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小伙子😈 落花流水ji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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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保平旧事 中超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都是几支队伍争冠,剩下的队伍争取保级,发挥不好可能就会掉级。中超各队伍的教练,赛季结束和二次转会期间,每每花百八十万美刀,买几个外援踢几场比赛——这是几年前的事,现在每次都要买五大联赛效力球员或巴西国脚,——倘若多赢了几场,便可以得到很多积分,如果连续赢了五六场,那就能说我们的目标是争冠了,但这些教练,多是水平不高的,大抵没有这样运气。只有少数几支有钱实力强的球队的教练,才能碰上连胜,士气高昂,不断赢球。   我从十二岁起,便做了足协的官网记者,在赛后进行采访,足协官员说,样子太傻,怕伺候不了争冠球队教练的脾气,就在保级队伍里采访吧。保级队伍的教练,虽然容易说话,但唠唠叨叨乱吹牛比的也很不少。他们往往说要以弱胜强,自称能进亚冠,胜率百分之九十以上,在这严重吹牛比的发言里,写新闻稿也很为难。所以过了几天,足协官员又说我干不了这活,。幸亏我平时拍得一手好马屁,开除不得,便改为编辑新闻的一种无聊职务了。   我从此便整天在赛后,专看别人采访。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足协主席是一副凶脸孔,各位官员也没有好声气,教人活泼不得;只有采访陈保平,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   陈保平是不怎么懂得战术而敢执教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很高大;方面大耳,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头发常用劣质莫斯往后定型,一双大牛眼。穿的虽然是poloT恤,黑色的皮带扎在腰间。西裤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他对人说话,总是自吹自擂,“一个优秀的教练员,有三个指标衡量。平衡能力,平衡和方方面面的关系。第二,对现代足球的理念。第三,严格的管理和管理的技巧。我觉得后面两条,我尚可,第一条,我非常差,裴指导在这一条上,真是我的老师,要向他好好学习。教人半懂不懂的。因为他总是踢平球,别人便从他的名字和他的执教成绩,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陈保平。陈保平一到新闻发布会,所有采访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保平,你今天又平了一场比赛!” 他对记者们说,“今天战术发挥的很好,就是运气不好。”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用你的干儿子了!”陈保平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看你的出场名单就知道你的意图了。”陈保平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派了年轻球员就算是我的干儿子吗……,我和主力队员之间的关系你们能懂吗?”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吉奥深禁区比畏尔差一个档次,禁区外比畏尔差两个档次”,什么“打平不是队员的问题,这个责任我来负,我没这个能力”众人都哄笑起来。发布会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陈保平原来当过装修公司老总,但终究没能发家,后来年纪越来越大了;于是愈混愈惨,弄到将要失业了。幸而跪舔得不错,最后竟做了教练。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便是不懂战术。执教球队踢几次比赛,很少能赢一场。如是几次,叫他下课的球迷也越来越多了。陈保平没有法,便免不了和球迷对骂的事。但他在我们联赛里,成绩却一直很稳定,就是很少赢球;虽然间或赢一场,但不出一星期,定然迎来连平。  陈保平在赛后,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旁人便又问道,“保平,你当真能当教练吗?保平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他们便接着说道,“你怎的又平了比赛呢?”保平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嘴里说些话;球员实力不行,如果我们队能多几个畏尔那样的球员,这样的问题就肯定不会存在了之类,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在这时候,众人也都哄笑起来:发布会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在这些时候,我可以附和着笑,足协官员是决不责备的。而且足协官员见了保平,也每每这样问他,引人发笑,保平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便只好向我们说话。有一回对我说道,“你懂足球么?”我略略点一点头。他说,“懂足球,……我便考你一考。你知道我的独门阵型370吗?”我想,工头一样的人,也配考我么?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保平等了许久,很恳切的说道,“不懂了罢?……我教给你,记着!这些应该记着。将来做足协主席的时候有用。”我暗想我和足协主席的等级还很远呢,而且我们足协主席也不懂足球;又好笑,又不耐烦,懒懒的答他道,“谁要你教,不就是因为不用前锋370么?”保平显出极高兴的样子,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敲着桌子,点头说,“对呀对呀!……370有四样踢法,你知道么?”我愈不耐烦了,努着嘴走远。保平刚准备说话,见我毫不热心,便又叹一口气,显出极惋惜的样子。 有几回,其他队员听得笑声,也赶热闹,围住了保平。他便给他们一人布置了一个战术。球员们们得了战术仍然不散,眼睛都望着保平。保平着了慌,弯腰下去说道,“不多了,我已经不多了。”直起身又看一看训练场,自己摇头说,“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于是这一群队员都在笑声里走散了。  陈保平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   有一天,大约是中秋前的两三天,足协官员正在慢慢的看各球队赛后采访,忽然说,“保平好久没参加赛后发布会。今年还有十九场比赛呢!”我才也觉得他的确没有来了。一个阳台上吹风的足协记者说道,“他怎么会来?……他被球迷围攻了。”足协官员说,“哦!”“他总仍旧是370。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在保级的时候370。保级,370得的么?”“后来怎么样?”“怎么样?先写服辩,后来是被球迷喷,骂了大半夜,再要求滚蛋。”“后来呢?”“后来竟要和球迷单挑。”单挑了没有呢?”“怎样?……谁晓得?许是被俱乐部要求滚蛋了。”足协官员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的看他的新闻。   中秋之后,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看看将近初冬;我整天的靠着火,也须穿上棉袄了。一天的下半天,只有一场业余比赛,我正合了眼坐在球场边。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你们上去370就行。”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看时又全没有人。站起来向外一望,那保平便在场边拉着个小队员指导。他脸上黑而且瘦,已经不成样子;依旧穿一件红色polo杉,盘着两腿,下面垫一个蒲包,用黑皮带在肩上挂住;见了我,又说道,“采访我一次吧。”足协官员也伸出头去,一面说,“保平么?中超你还有许多球队没被你逼平呢!”保平很颓唐的仰面答道,“这……下回再逼平罢。这一回是很先进的战术,球员不执行就输了。”足协官员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保平,你又要和对面球队踢平球!”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是总是踢平,怎么会被球迷骂下课?”保平低声说道,“不要前锋,都到中场来,漂式打法…”他的眼色,很像恳求足协官员,不要再提。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球迷,便和足协官员都笑了。不一会,他指导完比赛,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慢慢走出了球场。   自此以后,又几天没有看见保平,足协官员说,“保平上次又平了”到第二天,又说“保平依旧是平了!”第三天却没有说。   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陈保平——大约陈保平的确没有地方再指导别人370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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