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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歧路佳人(纯YY的文```) 汝爱我心,我怜汝色,以是因缘,经千百劫,常在缠缚。 ----题记 (一) 这是我有生以来听到的最美妙的琴声。之前不曾有。之后不再来。前生不曾有。来世也不会再遇见。 是在梦中出现过的白衣女子。她坐在月光下弹琴。远处的江水在黑暗中汹涌澎湃。月光也随之起起落落。白浪滔天。曲子是我早已谙熟的《子衿》。而那白衣女子,有着与我的妻子一模一样的脸。 现在她就在我身边。依旧是那首熟悉的《子衿》。夜风很大。青铜宫灯满室摇曳。墙壁上到处都是重重叠叠的影子。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在这个动荡的年代里,唱《子衿》的人随处可见。而十五年前不经意的回眸,我第一次看到了白衣女子的脸。整个世界在琴声流转之间安静下来。从此这首曲子便走进了我的梦里。 后来我对妻子说,你听过孟德的《短歌行》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它的流传,不仅仅是因为爱情。 而身边的白衣女子,她不是我的妻子。 一曲终了,她站起来对我说,我叫樊雪如。 有光明如白昼,刹那间照亮我的记忆。我想起十五年前,也是这样的阳光。那时我刚刚回到故乡,办完兄长的葬礼。到处都是耀眼的阳光。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白昼。像漫无边际的黑暗一样令人厌倦。 我正和几个同乡在房间里浅饮小酌。当初和我一起去从军的五十个乡里,如今回来的只有七个人了。大家坐在一起各怀心事。我们谁都不说话。有的浅吟低唱。有的略带忧伤。这时忽然有人对我说,子龙,你听。 窗外有人在唱,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想起来,兄长原本也是爱唱国风的。这个年代国风几乎和汉乐府一样盛行。在我的童年时代,听到的最多也是最熟悉的歌曲,就是这首《子衿》。那时即使没有琴,在春天的花树下,在月夜的高楼上,也一样唱得真挚动人。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我回过头去看。窗外的白衣女子和她的琴声。 即使是在十五年后的今天,我也依然对她的目光记忆犹新。她不看我们。她只看着琴弦。她的笑容在耀眼的阳光里春日融融。我以为她会唱《离歌》。但是这样一个女子,她唱的却是《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也只有那时的她,才会把《子衿》唱得如此肆意和天真。橘色的日光在白昼里缓慢沉淀。风中的沙尘在琴声流转之间安静下来。 这时我听到夏侯兰对她说,雪如。进来和我们一起唱。 一曲终了,她走进来,看着我们每一个人。目光热烈明亮,却不耀眼。我知道她是夏侯兰的表妹,樊雪如。 当天晚上,我们几个年轻人边饮边唱,一醉方休。生之短暂和死之须臾都置之度外。烛光摇曳。觥筹交错。直到晨光照进窗帘,我们才知道忘记了时间。 雪如说,如果十五年前你没有回头看我,那么你也就不会知晓这许多真相。真相是苦。而回头是劫。也是岸。中间隔着混沌生死。爱是生死海洋中一叶孤舟。因为放不下,所以在渐行渐远时,还要回头去看。 我现在的妻子叫紫嫣。雪如的孪生妹妹。我爱她,也不仅仅是因为雪如。 自从那一晚的畅饮欢愉之后,我开始在夜里独自寥落。于是她就在我的梦里唱,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梦中的我和她都是童年的模样。梦里桃花飞落,如红雨香。她的笑容雀跃明亮。她对我说,你相信吗。我没有见过你。却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就认得你。 原来夏侯兰所说的与我有婚约之人,就是你。 难怪我会回头。难怪我第一眼见到你,就有种相识已久的感觉。
