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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平安夜之梦》（《灵谕》圣诞特供）平安夜之梦（一） 2003年12月24日21时03分，代号“圣诞老人”的浊物被净魂。 “净魂者：赵枫岚、姜叶青。” 㿥站在钟楼塔顶，继续在手中档案的善后人员一栏内用现行灵言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虽然他能使用元始灵言，但这种要用来交回组织做报告的普通文件是没资格成为它的载体的。随着浊物死亡而来的雪花，飘飘扬扬，仿佛在试图清洗被惑子侵袭了的无辜的灵魂。身为灵——人神之子的净魂者们，从古至今一直都在和那些执着于遗憾之事、不愿前往彼岸的灵魂抗争。徘徊于现世，以活物的欲望、愤怒、痛苦……一切污秽为食，留下来的灵魂逐渐被消去原有的记忆，成为蚕食生灵的惑子。它们寻找拥有迷途灵魂的活物，用各种方式逼迫其走入与未来相悖的绝境，又利用甜言蜜语或自己残留的回忆骗取信任，最终和灵魂融合，夺得一副躯壳，将自己不断增加的执念与怨恨报复给世界。但这也不能完全怪罪于惑子，他们只是一团看不见的虚物，渴望得到能被观测到的身体，好去完成自己活着没能做的事。原来也是干净的灵魂，却硬生生被污染成杀戮机器，夺取他人的生命，背负上无法洗刷的罪责，直到再也无法前往彼岸轮回。不就是报应吗？人类产生执念，进而迸发出大量污秽，滋补惑子的同时成为它的猎物，最终化作无意识的浊物，恶狠狠的破坏世界，丧失了亲手弥补遗憾的机会。再然后，自己也成为了新的惑子。净魂者不只是要杀死浊物，还要尽可能完成它的心愿，这是先人流传下来的准则。要是能让浊物体内的灵魂满意，那与之融合的惑子也能得到解放，会在灵魂到达彼岸时消散，即使彻底消失无法再轮回，但再也不用受折磨了。若不能替它了结一切，那就算灵魂到达彼岸，也会因为前世的罪得不到好的来生，而原先的惑子只会被削减一些力量，继续为祸人间。最糟的结果，灵魂也将留在现世，成为新的惑子。 “圣诞老人”庞大的身体正在化散成为粉末，与细雪相映，积落在地面上，柔软洁净，就像是浊物体内纪于天的灵魂。远处的赵枫岚正通过境界内的魂器“妖刀岚龙”与鼎叶青一起读取着纪于天的部分记忆，试图从中找出他的愿望。实际上他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净魂”名义上的工作内容只限于杀死浊物，而修正非灵人类的记忆是善后组的工作，但每个净魂者都会默默遵守老方法，尽可能去替它完成未完之愿。境界内飘散的白色粉末让鼎叶青一瞬间以为下雪了。他看着这场面，想起了当年替鼎茭菱惊魂时，崩塌的境界里飞舞的也是这般纯白的粉末。他们都是干净的人，却落得这种下场，连身体都取不回来。究竟是为什么？不该死的人死了，该死的人却像蛆虫一样存活在世界的阴暗面，用所谓的“命运”束缚他人的未来。叶青实在搞不明白，这样的世界究竟是怎样形成的，难道神明创造出“此间”就是用来滋养灵的罪恶吗？痛恨那些掌握着他命运的大人们，叶青逃离了从小生活的大院，抛弃了鼎家这一显赫的背景，因此只能从组织的底层做起，在此间、现世隐秘的奔波劳碌着，渴望有天能真正脱离大人们的牢笼。幸而比起家族背景，组织更看重灵的血统与能力，当年离家出走的小少爷，如今以“姜叶青”的身份得到了组织的保护，鼎家不好再要求他回去，叶青勉强算是摆脱了大人们给他编写的“命运”。作为现世的复制品，此间是灵的专属世界，有人的地方就有建筑，没人的地方则是一片荒芜。明明到处都是青绿的植物，却没法吸收掉世家大族的丑恶，整个此间都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利益气息。鼎茭菱就属于被利益的黑手害死的那类人。但正因如此，叶青格外虔诚的从事着“净魂者”的工作。让不该死的灵魂拥有好的来世，这是目前的他唯一能做的事。可每一次的净魂，都会给他带来不小的精神冲击。毕竟，大部分浊物孵化初期仍保留着一定程度的意识，有的甚至还保留了人形，就像是在杀人般，让他的内心充斥着负罪感。