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剪窗竹 当剪窗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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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我无道】第0236章 纵有天惩谁肯顾 0236章 纵有天惩谁肯顾 当下先将秦百川唤来,细细叮嘱了一番,那秦百川闻言大惊,神情甚是惊讶,秦忘舒却笑道:“你只管依计行事,此战定可成功。” 秦百川道:“既是少帅军令,百川怎敢不从,只是少帅的军令着实吓人。”一边摇头一边去了。 秦忘舒这才随着大陈将军出了妙府山居,将千枝龙颈枪分配下去,这千枝新制的兵器,大晋军竟不曾领去一枝,可见秦忘舒并不曾偏心大晋,这让大陈军上下甚是服气。 大陈军中原设有枪兵,但大陈军中长枪,都是木柄青铜矛,上得阵去,没刺上几枪,那青铜矛便不堪大用了,因此每次上阵,枪兵最先崩溃,常被士兵讥笑。 如今虽是得了新制长枪,长短虽是无不顺手,但枪锋亦是木制,怎样也算不得锋利,因此诸多枪兵心中既是欢喜,又是忐忑,不知这新制长枪可堪一用。 这时大营外鼓声甚急,那是楚军已杀到大营前邀战了,秦忘舒也不着急,仍领着千余枪兵在营中训练。此事算得上是临阵磨枪了,大陈将士皆是倾倒,这样上阵前胡乱训练一番,就能派上用场? 却见秦忘舒亦持枪在手,只传了大陈枪兵三招,这三招甚是简单,唯一的要求,是在刺出长枪时,口中发一声喊,且那喊声也甚是古怪,并且寻常的“冲”“杀”而是“如律令”三字。 墨矩听到这三字大喝,心中已然有数,但大陈士卒怎知其中奥妙。 三招一喊又有多大玄妙,便是至愚之人,片刻间也是精熟了,秦忘舒这才对大陈将军道:“你便领着士卒出营厮杀,往日怎样今日也是怎样,只是需让这千名枪兵冲在最前也就是了。” 大陈将军将信将疑,却也来不及分说了,楚军已在营中叫嚷了半日,若是再不冲出迎敌,楚军便要攻进来了,到时便要动用矢石迎敌,但那箭枝营中最是短缺,又以舍得动用? 当下大陈将军就领着三千士卒出营,只留两千人守营。秦忘舒则邀墨矩入帐,仍吩咐墨雷守住营帐,不容外人入帐。 来到帐中后,那帐中早就摆下香案,原是事先吩咐大陈人准备的,秦忘舒便来前香案前,焚香拜祭,又制灵符一道,随手烧了。 墨矩在一旁瞧着,等到秦忘舒拜祭以毕,这才道:“秦将军,如今我等可算不得是参赞军机了,将军既动用这祷天之术,亦算是深涉战阵了。” 秦忘舒道:“若不能先止了这场战事,又如何去太岳关抵御兽劫?那法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忘舒一举一动,皆为苍生,若是天地降劫,只管来寻我一人便是。” 墨矩道:“秦将军此番祷天求助,法术极是简单,若是楚营中有仙修之士,立时就会被破了,到时又该如之奈何?” 秦忘舒冷笑道:“浩劫将至,若有修士肯留在军营之中,我便敬他一个义字,想来墨先生也曾动用灵识探过,对面营中,何曾有一名修士?苍南修士,委实让人失望得紧。” 墨矩不由默然,极荒山凶兽将会从太岳关处突破,此事连自己一位低级修士都能预见到,苍南许多大修,又怎能瞧不出,可惜至今却无一人来此御兽。诸修人心惶惶,只知道向东逃命罢了。 这时营外鼓声震天,其后就传来士卒喊杀之声,那喊冲喊杀的,必是楚军士卒,其中偶尔有人叫着“如律令“三字,也只是三两声罢了,喧闹声中,也听不大出来。 但片刻之后,那“如律令“三字就变得响亮起来,就听那大陈士兵越叫越响,越叫越急,到最后整个战场上,只听到”如律令“三字,再也听不到楚军的喊杀声了。 忽见帐外有人急步奔来,墨雷喝道:“中军大营,不可乱闯。“ 那人急道:“营前大获全胜,将军特令我报来。“ 秦忘舒便请那传令兵入帐,此人进帐便拜,大喜道:“将军万千之喜,军营这场厮杀,我大陈气势如虹,已将楚军击败,如今楚军已败入营中,还请将军示下。“ 秦忘舒笑道:“军令早就传出,不必细表,你来说说那战场上的情形。“ 那人本是想得了军令之后立时出营,见秦忘舒说出这话来,心中甚是奇怪,也不见有传令兵出营,那军令怎地就传出去了,虽是如此,仍是不敢不答,便道:“我军初上阵时,因那枪兵胆怯,很快就退了下来,亏得主将挥刀斩了两名士卒,大伙儿这才奋勇起来。“ 说到这里,传令兵已是精神大振,目中大放光芒,直起身来道:“哪知动用龙颈枪接之后,那楚军竟是不堪一击,大伙儿口中喊着‘如律令“三字,就好似多了千斤的力气,小人在后面瞧得分明,就算是楚军悍将,被那一枪刺去,也是纷纷落马,竟不能挡住一刺。” 一时忘情,口中说着,就在秦忘舒面前学着枪兵的架式演炼了一回,倒也学了个十足十。 墨矩哈哈大笑道:“小兄弟,你是不是见到别人立功,也恨不得上阵厮杀。” 传令兵叫道:“可不是,这场仗打下来,枪兵各个立功,那人头竟是来不及割了,倒让后排的刀兵得了许多便宜,可恨我身为传令兵,竟不能上前,心中好不郁闷。” 秦忘舒亦是大笑,就请那传令兵出帐,另让墨雷赏了他一两银子,墨雷得此将令更是郁闷,秦忘舒赐人银子,怎地就让自己破钞,军营之中也不敢问,委委屈屈取出一两银子来,打发那传令兵了事。 这时那传令兵流水般涌来,通报战场情景,先是大陈军冲到楚军大营前,楚军无法抵御,只好弃营而逃。那大陈军士气如虹,又怎肯相让,直追出大营去。 那楚军步卒逃不快,大多做了枪下之鬼,但楚军骑兵仗着马快,本已是逃之夭夭了,不想只逃了数里,楚营后一片林中,涌出一枝人马来,截着楚军便杀。等到大陈枪兵赶来,楚军骑兵也不曾逃了一个。 秦忘舒甚是欢喜,那前来报讯的士卒人人皆有赏赐,哪知只赏了三五人,墨雷就叫嚷起来,道:“秦将军,在下着实没钱了,这赏银万万取不出来了。” 秦忘舒奇道:“军中赏银只需报给军功司便可,何需你出钱?” 墨雷大叫道:“秦将军怎不早说,那送出去的银子还能讨回来吗?” 秦忘舒摇头道:“既是送出去,只怕讨不出来了。”说得墨雷叫苦连天。墨矩在营中听了,也不由莞尔。 其实前线战况,秦忘舒早就一清二楚,他派出精卫出营观阵,精卫所见,必是秦忘舒所见,因此阵前情形,秦忘舒甚至比战场上的大陈将军还瞧得清楚些。 这场厮杀,或行或止,皆是秦忘舒在暗中指挥,那精卫身在空中,对战场虚实瞧得明明白白,又仗着龙颈枪之威,祷天加持之功,别说数千楚军,便是来了数万,数十万,也未必就是大陈军对手了。 到了子夜时分,军中又有喜讯传来,原来离营百里处有浓烟升空,瞧那方向,竟是楚军屯粮之地,莫不是楚军的军粮被烧了。 原来楚军既然深入大陈腹地,军粮难以接济,就在大陈境中设立数处屯粮之所,皆以重兵守把,那冒烟起火之处,就是离此最近的一处粮仓。 墨矩听到这个消息,便来向秦忘舒贺喜,笑道:“先前秦百川奉令出营,莫非便是冲着楚军军粮重地去的?但百川人少,那屯粮之地必有重兵守护,百川怎会成功?” 秦忘舒哈哈大笑道:“此事说将出来,也不甚奇,我早就召唤此间鸟雀,替百川引路,雀鸣则进,雀哑则止,因此沿途并不阻碍。” 墨矩道:“就算百川欺近楚军屯粮要地,只怕也无法上前冲杀,又该如何烧尽粮草?” 秦忘舒微微一笑,复又叹了口气,道:“说来也算是犯了仙规,我赐了百川一道灵符,叫做凤火符,隔着数里就能祭出火来,那粮草被凤火点燃了,又怎能止得住。” 墨矩默然无语,此战之所以能够成功,全仗秦忘舒的仙家妙术,秦忘舒深涉凡俗战事,日后只怕难脱干系,那海外大能便是不来指责,也逃不过天地之惩。 但是若不动用仙术,以陈晋两国的区区士卒,又如何破敌?而若是陈境战事不息,又该如何去太岳关抵御兽劫? 而经此一役,也可知楚军之中,仙修之士已逃得干净,并不曾有一人留下。可恨这些修士享尽天地之福,真正浩劫当头,用到他们时,却是不见人影了。 良久之后,墨矩道:“秦将军,你是想将齐楚大军尽数驱出陈地吗?若果然如此,秦忘舒干系不小。” 秦忘舒道:“事已至此,试问在下还有多少选择?那天地便要惩我,也只好由他了。” 墨矩点了点头,道:“苍南之事,怎能由秦将军一人独担,楚军之事交给秦将军,齐军那里,在下愿替将军分忧。” 秦忘舒道:“墨先生有何良策?” 墨矩道:“若能杀一人而救天下,有何不可?在下不才,愿去行刺齐军大帅,若是能侥幸成功,也可免去许多厮杀了。” 秦忘舒动容道:“先生若去行刺,且不谈犯了仙家法度,便是墨家法规,也定是不饶的,万万不可如此。” 墨矩道:“在下决定已下,将军请恕我纵性了。” 秦忘舒连连摇头道:“毁了我一个也就罢了,太岳关前,尚有先生主持,若是你我皆被天地惩戒,又有何人主持大局?” 二人正在相持不下,忽地齐齐色变,不约而同冲出营帐去,那墨雷本是侍立于帐前,但此刻帐外却已是空空如也。
【非我无道】第0234章 故人相逢泪难干 0234章 故人相逢泪难干 秦忘舒向地面上瞧去,果然有两枝军队绞在一处,厮杀正急,此处已是大陈腹地,大陈军只能倾力来战,若是再不努力,楚军数日就可杀到陈都,大陈便算是亡国了。 他战场经验极丰,只瞧了两眼,便道:“大陈尚有余力与楚军野战,看来尚可支撑。”原来那两枝人马,皆远离城廓,只在荒野之中厮杀。 墨雷道:“秦将军,听闻大陈公主已与齐国公子联姻,按理齐国应该出兵援陈才是,怎地楚军仍不肯退,竟然杀到了这里?” 秦忘舒心中亦感疑惑,莞公主与齐国公主订立婚约已有些时日,想来婚约既定,盟约便成,齐国怎无态度?或是楚军狂妄,连齐国也不放在眼中。 正在这时,地面一阵锣响,那楚军翻身便退,大陈军也不赶上,两军刹时分开,各自回营安歇去了。 秦忘舒细瞧了一回,道:“大陈国的营寨占住要道,楚军一时难以突破,但大陈军毕竟人少,又能支撑几时?齐陈盟约既定,怎地却无消息传来?我要去营中问个明白。“ 墨矩道:“在下亦是心中疑惑,便陪秦将军去走一遭罢。“ 三人按下遁风,便落到军营之中,说来墨矩的仙修境界不过二级练气士罢了,墨雷更是刚刚冲玄入境,但在大陈士卒眼中瞧来,还不是天神一般?是以瞧见三人从空中落下,皆是目瞪口呆,怔了片刻,就慌忙拜倒。 秦忘舒揖手道:“敢问此处是谁掌兵?“ 那领兵大将慌忙赶了过来,亦来参拜,秦忘舒急忙扶住了,笑道:“不必多礼,还请账中说话。“ 那大陈将军抬头瞧清秦忘舒相貌,忽地道:“大修莫不是,莫不是?“ 秦忘舒知道他认出自己身份来,自己与大陈交手多年,认识他的人的确不少,便笑道:“今时不同往日,将军莫要惊恐。“ 不想那大陈将军亦笑道:“秦将军,若是几日前瞧见你老人家,末将怎不惊恐,如今陈晋同盟,已是兄弟之邦。末将瞧见秦将军,自是满心欢喜。“ 秦忘舒喜道:“果真已然结盟?“ 大陈将军道:“若不是陈晋结盟,凭我这枝孤军,又怎能挡住楚军?就在三十里外,便有一枝大晋军驻扎,秦将军既在这里,索性就请大晋将军前来一聚。“ 秦忘舒道:“甚好,甚好,不知大晋是谁领兵?“ 大陈将军将军道:“领兵者乃是秦百川将军,副将乃是华将军。“ 秦忘舒心中更喜,暗道:“大晋还有两个华将军不成?莫非华将军那枝孤军已然回晋?如此可是大好了。“ 那大陈将军急忙遣人去请秦华二人前来,就请秦忘舒三人于帐中坐了,问起齐陈结盟之事,大陈将军道:“前几日倒是有消息传来,说是莞公主已与齐国公子订立婚约,想来数日之后,齐国必定出兵了,这也是说定的事。只是一直不曾有消息传来。“ 墨雷道:“战场上消息传递不便,倒也是有的。“ 大陈将军点头道:“齐国便是出兵,也需时日,且楚军占住了大陈大半地界,与齐国难以传讯。便有消息,也会耽搁几日了。“ 正说着话,忽听帐外人喊马嘶,大陈士卒齐声叫道:“军营之中不可骑马!“ 但听得马蹄声急响,已有数骑来到帐前,大陈将军笑道:“如此情急,必是秦百川大人到了。“ 秦忘舒灵识之中早就探到,饶他是道心如铁,知道故人在外,心中也是激动难抑。缓缓立起身来,帐外数人扑至,其中一人直奔秦忘舒而来,将秦忘舒一把抱住,大哭道:“少帅,少帅,总算又瞧见你了。“正是秦百川到了。 秦忘舒凝目瞧去,只见数年不见,那秦百川面容虽无大变,却添了几许威严,他此刻毕竟是领兵大将,又怎是当初的秦府家将可比?只是见到秦忘舒,秦百川浑然就忘了自家身份,只当仍是秦忘舒身边一小厮罢了。 秦忘舒含笑道:“百川,你好歹也是我大晋将帅,怎地就哭将起来,岂不让人笑话?“ 秦百川抹泪道:“他人爱笑便笑,也只好由他,我见到少帅,这泪水怎能止得住?少帅,这几年究竟去了何处,竟无音讯传来,可是想煞百川了。“ 秦忘舒叹道:“真个儿是一言难言,说来也是一事无成。“ 墨雷道:“秦将军这话可说的不对了,伏阴山一战,已是苍南轰动,又诛杀了玄极宗宗主,可不是四海扬名,若这也叫一事无成,我与师父可不是没脸见人了?“ 一言说的众人皆笑。 这时秦百川身后统领亦来拜见秦忘舒,其中赫然有华将军在列。那华将军见到秦忘舒亦是泪水难干,问起别后情形,华将军道:“自那日秦将军领着我们退了楚军后,我等五百赤甲军只在大陈西北厮混,其后听到楚军侵陈,在下想起秦将军先前的交待,知道大晋必会出动援军,便鼓勇前来,也亏得西北豪杰相助,总算与百川会着了。“ 秦忘舒道:“此番千里奔袭,想来吃了不少苦头。“ 华将军道:“众将士一心只想回国效力,便是千般辛苦又算得什么?如今秦将军也在这里,更是十分好了。“ 秦百川道:“少帅只管吩咐,水里来,火里去,百川自当身先士卒,将楚军赶出陈境。“ 秦忘舒道:“目前有一桩大事,比陈楚交兵更为紧急,若此事阻止不得,我大晋百姓首当其冲,苍南诸国亦难幸免。“ 诸人皆是动容,惊问其故,秦忘舒便将极荒山兽劫将兴一事说了,诸人皆是面色大变。 那陈楚交兵虽是凶险,但战败投降,也可保全性命,最多是帝王将相地位不保罢了,国中百姓不过是换了主人,仍是依旧过活。但兽劫若来,又怎与和你讲理,自然是寸草不生?那些极荒山凶兽可是会吃人的。 秦百川道:“这可如何是好,那极荒山中,不知藏了多少凶兽,若是杀将出来,谁能挡得住?便是百万大军,也禁不住那大能凶兽一爪之威的。“ 他当初在太岳关前亲眼见到极荒山凶兽与仙界大能灵禽斗法,自然是感受极深,知道人力绝难与大能凶兽抗衡。 墨矩道:“极荒山有强大禁制,越是大能,越是难以突破。上次太岳关之事,极是特殊,但也不能不防。我等此番赶往太岳关,便是要一探虚实,若极荒山群兽果然要从太岳关突破,太岳关附近三千里地域,可就呆不住人了。“ 秦百川倒吸一口冷气,道:“大晋又有多大?三千里地域,可不是要腾空大晋国百姓了?难道先生之意,是让大晋百姓迁离故土,移向他处?“ 墨矩道:“若是事态紧急,这也是不得不为之事。“ 秦百川皱眉道:“大晋千百万百姓,又能迁到哪里,又该怎样过活?百姓若是离了土里,可不是分分钟就要饿死?“ 墨矩亦知此事十分为难,但若是兽劫一起,别说大晋百姓,便是整个苍南也是不保。 那位大陈将军道:“晋陈己是兄弟之邦,按理自该守望相助,但千百万百姓的衣食,我大陈怕也承担不起,墨先生,此事当真危急至此吗?“ 墨矩道:“详情究竟如何,还需到太岳关前一探,方能知晓,但无论怎样,大晋百姓必受惊扰,那已是无可避免了,区别只在程度多少而已,浩劫一起,人不分地域,皆难逃过此劫。若诸国坐视大晋百姓不理,则浩劫必将蔓延,苍南诸国,谁能幸免?“ 大陈将军道:“此事关系重大,我等职位低微,也是过问不得,还请先生赶赴陈都,亲自去见国君才是。“ 秦百川亦道:“若果然要迁移大晋百姓,那也得国君首肯才是。在下只是担心,国君怕是宁死也不肯迁移了。“ 秦忘舒闻听此言,亦是大皱眉头。一旦大晋百姓迁移故土,那大晋国君何以为君,若是大晋国君硬下心肠,不肯离开国土,誓要与国土共存亡,那也是无可奈何了。 不过他口中则道:“大晋国君爱民如子,岂能眼瞧着大晋百姓死于兽劫,此事孰重孰轻,想来他定然知晓的。“ 秦百川也不便反驳,只好叹息一声。 大陈将军道:“在下极愿与秦将军一道,前往太岳关力阻兽劫,奈何目前却是脱身不得。” 此时帐外又有马蹄声响来,帐外士卒呼喝不已,就听那骑士叫道:“有紧急公文,要面呈将军。“ 片刻后一人来到帐中,呈上公文,大陈将军取那公主瞧了瞧,面色便是大变,连声叫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那军中大事,诸人自然不便探问,秦百川身为大晋主帅,倒是可以参赞军机,便道:“将军,究竟发生何事?“ 大陈将军神情惶急,叫道:“秦将军,不想莞公主,莞公主。“ 秦忘舒听到这里,亦是色变,道:“莞公主究竟怎么了?“ - [ ]
【非我无道】第0232章 妙府山居平地起 0232章 妙府山居平地起 墨矩亦瞧出随侯心思,便道:“世间之宝,德者居之,原以为只是老生常谈,此刻想来,却是令人心中骇然,老丈心忧天下,尚且德薄,我等三修更是不必论了。” 这话大有替秦忘舒解围之意。 随侯道:“老夫心中实有个疑问,不吐不快。敢问秦大修,究竟与世尊传人有何渊源?若是此时涉及天机,那不说也罢。” 这话明是提问,其实却暗藏对墨矩之言的反驳,若秦忘舒不具大德,世尊传人何必对其垂青若此? 秦忘舒暗忖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大丈夫行事,又何必吞吞吐吐,若随侯果然要以此宝相赠,却也是躲不过的。” 便道:“在下对此事本也甚为疑惑,但其后细细想来,必与在下的一点痴心妄想相关。” 随侯道:“还请细说端详。” 秦忘舒道:“我因有缘与极荒山凶兽有半面之缘,其后又蒙这极荒山凶兽指引,见到鬼谷子,这才知道天地浩劫一事。也是在下年幼无知,狂妄大胆。既知天地间不曾生出人王来,就斗胆立了一志,要率众抵御浩劫,做个人王。” 随侯听到这里,已是目光大亮,他本来是老眼昏花,只是偶尔现峥嵘,此刻双目精光四射,精神为之大震,看上去似乎年轻了数十岁。 墨矩却替秦忘舒担起心来,随侯若是顺水推舟,将那随侯珠相赠,秦忘舒该收该拒?若是拒了,可见其所谓人王之志,不过是空口白话,那立性等要当人王的,何惧一粒聚宝之珠?若是收了,此宝阴损之极,得了此宝,就好似自揽一劫,可不是自寻死路? 随侯目光灼灼,紧紧地盯着秦忘舒道:“大修果真有人王之志?” 秦忘舒也不谦逊,慨然道:“天地既不生人王,苍生无辜,谁来拯救?小子不才,愿替天地解忧。” 随侯拍手叫道:“好一个为天地解忧,大修既立大志,老夫怎能不助你?” 说到这里,转身就离了这间石屋,向屋外走去,众人也随着随侯,来到后屋去。刚才诸修见石屋之中满室奇珍,怎舍得离开,此刻既明其中玄机,竟是不敢多待了。 那后屋与前面石屋相比,陈设略多了几架,但也不过是多了几架书,一盏油灯罢了。 随侯令诸修坐了,道:“先前听闻秦大修遣人在仙市之中寻灵焰一朵,百年精炼之金,千年沉柯之木。老夫瞧这几间物事,想来是炼制空间法宝了。” 秦忘舒道:“在下得了妙府山一角,不想那妙府山竟是混沌之物,暗蕴造化之能,或可炼制成空间法宝,便可源源不断地生出妙府金来,想来日后御劫,必要用到许多法宝法器,若有了无穷妙府金,可不是方便许多。“ 随侯点头道:“百年精炼之金,千年沉柯之木。我已传下法旨,令人去替大修寻来,想来此刻已然到手了,至于那灵焰一朵,如今世间唯有无妄碧焰,金锃紫焰两位性灵,世人所得,只能是无妄碧焰罢了。但大修所制的妙府山法宝,却与无妄碧焰不合。” 秦忘舒心中一动,不由瞧向那屋中的一盏油灯,道:“若依着老丈,又该如何?” 随侯微微一笑道:“大修慧心妙想,已是猜着了,我那油灯之中,便是一朵金锃紫焰,聚宝珠无宝不聚,又何止金石珠玉而已?我得此珠十年之后,那珠中跳出一点星火来,便是这金锃紫焰了。