【原创】昔我往矣 今天我再一次回到了易京。当初我离开家乡,第一次去从军的地方。 天上正下着大雾。远处的群山都在雾气之中浮动。分不清是黄昏还是黎明。我骑着马缓缓地涉水而过。水中的雾气在我的铠甲上凝结成霜。已经是深秋了。到处是风穿过树林的声音。 走进城关时雾已渐渐散去。天蓝得格外空旷。只有阳光依旧稀薄。白色的月亮若隐若现。碧空之下我看到了熟悉的城市。喧嚣熙攘。人来人往。 几年不见,我惊异于易京楼的奢华。走上层层叠叠的楼梯,我才发现大厅里面坐着的不是公孙瓒,也不是玄德公,而是袁绍。身边是众多陌生的面孔。而曾经熟悉的同乡们,早已遍寻不见。 恍惚间我看到夏侯兰的身影。于是低声唤他,仲芳,还记得我吗。我是子龙。 所有的人都沉默着,也不看我。我想要说话,却已发不出声音。眼前的一切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看得清晰,却又遥不可及。 没有人回答我为什么。所有的人,所有的亭台楼阁,一切都在一场大火中瞬间消失了。没有声音。没有光。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三天前,我接到了玄德公来自邺城的书信。离别家乡的前一天晚上,我便走进了这样的梦境。 醒来后看看枕边,玄德公的书信还在。几年从军生涯所有的通信都在。回想起来,那段时光短暂得像梦一样。只是因为旅途的关系,才会觉得漫长。 五年前我在青州第一次遇到玄德公。他看穿了我年轻的心思。长我十几岁的他,纵然落魄时,依然神采照人。他常常说,雄心壮志容易,顺逆一视最难。生不足乐,死不足哀。唯有由生入死的必然过程,所要背负的东西最沉重。 生死是一道门。而信仰是光。我说。穿过光,即穿过门。没有光,也能穿过门。 易京与常山,或许都在我的梦中。唯有旅途才最真实。 梦里梦外,它们仅隔一步之遥。不必再背负旅途的沉重。 而现在无论哪里,都已经不是八年前的世界了。我可以重回故地,年华却已经不再。 八年前我第一次遇到公孙瓒。那一年我十七岁。意气风发时,总爱策马吟唱,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于是几个同龄的乡里也会跟着一起唱。在每一个沙尘安静下来的夜晚。在每一个河边长满芳草的春天。如今却再也不会有人和我一起唱歌。军旅这个地方,不断有人离开。不断有人到来。站在越来越多比我更年轻的孩子中间,我的青春过往显得那样突兀。他们一如我当初的年纪,却没有了我当年的飞扬。他们尚未知晓生的意义,却不得不在等待死亡。 年轻与年龄无关。而是身边有着一群相同的人。 当初和我一同从军的乡里,有的做了偏将,有的战死沙场。有的归隐故里,还有的流落他乡。几年来我身边熟悉的人在不断减少。这次回来的只有我一个人了。 在跟随公孙瓒的第四年,我接到同乡夏侯兰的书信。信中告知我家中兄长病危。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我回家时是一个夏天。没有雨雪,只有白色的阳光照耀着沙尘。我不怕离别,却只怕旅途。从易京到常山的每一处驿站我都记忆深刻。在夜里总能听到异乡的琴声。乐府的曲调低回婉转,动人心意。同乡难离,故乡亦难舍。在异乡我感受到另一个家的温暖。在故乡的街道上放眼望去,却几乎都是陌生人。 离开易京的前一个夜晚,除了主公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每个人也都在为自己的故乡幽思神伤。我选择了独自远去。酒过三巡,忽然听到有人击剑作歌: 今日良宴会,欢乐俱难陈。 弹筝奋逸响,新声妙入神。 令德唱高言,识曲听其真。 齐心同所愿,含意俱未伸。 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 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 无为守穷贱,坎坷常苦辛。 …… 歌声深沉。如同我在馆驿听到的落花声一样,有着难言的重量。 云终不背德也。这是我留给玄德公唯一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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