳光下闪着光,她并没还礼,只是看着晟王:“我的外甥女要回国,一路上有劳晟王。” 晟王拱手行礼:“令甥是敝国顺安郡主,算起来也是我的外甥女,照顾她本属平常,哪能谈得上劳累?”德安公主的眼甚至没往王璩的方向看去,依旧看着晟王:“外甥女?我倒忘了你也算是她的舅舅,只是其中恩怨,你我都心知肚明,你们朝中上下怎么看她我也明白。还请晟王回去禀告你们陛下,切莫欺她一个孤女。” 德安公主的话还是那么直截了当,晟王的眼微微眯了眯就道:“敝国以仁孝立国,顺安郡主又是陛下亲封,享公主俸禄,受万民敬仰,怎能让她受人欺辱?”德安公主脸上露出笑容:“但愿如此。”晟王后退一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德安公主的眉一耸:“如此,我也不再多说,请晟王上车。关山路远,善自珍重。”晟王又行一礼,径自上了车,德安公主把马头拨转一边,看着使团的队伍缓缓走出,当王璩的马车来到面前时,德安公主突然开口:“我能做的都做了,至于结果如何,全由天命。” 王璩掀起帘子,看着面前的德安公主,她外貌依旧,还是那样万物尽在掌握的样子,王璩微微颌首:“多谢。”德安公主面上掠起一抹惊讶,接着很快消失:“为了阿蛮,我也要如此,保重。”王璩看着面前的德安公主离自己越来越远,缓缓把车帘放下,如果换了不是这样的相遇,或者德安公主会是最好的舅母。 这样的恩怨难分,互相纠葛,才变成了现在这样,王璩回头,能看见德安公主重新上马,招呼朝鲁跟她一起去,这个女人,从见面到现在,都是那样强,那样不肯低头,那样的,让王璩心生恋慕又不敢接近,这样如阳光一样耀眼的女子,回大雍后就再见不到了。 王璩往车壁上靠去,大雍是故国,可是这个故国给自己带来的伤痛不知道能不能被弥补?舅舅希望自己能够平稳安顺,真的能做到吗? 王璩闭上眼,不管怎么说,都先忘掉一些事情,让心平静下来,才能去领略这一路上的风光。 使团行进的速度不快,一天也就是走八十来里。青唐的城市不多,驿馆更少,往往都是在河边宿营,除了王璩带着的侍女和侍卫,只有晟王会派人来问候她,送一些吃食,使团别的官员,都对王璩敬而远之,当使团内没有这个人一样。 王璩已经预料到他们会如此,对这一切只当没有发生。再行一日,就到了两国边关,依旧是在河边宿营,侍女生起火后请王璩下车,在火上烘着烤肉,又烧了水泡茶。
【文字】第76章 分离 小贩的脸上又重新浮起喜色,对这男子口若悬河地夸了起来,顺便还介绍起别的东西,那人却不看别的,只盯着这根钗。纤细易折却在钗头饰以猛兽,如同那个女子。男子付了钱,小心翼翼地把钗放到自己荷包里,抬眼想去寻找,人来人往的街头,伊人的身影早已消失无踪。 男子低头,用手轻轻抚摸着荷包,心底这丝牵念不知从何处来?早该忘记的,不管是牵念还是别的什么,都该统统忘记。 王璩和阿蛮已经走进一座酒楼歇脚,阿蛮要了二楼靠窗的位置,趴在窗边往外看。王璩倒了杯茶,上前敲一下她的后背:“你都六个月的肚子了,平日又不是不能出门,还在这里看什么?”阿蛮乖乖张嘴让王璩喂进去一口梅花糕,又端起茶一饮而尽才说:“平日是能出门,可是只是回府,连马都不许我骑,哪能在大街上这样逛?” 上次阿蛮说了个肚子疼,朝鲁紧张了很久,如果不是太医一再保证,阿蛮的肚子是没有问题的,连今日都不许出来呢。王璩想的好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谁让你上次装肚子疼?”外面实在没什么好瞧的,阿蛮转身坐了下来,伸手拉住王璩的袖子撒娇:“当时不是没办法吗?” 阿蛮一脸的没心没肺,王璩伸手握住她的手,阿蛮总是要长大,要面对世间风雨,这点连德安公主都明明白白,自己又有什么舍不得呢? 