便因这金锃紫焰,却损了我十年寿限。” 高辅臣慌道:“若苍髯公将这紫焰赠予秦兄,岂不是亦折秦兄寿算?” 随侯笑道:“我已因这紫焰折损寿算,天地又怎可一事两罚,高道友只管放心。” 秦忘舒慌忙立起,道:“如此大礼,实不敢受。” 随侯叹道:“只因你若未立德,境界又不算如何高明,怕是承受不住聚宝珠,否则老夫便将这聚宝珠相赠了,区区一朵紫焰,却又算得什么?那金锃紫焰本就具造化之能,虽只是一点星火,却也足够你用了。只盼道友得了此焰之后,好生使用,莫要辜负老夫一片苦心。” 秦忘舒听到这里,心中也算有块巨石落地,看来随侯极是明白事理,亦肯承当重责,并不会在此刻将随侯珠相赠。而得了金锃紫焰,可不是意外之喜? 他再次恭身谢过,随侯就将那油灯取来,道:“择日不如撞日,等仙市诸修送来百年精炼之金,千年沉柯之木。就可在此炼制妙府山空间法宝了,但不知此宝唤作何名?” 秦忘舒道:“还请老丈赐名。“ 随侯笑道:“在老夫想来,此宝既可藏物,亦可藏身,不如就叫妙府山居。那山居之中,务必要打造得壮丽堂皇,日后大修亦可在这山居之中招集部属,聚众议事,又怎能简陋了。“ 墨矩听到这里,知道随侯此番岂止是以灵焰一朵,百年精炼之金,千年沉柯之木相赠,那竟是要倾囊相授了。 秦忘舒原只是想炼制一座空间法宝而已,只需能种得花草,纳物藏人也就是了,哪知随侯之意,竟是要打造成一座洞府,不由慌道:“老丈,区区一座空间法宝罢了,又何必过奢。“ 随侯笑道:“我每日瞧着那满屋珠玉奇珍,只瞧着气闷,正寻思着大兴土木一番,将这些碍眼的物事一古脑儿清除。还请秦大修随我心愿,替我了却这一桩心事。“ 高辅臣道:“瞧那屋中珠玉之物,甚是琐碎,又怎能用来打造山居?“ 随侯叹道:“你只当那聚宝之珠只聚来这些许物事不成?“ 说到这里,手一抬,袖中飞出一物,原来是一只银盒物藏,那物藏在空中打开,便有一股和风吹来,诸修向那银盒中一瞧,自是赞叹不已。 原来那银盒之中整整齐齐,堆着许多银灰色的石子,在物藏之中每粒石子不过指头大小,但一旦取将出来,必然是庞然大物了。 高明辅认得那银石,抚掌笑道:“原来是灵符石,以此石建造洞府山居,方才有人王气派。“ 秦忘舒慌忙道:“着实过奢了。“ 原来那灵符石天然生成符文数道,只需几块灵符石凑在一起,便是一道法诀了,那诸多仙宗若建重要建筑,必设法寻来灵符石数块,凑成法诀一道,以做为奠基,因此这灵符石又叫灵符基石。 那建筑若有了灵符基石奠基,一旦大屋建成,便是浑然一体,等闲难以攻破。 随侯道:“那宝珠说来无物不聚,但最多的便是灵符石了,此石我得之甚多,又要他何用?秦大修既建洞府,正可用到他了。“ 秦忘舒见随侯其心甚诚,也就不好坚拒了。 其后随侯又取物藏一件,这件物藏中则是整整齐齐,堆着许多青木。此木叫做龙颈木,乃是极坚极固的一种奇木,以此木为屋梁,亦是仙家建筑的常用做法。但有这龙颈木镇宅,便是有千百岳法宝压将下来,其屋不崩。 秦忘舒至此也算是明白随侯的一片苦心了,他虽制成妙府山居,但以他此刻修为,不可能设成强大禁制,因此妙府山居不仅瞒不过大能修士的,且那禁制亦可能被人攻破,一旦攻破禁制,妙府山居中这座殿堂,便成了秦忘舒最后御敌的手段了。 墨矩笑道:“既然是要在山居之中建设大殿,在下自告奋勇,便做了这建殿的班头。“ 随侯笑道:“若论机关消息之学,谁能比得上墨家弟子,此事正轮着先生大显身手。“ 墨矩沉吟道:“此宝之要,在于可让秦兄随时聚众议事,闲来又可修行炼宝,若有大敌攻入,又要抵御一二,且那大殿之中,也该另设暗道,可令殿中之人脱险。“口中说着,伸出手指来,就在空空点点划划起来。这是在画大殿的构图了。 便在这时,随侯忽地笑道:“两位的朋友已来到屋外,想来那两件紧要的物事也备得齐了。” 果然片刻之后,有人在屋外道:“苍髯公,百年精炼之金,千年沉柯之木已然寻着,便依着苍髯公法旨,将两位好朋友领到这里来,还请苍髯公示下。” 苍髯公道:“只管领进来就是,你等且回吧。“ 说话间游则生与墨雷来到屋中,二人犹是云里雾里,不知身在何处。 随侯道:“百年精炼之金,千年沉柯之木何在?” 墨雷慌忙取出这两件物事来,那百年精练之金瞧来却是一块黄土,怎有出奇之处,且托在手中,竟是轻若无物。仙家物事,自然是无奇不有。 至于那千年沉柯之木,瞧来亦是如腐木一块,却又是沉重之极了。 这时秦忘舒又取出无垢水来,如此五行之物齐备,便可先来炼制妙府山居。 此宝若是炼制完成,不过指尖大小,可托在掌中,纳入袖里,一旦祭将出来,等闲修士瞧之不见。那法宝的空间大小,则有十里方圆。在空间法宝之中,只能等是平常。不过那山居中的大殿却是以灵符基石,龙颈木筑成,世间又有几人能这般豪奢? 秦忘舒对于炼制空间法宝,也只能算是道听途说,自己何曾炼过,当初只是心宏志大,觉得只需用心做去,世间怎有难事?此刻有随侯与墨矩主持,却是用不到他了。 便用心瞧二人如何炼制此宝。 随侯道:“此事若想尽善尽美,非得邀来虚魂力士不可。”口中念了一道法诀,法诀念罢,就听到石屋外脚步声隆隆传来,石屋竟是微微一晃。 也不知那虚魂力士又是怎样的性灵。 - [ ]
【非我无道】第0231章 天地之宝德者居 0231章 天地之宝德者居 此物事倒也并不难猜,秦忘舒道:“仙修界向有传言,随侯珠能聚奇宝,与和氏璧齐名。莫非鼎中之宝便是随侯珠?若果然如此,和氏璧远逊于随侯珠了。“ 随侯点了点头道:“大修猜的不错。“ 他用手一指,法诀到处,小鼎缓缓升起,只听“哗啦“一声,鼎中之物尽数散落出来,真个儿是宝气冲天,华光耀目。 那鼎中散落出来的物事或为珠玉,或为金石,诸修纵不识宝,也知这些珠玉金石非同小可,忍不住就连声赞叹起来。 随侯随手取了一粒鸡卵般大小的玉石在手,道:“此物叫做金罡石,其石遇水不沉,遇火不化,逢金不碎,遇风不动,乃是炼制防御法宝的奇珍,但世人所得的金罡石,最大不过童子小指一般,而随侯珠所聚的金罡石,至小也是鸡卵般大了。“ 墨矩动容道:“随侯珠果真是天下奇宝了。“ 随侯拂开桌上玉石金珠,只见桌上现出一只木盒来,那木盒上颜色阴沉,其上刻有数道符文,不时的闪动光华。随侯道:“此等名叫镇灵符,本是五观宗不传之秘,被我百计求来,用来镇压随侯珠灵气,但饶是如此。那宝珠仍是镇压不住,仍能每日聚来世间奇珍,你说可恼不可恼。“ 诸修相顾哑然,那随侯珠每日聚来奇珍,可不是做梦都要笑醒了,怎地随侯却要烦恼?此中玄机,着实是想不通了。 随侯叹道:“不是老夫骄情,实因世间之事有其利必有其弊,有得必求失,你等瞧我坐拥宝山,富可敌国,只当我何等快活。却不知我每得一件宝物,便要损去数日数月寿限,老夫初得此珠时,亦是相貌堂堂,意气风发,哪知自得了这阴损之物,数年间就是垂垂老矣,他人修这仙术只求长生,却不知老夫只求活命罢了。“ 秦忘舒动容道:“怎会如此?” 随侯道:“有得有失,有借有还,这本是天地至理,好比修那天谍神算,也是风光之极,总觉得万事未卜先知,自然可以逢凶化吉,哪知所言之事,皆是天机,到头来终被天地夺去性命。” 秦忘舒道:“这么说来,人若是得了天材地宝,修成无上神通,反倒是天大的祸事了?” 随侯道:“人常道天地至公,为何有人贫来有人富,有人灵慧无双,有人愚钝不堪?此中道理,诸修替我分剖一二。“ 墨矩想了想,便道:“那贫贱者既无寸金,自然不受人觊觎,一生也可安乐,若是那大富大贵者,免不得日防夜防,便是坐拥金山,也是提心掉胆,反不如贫者快活了。又有那灵慧无双者,知之越多,便生出无穷烦恼来,反不如愚钝无知者浑浑噩噩,自在逍遥。相识此可见,天地着实至公。“ 随侯道:“墨先生此言,的是至理了,但也只是说对了一半,我把那天地好有一比。“ 墨矩道:“老丈比从何来?” 随侯道:“那天地好似一个精明不过的商人,你若从他那里得了好处,他必要得到十倍百倍的回报不可,若是不然,那天地自然恼怒,你行动便要得疚,这就是世间诸般劫难的由来的。” 墨矩叹道:“老丈此言,着实发人深省。” 随侯道:“我等仙修之士,生来就占尽百般好处,那天地育我生我,原比常人耗费了许多心机,若是我等只求长生快活,不去济世救人,天地哪肯饶你?世人只知道我等长生逍遥,神通惊天,却不知一旦劫难临身,就是万劫不复,世人虽是寿止百年,却可无穷转世,两者谁对了好处,却也难说的紧。” 墨矩道:“如今浩劫将至,苍南诸修只知逃命求生,岂不是误了天地所托?若依老丈说来,苍南诸修亦是大祸临头了。” 随侯道:“苍南诸修逃往东穹,原以为或可避祸了,却不知一旦陷人宗门法斗厮杀之中,岂不还是一个死?倒不如死在苍南,反得了个义名,只可惜诸修只顾眼前,哪里能想对长远,世间可笑之事,莫此为甚了。” 秦忘舒三人听到这里,皆是默默点头。 随侯道:“我自得了这宝珠之后,初时固然欢喜,其后身子每况愈下,亦是浑然不知,直到最近才悟出其中道理来,原来天地令我得了这宝珠,也不过是借我之手,以救济苍生罢了,若我只是为了一人快活,可不是取死之道?” 墨矩叹道:“天地玄机,令人思来胆寒。“ 随侯又向秦忘舒一指,道:“大修来我虚魂道时,可曾觉得身子一松,好似卸去千斤重担一般?“ 秦忘舒动容道:“老丈何以得知?” 随侯道:“那世尊后裔传人,等闲不肯露面,如今忽地在此现身,又岂能无因?那龙字令牌更是天下仙市圣物,谁会轻易赠人?由此可知,秦大修必是担负了天大的担子,那世尊传人方才对你青目有加。不过离界之事,却与我这虚魂道无关,因此你来到虚魂道之后,便不必再担起天地重负,这才会有身心一畅之感。” 秦忘舒惊骇之极,细细想来,那天地本来待他极薄,先是父帅被杀,其后又受两大神火纠缠,到最后又因修成无相魔诀,几乎被那天地逼得走投无路。 但自涅磐重生之后,自己的命数似乎就是一变,此番在这仙市之中,更是有缘得遇世尊后裔传人。是了,此生命运变化,便是因为自己生出人王之念了,自己意欲率众御劫,就好比对天地承诺,那天地自然就改颜相向了。 但从随侯的遭遇可知,天地的好处,又岂能是白得了,自己人若是御劫有成倒也罢了,若是一事无成,只怕立时就会陷入无尽劫难之中了。 想到这里,秦忘舒不由得毛骨悚然,但御劫以济苍生,那是自家的念头,并无人强迫,自己本就该全力以赴的,就算壮志未酬,也是问心无愧,天地是否责难,倒也不必去理会了。 墨矩道:“老丈所言,令人如开茅塞,亦坚定了我等力挽狂澜之志,但仙市中人纷纷以重礼想赠秦兄,这又是什么道理?” 随侯笑道:“那龙氏弟子,在我等仙市中人瞧来,就好似天地一般,那是万万不敢得罪的,既见龙字法牌,谁人不来巴结。“ 墨矩道:“赠物以表心意,倒也是理所当然,但诸位仙市弟子个个不肯说出名姓来,却是何故?” 随侯道:“龙氏弟子虽是仙市神明,但在世尊后裔面前,又算得什么?世尊后裔传人修得无上神通,诸修所行之事,怎能不知?仙市诸位东家就算隐去名姓,也是瞒不过世尊后裔的,又何必说将出来?’ 墨矩笑道:“原来这些仙市东家,不是来讨好秦兄,却是去讨好世尊后裔了。“ 随侯道:“那世尊后裔好比天地一般,至少也是替天传旨,因此谁人敢不敬上三分,区区薄礼,只是略示心意而已,又算得了什么?且那些仙市东家,毕竟还是小气了,所赠之物,老夫是一件也瞧不上的。” 墨矩与秦忘舒相顾莞尔,随侯有聚宝之珠在手,奇珍异宝只当泥沙土石一般,能被他瞧上的物事,那可是屈指可数了。 随侯将那木盒打开,让诸修去瞧这盒中宝物。先前诸修见到这满室华光,遍地奇珍,对这盒中物事好不期待。但此刻却去了那痴心贪想了。 只因这样的宝物,又怎是能轻易承受的,天下之宝,德者居之,唯到了此刻,三人才悟出其中的道理来。 只秦忘舒瞧那盒中之物,原是一颗黑沉沉的珠子,珠上不生光华,那珠子就好似一只乌黑的眼珠一般,令人不敢逼视,若是瞧得久了,似乎就能瞧到黑珠里面去。秦忘舒忍不住好奇之心,凝神观瞧,忽地觉得身子好似沉进黑珠之中,那珠中界域无极广阔,死气沉沉,但极远处却有无数黑影,忽地有一只巨爪探来,吓得秦忘舒猛地缩回身子。 震惊之余,秦忘舒这才醒转,心中犹是余悸未消,再向墨矩与高辅臣瞧去,二人亦是面色惊惶,看来三人所遇之事大同小异了。 随侯见三修面色惊惶,这才微微一笑,将那木盒关上了,三修如梦方醒,又是如释重负。看来此珠虽好,却极是邪门的,对那随侯早无艳羡之心,而只剩下同情了。 秦忘舒暗道:“这黑珠之中似乎暗藏无尽界域,难怪能生出无尽奇珍来,正所谓纳须弥于芥子,这颗黑珠,其实就是另一个世界了。” 随侯道:“这黑珠若在苍穹界时,因灵气甚强,每时每刻必生奇珍一个,自被我移到这虚魂道之中,又加了这座小鼎,就变成数日生出一物来,但就算如此, 我若是稍有松懈,那寿限的增益也敌不过这黑珠的损寿之功,老夫的苦楚,诸修想来也该明白了。” 秦忘舒道:“似这般无穷煎熬,哪里是个头?他人瞧来老丈奇宝无数,不想却是个劫数。” 随侯道:“以老夫的德行,想来是镇不住此珠了,老夫只盼天地生出一位大德大贤之士,能够接过此珠,让老夫逍遥数年。”说到这里,就向秦忘舒瞧去。 那秦忘舒却惊出一声冷汗来,莫非随侯邀他来此,竟要以此珠相赠,自己又有多大的德行,能承受此宝?只怕得了此宝之后,也是随侯一般下场了。 随侯明知此珠非同小可,难不成却要祸水东引? - [ ]
【非我无道】第0229章 天地君亲论短长 0229章 天地君亲论短长 墨雷何曾这般威风过?见此情景,好不得意,大步跨进厅中。秦忘舒随之走进大厅,只见厅中尚有二人站立不动。 其中一人亦是身穿巡察青袍,腰间佩着玉牌,想来就是这座仙市的巡察执事了,另一人身穿麻衣,赫然就是墨雷的师父墨矩了。瞧这二人神色,皆带愠意,想来是说僵了。 秦忘舒正想上前说话,墨雷冲到那巡察面前喝道:“见到龙字法牌,怎敢不跪?” 那巡察执事双目圆瞪,甚是恼怒,但瞧了墨雷手中木牌一眼,神色便是一紧,缓缓整衣跪倒,冲着那木牌拜了三拜。 原来那仙市弟子虽是各有门宗出身,但只要入了仙市,亦要遭守仙市法度。这名巡察执事在重山宗里亦是有身份的,但见到龙字法牌,亦要跪拜行礼。 墨雷见墨矩捻须微笑,忽地玩心大起,对墨矩道:“师父,这龙字法牌有何来历,怎地仙市之中人人恭敬?”这话却是明知故问了。 墨矩不知是计,道:“龙氏本是世尊从龙之臣,地位已是不低,便是仙界大能,遇见龙氏弟子,亦要敬他三分的。仙市禁制全仗龙氏加持,若对龙氏不敬,这仙市禁制可就维持不得的。” 墨雷点了点头,喃喃地道:“不知龙氏与我墨家有何渊源?” 墨矩听到这话,面色就是一肃,道:“墨家机关消息之学,皆出龙氏之学,巨子有言,若见龙字法牌,如同巨子亲临。” 说到这里,亦是缓缓跪倒,向那法牌拜了三拜。 墨雷妙计得售,心中好不得意,持着那法牌对巡察执事道:“执事大人,敢问刚才被捉进来的两位道友又有何罪?” 那巡察执事慌忙道:“尚不知情,正待审明。” 墨雷道:“既是如此,还请速速审来,有罪便罚,无罪便放。若是只管拖延,又是何道理?“ 那巡察执事在法牌面前怎敢违拗,忙道:“小人自当尽快办理。“ 墨雷道:“好,好,好,我等便在仙市门口那座酒楼之中静候佳音了。“ 招呼了秦忘舒转身欲行,却见墨矩仍在跪在那里,便是巡察执事也是一动不动。 墨雷原是戏耍,如今见师父当真,心中大觉不妙,忙上前搀扶道:“师父,拜也拜过了,何不起身?“ 墨矩正色道:“你执法牌在手,若不下旨,谁敢起身?那大不敬之罪,在下可是担当不起。“ 墨雷慌忙将法牌收起,道:“师父请起。“又请巡察执事亦立起身来。 墨矩这站起来,却是一言不发,径直出了巡察府,墨雷顿觉大祸临头,与秦忘舒慌忙跟了上去。来到府外,急忙忙将秦忘舒一扯,暗道:“秦将军,我怕是闯了大祸了。“ 秦忘舒忍笑道:“这场祸事怕是不小。“ 墨雷叫苦道:“我只是想一试这法牌的威力,哪知师父真的便跪了,那师父最是小气的,一旦秋后算起账来,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秦忘舒摇头道:“自作孽不可活,我也救不得你。说不得,你只好吃些苦头了,想来墨先生虽是小气,倒也慈悲,有打的罪过,应该是没杀头的罪过的。“ 墨雷一路提心掉胆,来到刚才的酒楼,那墨矩已寻了个桌子坐了,见到秦忘舒走过来,面上方才露出笑意,道:“不想在此又遇见将军。“ 秦忘舒忙道:“人生何处不相逢,能在仙市遇到先生,的是意外之喜。“ 二人说起别后情景,原来墨矩二人这几年皆在东穹修行,那东穹地域极阔,小国林立,其中亦不乏征伐之事。墨矩领着墨雷,本着息争止纷,抑强扶弱的理念,这几年来亦经历许多战事。说来竟是片刻不曾安歇了。 二人只管说话,却对身边的墨雷置之不理,那墨雷愈发惊恐,怯怯地将龙字法牌取了出来,悄悄还给秦忘舒。 秦忘舒接过法牌,便对墨矩道:“墨先生,在下心中有个疑惑,正要向先生请教。“ 墨矩笑道:“秦将军今非昔比,见识玄承早就超过在下许多,‘请教’二字实不敢当。“ 秦忘舒道:“先生这话可是大谦了。在下所疑,乃是关乎一个‘礼’字,比如那天地,国君,师长,皆是要拿来尊敬的,却不知这其中有何讲究,谁尊谁卑?“ 墨矩一听这话,就知道秦忘舒是在替墨雷求情了,他缓缓道:“那儒家敬的天地君亲师,天地为大,国君次之,父母为大,师长次之,儒家视这五伦极重,那是不可稍有差池的。“ 秦忘舒道:“想来墨家理念又有不同了。“ 墨矩道:“在我墨家瞧来,世人无论贫贱,皆是一般,唯敬天地罢了。但因巨子有创派之功,功劳极大,我等见到巨子,亦是要拜的。那巨子本人虽是不拘礼数,可墨家弟子见到巨子便诚心拜服,却是不由人的。“ 秦忘舒笑道:“这么说来,墨雷虽是先生弟子,倒也不必拘礼了。“ 墨矩哈哈大笑道:“将军好一番说辞,在下哑口无言,儒家弟子常说我墨家无君无父,却不知我墨家苦心。唔,这样瞧来,竟是我小气了。“ 那墨雷甚是乖巧,急忙窜到墨矩身边来,恭身道:“请师父铁尺。“ 墨矩奇道:“你又不曾犯错,要请铁尺何用?秦将军的话字字在理,我刚才恼怒,原也是不该的,那是忘了墨家的理念了。“ 墨雷道:“弟子细细想来,师父跪拜法牌,固然是不错的,但弟子大喇喇地站在那里,却忘了避礼,岂不是不敬之罪?师父就算不肯见责,徒儿仍是心中惶恐,还盼请出铁尺来,打上一记,方才饭也吃得,觉也睡得。“ 墨矩摇头笑道:“偏你有这许多古怪。“只好从袖中取出一根铁尺来,也就是一尺长短,原是墨家常用器具。若是弟子犯错,亦可用这铁尺责罚的。 那墨雷就伸出手来请墨矩责犯,墨矩抬起铁尺,轻轻击了两下,那墨雷便转向秦忘舒,面露得意之色,不想第三下却是打得重了,痛得墨雷就是一声惊呼,却不敢收回手去,神情甚是古怪。 墨矩淡淡地道:“你可知我为何真的罚你?“ 墨雷苦笑道:“弟子稀里糊涂,委实不知。“ 墨矩冷笑道:“你自请责罚,消我胸口之气,也算你机灵,但你请罚之心不诚,实有投机取巧之嫌,这一记便是要让你牢牢记住今日教训,为人之道,一是一,二是二,若是一味讨巧,日后有的苦头吃。“说罢再次将铁尺一击。 墨雷忍痛道:“弟子记住了,师父打得好。“ 墨矩这才收起铁尺来,令墨雷身后侍立,那墨雷得了教训,大气也不敢出,自是恭恭敬敬立在墨矩身侧,至于桌上酒菜茶水,却没他的份了。 便在这时,那高辅臣与游则生也到了。秦忘舒奇道:“两位怎地来的这般快?“ 高辅臣笑道:“秦兄也不知从哪里请来的龙氏法牌,如今整个仙市都轰动了,那巡察执事也是个晓事的,不过胡乱问了我等两句,就将我二人请出巡察府,那一路陪的小心,直让人忍受不得。“ 诸修听罢,皆是大喜,秦忘舒居中就替诸修互通了姓名,墨氏弟子的大名,天下谁人不知?且墨家弟子善制机关灵偶,在仙市之中亦甚是抢手,因此听到墨矩在此,高辅臣与游则生皆是又惊又喜。 诸修揖手相拜,足足乱了半日,这才落座饮酒喝茶,那游则生只饮了两杯酒,就立起身来道:“趁着法牌余威,正该将正事办了,诸位在此稍候,我去见见几位仙市大东家,看看可否能凑齐秦兄所需之物。“ 秦忘舒忙道:“又何必急在一时,先饮完了酒再说不迟。“ 游则生道:“迟则生变,此事还是立刻落实的好。“ 墨矩亦道:“龙字法牌久不现于仙市,如今忽地现身,数日之内,必是轰动苍南,若是传到有心人耳中,只怕就会引起一场祸事,秦将军既有所需,还是速速处理的好。“ 就唤墨雷陪着游则生一道,墨雷忙也应了。二人便匆匆去了。 秦忘舒这才问道:“墨先生重返苍南,莫非是为了极荒山之事?“ 墨矩点了点头,道:“我在东穹域时,就听说极荒山凶兽蠢蠢欲动,想那苍南域修士虽多,只怕未必肯替百姓尽心,此正是用得着墨家弟子的时候,在下怎敢不来。“秦忘舒叹道:“苍南仙宗弟子个个只想东去,先生却巴巴地赶来,两者相较,可不是云泥之判?却不知这场兽劫,又该如何抵御是好?“ 墨矩道:“那极荒山界域本来设有极强禁制,越是大能灵兽,越是难以越界而出,但话虽如此,却也不可不防。以在下瞧来,近太岳关处,因曾经历过大能斗法,界力破损,正是极荒山域最薄弱之处,若是有灵兽破域,八九便在那里了。“ 秦忘舒听到这里,又是欢喜,又是担心,喜的是此番重回太岳关,便可与秦百川等兄弟重聚的,忧的是兽劫凶险,此场战罢,又是几人丧命几人还? 正说着话,忽见一人大步走来,手中托着一物,来到近前,恭身道:“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诸位道友笑纳。”将那物事放在桌边,转身就走。 诸修猝不及防,也不知出声拦阻,去瞧物事,原来是一柄法剑,样式古朴典雅,凑近三尺便有寒气扑面,显是一件上佳法剑了。 正在那里观剑,又有一人进来,长揖为礼,道:“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诸位道友笑纳。”将怀中之物放下便走。诸修面面相觑,已是目瞪口呆。 - [ ]
