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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 “家住哪里?”一个简单而常见的问题. 可此时,问答双方不像你所想的,是老师和学生、老板和应聘者,或是户籍与所辖居民、交警与迷路小孩,现在是在国徽高悬的法庭上,现在的问答双方,是威严的审判长与作恶多端、杀人如麻的死囚。 因而这样一个简单常见的问题,却让死囚一时呆住了。 “家在哪里?” 他想说:某某城市某某花园别某某号。 不对,这个有报案有狼狗护卫的豪宅,只是它与美貌女人寻欢作乐的地方,也是他最后一次杀人劫金库事发后被拘捕的地方。这不是家。 记忆的页面往前翻,他想说:某某城市某某街区某幢某单元谋号。 不对,这个寒冷的北方小城的单元房,只是他相好的女人居住的地方,也是他杀了那女人的丈夫、霸占他的财产他的老婆他的一切,最后又杀了女人匆匆逃离的地方。这不是家。 记忆的页面又往前翻,他想说:某某县某某镇某某街某号。 不对,这个江南湿漉漉的水乡小镇,是他犯了案临时藏身的地方,也是他晒了好心收留他的小店店主及其全家人,劫财后神不知鬼不觉离去的地方。这不是家。 再往前,他想说:某某市某某工厂集体宿舍。 不对,这个南方沿海地区闷热的笼牢般的住处,只是他在干完一天苦力活后蜷缩的地方,是他跟上铺兄弟一起参与斗殴误杀了人、从此开始了犯罪生涯的地方。这不是家。 再往前,他想说:某某县立中学学生宿舍。 不对,这个曾让他对未来满怀憧憬的学校,只是他因交不了学费蒙受羞辱的地方,是他因家境贫寒遭受心爱女孩拒绝的地方,是他伤心失望与老师同学家人以及故乡不辞而别的地方。这不是家。 “家住哪里?”恍然中,他听到审判长再次发问。 他一愣,回过身来。终于回答:某某省某某县某某乡某某村。 是的,这是他的家,有温暖的、有亲人牵挂的家。 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回家了啊,以至快忘了回家的路。亲人的音容笑貌,也都已经模糊了。 找回自己的家,死囚足足有了三分钟。 这是多年以来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回家。 要是他早一点想起回家,也许就不会像这样,永远回不了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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