吃饱喝足,阿蛮还要继续逛,说王璩什么东西都没买,总要买点东西回去,王璩拗不过她,和她双双下楼。刚走到楼梯口就见小二引着几个人上来,楼梯狭小,阿蛮肚子又大,王璩扶着阿蛮准备往上走让一让。  见状后来的那几个停下脚步后退一步,请王璩她们先行,王璩扶住阿蛮走完楼梯,抬头正欲对他们行礼致谢,已经听到来人叫出一声郡主:“没想到你们也在这里。”能称自己为郡主的人很少,面前的人竟是褚先生,他身边那个孩童就是五皇子,旁边的人想来是侍从。 王璩微行一礼:“想不到在此处竟能遇到先生,先生可好?”褚先生还是那样温文尔雅:“今日是来酒楼请一位故人,没想到遇到郡主,听说郡主就要还乡,愿郡主一路平安。”褚先生的故人,想来就是这使团里的什么人,那带着五皇子也很正常,也许有什么私房话想告诉皇帝。 王璩刚要开口谢过,五皇子已经开口,两个多月来他长大一些,但一开口那话还是不好听:“还乡?她这样的,有什么资格去……”褚先生的眉头皱起,低低叫了声殿下,阿蛮怎能容得了五皇子这样说,手里没有鞭子却把衣袖卷了起来:“你这小小孩童,知道什么?竟在这里妄言。” 五皇子虽然闭嘴,那眼神可是遮不住的,倔强地看着阿蛮,王璩伸手拉住阿蛮:“好了,你也要当娘的人了,还和孩子置什么气?”阿蛮虽收回手,却对五皇子皱一下鼻子表示自己的不满。褚先生刚要说几句抱歉的话,王璩已扶住阿蛮往外走:“我们这就告辞,异日褚先生归国时候,再在雍京相遇。” 褚先生抱拳行礼,五皇子脸上的倔强还是没有消失,阿蛮路过他的时候悄悄伸出脚打算绊他一下,被王璩看见摇了摇头,阿蛮这才规矩走着。两人走出数步,迎面又见小二请进来一个人,这人王璩眼熟的很,不是邵思翰又是谁? 看见自己牵念的佳人就在前方,邵思翰的脚步微顿了顿,装钗子的荷包处仿佛有火烧着他,当时买下钗子时的念头又在邵思翰脑里浮现,虽然没人知道,邵思翰的脸还是红了一下。王璩却像没看见他一样,扶着阿蛮从他身边走过。 擦肩而过时候还能闻到王璩身上淡淡的香味,邵思翰看着王璩,虽然人还是那个人,眉眼什么的都没变,依旧是那柔弱的背影,可是那精气神却变了,不再是那么沉重,代之的有一种轻灵感。见王璩像不认识自己一样,邵思翰自嘲地笑一笑,在她心里,自己不过是个多管闲事的路人罢了。 褚先生已经在楼梯口对他打招呼:“邵兄来了,还请往里面请。”邵思翰收回思绪,她是郡主,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王府官员,她已高不可攀,再不是当日驿馆房里自己伸出援手的少女,也不是当日自己叹息被家族放逐的孤女。
【文字】第75章 约定 日子就这样缓缓流淌,表面上看起来,和原来没有半点不同。德安公主依旧处理政事,阿连怀德在府里养伤,阿蛮经常和朝鲁一起回公主府来探望。可王璩总觉得有一股暗流在发生,这种暗流让王璩坐立不安但又不能说出来。 那日舅舅的话还在自己耳边,舅舅不需要谋士,不需要将军,只需要自己能像天下所有的女子一样,嫁一个好丈夫,有几个好孩子,安稳平顺地过了这一生。可是这样的日子是自己能得到的吗?这种原本天下女子都能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在王璩眼里,已经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了。 看着窗外依旧碧蓝的天,回到大雍,难道就在那座郡主府里那样孤寂地过下去吗?郡主府里,奴仆如云、金帛如山,只要自己轻轻说一句话,就有无数人忙碌奔波,这样的日子却不是王璩想要的。能有一二知己,春日赏花打秋千、夏日荡舟荷塘里、秋日登高远山上,冬日围炉话过往。可是天下之大,知己何寻? 身后响起笑声,都不用回头王璩就知道是阿蛮来了,果然不等王璩说话阿蛮已经走到王璩面前坐下:“姐姐,这天有什么好看的呢?