【非我无道】第0222章世间洞明皆学问 0222章 世间洞明皆学问 游则生道:“秦道友听我细细道来,如今仙修界风传,极荒山亿万凶兽要破禁出山,与我苍穹百姓争夺地盘,若果然如此,苍南域首当其冲,诸修谁不害怕?“ 秦忘舒道:“是了,诸修既知极荒山凶兽来袭,便想着尽快提升境界,以便守境安民。“ 游则生哈哈大笑道:“秦道友,你这想法着实是,着实是……有些离奇。那极荒山凶兽何等厉害,谁敢与他们厮杀。“他或是畏惧秦忘舒凶名,不敢口出不逊,这才用了”离奇“二字。 秦忘舒皱眉道:“我辈修行何用?既是大祸临头,不去与那凶兽厮杀,反倒要逃之夭夭不成?“ 游则生叹道:“便是逃之夭夭,也是一个‘难’字。“ 秦忘舒道:“这倒是奇了,那逃之夭夭怎地就难了?“ 游则生道:“仙修界地域森严,你若是孤身一人,任你逃向何处,也没人来管你,可若是整座仙宗迁移了,可就不是简单的事了。离了苍南,或入北氓,或入东穹,可不是要与北氓东穹两域的修士冲突?因此诸宗修士,此刻都在加紧修行,以应此变,着实是人心惶惶。” 秦忘舒听到这里,不由得勃然大怒,他正想出声叱责,想那游则生区区一名散修丹客,骂他几声又有何用? 但听到游则生说出的消息,心中怎能不怒,苍南这些修士,平日养尊处优,全靠苍南苍生供养,哪知真正用得着他们时,个个想的却是溜之大吉。那仙修之士若是逃了去,却置苍南百姓于何地? 兹事体大,不可轻信,秦忘舒便道:“敢问游兄,此事果然千真万确?那苍南诸宗,真有东迁北移之想?” 游则生道:“游某若有半句虚言,定然天诛地灭。只是那极荒山凶兽究竟何时出动,谁也说不准的。因此诸宗暂且按兵不动罢了,毕竟大伙儿也舍不得千万年基业,非得探听得实,方才有所动作的。” 秦忘舒暗道:“此事非同小可,非得查明不可,极荒山凶兽若是破境而出,全赖苍南诸修抵御,若是一旦东迁北移了,可不是天大的祸事。” 他原本一心报仇,但听到此事,那报仇的念头竟被压了下来,颜师一人之仇,怎抵得上苍南亿万生灵的性命,但此事该如何着手,胸中虽有个大方向,一时也是难定。 便对那游则生道:“游兄,你我言语投机,在下甚是欢喜,且我亦想去那仙市之中交易些物事,但仙市种种情由,在下着实不知,还盼游兄指教。便想请游兄在此盘桓数日,也好随时请教,不知游兄意下如何?”将那四粒灵丹又推了过去。 游则生大喜,道:“这又值得什么,秦道友是大修高士,游某亦是想多多亲近的。”总算将那四粒灵丹收了起来。 秦忘舒就将赵光灵另辟一座石屋,以供游则生静坐调息,他炼丹之时,就请游则生别室静坐,稍有闲暇,就来与游则生说话。 那游则生走遍苍南,人头极熟,消息更是灵通,对诸种灵丹的行情自是了如指掌,一些仙修物资,法器法宝的行情,亦是知之甚多。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秦忘舒先前只知家国大事,自身修行,哪知道仙修界中,还有这许多勾当。 这数日来秦忘舒加紧炼丹,将那纯元真玄丹与水火济灵丹皆炼了一炉。 炼那纯元真玄丹时,因秦忘舒早在妫传容处已有经验,一炉丹竟结了六成好丹,让那游则生惊叹不已。 此番炼丹,与在妫传容处大有不同,一来秦忘舒境界有升,二来这凤火更是精纯了,更重要的是,归元境中的仙花灵草,怎是凡界可比的,六成的结丹率虽谈不上如何惊人,但在练气士境界,能有如此成就,足以傲视苍南诸修。 游则生品鉴这纯元真玄丹时,所下评语是:“白雪黄芽丹气足,一粒到腹灵脉舒,分明练气初丹境,却是地仙侍丹炉。“ 这是说秦忘舒所炼纯元真玄丹灵气充足,品阶上乘,虽是练气士境界,却好似地仙亲临。其中虽有溢美之辞,但也不乏真知。 秦忘舒连炼两炉好丹,那凤火更是御控精熟,等到炼这水火济灵丹时,那一炉竟有七成结丹率,启炉来瞧,更是一片赤红,让游则生大为惊愕。 要知道那水火济灵丹本是灰色,就算是上好的水火济灵丹也是略带微红罢了,整粒赤红如血者,便是游则生也是不曾见过的。 秦忘舒见游则生这般神情,只当这炉丹定是炼废了,正要倾倒了重炼,那游则生慌忙叫道:“秦兄,哪里就要倾倒了去,这赤丹游某见所未见,未必就是废丹,且容我细细品鉴了再说。“ 就取了一粒赤丹捏得碎了,用指尖沾了些粉未,伸出舌尖舔了,半晌无语。 秦忘舒道:“却是如何?“ 那游则生忽地叹了一口气,就流下泪来,秦忘舒却是吓了一跳,道:“游兄怎会如此?莫非这丹气有异?乱了游兄的灵脉?“ 那游则生忙将泪水抹了去,笑道:“秦兄有所不知,那世间丹药共分五品,是为元佳灵仙神,寻常丹药,便是元丹了,若能再上一阶,便是佳丹,如此已是难得了。到了那灵丹阶,则是百中无一,正因为灵丹得之甚难,故而世间丹药,皆以灵丹称之。至于那神丹,非我等凡界修士可遇,也不必去说他。“ 秦忘舒道:“原来如此。“ 游则生道:“游某品丹无数,佳丹遇到不少,灵丹也侥幸遇到几回,但那仙丹却不曾一见,游某只当此世不可能遇见了,哪知今日秦道友所炼水火济灵丹,竟有三分仙气,游某得偿所愿,怎能不哭。“ 秦忘舒知道游则生言语油滑,此言未肯尽信,不由笑道:“便是如此,也不值得一哭。“ 游则生笑道:“我持了此丹去,无论去了哪家仙市,可不是轰动一时,那白花花的仙币流水般送来,便是梦中也要笑醒。故而游某便要发起愁来,我赚了这许多仙币,可不是要令人眼红,忽地想到,这仙丹却是秦兄的,却与我何干。想到伤心处,这才流泪。“ 秦忘舒哈哈大笑,指着游则生说不出话来,那游则生亦是抚掌大笑。 秦忘舒笑毕,对游则生道:“这丹药的交易勾当,我是一无所知。我今日便将这丹药交给你处置,不管赚了多少,游兄皆可取两成去。多赚多得也就是了。“ 游则生大喜过望,道:“秦兄果真要用我?“ 秦忘舒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游兄是丹客中的行家里手,我不用你却用谁?只是我售了丹药,也不在意那仙币多少,游兄若能替我换来些物事,仍可再提两成。“ 游则生哈哈大笑道:“秦兄豪阔,天下无双,这三炉丹共计二百余粒,至少也是二十万仙币了,那水火济灵丹有三分仙气,价格更高,我若买不出两千一粒的价格来,游某可就没脸见人了。秦兄要换哪些物事?不是游某夸口,但凡是我苍南仙市中所有,游某皆能替你换了来。“ 秦忘舒道:“我需灵焰一朵,百年精炼之金,千年沉柯之木。“ 那秦忘舒说一件,游则生就皱一次眉头,等到秦忘舒说罢,游则生眉头就皱成一个“川“字了。口中道:”难,难,难。“ 秦忘舒道:“若果然极难,也不必诸物齐备,能换得一两件,在下也是心满意足。“ 游则生虽是皱眉,却道:“正因极难,才显出游某的手段来。只因这三件物事,皆是无价之宝,等闲修士谁肯换给你?这其中就有许多讲究了。但秦兄只管放心,我若换不齐这三件宝物,便是分文不取。“ 秦忘舒极是好学的,正要借此事一观游则生手段,亦可洞悉那仙市交易中的玄机。那游则生又不可能跟着他一世的,日后免不得要与仙市掮客打交道,诸般学问都该认真学来。 三炉丹既成,秦忘舒也是等不得了,如今苍南正逢多事之秋,只恨那时间不够用, 那青聆见秦忘舒要用游则生,心中自是老大的不肯,只因此人生性油滑,可是信不过的。但苍南仙市交易,青聆也是不熟,不用游则生却该用谁? 秦忘舒私下里就对青聆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你我皆是潜修之士,哪知仙市的勾当?世间洞明皆学问,莫要小瞧了仙市交易,并不见得就比修行容易,你我冷眼旁观便是。“ 青聆道:“如今也只好如此了,我令秦兄炼这三炉丹药,的确是为了易货换物,妙府山空间法宝未经炼制,尚产不出异金来,不过那百年精练之金,亦可用来炼制傀儡手臂,等到诸物齐备,再来炼制空间法宝,这也是一事两便了。“ 且不说一人一灵私下商议,要观游则生行事手段,秦忘舒与游则生收拾了丹药,便离了洞府,就往齐宋之间的随国方向遁去。 那随国虽是小国,但却有一座仙市,名叫随市。此国相传有一宝,名叫随侯珠,与和氏璧齐名。那仙修之士,就借了随珠的大名,在随国开立仙市,自是天下知名。 据游则生所说,随市的后台,应该是重山宗。重山宗势力庞大,仙市规矩森严,因此随市的名头这几年愈发响亮,可就盖过楚境的仙市了。 离随国还有百里时,游则生忽地道:“秦兄既将此事托付于我,游某自当竭力,但若想此事成功,还请秦兄答应我一个条件。“ 青聆听了这话,忍不住就想发作起来,此人果然油滑,此刻来提什么条件,分明就是要挟了。也不知秦忘舒如何应答。 - [ ]
【非我无道】第0221章 千金赠士若等闲 0221章 千金赠士若等闲 秦忘舒与青聆对视一眼,皆是大皱眉头,只怨行事不密,且秦忘舒于禁制之学上又略有不足,这才令丹香外泄。那地府外的禁制虽可阻人灵识,却难自成界域,又怎能阻住无孔不入的丹香。 既然有客上门,秦忘舒又何必坚拒,坦然道:“不知何方道友循香而来,既是有缘,不妨入内一见。” 地府外修士笑道:“在下不揣唐突,冒昧前来,还望道友海涵。” 秦忘舒道:“好说,好说。”亲自起身出府迎接。 来到地府一瞧,见那修士身高七尺,相貌平平,身穿一件敝旧的法袍,背上负着一柄法剑,却无剑鞘,只用一块黑布包裹。 若论此修的相貌打扮,倒也不奇,探其境界,也不过三四级罢了,但此修胸前法袍上却有一块污渍,全身上下,亦是风尘朴朴,身上异味扑鼻,秦忘舒见了此修,心中不免一笑。 要知道天下修士最爱清洁,虽在红尘之中,也不肯让那风尘点染。且修行之时,务必要外洁内静,方不会让杂务扰了心境,若是身上臭气熏天,虫虱满袍,修行关键处被虫虱咬了一口,又有异臭袭来,岂不心境大乱? 且修士若想洁衣净身,那也是最简单不过,只需将袍袖一抖,尘沙不得沾衣,敝衣依旧如新,再将真玄略运,汗垢其身不存。 更有那修士高深的修士,修行之地片尘不染,就算用光芒反复照来,也是见不着一点尘埃的。 因此若见着那风尘满面的修士,必是游戏风尘,不肯潜心修行之士了。 秦忘舒先拱了拱手,道:“在下秦忘舒,不敢请教道友大名。” 那修士听到秦忘舒的名字,面上吃了一惊,不由得退了半步,大有转身逃遁之意,只是若此刻逃之夭夭,岂不是让人笑话。 秦忘舒见他神情,心中暗道:“看来玄极宗宗主被我诛杀一事,已然传遍苍南了,我这个恶名是去不掉了。“ 那修士就满脸堆下笑容来,忙道:“原来是秦道友,在下无名散修游则生,原是一名丹客,嗅到秦道友的丹香,忍不住就来打扰了。” 秦忘舒对“丹客”二字甚是陌生,只当此人是丹修,幸好青聆早就传音入密,对他道:“那丹客未必就是丹修,其实就是灵丹掮客,无非是左手买来右手空,借这售卖丹药获利罢了。” 秦忘舒这才恍然,他知道青聆让他炼这丹药,无非是因此而获利,再去求购诸般仙修资材。他虽修成五级练气士境界,却不曾真正踏进仙修界之中,对仙修界的诸般事务,只能算是一知半解罢了。如今正经儿修行炼器,少不得要与仙修界诸般人物打交道了。 秦忘舒道:“游兄既是丹客,却也来得好,在下新炼了一炉丹,正好请游兄品鉴一番。” 游则生仍是满脸堆欢,道:“好说,好说。”就与秦忘舒并肩走进地府。 秦忘舒嗅到他身上的异味,先前大是不快,不过此刻细细辩来,那异味八成却是丹药之气。丹药的味道或苦或甜,本是诸味皆俱的,混杂在一起,又怎能是好滋味。 游则生何等历练,岂能瞧不出秦忘舒面上神情,不免尴尬地一笑,道:“在下性情疏懒,倒让秦兄见笑了。”忙将法袍一抖,法袍上灰尘尽去,只是那身上异味因来自物藏中的丹药,一时间也难以散去。 秦忘舒笑道:“游兄何必多心。” 二人步入地府,分宾主坐了,青聆不肯见外人,就去那紫竹林中闲坐。 游则生初时甚是拘谨,但见秦忘舒虽是相貌冷峻,却也和气多礼,也就放松下来,道:“敢问道友炼制的定性养魂丹何在?” 秦忘舒吃了一惊道:“道友闻香辩丹,倒也厉害。” 游则生笑道:“别的不敢说,若论这丹药,哪怕是百里之外,被我嗅上一嗅,此丹怎样成分,有何功效,皆是丝毫不错的,好丹劣丹,一嗅便知。” 秦忘舒连连点头道:“道友的是大才。”就将新制的定心养魂丹取出一粒来。 那丹药握在手中,尚未摊开,游则生便摆手道:“不用瞧了,此丹外赤内黄,那是上等的定心养魂丹。道友若是求售,在下必出高价。” 秦忘舒心中更奇,此丹虽是他亲自炼来,却来不及验看,那丹药的颜色自己也是含混,这位游则生怎地就能分辩出来? 忙将手中丹药轻轻捏开了,果然是外赤内黄,一丝儿不错的。 秦忘舒道:“游兄大才,在下望尘莫及,敢问辩丹之术,有何玄奥,游兄若肯传授,也不让你吃亏,在下以三粒定心养魂丹相赠。” 游则生大吃一惊,瞪着一双眼珠道:“道友恁是大方,出手这般豪阔?恕我直言,秦兄恐怕不知道这定心养魂丹的价格了。“ 秦忘舒道:“正要请教的。“ 游则生叹道:“那世人便是无识,又怎敢坦然直陈,必定是百般支吾的,就怕被人小瞧了,更怕被人所欺。秦兄却是直性之人,在下若是相欺,这良心上也是过不去了。实不相瞒,秦兄炼制的这种丹药,一粒便可值上一千仙币了。“ 秦忘舒以前也听过仙币的名字,却是不甚了了,口中“哦“了一声,不置可否。 游则生却有些急,道:“委实只值一千仙币,秦兄,那定心养魂丹虽是市面奇缺,八九百就是天价了,只因苍南一域,那仙币亦是奇缺的。“ 秦忘舒笑道:“在下并非对这价格不满意,只因在下心中估算,这丹药最多只值上数两银子罢了,那仙币又是怎样,在下更是一无所知。“ 游则生神情更奇,连声叫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秦道友声名震于四海,原来却不曾入进仙市,不知行情勾当的。这才真正是大德之士,不拘小节。“ 便将那仙市,仙币一事细细讲来,原来那仙修之士皆是来去匆匆,神出鬼没,若想彼此交易,极是不方便的,这才生出仙市来。那仙市就是修士交易的所在,往往有地面上强势的仙宗出面承揽,仙市若论规模大小,各有名目, 小的称之为仙集,中者是为仙市,大者则叫仙城。 苍南域虽有十一仙宗,其实仙修之士的数目并不算多,只有两处仙市,七八处仙集罢了。整座苍穹域,仙城共是四座,一为东穹承平城,其二则是北氓孤指山城。另两座仙城皆在海外,海内修士自是不知。 至于那仙币,则是由海外两座仙城百余家仙铺联合发布,就此流转整座苍穹,世间诸般仙修物资皆有定价,那价格数年便是一变,也是扑朔迷离。 等闲一枚仙币,就值得十两黄金,千两白银,只是两者比价虽是如此,那凡俗百姓要仙修物事何用?也不会真的有人用这黄金白银去换仙币。但仙币价值之高,由此可见一斑了。 那仙币虽是仙市交易之物,但苍南域因偏处一隅,仙币流量甚少,仙修物资因此价格偏低,一千仙币,等闲修士可是拿不出来的。 因此游则生见秦忘舒见面便以三粒灵丹相赠,怎能不惊?这三粒丹药便值三千仙币,三千仙币,就可换来一件带“灵“字的法宝,可不是贵重之极。 秦忘舒听罢此言,便微微一笑道:“若不是游兄指点,秦某哪知这其中的玄机。刚才那番话,果然值得三枚灵丹,还请游兄笑纳了。“ 说罢真将三粒定心养魂丹取出,递给游则生。 那游则生双手颤抖,竟不敢接,一时间也猜不出秦忘舒的用意来,那秦忘舒凶名在外,谁知他的底细,若是自己真个儿接儿,惹得此人翻脸,这性命可就保不住了。 秦忘舒皱眉道:“莫非嫌少?“又取两粒定心养魂丹来。 慌得游则生连忙摆手,道:“秦道友,你莫要吓杀了我,这一番话,最多值上清茶一杯,怎值得这许多仙币。“ 秦忘舒笑道:“你是你的价,我是我的价。实不相瞒,我制这丹药不费一文,也花不得多少力气,在我瞧来,这丹药能值上几两银子,也就够本了。这世间的物事,其价值如何,全看各人心思。好比那仙修心法,有人视为拱璧一般,万金不换,但偏有人随心相授,不取一物,心中只想着普惠众生。“ 说到这里,念起颜西华的好处,心中不由一红,差点就落下泪来。想来当初自然是只是凡俗百姓,连玄功尚未修成,若非颜西华倾心相授,又怎有今日。颜西华所传的儒门射艺,又替自己挡去多少劫难。 如今自己替颜西华报仇,虽是惹上恶名,又怎会在意。 那游则生见秦忘舒坦陈若此,心中羞愧之极,五粒丹药,只敢取了一粒,口中道:“秦兄,刚才实是我小人心思,将秦兄视为寻常人物。此刻想来,心中好不惭愧,实对你说,如今这定心养魂丹最是缺货,每粒丹药,竟值上三千仙币了。游某真正该死,还请秦兄恕罪。“ 秦忘舒微微一笑,道:“那定心养魂丹又非什么珍稀之物,怎地如此短缺?“ 游则生叹了口气,低声道:“秦兄难道不曾听说,我苍南域已是大祸临头,眼瞧着就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吗?“ 秦忘舒道:“就算大祸临头,又与这定心养魂丹有何牵扯?“ - [ ]
