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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贵 她看到留京长长的手指,掠过这座白色的城市,变成渺渺升腾的烟。她心中的荒凉慢慢地蔓延开来,四顾张扬。清贵独自站在桥的对面。她的知觉渐渐被沉重的雨声吞没,她听到自己的声音盘旋在城市的上空,流淌着消失不见。三年后,她们终于分别。 1清贵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留京已经去了别的地方。后来这个城市就开始连续地下雨,懒散的、没有间歇的雨,像声诉似的不断落下,变成深深浅浅的,满是幽怨的水洼。雨天的城市里铺天盖地的都是菖蒲的香味,从暗处源源不断的四散开来,在水气里愈加的清晰,汹涌的弥漫。清贵是那样坚定地相信留京是离开了,去了别的城市,去了有着雏菊花海和碧蓝天空的明媚城市,那种会让人心情愉悦的美丽城市,永远不再回来。可她也同样坚信留京是这样的适合这里,她和这里是如此的相象,可正因为太相象了所以要离开,清贵想。所以留京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就在那里。” 清贵伸出手指,里见寻着望过去。远处是一座深灰色的桥,突兀的横亘在路的中央。“留今就站在桥上,湿润的眼睛湿润的头发,还有菖蒲花的味道,陡然地充满空气,要生生地涨破整个空间。”“那是三年前的事么?”里见眯起眼睛,仔细地看桥。“留京和你在这里相遇么?”“恩,三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奇怪,那时侯,这里很少下雨。” 2清贵回到这里以后总是想起留京的脸。她的脸总是暮地突然出现,随即又渐渐模糊起来。像刚刚打捞上岸的、盈圆的月亮。她周围迷茫的水气和挥之不去的菖蒲花的香味,都与这个城市惊人的相似。清贵依稀记得这里原来不是这个样子的,这里原本阳光明媚,是充满甜香的年轻的城市。后来自己离开了这里,回来以后却发现留京也已经不在。清贵想留京一定是去了别的地方。可这里,却开始不断的下雨。“你不去找凉子吗?”清贵抬头看里见。“恩。不去。”“里见是喜欢凉子的吧。”“恩,喜欢。”“那里见喜欢我么?”“喜欢”突然两个人都不再说话。窗外的雨依然不断地下,行人的表情苦楚厌恶,莫名地充溢着忧伤。那是多么巨大的忧伤啊,像远方不知名的山谷那样深不见底的可怕。里见转过头看窗外,咖啡馆里满是人们的抱怨声,他们开始粗暴地摔打雨伞,烦躁不堪。从去年开始不断下着的雨,如今已变成了一种持久而盛大的幽怨。还有开始变得几乎凛冽的菖蒲的香味,渗入空气,无处不在,像浓厚稠密的烟雾,层层叠叠地盘踞在城市上空,缠绕着不愿离开。“里见,是去年。”“恩?”里见转过身看清贵。“怎么了?”清贵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吐出。“去年,我离开了留京。后来,这里就开始下雨。连绵不绝的,悲伤的雨。 清贵 留京我回来的时候,你不在。你不在,是因为寂寞么?留京,你离开的日子里,我总是想起雏的脸,那样好看的脸。他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衬衣,隐没在盛夏浓绿的树荫里。一片、一片,时空交错,永无止境。他微笑,促就了我所有的失落与繁华。留京,我总是一个人伤心。 3清贵和里见并排走在街上。清贵想这个城市和留京是多么的相象啊,留京是那样不可思议的人。她的周围总是潮湿一片,她像是一滩不断蒸发出水气的深深的水洼。她湿润的眼睛湿润的头发,她身上凛冽的菖蒲的香气,都和这个城市是如此的相象。她们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是多么开心啊,好像再也不会伤心流泪,再也不会做冗长幽怨的梦境。梦里自己渐渐沉入了巨大的绿色湖泊。没有湖底的闪着光的绿色湖泊,像一块富有内涵的翡翠。空气里弥漫着让人窒息的水的气味,清贵害怕地放声尖叫,却发现原来自己一直站在湖的对岸,双脚安稳地陷在岸上厚实柔软的泥土里。而那张浮在水里的脸开始模糊成银白的一团,逐渐显现出另一个人的脸,明亮而清晰,那是留京的脸,潮湿哀怨的年轻面容,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她开始渐渐地下沉,翠绿的湖水没过了她的脸和脚尖,最后她整个平躺的身体都陷入了湖里。她不断的坠落,她的头发像水草一般荡漾。她的手一度向上伸出似乎想要挣扎着离开,痛苦地伸展,最后疲倦地垂落下来。她哀怨地悲鸣一声,闭上了眼睛。然后慢慢地下沉,完完全全堕入了湖底,后来清贵什么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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