我每次看见你一个人独坐,都是抬头望天。”侍女送上点心茶水,王璩提起壶给她倒了一杯清茶,含笑道:“等我回了大雍,这天就和青唐的不一样了。” 回大雍?阿蛮差点把杯子打破了,但很快就握紧了杯子:“姐姐你回去也好,青唐,和原来有些不同了。”皇帝要立太子,德安公主无法反对,中间有一大批各种势力都在观望,燕王的伤势也在左右他们的意图。王璩伸手握住阿蛮的手,安慰地道:“对阿蛮来说,青唐不管怎么变化,都和你没关系的。” 阿蛮的眼里有些许的愁绪,微微叹息道:“姐姐,不一样的。”王璩微微一顿,没有再说话,阿蛮看向外面天空,突然笑了:“如果,当初我没有嫁朝鲁这个笨小子,是不是今日没有这么多的烦恼?”连阿蛮都说出这样的话,王璩觉得喉咙有些哽咽,把阿蛮的手再握紧一些:“你别胡说了,不嫁朝鲁,你只会更烦恼,况且,事情还没到最坏的那步。” 阿蛮的脸上又重新飞上喜悦:“是,不嫁朝鲁,我现在就会后悔,而不是以后才会后悔。”像阿蛮多好,可惜自己永远不能像阿蛮了,碧蓝天空上飘着丝丝缕缕的白云,阿蛮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纵然再依恋当年无忧无虑的时光,都回不去了。 阿蛮又开口了,这次话里透着欢喜:“听说大雍的江南,山水秀美,女儿多情。姐姐,这次你回去大雍,就在大雍各处走走吧?我每次去大雍,都不敢往前走远,都是只往里面走三百里就被塔叔催着往回赶。姐姐,等到以后,你走遍了山水,就写信告诉我,让我也能领略下大雍山水的美,好不好?” 怎么不好?王璩唇边的笑意加深,但很快就消失:“可是我是一个女子,怎么能去走遍山水呢?”阿蛮笑了,笑的有些肆无忌惮:“姐姐,你怎么这么奇怪?为什么女子就不能走遍山水,况且你还有侍卫保护,奴仆带的也不少,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是自己局促了,局促在大雍那无数个被困在后院的女子经历里面,王璩脸上的笑容这次才是发自内心的:“你说的对,既然我有空闲,为什么不在有生之年走遍大雍山水呢?”言语之中,王璩想起曾看过的书里面的描写,听说极东边有海,那海怎么也到不了头,从海上会有来自其它地方的人过来,他们和大雍人长的不一样,说的话更不相同,带来的物品也是稀奇古怪的。 极北有终年不化的雪山,那些山能高到天上去,有些人一走到那些地方就会喘不上来气,甚至有人会由此丧命,要吃当地一种药才会缓解。南边有终年暑热之地,那里的狗都不敢到处跑,而是常年趴在那里伸舌头喘气。 至于江南,王璩曾看过无数的诗篇词章描述那江南烟雨,不知道这些地方,又是怎样的风情。“姐姐,姐。”阿蛮的声音让王璩从迷茫中醒来,她有些抱歉地一笑:“你方才说让我走遍大雍的山水,我想起曾在书上见过的描叙,实在太向往了。”
【文字】第57章 迁坟 重新踏上曾经以为永远都不能踏上的故国土地,阿连怀德平复一下心情,挺身站直,看向赵元帅。赵元帅已翻身下马,按理该行礼迎接这位青唐的燕王,看着那熟悉的面容,赵元帅始终没有动作,二十年前的同袍,今日已各是一国。 风吹起阿连怀德那空荡荡的袖子,断臂明志?这样的耻辱即便是倾长江水也洗不干净,更何况只是一条手臂?边关两边一片寂静,站在另一侧的哆黑察有一些急躁,不耐地踱着步子看着赵元帅,一副只要这边有异动,他就会动作的样子。 阿连怀德依然等在那里,当日既做了选择,今日就不会后悔。赵元帅终于抱拳为礼:“大雍边关守将赵致然见过青唐燕王。”燕王那两个字赵元帅吐的很轻,身边的通事已经把赵元帅说的话转成青唐话。阿连怀德微一点头,张口也是青唐话。 当青唐的语言从阿连怀德嘴里流出时候,阿连怀德知道,从此之后,再没什么故国。