【非我无道】第0217章 彩雀一出百宝黯 0217章 彩雀一出百宝黯 秦忘舒虽惊不乱,想来商洛极虽是地仙境界修士,其所修之术,超不出寻常的天地法则,若真个儿想将这山峰祭起压人,最少也要修成百岳法力。若果然如此,那商洛极在苍南域已无对手了。 因此秦忘舒心境不动,动用灵识去探。这才发现那祭来的山峰不过是道幻影,与“苍南乱”法诀实有异曲同工之妙。或因那山峰极其逼真,猝然祭出,任谁也要胆怯三分。 虽然并非真正山峰,可灵压罩来,却无分别,秦忘舒被这极强灵压压得牢牢,哪里能逃得出去。 不过秦忘舒正要一试凤篆神通,见这山峰祭来,正中下怀,当下竭尽全力,动用一字凤篆,乃是个“山”字,此字与苍穹文字不同,若在纸上勉强画出,或可画成左凤右火,中夹一山。 但见那平地里一座山峰拔地而起,刹那间便是百丈。此山左边飞来一只赤雀,通体赤红如血,右边则是一团赤焰。于是那赤雀将双翅扇动,引那右边凤火烧那山峰。 此山“轰”地一声,便腾起万丈大火,迎向妙府幻影。两座山峰相撞,就是一阵地动山摇,火星四溅而出,将妙府山诸座山峰点燃。那妙府山本是洞天山福地,千万年未遭兵戈,今日却遭此劫。 两座山只撞了两下,四周山峰已燃了七八座了,只怕此场战罢,整座千里妙府山,就会被烧成白地了。 商洛极怎肯就此罢手,纵是毁山灭宗,也只好咬牙苦撑了。当下再施一道法诀,便又有一道妙府幻影压将下来,两座幻影合为一处,其体积虽不见增大,灵压则重了一倍。山字凤篆似乎已不能承受,山体裂缝丛生,大有崩溃沉势。 秦忘舒暗道:“地仙境界果然难缠,若是只斗灵压境界,如何与他相争?” 那凤篆固然是奥妙异常,可与世间一等一的真言法诀相提并论,秦忘舒却苦于境界不足,难以发挥凤篆威力。 境界不足,只好用法诀玄承来凑,秦忘舒再施一道法诀,却是新得玄字真言。这字真言是从鬼谷子所赠《金刚经》领悟出来,比那凤篆还要玄奥三分,秦忘舒虽经数日苦修,也只是略略悟出一成真意。 这字真言不知是何来历,但既是鬼谷子所赠,又怎能弱了?秦忘舒情急之下,只好动用此字,那也是无可奈何。 不想此字真言一出,那山左赤雀顿时长了一倍,左翅伸出,就是百丈,右翅伸来,又是百丈。双翅尽力一扇,瞧来是风,扇到山上,就是一团大火。 又见那山峰亦急增百丈,几与四周山峰平齐了。山上火势越发大了,真个儿是铺天盖地,映红了半个天空。 秦忘舒不由大喜,原来这玄字诀本身虽无杀伐之功,却可辅助法诀,增强威能,凤篆得其加持,威能竟是翻番了。 商洛极瞧见秦忘舒施展这字真言,面色顿时一变,饶他是一代宗主,也是心境动摇,失声道:“无界真言。” 那无界真言本是九经十典之一,仙修界之中,自然是人人皆知。唯因秦忘舒是名散修,哪里学到这许学玄承,因此虽修这字真言,对其来历却是不知。 此刻方才知道,这字真言竟是赫赫有名的无界真言,心中好不欢喜。趁那商洛极心神恍惚,秦忘舒持刀在手,脚下无相瞬诀动用,朝着那商洛极的胸口就是一刺。 此刀快极妙极,本是极难抵御,但商洛极毕竟是玄极宗主,那玄极宗源远流长,宗门玄承无数,自身亦是修得许多神通。就在秦忘舒身子猝然启动之时,商洛极料敌机先,先将明珠七颗祭出,七颗明珠在空中一撞,射出一道光华,就成形成一道光幕,挡在身前。 等那秦忘舒逼过来时,这道光幕恰好完全形成,秦忘舒若是收势不及,撞在这光幕上,也不知会发生怎样的后果了。 秦忘舒暗叫厉害,好在无相瞬诀收发由心,说停就停,那身子只一转,就绕过光幕,再寻商洛极厮杀。 商洛极瞧见秦忘舒如此快法,亦是吃惊不小,且瞧那秦忘舒的刀招,更是变幻离奇,难以测度。若是见招拆招,说不得就要吃他苦头了,唯有将秦忘舒完全挡在身外,不与他近身厮杀,才是上上之策。 手中再祭一宝,乃是一只银色的葫芦,此宝微微一倾,就倒出一滴水来,那滴水滴将下来,就形成一道水幕。被山字凤篆照来,自然熠熠生光,色分七彩。 秦忘舒甚是乖巧,又怎会撞进这水幕之中,那银葫芦之中一滴水,说不定就是一江一河,自己禀凤火而重修金身,其属性为火,这座水幕恰是他的克星了。 一道光幕,一道水幕,几乎将商洛极完全罩住了,秦忘舒若想再欺近商洛极身边,几乎已无可能。 说来双方算是斗了个平手,但这样的局面,却令玄极宗上下皆是骇然失色。 想那秦忘舒籍籍无名,数年之前,唯有战场上听过他的名字,仙修界提起此人,也只知道他是许负心身边同伴,谁会放在眼中。 但此修自伏阴山归元境出来之后,其声名一日响过一日,到如今已可与玄极宗主分庭抗礼了。 玄极宗心中郁闷之极,自己苦修百年,方入地仙境界,在这苍南域中,对手屈指可数,哪知今日却和一名无名散修斗了个平手,若是说将出来,可不是没脸见人。 好在此刻借两件法宝立于不败之地,商洛极心中气恼,便喝道:“秦道友果然高明,且再试在下一宝。” 却见那法宝,乃是一对金龙剪,原是用妙府山所产妙府金所制。这座妙府山本是混沌之物,当初落在五界之中,不过巴掌般大,却因内蕴无限灵气,就此慢慢长成,形成一山。其后有玄极宗开宗创派老祖寻到此间,瞧那山峰,好似一座洞府,就以妙府山名之。 这妙府山不光能自我长大,山中每隔三五十年,便蕴奇金一块,是为妙府金,此金未修炼制便坚逾异常法宝,再被丹火百般炼来,若炼制为刀,则是削铁如泥,破灵有术,若炼制为锤鞭,则一宝临空,就有数岳之力,端得是天材地宝了。 如今这对金龙剪,虽只有四尺长短,其重怕没有千斤?再加上其中法诀形成的灵压,果然便是三岳之重,绝非秦忘舒所能抗衡了。 而这法宝既炼成金剪式样,两条金龙一并,就可将人剪为两截了,别说秦忘舒只是五级练气士,就算是百练之兵,天材地宝,被这金龙剪剪来,也是一分为二。 秦忘舒欲待闪避,但那三岳灵压当头压下,又怎能移动身躯,此宝的灵压,竟比那妙府幻影还要强大一些了。 秦忘舒正自无计,却见赤凰云衣无风而动,衣袍上飞出彩雀一只,此雀本来只有三寸大小,迎着金龙剪一晃,就长大了十倍,但也只是三尺长短罢了。 虽是身躯不足,此雀却傲然不惧,冲着那金龙剪就是一声清鸣,口中喷出一团火来,此火与秦忘舒所修凤火却不相同。秦忘舒平日施展凤火,皆是赤焰如血,这只彩雀口中之火,却多了一道金光,那赤焰像是镶了道金边一般,瞧来华美之极,迎着金龙剪就是一烧。 那法宝被这金边凤火烧来,剪上光芒就是一黯,就在火中直直地落将下来。商洛极只觉得灵识一空,这只金龙剪就失了御控,心中暗叫道:“糟糕!” 原来凤火分为四级,是为天地人凤,那秦忘舒平日所修凤火,不过是人级凤火,彩雀所喷之火乃是地级凤火,两者虽是同源,威能却不可同日而语。 那天级凤火等闲修他不得,唯有火凤火凰亲传弟子方能修成,至于凤级凤火,唯火凤火凰可以修成,凤九因得火凤亲赐凤体出身,亦修凤级凤火。 金龙剪被这彩雀口中凤火喷来,剪上标识就被抹去一空,此为凤火的法则之力,怎是凡界修士可敌? 那彩雀毁了这只金龙剪,便转身回衣,秦忘舒也不知这彩雀如何御控,口中连叫了三声,那彩雀怎会理他。匆匆回到云衣之上,就见衣上的彩雀绣像已和刚才略有不同。 先前那彩雀头顶本绣有三根金羽,此刻金羽少去一根,秦忘舒心中暗道:“这只彩雀不受我御控,看来是仙界大能替我加持,只在危急之刻自动遁出护我,可惜只有三根金羽。” 那金羽用去一根就少了一根,若是自己不争气,每次斗法都要等这彩雀救主,便是仙界大能也护不得自己了。 想到此处,又怎能不振作起来,只听他身形一阵爆响,已化成丈二魔躯,此魔躯左手持刀,右手执斧,那巨斧就朝着商洛极身边光幕猛然一劈。 此斧劈下之时,便有四牛急奔而出,又引得第五只战牛摇头摆尾,在那斧上乱晃,可惜终于未曾脱斧而出。 四牛齐出,本就是一岳之力,再加那第五头战牛摇头摆角,略作加持,此斧便有二岳之力了,那巨斧劈到光幕上,就是一声脆响。光幕猛然晃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初。 秦忘舒暗道:“不以凤火法则之力加持,此斧便有百岳之力,又怎能劈开至虚之宝?” 好在空中四道凤篆犹在,心念动处,赤光便落,将那光幕连同商洛极统统罩在其中,如此一来,光幕便被隔绝于世,只受凤火法则之力影响。 这时秦忘舒再用巨斧劈去,那光幕又怎能承受? 不想巨斧未曾落下,商洛极闪身便出,其人以指为刃,将身化剑,整个身子浑然若一道青光,就向秦忘舒当胸袭来。四周玄极宗修士山呼海啸般叫道:“玄极剑!” - [ ]
【非我无道】第 0216章 移山搬岳又如何 0216章 移山搬岳又如何 喝声未毕,便有十余道身影急速掠出妙府山,赶往山门前。诸修反应虽是迅速,可以玄极宗之威名,却还是大弱了。 按理以玄极宗的势力,陌生修士近山数百里,就该有所觉察,山中修士早该有所准备才是。看来秦忘舒先前在楚营之中大动干戈,果然引得玄极宗修士倾巢而出,宗门之中,已无高士。 数息之间,那十余道身影已来到山门,其中一名修士喝道:“大胆,妙府山禁地,也敢乱闯!” 不想其中一名长须老者挺身而出,在那说话修士肩上一拍,轻轻推到身后去,却向秦忘舒揖手道:“原来是秦将军光降,敝宗上下,无不生辉,奈何宗主有事远出,将军若是想寻宗主,怕是错过了。” 秦忘舒见这两名修士一倨一恭,心中暗暗生疑,想来前者自恃玄极宗威名,仍是小瞧天下修士,长须老者却多了往稳重,知道秦忘舒已在楚营之中,诛杀多名宗中精英修士,又怎能小瞧了,这才言语谨慎。 秦忘舒暗道:“我便来此处,难道不分青红皂白,一味厮杀?怨有头,债有主,我只找那商洛极的晦气便是。” 当下淡淡地道:“商宗主果然不在此处?” 长须老者再次恭身,道:“将军面前,怎敢妄言,妙府山虽大,却大不过将军的灵识,将军一探便知。” 秦忘舒早将这妙府山探了数遍,若论那强些的灵息,的确一道也无,但若让他就此离去,又怎能甘心?正在踌蹰之际,忽见山中一道光华闪动,此光一飞冲天,竟有百丈之高。 秦忘舒用手一指道:“那是何物?” 其中一名少年修士喝道:“我宗门法宝,怎是你敢问的?” 秦忘舒笑道:“正要瞧上一瞧。” 此行就算遇不着商洛极,若能将玄极宗法宝夺去,一挫玄极宗威名,岂不也算是不虚此行? 秦忘舒正要大步上前,那少年修士涨红了面孔,大喝一声,挺身就向秦忘舒刺来,这少年不过是刚才冲玄入境罢了,御剑之术不曾精熟,只好挺剑刺来,用的仍是玄功之士的手段。 秦忘舒怎会在意,若论近身杀伐之术,他此刻或已是苍南第一,见那长剑刺来,便伸指一点一弹,此剑顿时弯曲成弓,“崩“地一声,将那少年弹出去数十丈去,将一张小脸唬得白纸一般。 既然是有人动了手,除了长须老者之外,其余修士齐齐大吼,或施法宝,或挺法剑,就向秦忘舒攻来。 哪知法宝法剑到处,却是落了个空,秦忘舒的身影,早就去数了数百丈,只向那山中光华闪耀处掠去。 长须老者慌忙御器赶来,叫道:“将军还请留步。“ 秦忘舒笑道:“你实对我说,那光华闪耀之处究竟为何物?若是吞吞吐吐,不肯明告,莫怪我无礼。“ 老者犹豫半晌,方才叹道:“罢了,却也瞒不得将军,敝宗妙府山乃是洞天福地,或三十五年,或百年,那山中便会生出一件宝物来,至于是何等宝物,还需见到方能知晓。“ 秦忘舒见这老者坦陈相告,心中便是一奇,他心中暗道:“玄极宗千万年基业,怎可小瞧了,此刻虽是大能尽出,但山中必有布置,或是阵法,或是陷井,只是诱我入山罢了。这老者老谋深算,却不能上他的当。“ 若论他此刻境界,也就是五级练气士,但若论玄承修为,却是难以测度了。更因他体内太一神火绝无,只剩下一团凤火,这时再用凤火应敌,就与往日大不相同。 原来昔日两大神火同在体内之时,两火彼此压制,十成威能也只能用出一成,如今凤火驱走太一神火,正是志得意满之时。等闲法宝,一焚而绝,苍南域中,几无对手。 而自从涅磐重生,专修这凤火之后,秦忘舒的性情亦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那凤火本就是天下一等一的神通,修成凤火者,自然也就具备了睥睨万物的性情。这世间修成凤火者,或是性高气傲,或是刚勇无俦,唯有火凰一人免俗,这才成就天尊高位。 那秦忘舒明知对方用计,仍是一往无前,正合着凤火之性。 秦忘舒脚步不停,何消片刻,就来到妙府山中。 这里方圆千里,虽然都叫妙府山,但真正从那异域带来的,不过是一座主峰罢了。秦忘舒瞧向那主峰,果然与众不同,此山高有万仞,凌驾诸峰之上,那山中沙土,隐隐透出金光,石壁块磊,则生出玉质光华来。 至于那山中草木,更比别处多了许多灵秀之气。看来整座妙府山就是一件宝物了,这等洞天福地生出宝贝来又有何奇? 此峰立于诸峰之中,就好似鹤立鸡群一般,好比那翩翩浊世佳公子,立于市井俗众之中,让人瞧上一眼,就不肯移目了。 秦忘舒将这座孤峰瞧了又瞧,点头赞道:“果然好一座妙府山,敢问道友,此山真个儿是从异域迁来此处?“ 长须老者皮笑肉不笑,点头道:“将军面前,不敢妄语,此山的确是来自当初五界之中,说来也是混沌之物了。“ 秦忘舒冷眼瞧去,那孤峰虽是天生地长,却隐按三才变化,真可谓是鬼斧神工,难怪玄极宗修士不辞劳苦,将这孤峰迁到苍穹界中了。 再瞧刚才那道光华,却已然隐没了,唯知是在山腹之中,但若是自己贸然闯进山中,只怕就要中了对手的计策了。 秦忘舒沉吟片刻,已有计较,当下双手齐施法诀,向那孤峰四周遥遥拍去,片刻后法诀便生,空中多了一团赤光,恰在孤峰东面。 长须老者不知秦忘舒用意,但秦忘舒手中法诀却是苍南域知名的手段,不由脱口叫道:“五观妙诀三域惊!“ 秦忘舒笑道:“道友倒也博识。“ 手中法诀不断,又施赤光三道,分别在孤峰西北南三处,如此四道赤光围定孤峰,那秦忘舒再用手一指,“轰“地一声,四道赤光齐齐垂落,就将这孤峰罩住了。 长须老者隐隐猜出秦忘舒用意来,不由变色道:“将军难不成要将这孤峰搬了去?“ 秦忘舒也不答话,手中法诀连施,却与刚才不同,那老者瞧出这法诀中的符文好似赤焰飞舞,再不是五观宗手段,而以自家玄承,竟是不识。只知道符文一生,那空中四道赤光更是强大,孤峰虽极高极广,但被这四道赤光形成的光慕罩住,竟是一丝儿灵息也透不出了。 原来秦忘舒心志奇大,竟想将这整座妙府山移了去,也算是给玄极宗一个小小的教训。那老者猜出秦忘舒用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世间狂徒虽众,但与秦忘舒这行径一比,简直就是最乖巧不过的孩童一般,那秦忘舒莫非是疯了,竟要将整座山峰搬了去? 忽听秦忘舒大喝一声,四道赤光齐齐摇动,震得那孤峰就是一摇。瞧那峰顶左右移动,竟移动数丈,而山根处则传来崩塌轰隆之声,峰上山石自然是倾泻如崩。 老者饶是涵养极好,此刻也是忍受不得,大叫道:“将军不可无礼。“手中祭起明珠一颗,就向秦忘舒打来。 但此刻秦忘舒已立在赤光之中,身上法袍中飘出红云朵朵,那明珠打将过去,立时化为灰烬。 秦忘舒也不理会老者,只管用心撼动妙府山,连接摇了三摇,那妙符山虽是轰隆作响,摇摆不定,但若想真正移动此山,却总是少了道法力。 秦忘舒只好摇头,他移动这妙府山并非突发奇想,本是有三分把握的。要知道凤火自成法则,世间万物但凡被这凤火罩住,那就任凭自己施为,万岳孤峰,也可视为芥子般轻重了。 那仙家妙术修到极限,纳须弥于芥子本是寻常,但秦忘舒试过之后,却只好放弃,只因他的境界毕竟不足,对凤火的法则明悟也欠了许多火候。看来若想真正搬动这妙府山,非得修到地仙境界不可。 整座山峰虽是搬他不动,但因刚才一阵摇撼,孤峰上一座侧峰却还是与主体分裂了,那侧峰轰隆便倒,直向侧近群山压去。 秦忘舒叫道:“今日就先取这座侧峰罢。“ 法诀到处,红光铺天盖地,那侧峰微微一倾之后,立时扶摇直上,就向秦忘舒缓缓移来。瞧这侧峰,亦有数百丈之高,峰上山林泉流皆备。秦忘舒移动此峰,心中不由大喜,道:“妙极,妙极。“ 这时玄极宗数十名修士齐至,瞧见那秦忘舒移动妙府山一角,皆是目瞪口呆,这座妙府山孤峰原是玄极宗禁地,除了宗主之外,谁敢涉足此山,哪知却被那秦忘舒移走一块去。 诸修齐声怒吼,皆向秦忘舒攻来,那秦忘舒也不动手,唯将法袍上片片红云激飞出去,将身子团团护住。那红云其实便是凤火,等闲法宝如何近身,无论玄极宗弟子用何等法宝攻来,遇到这红云就是悄无声息,皆化飞灰而去。 忽听空中传来一声道:“道友何等猖狂,竟视我玄极宗为无物?本座便来会你。“ 秦忘舒微微一笑道:“商宗主,你总算肯露面了。“ 话音未落,就见整座妙府山忽地飞将起来,向秦忘舒头顶压下,秦忘舒不禁动容,自己耗尽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过撼动一座侧峰,那商洛极一动手,就将整座山峰压来,二人的差距,可不是一天一地? - [ ]
【非我无道】第0214章 嗔心一动浩劫生 0214章 嗔心一动浩劫生 青聆只知奉师命行事,哪知这其中还有许多玄机,见秦忘舒体内太一神火将尽,青聆于袖中取出香木数块,掷入火中。 便是凤凰之属行这涅磐之术,亦需奇香为辅。如今火中香木,皆是世间奇珍,灵虫大修历年所积。世间本有八大奇香,此间竟有五种。 用这奇香焚化身躯,其目的在于净化肉身,保其元魂。那大火烧到秦忘舒身上,可谓是焚而不焦,烧而不化。唯见肌肤好似火炭一般,寸寸而焚,凝而不散,但肉身却是幡然一变了。 这涅磐神功,着实是世间最神奇,最残忍,最不可思议之神通,人身肉体,不过是五行变化之物,一旦焚绝,怎可复生?但凤火之中,却蕴着一股极强大的法则之力,这法则卓然于天地之外,不受天地牵绊影响,法则既变,就算身躯化为飞灰,亦可重塑金身。 只是肉身既化,其中痛苦何以克当,秦忘舒虽是咬定牙关,也是忍不住闷哼出声,但其后凤火卷来,咽喉处已遭焚绝,又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按理说既行这涅磐神通,这边身子焚尽了,那边必然是死灰复燃,金身显现,但那凤火将秦忘舒连烧了三回,身躯余烬之中不显半点金光,哪里有重生之兆。 青聆见此也是着急,暗暗叫道:“难不成这涅磐神功却是大差了,秦兄肉身已焚,只靠元魂维持,若是连这元魂也烧化了,那可真正地死得透了。” 说来也是秦忘舒完全相信青聆师徒,才将这性命交付,可如今瞧来,却是出了大状况了。青聆心中愧疚之余,只好挥动铁尺,动用一道凝魂聚元法诀,保持秦忘舒元魂不散,以待师尊祷天功成。 那秦忘舒身子虽是焚绝,灵识不失,这时瞧那秦忘舒的身子,不过是一具通红如炭的废躯罢了,且随时有崩塌之兆,差可安慰的是,肉身既被焚绝,倒也觉不得痛苦了。 却说那灵虫大修以神念祷天,只盼能感动火凰,施以无上加持,助秦忘舒渡劫,哪知因那秦忘舒籍籍无名,于仙界诸多大能绝无干涉,火凰又惧火凤,自然就不肯多事了。 灵虫大修好不焦急,心中忖道:“火凰既是不肯,难道去求火凤?此番我私自动用涅磐之术,火凤不来寻我算账,已是侥天之幸,又怎能求她?” 虽是再起一道神念,那道神念却在仙界之飘飘荡荡,不知所之。 恰在此时,有西域未来佛无参老祖正于院中打坐,一时心血来潮,便动用小天课掐指算来,不由动了佛心。口中道:“那灵虫好歹也与世尊有缘,若让他求告无门,岂不是激发了它的凶性,此虫是不死之身,一旦心中生怨,那于魔劫兽劫之中,岂不是又多了一项虫劫。” 苍穹浩劫既是无可避免,当年法坛与会之士,皆是应劫之人,佛门虽是清静,不在此劫中,但逢着这般大事,又怎能袖手? 那无参老祖最是聪慧无极,稍稍一想,便有了主意,遂起一道狂风,将那灵虫推到一处所在。 原来那仙界有处所在,名叫玄灵山,正是玄灵天尊于凤九修真之地。灵虫神念被这佛风吹拂,刹那间来到山前,那凤九瞧见了,不免惊奇,便道:“原来是凡间有人要施涅磐之术,这可如何使得?凤师若是知晓,可不是天大的祸事。” 正要将那神念推出山门,不想其中却有一点佛心坚执不退,凤九连推三次,那神念便三番回到山前。 凤九不由嗔道:“这位无参老祖,却也多事,若是换了他事也就罢了,但此事与凤师相关,我又怎能擅作主张?” 那玄灵天尊本于山中静修,不理外务。只因他先前嗔心一动,就惹下无边的凡界浩劫来,如今浩劫已蕴,势难中绝,那玄灵天尊行事谨慎,生怕此事有差,不免要将这场浩劫从头到尾细想一遭。又怎敢再妄动神思? 但天尊与凤九伉俪情深,凤九既是动嗔,天尊如何不知。天尊不免细想了一回,便道:“九儿,那灵虫原与世尊有缘,当日我亦在场,既然他诚心求恳,不如就成全了他了。” 凤九道:“天尊,不是九儿无情,实因涅磐神功非同小可,凤师当年为了我亦损去不少修为,此法怎能再惠他人。” 天尊叹道:“那无参佛祖的心思,你怎地就不明白?我当初嗔心一动,惹下这无边浩劫来,仙界诸修有那知我者,自然明白我的苦心,知道我是为世尊解忧,但有不知我者,却说我存了私心,要夺世尊之位。” 凤九动容道:“是谁这般胡说,待我去找他理论。” 天尊笑道:“世人纷纷芸芸,你又怎能理论得过来?何况那世人的猜测,也并非毫无道理,只因世尊所修道果,名叫玄极,乃是源自苍生心志。