可与人类相区别，它们已经不会有未来了。赵枫岚上午通知他的时候，并没有透露浊物生前的身份，叶青以为是机密情报，便没有多问。现在想想，枫岚是怕他下不了手吧。迷路的孩子也是有区别的：一类保持着孩子的纯真天性，一类甘愿成为黑暗。浊物大多都很幼稚，只是一个劲地重复着记忆中最清楚的话语与行为。因为它们还只是刚孵化的孩子，如果不趁时机净魂，他们总有一天会拥有自己的意识，处理起来会更加棘手。这个浊物已经很聪明了，一现身就打开了领域，波及范围包括了整个红星广场。领域中除了叶青都晕倒了，就连岚龙也受到影响，丧失了斗志。不知情的路人还是在朝广场走过来，苏拂及时开了境界，将浊物囚禁起来，但却不能把它转移到别的地方，只能控制住领域的进一步扩大。时光在广场周围设下了障眼屏障，让这里看起来还是一副有人在走动的场景，挡住了空中红衣白发的巨大化“圣诞老人”，目击者才没飞速的增加。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控制着事态的发展，只有㿥在享乐。时光的屏障是单向的，只可进不可出，内部特殊的环境让各种电子设备全都无法开机使用。面对这种未知的情况，后进入屏障的人们又无法使用一直以来依赖的手机，缺乏安全感，自己胡思乱想吓晕过去的人也是有的。乘乱偷东西的人更有趣了，明明内心害怕着，可能连手都在发抖，却又从女人的脖子上取下项链，拿走那个人的手机，顺走那个人的包。冷静下来挺身制止犯罪的人们很快把小偷压在地上，有医生在检查情况，很快他们就会发现：那些人只是睡着了。人性的对立面在这个空间里被展现得淋漓尽致，正直、无私、勇敢，卑鄙、贪婪、懦弱，本性与本性之间的碰撞让㿥十分愉悦。那些沉睡的人，㿥也稍微窥探了一下。虽然梦的内容不尽相同，但无一例外都是美梦。有些人想要逃离，但怎样都无法醒来；本该醒来的人，却不愿告别梦境。美梦没人会不喜欢，可美好到让人意识到是梦，就没那么开心了。自欺欺人的人就希望生活在这种虚幻中，醒来一切都会消失，还不如长长的沉溺于其中永远不要醒来。南柯一梦，可能这就是圣诞老人送出的礼物吧。叶青没有什么想要补全的事，像这样的梦境，也干涉不到血统够高的他。但赵枫岚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靠近这里的。㿥改变了行人的思想，不过因为很久没用过这一招，不知道领域范围设定了多少。实际上他也不想这样做，有人会在这场事件中死去，而他这样算是篡改了那人的命运，但比起让供给浊物的恐惧增大到让它有能力展开境界后所影响到的人，这一两个人的命运还是没什么分量的。他用元始灵言说到：“从现在起，所有人远离红星广场。” 元始灵言与先行灵言相比，并不是一种具有实用价值的语言。使用者需要在语言或文字中注入精气，血统越高精气就越纯正，灵言就越具有强制性。但如果不是拥有神明血统之人，就无法精准理解它的意思，只是能读懂使用者的意志，根据自己的猜想去完成命令。不过这种程度就足够了，㿥的灵言就连小动物也能听懂，更别说Q县遍地都是“哑炮”。果然没人再进入屏障了，路人自然的路过了红星广场，好像这里是不存在的地方一样。灵没有被包含在“听众”之中，听不到㿥的指令，但他们能感受到那种属于㿥的无形的压力，都尽量避开了，只有不能被记入档案的苏拂和时光在附近帮忙，而小小的景与炎炎还留在书店里，沉沉的睡着。随着浊物的身体完全消失，落在地上的粉末悉数汽化，会慢慢还原成纪于天的灵魂，几乎是什么也没剩下。苏拂把叶青、岚龙送到枫岚处，关闭境界带着柳轻澄回了此间，时光则留下和㿥一起“倒流”了屏障中的时间，躺在地上的人们纷纷醒来，被偷走的项链又回到了失主的脖子上。灵言的效果消失，红星广场上又人流涌动，恢复了原有的平和。㿥看了看背后巨大的钟表：21:15，再有近三个小时，钟楼会报时，人们将迎来12月25日的圣诞节。如果没有这件事，纪于天现在已经在福利院吃完晚饭，哄着孩子们上床睡觉，等他们睡熟后，把精心准备的礼物放在每个孩子的枕边。 “还好吗？”赵枫岚扶着叶青坐在长椅上，岚龙自己靠在了右侧的扶手旁。 “……一般，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我绝对不会习惯的。” 