赵元帅脸色沉静,大雍使者盛宰相也已走了过来,两国使者并肩走入边关,身后是送别的青唐人。 阳光照在阿连怀德身上,看着面前熟悉的景物,阿连怀德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的故国之思,这副模样落在赵元帅眼里,更加添了几分愤怒,叛国之人不但有脸归国,还这等泰然自若,就是不知羞耻。 边关不长,很快就走完,再往前去就是大雍的疆土,到了这里使者就该上马离去,盛宰相也重新坐进车里。 看着阿连怀德上马,赵元帅一直憋在心里的话终于说了出来:“阿连怀德你给我听好了,这次前去京城,成约则罢,若不成约,你青唐要打,我绝不让你越过边关。” 赵元帅的声音很大,那声音被风传的很远,马上的阿连怀德回头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再没有说话。越过边关,进入到大雍的土地,坐在车里的王璩看着那越来越秀气的山川,当年曾经迫不及待地想逃开,现在看见却无比的亲切,终于回来了,王璩的手紧紧握住车窗边缘,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回来了,在青唐时那些被刻意遗忘的往事如同水一样漫过王璩的身体。不知道那些熟人该怎么面对已死去的自己?是装做不知道,还是愤怒责骂?在所有的设想里,王璩从没想过有人会为自己活着高兴,连父亲和祖母都对自己还活着万分恼怒,更何况别人呢? 车队经过王璩曾经住过一年多的那座城,城里热闹依旧,曾挂过章宅匾额的那座宅子已经换上了别的字眼。对章家,王璩已经没有恨了,如果不是他家的短视,也没有这么快就脱身,况且他家已得到了惩罚。 王璩在车内坐直身子,有些往事可以过去,但有些往事不能过去。路边围着看使者车队的人群里,王璩发现了素云的身影,她比以前胖些,手里还抱着个娃娃,正在和身边的男子说话,素云能这样过,冷云他们想来也过的好,没有连累到她们,那就好了。 一路往前,山川越来越秀美,两边的树木开始增多,马车越来越平稳,经过的城市一个比一个更繁华。这种种现象都在提醒人们,大雍最繁华的城市京城就要到了。 一路上行来,青唐除少数曾来过大雍的官员见识过大雍的繁华富丽外,剩下的官员都在惊叹大雍的一切。青唐人善战,不缺乏英勇的战士。对国家的治理却很粗犷,除了燕京和几个王的驻地能算得上是城市之外,别的都极其粗犷。 这一路盛宰相都在显示大雍的繁华,所过之处的各地官员不用盛宰相的嘱咐,供给都极其奢华。食物精美、用具奢华,连床帐都是从没见过的。这样的态度除了表明大雍好客之外,还有别的意思在里面。 阿连怀德曾在大雍生活了二十多年,段家以武为主,这些奢华的生活是没有享受过的。供给越奢华,阿连怀德的眉头越紧,以奢华来进行夸耀,怎比得上以仁德来服人呢?这样的奢华让阿连怀德下定了决心,回归青唐之后,一定要让众人知道,奢华只会让人迷醉,越沉迷于奢华,就越容易忘记本心。 车队终于到了雍京,又是冗长的仪式过去,众人才被请进驿馆,休息之后等待去皇宫赴宴。阿连怀德有他的公事要忙,王璩也要去做自己的事,第一要做的就是把段氏的坟从王家墓地迁出。
【手打】第54章 断臂 德安公主话语铿锵,说的又是当年的旧事,王安睿脸上有汗冒出,猛然想到一事,抬眼直视德安公主:“忠良?段崇德当日所为,可能谈不上这俩个字,若不是她迟迟不归,也不会。。。。。。”也不会让京中有流言出来,更不会让自己的妻子死去,当日之事,全是他的错。 德安公主怒极,拍了桌子就站起来:“迟迟不归?你要他怎么归?身受重伤,连命都快没了,帐篷里足足躺了三个月,才换的一口气来,又调养了整整半年,才能拿起刀剑。直到今日每逢下雨下雪,胳膊都酸痛不已,这,都是当年你大庸和我青唐交战时候,他为大庸所做的忠诚,是杀了我无数青唐儿女换来的,今日,你竟这样说他,我为他不服。” 