若苍生念他爱他,世尊便强,若苍生弃他恨他,世尊便弱。” 凤九道:“此事世人皆知,天尊不必多言。” 天尊道:“九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深想来,我因一时动嗔,发动无边浩劫。此劫若生,苍穹凡俗百姓九死一生,虽可借此令苍生同心,天下一统,但若是这其中出了差错,凡界苍生凋零,就算是消了魔我,也消去了世尊道果的根基。因此有人不免揣测,说我要借这浩劫,消弱世尊修为,这想法倒也并非无稽。” 凤九这才明白其中利害,肃容道:“世间至难之事,莫过于令人明白自己的心意,天尊为消魔我而动嗔心,不想却遭诸修误会了。这也难怪,你本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诸修不来疑你,却会疑谁?” 天尊道:“正是此理。” 凤九叹道:“天尊这样一说,九儿忽地想起,先前有桩事,竟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天尊笑道:“又是哪件事。” 凤九道:“我因朱厌迟迟不动,便想起山中关着的那只雪吼螭来,此兽被天尊百计寻来斩杀,一道元魂不散,常伴天尊修行,经这千余年教化,倒也颇知天尊心意,我便送他入了凡间,做一个兽王,也好发动兽劫,与魔劫东西呼应。” 天尊叹道:“此事九儿怕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凤九低眉垂首,道:“九儿的确是急切了,那仙界诸修本就疑心你要谋夺世尊大位,如今我又急急遣下雪吼螭,不免更遭诸修揣测。如今却该如何是好?” 天尊笑道:“那佛祖的心思,九儿还不明白吗?” 凤九道:“九儿愚钝,还请天尊点化。” 天尊道:“我发动这无边浩劫,原是为世尊消除魔我,但这场浩劫起意虽好,若是分寸无法拿捏得准,一场好事,只怕就要翻成大祸了。” 凤九道:“这又是什么缘故?” 天尊道:“魔界之争最迟十年之中,必有结果,到时魔界一统,倾兵西向,海外大修虽众,亦未必能敌。再有朱厌自极荒山中杀来,试问苍穹三域之众如何抵御?” 凤九揪然道:“真个儿无法抵御吗?” 天尊道:“人王不出,其若奈何,那苍穹三域之士虽众,却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战,纵有海外大能加持,亦是与事无补。” 凤九道:“若说这人王一事,着实古怪的紧,天地生劫,必有大德大能之士应劫而出。先前有蚩尤作乱,天地便生出一个黄帝来,将那蚩尤打得形神俱散,不复为恶;又有天降大水,淹尽三域,遂有禹皇出世,搬山移岳,疏通河道。奈何逢此无边浩劫,凡界人王怎地迟迟不出?” 天尊道:“此中缘故,莫说你我,就连玄极仙子,也是百般猜他不,可见天地玄微,便是你我境界,亦是难测了。不过世间之事,虽依天意,亦靠人为,既然人王不出,我等不如就造就一个出来,就算未必济事,也好过碌碌无为。” 凤九道:“这么说来,那佛祖之意,是想令你我造就凡界那位修士了?” 天尊道:“我观凡界那修士,既有你一滴凤血在彼,又修我无相魔诀,与你我皆算有缘,且也算是道心如铁,心怀天下的,唯一缺失之处,就是出身平平,难以得到仙界诸修加持。但佛祖既有成全之意,你我自当顺水推舟。” 凤九道:“就算此人涅磐重生,也算不得人王,他日后究竟能否成就大业,还需拭目以待。” 天尊笑道:“这么说来,你竟是肯了。” 凤九嫣然笑道:“既是为了天尊,凤九也只好得罪凤师了,只是我瞧那修士,就算借这涅磐重生避了雷劫,其身亦是劫难重重,也不知能撑到几时,你我何不索性再替他加持一道?” 天尊摇头笑道:“不经劫难,怎能成就大道,此人百劫临身,可不是极难得的,又何必助他?只需助他涅磐便可。不过有一桩事,我也是疑惑不解。” 凤九奇道:“原来那世间还有事情能难住天尊。不知又是何事?” 天尊道:“此人与我魔界绝无瓜葛,又怎地修成无相魔诀?难不成那苍穹的法则,竟是与当年不同了?可我细细瞧去,虽有变化,却也是微乎其微。” 凤九笑道:“如此瞧来,倒也可对那修士眼高一线。”当下盘膝坐下,以一道凤识降下凡尘,来为秦忘舒加持。哪知凤识刚刚一动,一道红云来到山前,有巡山童子敲起玉板来,高声唱道:“火凤真君来访。” 凤九听到凤师前来,芳心自是一阵大颤。 - [ ]
【非我无道】第0212章 深陷魔潭挣不得 0212章 深陷魔潭挣不得 这世间针对禽类的法诀甚多,但最强者莫过于惊禽诀了,但此诀久不在世间出现,世人皆以为已经失传,哪知今日那铃声传来,精卫立时动弹不得,这与传说中的惊禽诀极为相似。 精卫听到此音时,心中暗叫糟糕。玄极宗源远流长,据说苍穹未立之时就存在,极有可能将此诀流传下来。 主人困在炉中生死不知,自己又遭惊禽诀所算,只凭神智不清的赵光灵,此战如何能胜? 就在精卫坠向地面之时,那赵光灵急步纵来,要救精卫。却被一道闪电击在背上,一傀一鸟,皆向地面坠去了。 就在这时,那洪炉猛然张开一线,一道火焰窜将出去,此火并非一点,亦非一线,而是铺天盖地而去,刹那间将空中花径席卷一空。 白袍修士的短剑触到此火,也是立时光华黯淡,白袍修士见这大火威猛,慌忙纵身跃起,逃到空中去。那大火仍是直直向前,足足铺陈万丈,惹得楚营中士卒叫道:“天火,天火!” 精卫虽是神智昏沉,但见此火窜出,猛然一惊,凝目瞧去,就见那炉中立起一道丈二魔躯,却与往日大不相同。此躯全身肌肉块块坟起,如山似岳一般,撑得那法袍绽开。 再瞧那炉中人,相貌依稀就是秦忘舒,但本来俊俏的面孔,却生得如寒铁一般,双目赤红如血,瞧来好不狰狞。 那魔躯口角之上犹存鲜血一滴,此刻将舌头一卷,沉声道:“此鸟虽俊,味道却是不佳!” 白袍修士大惊道:“你,你竟将此鸟吃了。” 魔躯神色之中掠过一丝不安,喃喃地道:“我怎地就将它吃了,这种行径,岂不是如同禽兽一般?“ 忽地面色大变,巨大的魔躯就颤抖起来,原来秦忘舒脑海之中想起一件最可怕的事情,吞噬仙芽。 利用那洪炉闭合,困住翠鸟,本是秦忘舒的预设之计,只需翠鸟来到炉中,那炉中法则皆由自家掌控,要火便有火,要风就有风,还怕这翠鸟啄目神技? 哪知那啄目鸟名不虚传,虽被炉中大火卷来,其身子有符文加持,竟是不损分毫。就在那翠鸟扑到秦忘舒面上之时,秦忘舒体内无相魔诀猝然发作,口齿一开一合,就生吞噬之意,那翠鸟身不由已,就被秦忘舒一口咬住,至于噬去此雀的仙芽,则是无相魔诀本能动作,却非秦忘舒所能御控了。 他既将这翠鸟噬去,体内魔息更强,竟大有将体内两道神火驱出体外之势。自他踏上仙修之道,便与这两大神火纠缠不清,但无论他的境界怎样提升,两大神火总是亦步亦趋,同时增强法力。秦忘舒若想以自家修为将两大神火完全压制,则是绝无可能了。 不想噬了那翠鸟的仙芽之后,体内魔息运转极快,真玄属性为之一变,就在这顷刻之间,已在体内大占上风。那魔息到处,两大神火被逼得大半遁出体内,但因有洪炉为阻,又怎能逃得出去? 秦忘舒虽不会被这神火所伤,炉中温度也到了不可忍受的程度,只能急速将洪炉打开,这才使得炉中大火铺天盖地,席卷而去。 秦忘舒听到楚营士卒齐声大叫:“天火。“不由的心中一动,但转瞬又深陷沮丧。自己虽修无相魔诀,但绝不肯踏上吞噬仙芽的魔修之路,哪知今日阴差阳错,噬了这翠鸟仙芽,自己与魔修又有多大区别? 或因天火之阻,白袍修士无法再摇金铃,精卫下沉百丈之后,神智已复,慌忙振翅向上,那赵光灵也已在空中停住,双目之中微发光芒,向秦忘舒方向瞧去。 白袍修士瞧出秦忘舒心境动摇,此时不来动手,更待何时?奈何那短剑被神火焚毁,已是不堪大用。就从花篮中再取一宝,乃是一根半尺长的金梭,此宝有名,叫做火龙梭。那火龙梭发一道赤光,就向秦忘舒打来。 哪知此梭打去,却是落了个空,对面只剩下两截铜炉,炉中哪里还有人影?白袍修士正在惊讶,就觉得肩膀一紧,心中好不惶恐,急忙抬头瞧去,只见那魔躯立在头顶,巨掌拍来,正中肩背。 “喀嚓嚓“一声响,白袍修士肩背皆碎,那一拍之力好不雄浑,实不知有几岳之力。白袍修士再强,大境界也超不出这炼气士去,怎能承此大力,刹时骨断筋折,一命呜呼。 魔躯一掌拍死了此修,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竟不顾精卫赵光灵,大步向前遁去,只走了两三步,就已是踪影皆无。 精卫心中着慌,忙向赵光灵急急鸣叫数声,那赵光灵倒也乖觉,就随着精卫向前赶去。精卫一路寻去,心中亦是惊惶,它若是飞得慢了,就怕被主人抛得远了,若是飞得快了,又怕赵光灵跟不上。 最可怕的是,身为侍禽,本该与主人心神相通,可精卫此刻却是灵识空空,就好似主人抹了标识,又或是身在奇界异域之中,与自己难以通连。 怀着心中惊惶,一鸟一傀急急向前赶去,足足追了百里,忽见秦忘舒坐着一条清溪边上,正在那里面对溪水发呆。瞧其面目形容,已是恢复如初了,只是身上法袍裂痕处处,才让人想起,刚才他身化魔躯的情景绝非一梦。 那青聆早就飞将出来,围着秦忘舒打转,口中不停地说着话,秦忘舒仍是发呆,也不知听进去几句。 就听青聆道:“秦兄,你也不必烦恼,你修这无相魔诀,心中就有吞噬仙芽之意,此事也是迫不得已,又何必自责?“ 秦忘舒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既修这无相魔功,早该想到必有今日了。却也后悔不得。“ 青聆道:“这就是了,大不了下次不再去噬仙芽便是,今日只是噬了一只鸟雀,又不是吃人,怕他何来?“ 秦忘舒苦笑道:“青聆,你倒也说的轻巧,若说那鸟兽,我平生不知吃了多少到肚子里去,怎会担心?唯因噬了这翠鸟之后,体内真玄属性已变,刚才那具魔躯,几乎就是魔修一般,我用这溪水一照,自己也是吓了一跳。“ 青聆道:“就算你今日不曾噬了这翠鸟,他日魔功渐长,也是这般模样。“此话说出,方知失言,慌忙左顾右盼一回,笑道:”精卫与赵道友追来了。“这是故意引开话题了。 只可惜这句话却如针刺一般,刺得秦忘舒心中大痛,他喃喃道:“原来我修这魔功,就是一条不归路了。罢了,左右都是个死,就算死前清名被污,又能如何。我生不能替父报仇,又何必去管身后名。“说罢就立起身来。 青聆慌忙道:“秦兄要去哪里!“ 秦忘舒一字字道:“杀上玄极宗,去寻那玄极宗主报仇。“ 青聆吓了一跳,叫道:“秦兄,你莫不是被魔息冲昏了头脑?凭你一人,如何杀上玄极宗?那玄极宗号称修士十万,一人一口气,也将你吹化了。“ 秦忘舒笑道:“青聆,你来自归元镜,不知我世人的勾当,那世人最爱夸大其辞。手中有几个铜钱,就说富甲天下;制了一粒丹药,就说能起死回生;写了几首歪诗,就说著作等身。所谓十万修士,听来好不怕人,可是我苍南修士又有多少?便是加在一起,也不过数千人罢了,你若信了这胡言乱语,日后可就吃尽了苦头。“ 青聆惊道:“那世人怎地偏爱胡扯?“ 秦忘舒道:“虽是各有缘由,却也逃不过‘名利’二字,玄极宗若不是这般吹嘘,那有仙基的,谁去投他?若是弟子少了,宗门用度如何供奉?“ 青聆道:“就算依你所言,玄极宗弟子不足十万,想来数百人总是有的,你孤身一人,也斗他们不过。“ 秦忘舒道:“我算那玄极宗修士,连武学弟子,玄功之士算上,不会多过五百人,经我在这楚营之中连杀数人,必会引得宗门轰动,这半日之内,那玄极宗自然就会倾巢而出,来寻我厮杀,与其等他们寻来,不如我径去玄极宗,去寻他的正主报仇。“ 青聆道:“原来秦兄早有算计,我只当你不想活了,去玄极宗自杀。“ 秦忘舒暗道:“我便是想活,那天地也是不容。“只是这话也不必说出来。 青聆道:“你今日闯下这大祸来,玄极宗怎会饶你,既然迟早要与那宗主斗法厮杀,今日趁虚而入,倒也是个办法。我青聆原是瞧热闹而来,还怕热闹大了?不过有件事,秦兄可得应了我。“ 秦忘舒道:“青聆兄但有所请,无有不应。“ 青聆道:“你那紫竹林非请难入,我去这林中有件事要办,还请秦兄成全。“ 秦忘舒奇道:“这算何事,也值得说。“随手施用法诀,就将那青聆送入袖中紫竹林。 不提那青聆在林中勾当,秦忘舒见精卫与赵光灵无恙,亦是欢喜,正要收二侍入林,忽听得天边响起一道霹雳声响,一道紫电似长矢,若银枪,就向秦忘舒头顶劈来。 秦忘舒叫道:“不好,此番定是天劫到了。“ 此番天地雷光,却与往日不同,那道道闪电紫中发白,竟有七十余道,其中第一道电光已然近身,就激得秦忘舒发毛倒竖,遍身酥麻。 - [ ]
【非我无道】第0211章 各逞法宝斗奇技 0211章 各逞法宝斗奇技 此修头顶压来法宝,正是赵光灵持九战斧当头打下。赵光灵虽失一臂,法力不失。这次九战斧上有四头战牛越斧而出。 先前此斧三牛齐出,一牛不过一峰之力,三头战牛不过十峰,哪知道这第四头战牛出斧,此斧灵压竟是倍增,约略测来,就有一岳之力了。 再瞧这这四头战牛,倒也与其他战牛不同,此牛两角之中,现青色光环一道。或因这般变化,那战斧便是灵压倍增了。看来这斧上战牛竟是玄机暗藏,有待秦忘舒日后挖掘明悟。 金袍修士手中金伞虽是防御佳宝,但因对手灵压过强,那金伞也是撑不住了,“喀嚓嚓”响,金伞碎成数截,战斧疾快压将下来,幸有金冠冲天而起,勉强敌住战斧。 但就算敌住了赵光灵,又怎能敌住秦忘舒?那秦忘舒脚步错动,竟已来到此修身后,赤凰刀随手刺去,此修真玄消耗极快,此刻已无余力相敌,只听一声脆响,咽喉上中了一刀,就此魂归冥界。 秦忘舒连诛三修,自是神威凛凛,但满营士卒,却是鸦雀无声,瞧着秦忘舒只是发呆。 秦忘舒喝道:“营中还有何修,速速上前送死!”视那数十万大楚精兵,竟若无人一般。 便在这时,自西面缓缓飞来一道遁光,遁光之中有人开口道:“秦将军,你当真视我玄极宗为无物?今日誓要将你诛杀。” 却见来人身穿白袍,披发赤足,右手提着花篮,左手托着银丝鸟笼。花篮之中,盛放着十余种鲜花,显然是园中刚刚摘来,花瓣上犹带露水,那银丝笼中有半尺长的一只翠鸟,倒也生得俊秀,只是此鸟立在笼中一动不动,可谓呆若木鸡了。 精卫原本藏在秦忘舒袖中观战,见到这笼中翠鸟,立时飞将出来,只在秦忘舒身边打转。秦忘舒道:“精卫,莫非你知此鸟来历?” 精卫道:“此鸟名叫啄目鸟,修成一项神技,啄人眼珠,例无虚发。主人需要小心。” 秦忘舒道:“听你这样说来,这翠鸟的啄目之技,倒也非同寻常了。” 精卫甚是不安,道:“主人,既是仙家神通,自然玄妙异常,主人便有法宝法诀在身,若是这翠鸟扑来,主人也是挡不住,非得将主人的一只眼珠啄去了。精卫愚钝,也不知这神技怎地就是破他不得,因此甚为主人担忧。” 那白袍人哈哈大笑道:“秦忘舒,你这只俊鸟儿,倒也知道我家翠鸟的厉害。只可惜今日不但要取你眼珠一对,更要取你性命一条。” 精卫与秦忘舒说话,用的皆是鸟兽正训,还是被这白袍人听了去,看来此修亦擅鸟语了。 秦忘舒森然道:“眼珠性命在此,道友只管来取。“ 白袍修士道:“少不得都要取来。“ 就伸手将花篮中的鲜花取将出来,随手抛洒,那朵朵鲜花铺设在空中,自然是花团锦簇,就此铺成条空中花径,直达秦忘舒面前。 说来也奇,那花篮甚是小小,最多能盛放十余枝鲜花罢了,但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空中花径已成,何止千百朵,那篮中仍是鲜花满盈,不曾少了半点。 秦忘舒暗道:“此修倒也作怪,设这花径又是怎样道理?若说是虚张声势,倒也不像。“ 他挥手向赵光灵示意,赵光灵一言不发,取斧劈向花径,刹那间打得花瓣纷纷。但那花瓣碎而复合,空中花径不曾缺失一块,秦忘舒自是越瞧越奇。 精卫虽知翠鸟手段,也不知这花径是何玄虚,只是紧紧护住秦忘舒身前,纵是那翠鸟扑来,好歹替主人挡上一挡。 秦忘舒伸手将精卫拂开,喝道:“身为主人,自要保灵侍周全,怎地反让你来护我。“ 精卫拗不过主人,只好立在空中,向那翠鸟虎视眈眈,大有拼命之意。但笼中翠鸟却是缩肩耷翅,却没正眼来瞧精卫。 这时白袍打开鸟笼,向那笼中翠鸟长揖为礼,道:“道友,今日之事,多多拜托了。此刻花径已成,正好厮杀。“ 那翠鸟微微点了点头,也不用翅,懒洋洋步出银丝笼,一步步遁进花径之中,忽地仰首叫了两声,其声好似金铁交鸣,赫然就是杀伐之声。 秦忘舒见这翠鸟古怪,又听着鸣声不祥,心中顿起狐疑,暗道:“这翠鸟在笼中之中精神萎糜,绝非作态。但到了鲜花之中,立时精神大振,看来这花中必有古怪了,说不定此鸟的啄目神通,就与这花径大有关系。“ 想到此处,双手法诀掐起,两道神火吐焰而出,“轰“地一声,神火向前烧去,刹那间就将花径烧毁了大半了,那鲜花虽能碎而复生,但遇着两大神火,又怎能坚持,自是烧得枯干如炭了。 白袍修士面色微微一变,复又笑道:“道友便有神火在手,又怎能烧绝花径。“用手一指,鲜花从花篮之中络绎飞出,将花径迅速恢复如初。 秦忘舒叫道:“果然如此。“ 看来这啄目翠鸟的一身神通,全在这花径身上,若等翠鸟扑来,只怕大事去矣。 不等那花径完全恢复,秦忘舒再施神火,同时将手中土沉珠抖手打去。 那斗法之要,就在于料敌机先,力阻对手成事,若容对手从容布设完成,岂不被动之极。 白袍修士手中法诀掐定,篮中鲜花自动补齐花径,算是与两道神火相持,同时袖中飞出一物,乃是一柄精光闪闪的法剑,虽只有一尺,却是冷气森森,耀人眼目。 那短剑飞来,与空中土沉珠一撞,就将此珠撞退三尺。 此番斗法的中心,不知不觉之中,就转到了花径上,那翠鸟跃跃欲试,只等花径通达,便要扑来伤人。但两道神火何等厉害,在秦忘舒身前并成一线,力阻花径形成。任那篮中鲜花无数,若想铺成道路,直通秦忘舒脚下,则是再也休想。 白袍修士颇有些不耐烦起来,道:“今日斗法,怎地半点儿不遂心愿。“ 手中再掐一道法诀,空中短剑随之响应,只听轰隆一声,一道闪电于晴空之中无迹现身,向秦忘舒当头劈下。 楚军士卒见这修士召雷引电,皆是齐声喝采,只因那雷电之威,世人皆知,白袍修士有此手段,可不是稳操胜券。 却也不能说楚军士卒毫无见识,仙修诸术之中,以雷电之技最为难修,那雷电本是天地之气机,凌驾五行而存在,等闲修士,又怎能修成。 仙修界有俗谚云:五行之术妙无穷,上天入地运神通,但得修成雷电技,鸟中为凤人中龙。可见习修雷电之术,着实不易了。 秦忘舒见到空中闪电,心中也是一慌,不由得想起因修这无相魔诀引发的天劫示警。那闪电来的极快,百忙中不及施法掐诀,只好将赤凰刀往空中一抛,此刀有两大神火加持,或可抵住雷电之威。 就见一声巨响传来,赤凰刀就被压低了三尺,幸好有两大神火托住,此刀疾沉三尺之后,不再下沉,总算勉强抵住雷电。 白袍修士眉头紧皱,再施法诀一道,短剑振声发音,就引那晴空之中三道闪电击下。 好在此刻秦忘舒已有准备,早将天地洪炉祭出,此炉一分为二,上半截迎向雷电,下半截托住秦忘舒,已将秦忘舒身子护在洪炉之中。 那闪电再强,却也打不穿这横罡铜炉,洪炉与三道闪电相触,竟是岿然不动。 秦忘舒身在洪炉之中,不由哈哈大笑道:“道友,你虽有啄目之雀,奈何却无从施展。“说到这里,足踏洪炉,就向白袍修士欺去。 那白袍修士见秦忘舒法宝层出不穷,亦是心慌,奈何空中鲜花虽是络绎不绝而出,却敌不住两道神火,花径始终无法通达,不得已,转向翠鸟揖道:“唯请道友勉强一试。“ 这只翠鸟拗不过白袍修士,猛地清叫一声,振翅就向秦忘舒扑来,此一扑,端得是疾如闪电一般,数百丈的距离,又何消一瞬。 又见翠鸟扑击之时,有数百道符文加身,看来此鸟的啄目无双神通,就与这符文有关了。 若说刚才的数道闪电,已是够快了,如今这翠鸟扑来,却比闪电还要快了三成,若是花径铺成,还不知要怎样快法,秦忘舒大叫一声,缩头耸肩,转身就逃。 白袍修士哈哈大笑道:“却往哪里逃!“ 忽听“轰“地一声,那天地洪炉上下相合,就将翠鸟秦忘舒齐皆关在炉中,白袍修士面色变了几变,心中大为忐忑。 那翠鸟被关在天地洪炉之中,固然是令人不安,但以翠鸟扑击之速,秦忘舒必是措手不及。就算舍了这只翠鸟,想来那秦忘舒必也被啄去一目了。 那铜炉合成浑圆铜球,只在空中打转,铜炉之中究竟发生何事,那是谁也瞧不见了。 精卫见秦忘舒生死不知,心中恼怒之极,奋起双翅,就向白袍修士扑去,不想那白袍修士袖中却有一只金铃,此修将大袖一晃,铃声的铃铃传来,实蕴无上神通,那精卫听了这铃声,立时头昏脑胀,就向地面坠去。 - [ ]