叶青今年24岁，枫岚大他4岁，做了快八年的朋友。叶青每次出完任务，都会像被训了的孩子一样，默默的坐在角落里。低下头，略长的绿发会遮住他那双银白色的眼睛。赵枫岚每次都会抽出时间坐在他身边，什么也不必说，不用多久叶青就会好起来。 “你不觉得，鼎茭菱那个时候发生的，和现在很像吗？真的是雪白色的，一点杂质也没有……我没想到会是纪县长。” 他把右手插进枫岚的卫衣口袋里，毛绒的里料被捂的很温暖。他冰冷的指尖碰到了枫岚的右手，温热的触感让他稍稍安心了一些。赵枫岚一直都有揣口袋的习惯，总是会把口袋暖的热热的。叶青的手总是偏凉，冬天的时候，他会在枫岚兜里暖手。但现在叶青的手估计比地上的雪还要冰一些，枫岚握住他的右手，用自己空闲的左手替他扫了扫头顶的雪。 “对不起，不该瞒着你的。” “不，多亏你没告诉我。”叶青的目光下意识偏向左边，“我能听到他说话…他说自己有个去世的女儿，有个很爱的前妻，想去给女儿扫墓，想去看看前妻过得好不好，想去给福利院的孩子们送礼物……” “就算我没猜到，听到这种话，我…也下不了手。如果不是岚龙反应过来，就要完全孵化了。” 雪花仍旧飘个不停，微微被风吹偏了轨迹。 “叶青，这种事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呢？” 他抬起头，被灯光污染的低低的天空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红，雪花落在他的鼻子上，很快就融化了。手中的冰凉慢慢褪去了，但他握的更紧了些。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纪县长是‘钥匙’。纪家多出水属性的灵，今天也说会是晴天，那现在这雪，估计是他的能力吧。” 拥有血统却没能觉醒，且拥有某种特质的人被称为“钥匙”。听起来似乎很厉害，好像能打开什么大门，但实际上他们是极其容易被惑子盯上并且强行侵袭的特殊人群，而且，他们得不到任何保护——他们被当作惑子的“诱饵”，是减少惑子数量，保护多数人的“工具”。枫岚很清楚，只要一提起“钥匙”，叶青就会格外激动激动。他能感受到，叶青手背上有微微爆起的青筋。当年16岁的叶青第一次杀生，是替鼎茭菱净魂，枫岚与㿥当时都在场，看到了满天飞舞的白色粉末。然而随后鼎家的那些个家长不仅到处寻找叶青，想把他绑回去，还对协会上报，说鼎茭菱原先是“钥匙”，之后觉醒成灵，却没能按下自己的贪念，引来了惑子。她是族长候选人之一，贪什么，大家都明白。可事实明明不是这样的，但自保都困难的叶青没能力替她证明。没有人会去听一个完全还是孩子的小少爷说话。叶青努力工作到现在，不只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也不只是因为与枫岚立下了约定：他想确立自己的地位，替鼎茭菱翻案，找出鼎家那些该死的蛆虫。 “枫岚，你不觉得可笑吗，用人命去保护人命，到底哪里值得了？”叶青压低声音，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如果真是自己活该，那倒也罢，可你也看到了，那么多‘钥匙’都是堂堂正正活着的干净人，凭什么让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去替一堆蛆牺牲？协会还设立专门的机构去研究小孩子，把他们当作试验品，又眼睁睁看着好人送死，这种东西到底要来有什么用？！” 叶青昂起头，坚定地看着枫岚，银白色的瞳孔发着微光，二人周边的雪花不再坠落，静止在原处。 “我说，咱们反了吧，此间该有新的秩序了。” 21:45。不远处的㿥清楚的看到赵枫岚眼里出现了多年未见的欣喜若狂，那种与他第一次杀人时露出的相一致的光。两人消失的一瞬间，雪花又开始随意的撒了。长椅背后的商店放着《铃儿响叮当》，情侣挽着手在人群中漫步，每个人的脸上基本都带着微笑。所有人的时间都在流动，只有呆在公墓里的纪于天的灵魂，没有属于自己的人生倒计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