德安公主说话时候已经握刀在手,直指王安睿的鼻尖:“你这无知小儿,既没上过战场,也没流过鲜血,不过是躲在京城享你的荣华富贵,旁人半点不合你的心意你就喋喋不休,这样的人你大庸陛下当宝,我不过当草。”德安公主的刀极锋利,那刀尖上仿佛还能隐隐看到鲜血,王安睿不觉色变。 德安公主已经冷笑:“你方才口口声声说为臣要忠义,那今日就成全你。”说着德安公主的刀已经往前一送,平续宗上前一步:“殿下不可。”一直不说话的托德伸手夹住德安公主的刀尖:“殿下,两国相争,不斩来使。” 德安公主抽回刀,那刀却没入鞘,还是冷眼看着王安睿:“叛将?一个为国尽忠连命都快没了的人被你们口口声声说是叛将?我且问你,当年若不是我救了他,他真的那样死在战场上,你们大庸是不是还是以他生死不明,指称他为叛变?你们大庸皇帝的心是怎么长的?他以为打仗就在那里发号施令吗?那是要用人命,用人血去填的。” 虽然当日之事德安公主也是始作俑者,可德安公主自觉除了这件事,从无半点对不起丈夫,而面前的使者,口口声声却是要他拿命来还,德安公主气极,眼角竟有点点泪光闪动。 那日见到段崇德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已是血人,身上的铠甲脱不下来,实用热水沾着毛巾一点点往下脱,手里的刀已经砍出缺口,还紧握在手里。当时不是没有想杀段崇德的,是自己力排众议保下他的命,又带着他去治伤。 段崇德的命或许是大庸人给的,但阿连怀德的命,却真真切切是自己给的,谁要想拿走他的命,就先过了自己这关。德安公主的胸脯起伏几次,心里的主意已经打定。 重新做回到座位上,德安公主看着面前的使者,头依旧高高扬起:“请回去告诉大庸皇帝陛下,阿连怀德已是我青唐的燕王,他要追什么叛将,我在边关恭候。”王安睿觉得腿有千斤重,唇也张不开,该行礼说几句场面话但怎么也说不出来。 平续宗抱拳一礼:“殿下既这样说,下官也只有回去禀报我主。”德安公主点一点头:“没想到你这书生胆子还不算小,比别人好。”平续宗又是一礼打算退下。 德安公主伸出一只手:“公事谈完了,我们来说说私事。”德安公主面上的笑容让王安睿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果然德安公主开口了:“两位使臣都知道燕王只有一个妹妹,这妹妹当年死的有些蹊跷,不过当日大庸陛下以公主下嫁,所以没人提这件事,不管是你们大庸还是我们青唐,出嫁的女儿无缘无故地死去,娘家人总要去问问的,断不能因为后娶得妻子是公主而不能问的。” 王安睿面色煞白,连唇都毫无血色,平续宗的唇张了张,终究没有说话,等着德安公主的话。德安公主的话那么清晰地落入王安睿的耳朵,王安睿觉得自己身上的热气渐渐消失,浑身都开始冷起来,当德安公主说完的时候王安睿已经全身如入冰窖。 让使臣带这些回去,言外的意思谁不明白,过了很久王安睿才听到有声音在自己耳边回响,那声音听起来很耳熟,但怎么这么干涩呢?对,就是自己的声音:“不管段崇德当日为何不归,但今日叛国却是事实,他的妹妹已死去很久,不能。。。。。。” 德安公主桌子一拍,打断了王安睿的话:“叛国和逼死妹妹,这是两回事,难道因为你们说的叛国,就可以逼死他的妹妹吗?况且妹妹已是出嫁女,我不知道你们大庸什么时候改了律法,出嫁女也要受牵连了?”平续宗忙道:“我大庸并没有更改律法,出嫁女并不受牵连,况且段氏一族,已再无嫡亲,只有旁支,照这样算来,段氏”平续宗看 一眼王安睿,缓缓吐出数字:“无所归,自然也不能休。”