【非我无道】第0200章 国事为重身若羽 0200章 国事为重身若羽 莞公主的婚事虽早在意料之中,可此刻亲眼瞧见,亲耳听到,那情形自是大不相同。 诸修皆知秦忘舒与莞公主情谊非殊,此刻的心情又怎能好过?需知莞公主下嫁齐国五公子,又岂是发自本心,那是为国牺牲,只为了能与楚国结盟罢了。 一边是大陈百姓,一边是莞公主,孰重孰重,一目了然。莞公主就算天纵奇才又能如何,奈何生在帝王家。秦忘舒纵是修成天下一等一的神通又能如何,国重身轻,他对此也是无能为力。因此他心中的痛苦,诸修皆是感同身受。 秦忘舒低头就走进城池,就见那城门旁挑出一面酒旗来,有酒香传来,令他心中一动。此情此景,正该大醉一番,以消胸中块磊。 但秦忘舒自从上次因酒误事之后,已发誓滴酒不沾。他只瞧了那酒旗一眼,便匆匆走了过去,却听到一人叫道:“来者莫,莫,莫非是秦道友?” 秦忘舒心中吃惊不小,齐都之中必然楚三公子部属,莫非自己刚入城池就被识破?他急忙循声瞧去,只见那酒旗下立着一人,生得身材五短,其貌不扬,偏又说话口吃,只说了几个字,就涨得满面通红。 秦忘舒瞧出此人只是玄功之士,心中略略放心,便揖手道:“不敢动问兄台高姓大名,又怎地认得在下。” 那人吃吃艾艾地道:“我,韩,韩积非,奉,奉邹,邹衍公之命,随,随我来。” 秦忘舒听到邹衍公三字,眼睛一亮,喜道:“韩兄头前引路。” 若是邹衍寻到他,再无奇处,邹公善演术数,神妙非常,自己一举一动,再也瞒不过这位老友了。 只是秦忘舒虽知邹衍在齐,却因身负杀身大祸,又怎愿轻易连累他人。却被皱衍主动找上门来。 韩积非领着诸人钻进小巷,七折八转之后,方来到一座大院后,那大院高墙危耸,庭院深深,院门只开了一线,韩积非推门而入,恭身将诸修引进院中,却见那院中花草零落,树柏森森,显然是一处后花园了。 瞧那大院,也不知是哪位王侯的大宅,等闲富豪人家,也未必能有般广阔。 韩积非引诸修来到一间厢房坐了,挑起明烛来,微微一笑,用手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写道:“你我本是旧识,只恨无缘一见。” 秦忘舒奇道:“先生哪里见过在下?” 韩积非手指连点,又写道:“欧冶子处隔山望,却是神交不相识。” 秦忘舒细问缘故,不由大笑,原来当初他伴着干将莫邪学艺三年,只当欧冶子不知,哪知却是瞒不过的。而当时韩积非亦在欧冶子处,二人隔山而处,只少了一次见面罢了。 秦忘舒见那韩积非虽是相貌不堪,可见其言语谈吐,却是邹公一派的,分明是积学之士,当世大贤。其后又知,韩积非刻下正在稷下学宫讲学,与邹衍皆是学宫中的供奉大贤。 秦忘舒道:“邹公现在何处?先生可知宰予此人?” 韩积非笑着写道:“邹公正在宰予府上,此刻正会着一人,但有此人在,定可说动齐君,救大陈于水火。” 秦忘舒心中一动,脱口道:“莫非是苏仪先生也来了?” 韩积非哈哈大笑道:“秦兄虽不知术数之学,但心思敏捷,灵慧无方,难怪邹公提起秦兄来,就是赞不绝口。” 秦忘舒笑道:“惭愧,惭愧。”复又正色道:“既然邹公与宰予公已在一处,我也不必赘述了,等见着宰予公,先将许仙子安顿了。我另有要事,怕是在这齐都呆不得了。” 他心中极欲取出云天轻赠他的玉简瞧一瞧,得此刻虽见到了韩积非,毕竟未见着宰予,也只好暂时忍着,不去想那玉简。 韩积非写道:“邹公宰予公今晚与苏先生密谈,明日一早便要去见齐君了,宰予公也难抽出身来,最迟也要到明日中午方能见到他。至于许仙子,邹公已有安排,仙子只管在这院中居住便是。” 秦忘舒道:“此院又是何处所在?” 韩积非笑道:“此院本是楚国宛华公主的一座别院,在下则是宛华公主座下门客。“ 盗幽与许负心听到这里,皆是面色一变,难不成此番又中了对手圈套,竟被逛进对手的地盘中来了? 秦忘舒却是神色不变,笑道:“此计妙极,既然是邹公安排,负心暂时留在这里就是。” 韩积非瞧着秦忘舒,目光闪动,写道:“秦兄难道心中没有疑问吗?”他在桌上写的字迹,写罢则干,因此并不曾留下丝毫痕迹来, 秦忘舒道:“若论术数之精,世间无人能超过邹衍公,就算是儒门弟子,亦修术数,但能算准我来齐都的时刻,就算是颜先生亦是不能。由此看来,韩先生必与邹公相识了。” 韩积非点了点头道:“既然邹衍公在齐,又怎能不设法护你周全,你虽信不过我,却是信得过邹公的。” 秦忘舒道:“此处虽是宛华公主别院,但在当前局面下,却是最安全的所在,楚三绝想不到负心竟敢来到此处,此院广阔,房屋千百,只需负心敛息潜藏,那是谁也寻不到了。” 韩积非笑着写道:“秦兄高明,闻一而知十,可不是省去我许多口舌?我早就令人安排了房屋数间,只是那房屋本是仆役之所,就怕委屈了仙子。” 许负心抿嘴笑道:“负心农家弟子,哪里不可容身。先生的安排定是极好的。” 她想了一想,轻声问道:“先生,那位齐五公子,究竟是怎样一个,性情可好,相貌如何?” 她自然明白秦忘舒对此事极是关心,但终究是说不出口的,此事虽是无法挽回,但若无法探明齐五公子的相貌性情,心中总是极不放心。 秦忘舒听到许负心问出这话来,心中亦是感慨之极,大有知我者,负心是也之慨。 韩积非皱着眉,半晌也不动作,许负心与秦忘舒的面色就渐渐变了。 韩积非又想了想,缓缓沾水写道:“身残性暴之徒,好色狷狂之辈。“写罢叹息不已。 许负心瞧着这四句话,不由地“啊”地叫了一声,秦忘舒腾起立起身来,沉声道:“若齐五果然如此,诸公便要眼瞧着她投身火炕吗?” 韩积非迅疾写道:“王命不可违!”写完又是一声长叹。 秦忘舒瞧见这五个字,却是忍耐不得了,但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又岂能阻止这场婚事,他急声道:“莞公主可知此人性情?” 韩积非写道:“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公主初时本不情愿,定何齐君以国事相逼,莞公主亦是无可奈何,那帝王之女,又有几人能随心所欲?” 秦忘舒缓缓道:“在下此刻欲见邹公,不知是否妥当?” 韩积非写道:“皆是旧识,自无不妥。” 秦忘舒道:“既是如此,还请先生指引,我去宰予府上径去见他,莞公主邹公也是见过的,若是莞公主所嫁非人,我等怎能不管?” 韩积非道:“若是秦兄为着此事去见邹公,只怕毫无用处了。” 秦忘舒道:“这却如何说?” 韩积非道:“只因打通上下关节,令莞公主嫁予齐五公子,本是苏先生之谋,邹公亦是赞成,此事虽是委屈了莞公主,但却能救得大陈千万百姓,两者孰重孰轻,秦兄灵慧,想来不必积非多言。” 秦忘舒这才明白,为何韩积非刚才被问及齐五公主为人时,为何犹豫不决了,看来他心中也是首肯此事的。只不过齐五公子的性情为人,却是瞒不过的,韩积非也只好如实交待罢了。 在韩积非,邹公,苏仪这等大人物瞧来,个人的身家性命在国事社稷之前,又怎值一提?诸子百家皆是心存天下之士,但为了胸中志向,自家性命尚且弃之如敝履,又何况是他人的性命? 秦忘舒虽然也明白此事轻重,但若是那齐五公子人品端方,性情和顺,莞公主纵是委屈,也就罢了。这世间女子,谁又能做得了自己的主?但齐五公子既然是生性残暴,好色狷狂,自己却又岂能坐视? 便在这时,忽听屋外有人道:“先生,有大陈战事急报,先生可愿一听?” 韩积非立时站起身来,走出房屋,片刻后回到原处坐下,手中已多了一张白绢,盗幽心怀大陈,忙道:“先生,那楚陈交兵,战事进展如何?” 韩积非向绢上瞧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道:“倒,倒也尽在料中。“说罢就将白绢递给盗幽。 盗幽急忙展绢来瞧,只见白绢上赫然写道:“北马投顺大楚,南陈下落不明,兵锋所指,已向陈都。“ 盗幽“啊“地低呼一声,叫道:”好个马明轸,竟然投顺楚国,这个卖国求荣的奸贼,真正该死。“ 韩积非道:“事,事急矣,若是齐国再不发声,一个月之内,楚,楚兵必克大陈。” 秦忘舒听到这消息,顿时意乱如麻,若是执意破坏齐陈联姻,且不谈此事极难成功,就算是成了,也是陷大陈百姓于水火之中。难不成自己就只坐视莞公主所嫁非人,终身受尽苦楚? 他忽地想起云天轻所赠玉简来,以天轻之智,既然叛了楚三,便与大楚势不两立了,那玉简之中,会不会藏有奇策,助他解决面前的难题? 秦忘舒将玉简执在手中,就好似溺水之人捞到一根稻草,心中轻颤不已。
【非我无道】第0196章 福中藏祸祸藏福 0196章 福中藏祸祸藏福 秦忘舒缓缓道:“是了,别人见我炼这傀儡之术,自然以为我心地歹毒,视我为蛇蝎心肠。“ 云天轻道:“此事不可不防,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哥哥大好清名,就怕断送了。“ 秦忘舒微微一笑道:“世人毁誉,怎奈我何,只要此事不违天道,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闯上一闯了,等到赵光灵肉身复原之时,天下自然会还我公道。“ 只是想起自己还有半年寿命,不觉心中黯然,自己纵是有心要救赵光灵,也不知能否有时间完成,但见死不救终非自己本性,此事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只求无愧于心。 再论及曲止水身上的丹毒时,云天轻道:“那丹毒唯先天混沌之气可救,除此之外,绝无他法的。“ 秦忘舒苦笑道:“这可就是更加难了,先天混沌之气,唯有世外的混沌界域方有残存,苍穹界又该从何处觅起,就算能找得好,时间一久,曲姑娘丹毒深重,肉身化木之状便不可逆转了。“ 云天轻笑道:“我此来本是有求于哥哥,如今瞧来,此事竟是一事而两便,曲姑娘的福缘着实不浅。” 说到这时,从物藏中取出一物,那曲止水本来坐立难安,却因此物现身,忽地安静下来,双目又是惊喜,又是好奇,紧紧地盯着此宝。 原来那物事只是块璞玉,长约三尺,宽约两尺半,浑若天成,尚未经一刀一凿,但此玉外璞虽在,可玉光隐隐透出,有和气拂面而来。一望而知是天下奇宝了。 盗幽熟知天下诸宝,怎能瞧不出这块璞玉的来历,就见他的身子都颤了起来,叫道:“莫非这就是和氏璧?” 云天轻笑道:“自是瞒不过盗兄,此玉原是楚国所有,如今被我从楚三那里借了过来。此玉固然是天下无双,但其实未曾雕凿,只因此玉的外璞坚固之极,便是仙家至宝也难以打开。且那楚君得此玉后,倍加珍惜,亦舍不得打开,故而此玉仍是璞玉之状了。” 秦忘舒心中一动,道:“天轻莫非想说,这块璞玉之中,便藏有先天混沌之气?” 云天轻道:“若非先天混沌之气,又怎能养成这样的无双美玉,世间的天材地宝虽多,但与和氏璧相比,则是差之远矣。” 秦忘舒道:“若是仙修诸宝也难打开此璞,在下只怕也是无能为力了,且天轻对此玉妄加处置,那楚三又岂能饶你?” 云天轻笑道:“你只当我还能回得去?等我取出璞中美玉,自然逃之夭夭。至于打开此玉,别人固然是千难万难,在哥哥手中,则是轻而易举。” 秦忘舒想了想,道:“看来是你是要我动用凤火了。” 云天轻道:“凤火焚绝万物,此玉外璞亦不能当,且哥哥御使凤火已至化境,可极大,亦可极小,可极强,亦可极弱,唯有如此手段,才能打开此玉外璞。” 秦忘舒低首想了一回,道:“若将此玉外璞割开,但也不难,但若想不伤璞中玉质,却是要万般小心不可。” 若是只为了云天轻,秦忘舒未必就肯答应,此女狡黠多智,若是再得了这块无双美玉,先天混沌之气,日后谁能制她?但此事又牵涉到曲止水的性命,秦忘舒已然无法选择。 当下就将洪炉祭起,置此璞于洪炉之间,观玄良久之后,秦忘舒对此玉的细微之处已了然于胸。心中再盘算数回,这才右手轻点,施出凤火一道。 那凤火窜进洪炉之中,就分成数道,其火焰如针似细。秦忘舒取其一道,向和氏璧上缓缓割去。 别瞧这火焰如针似线,却具强大威能,那美玉外璞触到此火,立时绽开一线。此璞本是诸宝难入,可遇到凤火,也算是遇到对头了。 云天轻见凤火果然能切开外璞,心中不胜之喜。她将曲止水抱在怀中,低声道:“曲姑娘,此玉剖开的刹那间, 先天混沌之气最强,你只需接连吸纳三口,在体内运转了,体内丹毒自解。” 曲止水此时已是口不能言,唯有双目含泪,微微点头罢了。 秦忘舒炼器多年,也不曾像今日这般如临大敌,他知道这凤火极是厉害,稍不小心,就会触到璞中玉质,美玉一旦有暇,岂不是遗憾终身。 因此那凤火极是小心,沿着璞玉外层细细割来,务求不损玉质分毫,至于被割下来的外璞,既受先天混沌之气侵染,自然也是无价之宝,不可有一丝浪费了。 片刻之后,那玉璞就被削去大半,离其中的玉质只隔着薄薄的一层,此刻地府之中已是玉光莹然,那玉质虽不曾真正透出,但那道先天混沌之气已然泄露少许,曲止水首当其冲,依法吐纳运玄。本来苍白无血的面上,已然是红晕满面了,其脖颈上木质渐褪,露出本来的肌肤颜色。 秦忘舒喜道:“此气至清至正,果然是天下毒物的克星。” 唯一遗憾的是,那丝先天混沌之气却难对自己有所影响,原来无相魔诀视这先天混沌之气为大敌,玉气袭来,秦忘舒体内立生反应,就此形一道魔罡护住秦忘舒。 看来先天混沌之气虽好,却与秦忘舒无缘了。 秦忘舒暗道:“我修无相魔诀,虽是事出有因,此诀毕竟是敝大于利,今日若是错失先天混沌之气,岂不是遗憾终身。” 而此时无相魔诀抵抗甚烈,已影响到他的心境了。秦忘舒就将那小重楼心法用来,一气下了十二重楼,方将身上魔息压住,身周的魔罡亦是消去大半了。 既然有佛法加持,心中自是古井无波,秦忘舒再去御使凤火,耳中似乎听到“格”地一声,覆在玉质上的那层薄璞就此裂开,终于露出和氏璧的真正形貌了。 “呼”地一声,地府之中似乎就起了一道大风,正是那先天混沌之气从玉上涌出,盗幽失声叫道:“这先天混沌之气若是泄了,此玉岂不是顿成凡宝,这可糟糕了。” 云天轻道:“盗兄莫要小瞧了此玉,和氏璧天下无双,就在于是那先天混沌灵气的一处源头,此玉中的先天混沌之气无穷无尽,绝不会有枯竭之虞的。不过其后便有缓缓遁出,也不可能像这般汹涌罢了。” 盗幽这才舒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机会难得,不免深自吐纳,尽量不辜负这桩福缘。奈何只吸了三口,那混沌灵气已然势衰。 不过就算只是三口灵气,已是受益无穷,盗幽不敢怠慢,将这三口灵气在体内急速运转,非得运转一个周天之后,此气方能真正算是为自家所有了。 等到盗幽吐纳完毕,云天轻道:“盗兄,那先天灵气非同小可,你若有那想修而修不成的仙家妙术,正可借此气修成,若是错失了这机缘,那灵气散之于四肢,再想复拢过来,可就大不易了。” 盗幽喜道:“多谢仙子指点。”稍一沉吟,便伸出两根手指,那手指上便有光芒闪动,接连闪了两闪之后,盗幽面上已是喜气洋洋。 云天轻道:“敢问盗兄修成何技?” 盗幽喜道:“我盗家仙术中,最强的便是盗域了,盗域形成之后,盗家修士穿域而过,就可盗天下诸宝,无一不应的。但穿过盗域之后,那修士已是强弩之末,除了盗物窃宝,再无其他手段。如今我借这三口先天混沌灵气,此掌穿过盗域之后,仍可行使些微法术,或可伤人于顷刻。” 云天轻动容道:“盗域本是防不胜防,若是盗兄竟有余力伤人,岂不是天下无敌?” 盗幽连忙摇头道:“只能略微施展些小法术罢了,若那修士有宝甲罡光,仍是伤他不得,最多吓他一跳。且我盗家早有祖训,绝不能动用盗域伤人,盗幽又怎能违例。” 云天轻道:“虽是如此,此术仍算得上是天下奇术。” 盗幽道:“云仙子,你借这混沌灵气,又修成何术?” 云天轻道:“实不相瞒,我先行被逐出门墙之后,全身修为尽废。虽是想尽手段,也难重道仙道。”说到这里,就向秦忘舒瞧了一眼。 盗幽笑道:“此事委实是仙子的不是。” 云天轻叹道:“我那时年幼无知,行事难免鲁莽,如今是知错了。其后我求助于楚三公子,用他一粒造化丹重修仙术,只是那造化丹虽好,毕竟是草木之基,根基不稳,其后境界提升极慢。无奈之下,只好想出这个主意来,要用这和氏璧的先天灵气,助我打稳根基。” 盗幽再向曲止水瞧去,只见曲止水已是笑意吟吟,怎有先前那般憔悴苦楚,知道她身上的丹毒已是尽去了。 盗幽道:“曲姑娘离和氏璧最近,自然好处更多,不知去了这丹毒之后,还有没有其他好处?” 曲止水笑道:“托赖云仙子与秦哥哥洪福,我总算是死里逃生,我一共吸纳了五口灵气,其中三口灵气消去了体内丹毒,另有两口灵气散入仙根,我也无甚要紧仙术要修,不如用这灵气提升仙根,或可终身受益。“ 云天轻道:“这想法也是不错的。“ 众人瞧向秦忘舒,不知秦忘舒此番又得了什么好处,却见秦忘舒双眉紧锁,闷闷不乐。正在狐疑,忽听曲止水一声尖叫,只见一只灵虫从曲止水的甲上窜将出来,猛地转头,就向曲止水一扑。 众人大惊失色,想来是这灵虫亦得了先天灵气,就此修行大成,那曲止水已然压不住了,既然虫强人弱,灵虫噬主之厄终于生发。
【非我无道】第0193章 法则之中一蝼蚁 0193章 法则之中一蝼蚁 秦忘舒与许负心相顾失色,许负心忙将双指在眉间一抹,法诀到处,天目已开。 只见盗幽骑着黑驴,正在山中缓步而行,面色甚是憔悴,身子抖个不停,好在此人面上笑容不失,又道:“在下原是不该提起两位名讳。柯大修,你索性将我炼成傀儡,岂不是好?似这般每次罚我,都要动用真玄,着实辛苦了。“ 许负心立时明白,盗幽刚才提及凌柯二人,分明是公然通风报信了,已受到柯猿飞惩罚。那仙修之士的惩罚手段,自然是惨烈无比,也亏得盗幽性情刚烈,虽受严罚,仍是神情从若。 就见盗幽全身剧震之下,忽地变色道:“罢了,罢了。有话好说,又何必拿女子性命要挟,我如今就认真唤他二人出来罢了。“ 秦忘舒也动用观天术瞧了个明白。那观天术与无相魔诀中的无相灵诀正好相得益彰,只会比许负心瞧得更远。听话辩意,显然盗幽与曲止水皆被凌柯二人所擒了。 以那盗幽的性情,若只是一人受苦,就算受尽百般折磨,也不绝不肯听人使唤,但对方既有曲止水在手,盗幽也只能无奈听从了。 秦忘舒缓缓道:“负心,虽然那无相魔诀不可轻易动用,但今日之事,忘舒只好再任性一回了。“ 许负心瞧见盗幽神情憔悴,早就泪水涟涟了,道:“这二贼子的确该杀。只是曲姑娘已被二修所擒,我这天目术也瞧不出二贼子与曲姑娘的行踪,又该如何出手?“ 秦忘舒道:“这二人的目标只在你我,只需我现身一见,先将盗幽与曲姑娘救下,到时再想办法。“ 许负心惊道:“若他二人动用手段将你禁制住了,那岂不是,岂不是被他一网成擒了。你先前与他二人斗法,也着实没占到便宜。“ 秦忘舒自踏明悟之道,已觉得自家修为与初出归元境相比,可谓判若两人,且他一路来斗法厮杀,无相魔诀遇强则强,亦是今非昔比。因此他微微一笑,道:“负心只管在此静候,我此去见机行事,也就是了。” 说罢秦忘舒将身一纵,已来到洞府外。刚才观天术中瞧得明白,盗幽离此尚有三五十里,想来凌柯二人就在盗幽附近,离这里也有三五十里的距离。 以凌柯二人的灵识,瞧出三五十里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除非二人事先知道自己所在方位,否则也难以准确探到。 虽是如此,秦忘舒仍是小心翼翼,生怕行踪暴露,那就失了先机,岂不是辜负了盗幽冒死通风报信之恩? 无相魔诀修到极致之时,原可隐身慝影,便是天地也难窥探,但此刻秦忘舒离这境界却是天差地远了,无相十诀虽是诸项皆修,但除了无相指诀尚算精进之外,其他九项皆是初成。 因此秦忘舒出了洞府,就立时踏刀而行,又出了十余里,远离了洞府之外,这才取出天地洪炉与九战斧,将这二宝祭到空中,又远离二宝数里,取出轩辕弓来,只等着厮杀斗法。 他不敢贸然传音于盗幽,就怕凌柯二人在盗幽身上做了手脚,自己传音过去,反倒暴露了行踪。 眼瞧着盗幽一步步行了过来,离自己只有二十余里了,秦忘舒便遥遥施法,动用九战斧去敲击天地洪炉。 那天地洪炉分开来就是两截,合起来浑然一体,好似铜球一般,被那九战斧猛然一敲,立时发出惊雷般的声音,足以传出去百里去。 洪炉一声响,盗幽黑驴皆是一惊,不由分说,就循音奔来。秦忘舒离那洪炉原有数里,自担心被凌柯二人瞧见?当下闭目持弓,只等着二修现身。 果然洪炉一响,盗幽身后空中,便生出旋风两团,紧随着盗幽奔向铜炉。秦忘舒境界比不过二修,难以瞧破二人隐身的手段,但修士遁行必有暗流涌动,借这洪炉一响,秦忘舒已将二修方位探出来了。 那两道旋风去的极快,眨眼便来到洪炉面前,秦忘舒暗道:“虽瞧不见曲姑娘身影,但我只需将这二人杀了,动用搜魂之术,还怕寻不出曲姑娘的下落。” 授魂术伤天害理,等闲修士敬畏天地好生之德,谁敢轻易动用,但秦忘舒魔性已生,自是浑不在意。 灵识紧紧锁住了两团旋风,虽分不出是凌是柯,却又何必分辩,这二修手段卑鄙,个个该杀。 等到一团旋风出现在脑海棋格之中,秦忘舒觑了个分明,无相指诀猝然击发,那乌箭无声无息就射将出去了。 只听一声大叫,凌度山在洪炉面前现出身影来,此修背后中箭,那乌箭正插着其人后心,犹在颤动不已,只可惜此箭威能尚觉不足,就算突破此修身上护身罡光,也未能透体而过。 那凌度山痛极,体内真玄到处,乌箭便被激出体内,就在这一瞬间,柯猿飞也判断出秦忘舒方位,手中一件暗宝抖手飞将过来。 秦忘舒大喝一声,动用参连射术,四箭连发,第一箭便阻住空中暗宝,另三箭齐齐射向凌度山。 所谓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凌度山既受重伤,正该将他一鼓拿下,也好独斗柯猿飞。免受二修夹击之苦。 双方本是隔了十余里,斗起法来实有诸多不便,如此就显出儒门射艺的好处来,那射出的三箭在无相指诀加持之下穿云无声,且又有山中云雾摭掩,等到瞧见时,再来应对已是不及了。 那凌度山虽是八级炼气士,毕竟刚才中了一箭,身心大损,面对着连珠射来的三枝乌箭,已是措手不及,只听“夺夺”两声,一箭射在颈倒侧,一箭射在右胸,虽皆是避过要害,此番伤损亦是不轻。 说时迟那时快,等到秦忘舒四箭射出,柯猿飞赫然已来到身前,八级炼气士自是非同小可。 秦忘舒立时收剑持刀,不退反击,双方刹那间只有数丈之遥了。 可惜仓促之间,秦忘舒难以动用明悟出来的法则之术,那刀仍只能算是唯一刀法,其速快不可当,其中法则之力却是绝无了。 柯猿飞冷笑一声,法剑及时横在胸前,秦忘舒这快如闪电般的一击,竟无法奏功。 而就在这时,秦忘舒身后寒气便起,一物无声无息猛地扑来,正是柯猿飞祭出傀儡,对秦忘舒采用了前后夹击之势了。 秦忘舒却不曾回头一顾,心中忖道:“赵光灵虽是傀儡,但自我意识不失,正好动用无魔心诀,唤醒其神智。此法究竟灵是不灵,也只能冒险一试了。” 要知道柯猿飞本是八级练气士,心胸狠毒之极,又比不得五观宗修士处处容情,此番斗法厮杀,原比与前日那一战凶险许多。若是瞻前顾后,此战如何能胜? 因此秦忘舒并不回头,只将以无相心诀加持的灵识一道,传音一声,施加于傀儡身上,手中赤凰刀再次刺将出去。 有无相魔诀加持,就算不曾动用法则之力,秦忘舒的近身杀伐之术也算是颇具成就了,那柯猿飞面对秦忘舒鬼魅般的身影,闪电般的刀速,也不敢轻撄其锋,只能步步后退。这时只听“啪”地一声声,秦忘舒背后已被傀儡双拳击到。 秦忘舒本以为绝无幸理,不想背后虽是受击,听来声势不俗,却是轻描淡写,怎有丝毫力道,秦忘舒不由心中一喜,赵光灵的神智果然不曾泯灭,处处留情。 秦忘舒精神大震之下,手中赤凰刀更是快疾异常,一刀紧似一刀,那柯猿飞纵有无穷手段,又如何来得及施展,心中亦是后悔不迭,早知秦忘舒近身杀伐如此厉害,又何必欺近身来? 可惜此刻后悔,已是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凌度山身影再现,此修虽连中三箭,全赖护体罡光保护,虽是受创不轻,仍可勉力施法。柯猿飞大叫道:“凌兄,这小子好不厉害,需得重手诛杀。” 但那秦忘舒却将柯猿飞缠得极紧,柯猿飞退一步,他便进一步,二人身影纠缠,难分彼此,凌度山手中持着法剑, 却不敢贸然施展。瞧现在这情景,法剑一出,可就将二人一同伤了。 凌度山大叫道:“柯兄速速与他分开,在下也好施法。” 柯猿飞心中叫苦,他怎地不想与秦忘舒分开,奈何对手进退如闪,就连施剑反击亦是不能,若想拉开距离,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就在这时,秦忘舒身子忽地一停,柯猿飞身子正拼命前扑,一停一扑之下,二人的距离可就拉长了数十丈,柯猿飞大喜道:“凌兄速速动手。” 凌度山忙将法剑祭起,然而法剑只升空三尺,面前忽地刀影如山,实不知有几千刀几万刀涌现,这无数刀影偏又各有去路,那是无论如何也是防御不得了。 凌度山心知不妙,只听了声:“苦也!”胸前一阵寒风掠过,也不知中了几刀。柯猿飞转目瞧去,差点将眼珠子瞪了出来,原来凌度山身子竟被劈成数片了。 柯猿飞大惊失色,叫道:“这是怎样的刀法?” 就听秦忘舒冷冷地道:“任你修成惊天技,法则之中一蝼蚁。”刀光一闪,好似起了万顷狂涛,又好似那千山万岳同时压来,柯猿飞当此绝妙法则刀法,还能活得命去?
【非我无道】第0191章 归隐田园本其愿 0191章 归隐田园本其愿 中年修士惊道:“怎会如此?东穹儒门修士,又怎会来我苍南,又怎地被杀?“ 红拂子道:“这位儒生名叫颜西华,儒圣座下七二十二贤人之中,此修境界修为虽不算高,却算是第一贤德之士。此修东来,虽不知其故,却不知因何得罪了云泽,玄极两宗,竟被两大宗主联手杀了。那儒门虽非仙宗,但弟子遍布诸国,皆在当朝为相为宰,势力极盛,向有清名。此番颜子被杀,苍南祸事大了。“ 白发修士道:“看来玄极云泽二宗,是担心儒学西移,夺了仙宗的根基,但贸然出手杀人,着实不智。我等仙修之士,要紧的是修行养真,又何必有缰土地盘之想,两位道友可请大谬了。“ 红拂子道:“师兄一言中的,玄极云泽二宗,实有入世之念,只想着助大楚一统苍南,最好将这苍穹三域皆夺了去,那时天下仙修资源尽归二宗所有,两家也好发展壮大了。” 白发修士道:“儒生若是来我苍南寻两宗复仇,定会掀起腥风血雨,只是越是如此,我等越要谨守门户,不可与他相争,仙修之士的根本,仍是修行养真,怎能理会红尘俗事。” 红拂子却皱眉道:“那玄极云泽二宗,固然有行事鲁莽之嫌,但若是儒学西渐,我等苍南十一仙宗,只怕也失了根基。那儒学讲究什么有教无类,但有弟子上门求学,皆是欣然收纳,若是这般,百年之中,我苍南仙修之士,岂不是尽数投效儒门去了?” 白发修士道:“仙修妙术,自然是要择人而授,好比云天轻虽是灵慧无双。但她性情反复,野心勃勃,行事荒诞,本宗也要将他逐出门墙去。宗门存续,在德不在术,就算儒学在我苍南兴盛,我五观宗择徒传功,仍是要一如既往。师妹,你若存了与儒生争夺弟子之心,又与玄极云泽二宗何异?“ 红拂子愧然道:“师兄教训的是。“ 白发修士道:“既然苍南将乱,我等五观修士,为免招灾惹祸,在下定向宗主陈情,自即日起弟子不可轻出宗门,以观天下之变。“ 中年修士与红拂子齐声道:“唯师兄作主。“ 秦忘舒与许负心离了五观宗诸修,心中深感侥幸,幸好那五观宗修士最晓道理,不肯强行逼迫,否则真要厮杀下去,自己明悟初成,绝非二修的对手了。 许负心道:“秦将军,我瞧你的修为竟是越战越强,看来这无相魔诀端得是神通广大了,只是负心有一桩事,不得不说。“ 秦忘舒道:“负心只管说来。“ 许负心紧皱眉头,道:“一个人修为强大,固然好处多多,行事起来也有许多方便,但越是强大,也就越难约束。负心担心,秦忘舒修为越强,那心性就越难约束,万一……“说到这里,实不忍再说下去。 秦忘舒点头道:“负心,我明白你的心思,你是担心我受这魔功潜移默化,最后变得残忍好杀,那可就违背了我修这魔功的宗旨了。“ 许负心面色一红,道:“将军为了负心,才修这魔功,负心心中是明白的。“ 秦忘舒道:“我修这魔功,也不仅仅是为了负心,我胸中许多志向心愿,只因修为不足,难免力不从心,让人好不焦燥。如今既修了这魔功,又怎能不未雨绸缪,难道真要被这魔功改了心性,幸好我与佛门有缘,此番得遇幻宇大师。如今我修一回魔功,便要再修一道小重楼心法,以便能压制心魔,负心以为如何?“ 许负心不由的羞愧之极,道:“原来将军早就有所准备,负心竟是多口了。“ 秦忘舒道:“我行事任性,负心正该时时提醒,哪里算是多口,负心日后但有所虑,只管说来,三人行必有我师,且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负心为镜,可以明正邪。“ 许负心慌忙叫道:“我哪里就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当你的楷模。说罢连连摆手。 秦忘舒道:“我刚才与五观宗诸修一战,收获良多,且既然施展过无相魔诀,自该再修佛法,以便压制心魔。不如你我择地静修一日,再图北上齐都。” 许负心道:“正该如此。” 二人朝脚下望去,恰来到一处阡陌纵横之地,脚下乃是一处平原,开出万顷良田来,许负心心中一动,道:“我那稻种玄承,正该广传天下,不如就在这处停留数日,好让我遗下稻种来,哪怕你我此行……不顺,人世间也有稻种留存。” 秦忘舒肃容道:“此言极是。” 当下二人按下遁风,在那田地旁的一座树林中悄然落下了。走出林子,只见田地之中有十余名农人,正在除草耕田,以备种稻。 那南方的天气炎热,四季多雨,最适合种植稻谷,一年竟有三熟。只是饶是如此,那百姓缴了皇粮之后,家中仍所存无几。是以后世有诗云:“春种一粒粟,种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那负心就来到田地旁,观诸多农人劳作,又将那土壤瞧了一回,便微微点起头来。 秦忘舒道:“却是怎样?” 许负心道:“此处田地甚好,土壤灵气充沛,正好植我稻种,只是却不知怎样和农夫开口。” 秦忘舒笑道:“此事只管交给我。”上前便向田中农夫行礼。道:“诸位兄弟叔伯请了。 那农夫那见他气宇轩昂,形容可亲,且又多礼,心中甚是欢喜,农家不知礼数,只知胡乱拱手罢了。 秦忘舒道:“诸位,我瞧这里水土甚好,想来必是年年丰收了。” 那农夫道:“哪里有这种好事,就算一年忙到头,连稀粥也吃不上呢。” 秦忘舒笑道:“想来是你等偷懒。” 农夫叫屈道:“你这人怎地这样说话,老天在上,我等若敢有半日偷闲,也是天打五雷轰。大人不知道田地里的事,这种田只看天收,若是风调雨顺,固然是好,若是不然,一年辛苦也是白饶。” 秦忘舒道:“这又是什么缘故?” 农夫道:“向来就是如此,哪里有什么缘故?” 秦忘舒道:“我明白了,定是你等所用的稻种不好。“ 那农夫摇头道:“天下的稻种总是一般,哪里有什么好与不好。这等事,说了大人也是不懂。“ 秦忘舒竟被这农夫小瞧,想来也是趣事一桩了,秦忘舒打眼一瞧,只那田地边放了数口麻袋,想来皆是稻种了,他上前抓起一把了,掂了又掂,故作沉吟道:“我瞧这稻种,一亩只能百斤。” 诸多农夫甚是吃惊,奇道:“大人既知稻种,这也是奇了。” 秦忘舒笑道:“我这里也有些稻种,大伙儿上来瞧瞧,不知比你等的稻种如何?” 说到这里,就将那紫竹林放将出来,空中现出竹林一片,林中稻谷金黄,好一派旺盛景象。 秦忘舒有心在诸多农夫面前卖弄,就是图个说话方便,这些农夫有多大见识,但见到这仙修妙术,自然敬畏之极,行事也就顺当许多。 果然紫竹林一出,诸多农夫先是怔营半日,忽地齐齐跪倒,大叫道:“原来是遇到仙家了。”纷纷跪拜不已。 秦忘舒也收了笑容,肃容道:“实不相瞒,我本是仙界五谷之神,今见你等勤恳,偏又劳苦不堪,心中着实不忍,便奉天帝法旨,赐仙稻于你等,你等务必细心培植,不可有误。” 说到这里,将身子略略一躬,就长了五尺,真个儿是仙界神将一般,威风凛凛,气度不凡。又将那巨斧持在手中,更添七分威武,吓得诸多农夫只知拼命磕头,哪里还敢说话。 许负心见秦忘舒这般做作,也觉可笑,但这手段却是立竿见影,这世间农夫,靠天吃饭,自然最敬天地了,而仙界五谷之神字样,最能唬人了。偏这秦忘舒竟能想出这计策来。 秦忘舒就取了百余斤稻种,分赐农夫,又将几名看起聪慧精明的农夫唤到身边,传授农桑之术。他这就是假着仙界五谷之神的名头,说出的每个字都是天音纶旨一般,谁敢不听? 那农夫比不得仙修之士,自然是这边说了,那边就忘,也亏得秦忘舒耐心,足足说了两个时辰,方才勉强传授毕了。 秦忘舒授课之时,倒也和气可亲,此刻又扳起面孔来,道:“你等得了我仙界稻谷,绝不可有半点松懈。更有一桩事极为要紧,这稻种不可藏私,一旦他日收了稻,需取出一成来分赐邻村农户,务必要在这数年之间,将这稻种传遍千万里,若是有谁育稻传播有功,我便论其功劳,给你等赐福添寿。“ 一番话说的诸多农夫好不欢喜,许负心忙传音道:“秦将军,你现在是仙修之士,不可空口许诺了,这赐福添寿一事若是做不到,可不是受天地责惩?“ 秦忘舒笑着传音道:“大不了我在这村中炼些丹药也就是了,云天轻只当我出了伏阴山就会前往齐都,我偏偏在此停下来数月,也好打乱她的布署。不是我夸口,我有归元境中仙草无数,炼他几粒强身健体的丹药,又有何难?诸位农夫若是身强体健了,可不就算是多福多寿?“ 许负心这才明白,她四周瞧了瞧,这里的田园风光与桃源村依稀仿佛,若能在这里留连数日,也可一解思乡之苦了。 便在这时,空中有道雷光一闪,就向秦忘舒头顶劈来。
【非我无道】第0186章 机缘福祸谁可定 0186章 机缘福祸谁可定 这修士沉吟片刻,用手向空中一指,立时有位金甲神将借一道金光遁来,见到那修士唱诺道:“大修唤小神何事?“ 那修士亦还礼道:“下界修士,本不敢劳动当值,只因我有一事不明,只好向当值请教了。“ 原来那金甲神将竟是仙界本日当值巡察,此修亦不知怎样来历,何,有何大能,竟能请出巡察神将来。 神将道:“大修本早该位列仙班,却为了苍生福祉留在凡界操劳,我等仙界诸修皆是敬佩之极,但有所命,无所不从。“ 那修士就向脚下一指,道:“正要借你等因果镜瞧瞧,下界那位修士是何来历?与魁神有何因果?“ 神将道:“若是连大修慧目也瞧不出这人的因果,小神只怕也是无能为力。“ 话虽如此,金甲神将还是忙从怀中取出一面宝镜来,对准下方的秦忘舒照了两回,那神色亦是惊讶之极。 修士道:“却不知照出怎样因果?“ 金甲神将道:“我这因果镜瞧出来竟是一片空白,若是这样瞧来,此人前世绝无来历了,但此修当世机缘,却是亘古绝无。“ 修士道:“此话如何讲?“ 金甲神将道:“前有极荒山巨兽逞凶,要阻兽王出世,竟惹得凤九含愤出手,争斗之际,凤九被那巨兽划破羽翼,落下凤血一丝,被这修士承接了。我等皆以为此修与凤九有师徒之分,哪知却是错了。“ 修士道:“哪里错了。“ 金甲神将道:“只因其后有朱雀来劝,凤九瞧着朱雀面子,也就罢了,不想因朱雀此番现身,竟激出这修士体内太一神火不宁,就与体内那丝凤火相争,大修,你说这事岂非亘古绝无。“ 修士道:“这般说来,的确古怪的紧,此修区区凡俗白丁,竟遭此无妄之劫,只是他体内既有两大神火相争,又怎样能到今日?“ 金甲神将道:“大修,那修士身边那位仙子,可不是位有来历的?“ 修士这才发现秦忘舒身边的许负心,不由抚掌大笑道:“此修魔焰万丈,竟将仙子也摭掩住了,竟令我失察,他既遇到这位仙子,难怪能存活至今。“ 金甲神将道:“正如大修所言,那仙子虽能压住神火,却压不住魔焰,我瞧他的结果未必是好。“ 修士道:“这么说来,他与魁神竟无困果?“ 金甲神将道:“按理说若能修成无相魔诀,又怎能与魁神毫无瓜葛,但小神用这因果镜瞧了两回,仍是一片空白,看来此修竟是凭着自家心志强修无相魔诀了,便是此事,亦是亘古绝无。“ 修士屈指算道:“只这一人,就牵扯到巨兽,凤九,魁神,朱雀神君。这等机缘,好不怕人“ 金甲神将笑道:“大修还少说了一人。“ 修士向许负心瞧了瞧,哈哈笑道:“果然是少说了一人。“ 金甲神将道:“此人这一世虽是机缘了得,怎地却是前途黯淡,便是小神也是不可解了。“ 修士道:“此修虽是机缘了得,但惹得皆是大凶大险的机缘,他本是区区凡俗,绝无来历的,又怎能消受得起,难怪前程黯淡。“ 金甲神将笑道:“这么说来,大修是动了慈悲之心了。“ 修士道:“我被那一身杀气冲开遁风,本想立时诛杀了,却担心他与仙界大修有缘,这才寻你问询,如今却是决心难下了。“ 金甲神将道:“你瞧这修士哪来的机缘,竟让大修也被牵扯进来。好在此修绝无来历,大修只管凭心处置便是。“ 修士又将秦忘舒细细瞧了一回,道:“难得此人仁念不泯,心志极坚,便是他修成无相魔诀,也是事出有因。我也不管他前程如何,但修成无相魔诀毕竟非同小可,在下既然撞见,势必不能袖手,总要防他日后养成魔性,为祸苍生。“ 金甲神将道:“何需那么麻烦,大修降法旨一道,我将他打杀了便是。“ 修士连连摇头道:“你我既修大能,又何怎任性行事,便是蝼蚁凡俗,也不可等闲视之。且待我想出一个两全之策来。“说罢就沉吟起来。 若论地位,金甲神将自是高过凡界修士,但如今凡界的情形却是与当初不同,竟有数人的名讳早列仙班,只是未能将身赴任罢了,而这修士亦是其中之一。金甲神将地位虽高,却也只是仙甲寻常巡察当值,又怎能比得上这凡界数位大能,已得首尊首肯? 因此金界神将恭身敬候,神情甚是敬重。 修士想了一回,便笑道:“有了,既是凡界事,便在凡界了,我也在这凡界寻一个人来,替我好生监督着他,若是日后向善,便去助他,若他日后成魔,少不得要替天行道了。“ 金甲神将笑道:“只因大修此念一生,我仙界又多了一位福缘之士。却不知大修却要选谁监督此修?“ 修士道:“自然亦要寻一个绝无来历的,否则又是牵扯不清了。如今正好借你因果镜,将这方圆万里照上一回,若是有那道心如铁,仁心独具,仙基甚佳者,就可替我行事了。“ 金甲神将连声道:“难,难,难。“再将这因果镜祭起,果然照向方圆万里,金甲神将动用因果镜时,便是那大修也不便窥看,只是静等结果。 片刻后神将收镜笑道:“大修,你道我此镜照出几人来?“ 修士笑道:“我所提的三大要求也不算低了,仓促之间,就算勉强寻出一位,也是极难,怎地却照出数人来?“ 金甲神将道:“敢问大修,那三大要求谁先谁后,若是少了一项,又该如何?“ 大修道:“三大要求倒无先后,只是仁心缺不得。“ 金甲神将道:“好教大修得知,方圆万里之中,竟有三位修士,各有所长,小神却是拿捏不定了。“ 修士道:“这该如何说?“ 金甲神将道:“今有一人,本是大楚皇家弟子,若论这三人的仙基,算他第一,只是此修醉生梦死,看淡世情,虽有长生之志,其心只念家国,且我瞧他的心性,恰是四个字说的极当。“ 大修道:“是哪四个字?“ 金甲神将道:“内圣外王可也。“ 大修道:“若是内圣外王,其仁心终究有限。“ 金甲神将道:“又有一人,却是一位仙子,此女仙基灵慧仁心无一不具,本是最佳人选,奈何却是世尊后裔,你我怕也是牵扯不得的。“ 大修摆手道:“既是世尊后裔,谁敢扯进来。“ 金甲神将道:“那就只剩下第三人了,此人亦是一位女子, 其仙基灵慧与世尊后裔相比,亦是不遑多让了,只可惜此女心机深沉,手段毒辣,且又是有来历的,只怕亦是不妥。“ 大修叹道:“此事来的仓促,也是我一念而起,想来万里方圆,地域甚小,怎能寻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来,此事只好从长计议了。“ 金甲神将却不甘心,又将因果镜再次祭出,连照了三回,忽地笑道:“有了。“ 大修道:“难不成这万里方圆之中,竟有四人可入当值法眼,如今说来,这方寸之地,竟是风云际会了。“ 金甲神将道:“今有一人,内质外朴,绝无来历,仙基倒也说得过去,亦具仁怀,只因其人心性不定,刚才我用此境照来,便将他放过了,此刻想来,若此人得大修载培,或能坚定其心,或堪大用。“ 大修道:“此人真个儿绝无来历?“ 金甲神将道:“镜中照得分明,此修与仙界魔域皆无牵扯,更难得是心念苍生,只是先前行事略显偏激,其后又是不敢任事,所以小神才说他心情不定。“ 大修道:“若果真心念苍生,就算有些行差步错,难道却不给他上进的机会?此人唤当何名,此刻又在哪里?“ 金甲神将道:“此人先是叫做林天奇,其后改名林天弃,大修,你瞧他姓名变化,就知道他的心性了。“ 大修笑道:“从这名姓瞧来,此人倒是那愤世嫉俗之辈了,此等人若是得了教化,倒也是可造之材。“ 金甲神将道:“看来大修主意已定,却不知如何造化此人,监督那位未来的魔头。“ 大修道:“我就传他先天八卦之术,另赠镇魔三宝,想来定可压制住那位秦忘舒了。“ 金甲神将叹道:“大修慈心无极,一心只为苍生,行事更是小心,实为我辈之楷模。“ 大修笑道:“今日缠你也是够了,他日仙界相逢,再来叙话。只是我虽择了此人,却怎能公然露面去见他,还需想个办法才是。“ 金甲神将正要献计,忽听袖中铃声大作,忙道:“大修,仙界有事召唤,原来有佛祖西来,我等皆要去侍奉了。“ 大修慌忙道:“既是佛祖西来,我又怎敢留你,速去,速去。” 金甲神将忙唱了一诺,急急地去了,那大修便沉吟起来,虽是选定了林天弃替他监督秦忘舒,但怎生让他明白自己心事,传他镇魔三宝,却是略觉为难。