应该是53章 大雍皇帝陛下当然没疯,德安公主的话刚出口就笑了,看一下面前的托德,她的手轻轻击打着桌子:“大雍皇帝陛下是想将军吗?”追索昔日叛将,不管青唐交不交出人,大雍都有戏可做。可是他们错估了自己,德安公主脸上的笑带上了讥讽:“请大雍使臣来吧,这种事,总不能猜来猜去。” 旁边侍立的侍从听了这话躬身出去,托德这才开口:“殿下想要对大雍开战吗?”开战?原先德安公主的确有这个念头,但是现在德安公主觉得未必要开战了,她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平静:“南王觉得现在是开战的好时机吗?” 边关平静已经十多年了,两边的人互相往来也很频繁,此时开战只怕得不偿失。况且青唐内部局势,德安公主微微叹气,各部族虽都被约束住,可不晓得什么时候又从你背后捅一刀。前面和大雍开战,后面部族作乱这种事情在青唐的过去还少吗? 托德一言不发,德安公主忽然叹气:“南王手里握有青唐三成兵马,当日怎么不和东阳王一起?”这个问题托德知道德安公主迟早会问出来,他几乎不假思索地答道:“陛下非英主。”德安公主的眉挑起:“我一直认为,南王不需要英主。” 托德笑了,素来被称为老狐狸的他此时却笑的十分坦荡:“青唐,已经乱的够久。”乱的够久,父子君臣互不信任,遭殃的多是平民百姓,没有人不想安定生活,青唐人也是一样。 大雍的使臣已经到了,正副使都来了,王安睿的面色有些苍白,神色也很恍惚,副使平续宗曾是大雍最年轻的状元,当年打马游街曾倾倒无数雍京少女的心。时光的流逝让他身上添的是那种沉稳,比起当年的英俊少年郎更让人从心里欢喜。 行礼赐座,大雍使臣们还在想着怎么开口,德安公主已经开口:“追索叛将段崇德?我想问问使臣,什么叫叛?”王安睿面色恍惚,仿佛没有听见,平续宗已经起身行礼开口:“段将军离国将有二十年,又在青唐娶妻生子,对大雍来说,自然是叛。” 德安公主点头:“那照这么说,你们雍朝皇帝追索他回去,是要予以重用了?”德安公主的单刀直入,让平续宗迟疑一下才道:“身为战将,为国尽忠方是本等,追索他回去,当然是要罚。”罚?德安公主站了起来,看着平续宗道:“原来你们千里迢迢,追索他回去是要杀了他,那我想问问你们凭的是什么?” 凭的是什么?临阵脱逃、逾期不归,这样的罪名足够段崇德死好几次了,更别提他在青唐成为燕王,娶公主为妻,这样的行为要受千万人唾弃,此时竟然还问凭什么要这样对他? 平续宗没有回答,因为他潜意识认为,这样的答案在大雍就连个小孩子都能答的出来,又何必多费唇舌?平续宗的沉默让德安公主心里有怒火燃烧,她没有坐下去而是看着远方:“那我再问一句,段将军在大雍是否有亲人?他不回去,是不是他的亲人就要遭殃?” 段家一族的遭遇,平续宗是深知的,当日段崇德失踪的消息传回雍京,本就不多的段氏族人四散,以至于当证实了段崇德的叛国,大雍连一个该连坐的段家人都找不到。段氏男儿,在边关死的干净,嫡亲这根只剩下一男一女,段崇德长在边关,爹娘都死的早,竟没有娶妻。 想起段氏一族的行径,平续宗心底的坚信有一丝动摇,假设当日段崇德归了国,逾期不归也是死罪,而段崇德的死去,就让段家从此彻底断了根,绝了后,长房嫡系再没人了。 德安公主还是看着平续宗,等待着他的回答,平续宗迟疑一下开口:“段氏一族,只剩的几个旁支,段将军的亲人,也算是没有了。”德安公主大笑出声:“既没有亲人,回国又是死路一条,谁也不是疯子,更不是傻子,好好的日子不过要随你们回去,大雍皇帝是不是疯了才派你们来?” 别句犹可,最后一句让平续宗勃然变色:“殿下虽是青唐摄政,但也没有出言辱及我陛下的道理,身为人臣,听到这样的话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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