【非我无道】第0179章 倒转乾坤正当时 0179章 倒转乾坤正当时 青聆大叫道:“你此刻儿死了,那可是真的死了。”身子只一晃,就向洪炉迎去。 只是青聆的法力在明宗主的法宝面前,又怎值一提,洪炉略略一顿,仍是压将下来。 秦忘舒暗道:“青聆与我交情泛泛,不想也有同生共死之情。我死了不打紧,又怎能连累了他。” 体内无相魔诀运转,是为无相身诀,此诀到处,身子骨节爆响,身子立时长大了五尺,就觉得生出无穷的力量来,当下伸手撑住洪炉,总算止住洪炉下堕之势。 这时面前青光闪动,明宗主现出身形,口中喝道:“今日若是饶了你,这邪魔妖法,必定后患无穷。”伸指在法剑上一抹,法剑青光闪动不休,就向秦忘舒拦腰斩去。那青光破空声急,听来好不刺耳。 青聆叫道:“这是明光剑诀,小心了。“ 修士所用法剑皆是千锤百炼,剑中灵气凝聚,只需用法诀逼出,就可伤人,诸多仙宗皆有此术。玄极宗本是剑宗,在此术上最有心得,玄极修士常用明光剑诀断人法器法宝,屡试不爽。 青聆在一旁虽是大呼小叫,却也是无计可施,那精卫不声不响,猛地向明宗主面上抓去。然而那青光何等利害,精卫未曾扑进这青光之中,就被空中潜流将身上羽毛扯碎。 秦忘舒骤然出手,将精卫一把拦住,此番出手快极,竟比那青光还快上三分。这是动用了无相瞬诀之故。 无相十诀各有妙用,秦忘舒出境之前,对十项魔诀皆有涉猎,其中以无相指诀最强,无相瞬诀却是第一次使用。幸好当初修得此术,否则精卫此番必死无疑。但此诀施展之后,就觉得手臂快要断了一般,再想收回来已是不及了。 这时那剑中青光已扫到秦忘舒的手臂上了,秦忘舒闷哼一声,臂上一块肌肤就被扫了去,顿时血肉模糊。秦忘舒却是不惊反喜。 那明光剑诀本有碎宝之能,哪知却也只是扫去一块皮肉罢了,这就是无相身诀的妙用了。此诀修到化境,可化出百丈魔躯,其体若铁,此刻虽只是初成,却也可保住秦忘舒的性命了。 秦忘舒喜道:“无相魔诀,端得的是妙用无穷。”却不知此念一生,就向那魔道又进了一尺。 明宗主见自己的明光剑诀只建微功,也是大为愕然,难怪这世间许多修士私底下暗修魔功,原来这魔功与仙修之术相比,的确有无穷好处。 那魔功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速成,这是因魔界与仙修争斗多年,屡被仙修之士压制,魔界中的大能修士死伤极多,若是都像仙修之士按部就班,慢慢修成,那魔修早就被仙修之士杀得精光了。 因此这世间魔功,皆能在短时间内修出成就来,这才能与仙修之士分庭抗礼。 明宗主的境界原是强过秦忘舒许多,本来只需将灵压施展,就可将秦忘舒压制得死死,哪知秦忘舒所修的乃是魔界第一魔诀,其中那项无相身诀,就是专门用来解决灵压强弱的问题,秦忘舒身子长大一尺,就可承受一级境界的差距。 如今秦忘舒的身子比平日长大五尺,再加上他先前境界,那足可承受地仙境界的灵压了。 秦忘舒初时尚对明宗主有畏惧之心,但在无相魔诀加持之下,内心极度膨胀,大有睥睨天下之势,区区一名地仙修士,竟也不放在眼中了。 胸中豪气既生,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明宗主,我瞧你手段也不过如此。” 手中赤凰刀用了个凤篆,立时向明宗主头顶劈去,那刀挟风带火,声势惊人,此刀集无相魔诀与凤火两大神通,端得的是世间头一遭,刀上杀气,足以冲天。 明宗主暗道:“不想这小子如此厉害。” 想自己的身份比秦忘舒高出一截去,又怎能就此罢手,此战若败,苍南仙修界那是呆不得了。 当下袖中飞出一宝,来与赤凰刀相持。此宝乃是一只银壶,此壶迎刀而上,壶盖打开,就飞出三滴水来。 此水绝非凡水,乃是在北氓雪域之中,将那地底不受点污过的万丈冰山炼成一滴水,故称雪域冰滴,明宗主花了十年功夫,也只是炼成三滴水罢了。 此水一出,空中就是白茫茫一片,凤火遇到这漫天白雾,竟也顿失威能,刀上火焰竟被压得忽明忽灭起来。 看来凤火虽强,遇到这极寒极净的雪域冰滴,也是遇到克星了。 那赤凰刀穿云破雾,仍是落将下来,但刀上凤火既弱,威能也就减去大半,明宗主祭剑来挡,那赤凰刀又怎能落得下来。 虽是抵住秦忘舒的法术,明宗主却是大为恼怒,自己一代宗师,在一名后生晚辈面前,竟要竭尽全力,施尽法宝,已然是大丢颜面了。 正在这时,身后一人喝道:“明宗主,重山宗柳道常有礼了。” 另一人则道:“重山宗林道圆亦来拜见明宗主。” 二人双双行礼,却各有一宝自袖中飞将出来,柳道常所用法宝乃是一只铁如意,这如意之上雕山刻峰,落将下来亦是沉重异常。 此宝叫百岳如意,其上若刻一峰,便有一峰之重,若刻一山,则有一山之重。如今这柄如意上刻着三山七峰,那就是三山七峰之力。其后若是修士境界渐长,修为长进,就可再添山峰,这法宝也就日益沉重了。 明宗主知道这法宝厉害,也不敢大意,右手掐了一道法诀,名叫承岳诀,此诀修成,可将山岳之力化为乌有。这法诀恰是那重宝的克星了。 玄极宗与重山宗向来不睦,重山宗修士喜炼重宝压人,玄极宗修士自然也要苦练承岳诀,以来个针锋相对。 林道圆笑道:“明宗主好法诀,且来试吾法宝。” 那林道圆言语木讷,貌不惊人,所用法宝瞧来亦无奇处,乃是木柄竹扇一把。林道圆执扇在手,就向明宗主扇去。只一扇,空中风飒雷动,就有一道闪电横直向明宗主击去。 明宗主笑道:“原来是风雷双绝扇,此宝名气虽大,在我瞧来也是寻常。” 伸手一指,那三滴水飞来两滴,其中一滴迎向空中闪电,闪电触到水滴,却好似击进大海之中,立时悄然无声。另一滴水飞向柳林二修,水未至而雾气先生,重重白气罩定二修。 林道圆道:“好个法宝。”手中风雷双绝扇连连扇了三下,第一扇为清风一缕,第二扇为罡风一道,第三扇则是金风,此风好似将金屑遍洒,瞧来煞是好看。 前两扇已经敌住水滴,第三扇的金风一道,就是反击之势了。 明宗主道:“此宝亦是厉害。“手中法诀掐动,那滴水白光闪动,空中白雾刹时凝集成山,就此现出这滴水的真容来。 别瞧这空中冰山只有七尺大小,却是沉重异常,那金风又怎能扇得动。 柳道常道:“雪域冰滴,非金风可破。“ 伸指向空中百岳如意点去,那如意上又添三道横纹,远远瞧去,就如同多了三座山峰一般。但虽只是添了三道,这铁如意的份量却重了数倍,只听“喀嚓嚓“声响,冰山就裂了一角,冰屑漫天飞舞。 明宗主瞧见冰山受损,也是骇然,这冰山之固,比那寻常法宝犹胜三分,却仍是承受不住百岳如意。 明宗主道:“柳道友临时创岳,果然好手段。“刹时将另外两滴水皆化冰山,这才抵住了百岳如意。 这时林道圆再将风雷双绝扇连扇三下,扇上雷声又起,这次是并起三道闪电,向明宗主击去。 那明宗主面对两大高手法术齐齐袭来,仍是不慌不忙,口中笑道:“不要来!“手中法剑祭起,引那雷电来击。 雷电最容易被五金之宝所引,此剑祭出,三道雷电果然弃了明宗主本体,击向空中法剑。 明宗主以一人之力,独斗重山宗二修,竟是行有余力,柳林二人皆是暗暗敬佩。 忽见紫云漠漠,青光闪闪,莞公主已跨禽而至,见到三人争斗不休,莞公主肃容道:“明宗主一代宗师,非一人可敌,在下这就要无礼了。“ 明宗主此刻仍不敢对莞公主失了礼数,含笑道:“公主若有妙术,只管施来,看看在下是否能抵敌得住。“ 秦忘舒原想趁机动手,既见莞公主到来,也就暂止胸中杀意,来瞧莞公主的手段。 那许负心立在秦忘舒身后,忍不住向莞公主瞧去,由不得暗自叹息一声,莞公主果然是相貌无双,这世间的许多女子,可都被她比下去了,心中顿时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就见那莞公主妙目一转,竟落在许负心身上,口中道:“负心仙子莫要担心,今日我等拚了性命,也要将你救出此山。“ 这声音温柔可亲,心中就算是百般烦恼,闻声也是自去了。许负心本是羞愧,听了这话也忍不住微微一笑,道:“为我一人,竟令公主身涉险地,负心好生不安。“面上的笑容却是发自心底,心中忽地明白,秦忘舒为何对莞公主念念不忘了。 原来这世间就是有一种人,生来就具备百般好处,那世人若得了一桩好处,就足以令人心悦诚服了。 就见莞公主收敛了笑容,玉掌伸出,微微一倾。口中吟道:“天地乾坤一念间,紫罗倒转岂等闲。“ 只这一倾,立时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非我无道】第0171章 世间险恶是人心 0171章 世间险恶是人心 秦忘舒循声一瞧,不由得目眦欲裂,原来许负心身后赫然多了一道身影,双手按在许负心的肩头。那许负心虽也算是仙修之士,可被他人欺得如此之近,那也是无计可施了。 秦忘舒瞧清那身影的面目,更是吃惊,原来竟是柯猿飞炼制的傀儡,云泽宗弃徒赵光灵。 赵光灵神色木然,唯有一双眼睛闪动着幽暗的光芒。他既然已被练成傀儡,自然神智绝无,一举一动,只受主人御控。 秦忘舒身处险境,本就高度警戒,灵识一刻也不敢放松,但这傀儡行动之际,悄然无声,身上更是灵息绝无,秦忘舒千防万防,也防不住这具傀儡欺近许负心。 柯猿飞哈哈大笑道:“秦将军,你还是束手就擒吧,我只需心念一动,许负心便香消玉殒,你一场辛苦,终化泡影。” 秦忘舒叫道:“阁下好歹也是仙修之士,竟用出这卑鄙的手段,你若伤了许负心,仙稻之术就此断绝,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柯猿飞笑道:“秦将军莫非是想让我等投鼠忌器吗?这心思虽是不错,可惜在我等面前,却是无用。秦将军不妨与我等赌上一赌,看看究竟是谁能狠下心来。你若是不顾一切攻来,我自然就断送了许仙子的性命,我等一拍两散,那稻种谁也得不到了。” 凌度山笑道:“若是那样说来,许仙子岂不是等于死在秦将军的手中。” 柯猿飞哈哈大笑道:“凌兄说的对极,凌兄你不妨猜上一猜,这位秦将军会不会动手。” 凌度山故意沉吟了片刻,道:“他入境之前,只是二级练气士,哪知出境之后,就已然突破了生死关。那归元境本是万事归原,在秦将军身上却不起效用。看来这与他修成魔功大有关系了,此人既修魔功,自然心肠狠毒,又怎会在乎别人生死。” 柯猿飞却摇头道:“凌兄这次却错了,我瞧他修这魔功,定是为了想护得许仙子周全,秦将军古道热肠,那是难得的至情至性之人,为救许仙子,不惜自毁前程,倒也是多情的很啊。” 凌度山眨了眨眼睛,道:“这么说来,秦将军定然狠不下心来,瞧着许仙子命丧当场了。” 柯猿飞道:“我算来就是如此。“ 二人一问一答,煞有介事,其意不过是打乱秦忘舒的心思,仙修之士法,比的不仅仅是法宝神通,更是灵慧的较量,二人皆是老谋深算,深知世间万法,攻心为上。只要秦忘舒心神大乱,又何愁杀不得此人。 本来以二人的境界修为,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但刚才秦忘舒的表现着实惊人。凌柯二人皆是暗暗心惊,已视秦忘舒为大敌了。 秦忘舒暗道:“若是赵光灵神智未泯,此事若可周旋,但如今赵兄已遭横死,只剩下这一具躯壳,又怎会理我。我刀速再快,也快不过柯猿飞的心思一动,这场赌局我可赌不下去了。” 他本以为用这性命前程作赌,换来这一身境界修为,或能保住许负心,哪知事到临头,仍是无济于事,心中已是绝望之极,恨不得提起刀来,朝着自己的胸口狠狠一击。此中滋味,非身受者所能体会了。 只是他心中仍有一丝不甘,不由得转过头去,去瞧那许负心,许负心见他目中又是绝望,又是伤心,既有无奈,更是不甘。直瞧得心都是碎了,忍不住哭了起来,叫道:“秦将军,你不要管我,你只管施展手段,将他们杀……了。“说到那个‘杀’字,已是咬牙切齿。 许负心一生不曾恨过他人,若凌柯二修只是想杀了自己,那倒也罢了,如今却害得秦忘舒如此痛苦,许负心平生第一次将他人恨入骨髓。 秦忘舒喃喃地道:“负心,我杀他们不过,在我动手之前,那傀儡早将你杀死了,我就算天不怕,地不怕,却不敢和他们赌这一局,忘舒着实不敢用负心的性命作赌。“说到这里,已是潸然泪下。 原来自己一腔热血,到头来终觉无用,就算他修成惊天动地神通,也敌不过这世人的险恶用心。 那傀儡本来面无表情,此刻缓缓将面目一转,似向秦忘舒瞧来,但其双目之中,仍是绝无光彩。 凌柯二人见秦忘舒行将崩溃,不由得相视一笑,就见秦忘舒身子委顿,似乎连这土遁也驾不住,二人心意相通,几乎同时祭出法剑,两剑凌空斩来,势若千钧。 许负心叫道:“忘舒小心。”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轰”地一声,听来像是鼓声,但因隔得甚远,秦忘舒与许负心皆听得不算真切,但空中两柄法剑却猛然一顿,就此失去御控,向地面沉沉坠去。 二人自修仙术以来,还是首次与法宝失联,心中大是惊讶,若说是这鼓声作祟,可这鼓声分明不算如何厉害,又怎能将这两柄法剑击落。 慌忙循声瞧去,只见空中来了两名修士,其中一人背负大鼓一面,另一人则立在负鼓者身后,手掌按在鼓面上,看来刚才的鼓声,正是从这面大鼓上传来。 秦忘舒凝目瞧去,那负鼓的大汉身高近丈,全身覆甲,足蹬步云履。或因为那面大鼓极是沉重,大汉面上皆是汗水,面色上瞧来也有一丝疲累之色。 而大汉背后击鼓者,秦忘舒倒是认得的,此修正是重山宗弟子姬道源。 姬道源双目如电,冷冷地瞧着凌柯二人,口中道:“秦将军不必惊慌,道源奉莞公主旨意,特来相助。” 秦忘舒不由大喜,道:“莞公主,公主她,她也来了。” 姬道源道:“莞公主妙算无缺,早布下周天大阵,定要保将军与许仙子周全,此刻公主要应付一个极厉害的对手,着实无法分身,此事一了,自然与秦将实相见。” 秦忘舒又是欢喜,又是叹息,莞公主若能护得负心,那自然是好,但见面之事,却非秦忘舒所愿。他此刻情形狼狈,比当日醉酒误事时更甚,那面还是不见的好。 凌度山与柯猿飞的目光一直紧盯着负鼓大汉背后的巨鼓,凌度山目光闪动,道:“莫非这就是重山宗镇宗之宝重山鼓。” 姬道源冷笑道:“你既知此鼓来历,何不速速离了此地。” 凌度飞道:“据说当初黄帝蚩尤大战,黄帝初战不利,便将先前斩杀的恶蛟取皮制鼓,取名震天鼓,亲自擂鼓助战,那鼓声激荡天地,士卒个个浑然忘死,精神百倍,这才斩了蚩尤,一统天下。嘿嘿,黄帝旧物虽好,也未必能伤我。” 姬道源道:“道友既是不服,不妨上前一试。” 凌度山笑道:“若果然是黄帝当年所用的震天鼓,我与柯兄怎有命在,震天鼓荡重山摧,裂心碎胆不可违。在下斗胆,愿一试这战鼓神威。” 话音刚落,凌度山将手一招,那柄已然坠地的法剑就回到手中,此剑上精光一闪,射出三寸剑芒来。凌度山复将此剑高高祭起,向姬道源头顶一沉。 姬道源喝道:“来得好。” 他本来是双手皆按在鼓面上,此刻将左手食中二指微微抬起,双指轻轻一落,中指所指,正是凌度山的法剑。 只听巨鼓微微一响,空中法剑忽地喀嚓一声,已是震成三截。 凌度山变色道:“好厉害。”袖子猛然一抖,一只金色物事疾飞如电,立时飞到姬道源头顶,金光一落,就向姬道源的颈部刺去。 秦忘舒细瞧那物事,原来是一只金色小蛇,此蛇只有一尺长短,却是骄乔若龙,飞纵如电,瞧这金蛇一飞一纵,其速并不比秦忘舒的的无相魔诀慢上多少了。 姬道源面色亦变,口中却道:“这雷蛇如何能伤到我。”这次是将食中尾三指齐抬,再在那鼓面上微微一点。 虽只是多抬了一指,那鼓声却比刚才响亮了数倍,只听“轰”地一声,金蛇被鼓声所激,身上金鳞四散,但却不曾伤损了性命,被震飞到十余丈开外了。 凌度山哈哈大笑道:“此鼓虽好,原来道友只得了三指法限,道友虽有重宝在手,却不敢尽情施展。可惜可惜。” 姬道源听到这话,由不得咬碎了钢牙。 柯猿飞奇道:“此事古怪之极,还请变兄示下。” 凌度山是:“柯兄,你有所不知,那重山鼓虽是有苍南仙界第一法宝之称,但此宝既是黄帝旧物,若想动用,却要大费周章。且不谈每次动用都要祷告天地,就算好不容易得天地首肯,可以动用了,但练气士境界至多只能动用三指之力。” 柯猿飞道:“这又是什么缘故?” 凌度山道:“自然是怕重山宗弟子仗宝欺人,那震天鼓若是竭力施展,别说你我,就算是地仙境界,也是一鼓而薨。如此重宝,又怎能不定下重重限制。” 柯猿飞笑道:“只可惜三指之力,却难伤你我。” 凌度山道:“此事妙极,姬道源好不容易请出这面鼓来,却只能动用三指之力,身负重宝而不能尽用,面对大敌却不敢犯了宗规,说来也是可笑了。” 柯猿飞道:“若是不顾一切,强行竭力施展,又会如何?” 凌度山道:“违旨击鼓,必受天谴,姬道友若是敢动用四指,鼓声必会先将姬道友震得全身俱碎,更是伤不到我了。” 柯猿飞哈哈大笑道:“这就叫做茧自缚了,原来这世上还有这般可笑的宗规。” 秦忘舒暗道:“重山宗谨守法度,不肯逆天而行,那是敬畏天地之德,不敢逞性妄为,奈何凌度山玄承深厚,洞窥重山宗机密,姬道友虽有重宝,却难挽大局于既倒。” 便在这时,那傀儡目中忽有亮光一闪。
【非我无道】第0166章 痴心妄想逆天行 0166章 痴心妄想逆天行 秦忘舒心中欢喜,揖手道:“前辈赐见,晚辈感激不尽。” 那声音道:“我的洞府虽在此山之中,非有缘者难以寻见,你若能寻得到,便来见我。” 秦忘舒道:“有缘无缘,全看大修心意,大修既肯赐见,又何必为难于我。” 那声音笑道:“你以为我难你?那机缘二字,世人口中说来,甚觉飘渺,其实机缘人人有份,就看你肯不肯上前一步。进一步则是机缘,退一步便是无缘,如此而已。好比你今日寻到这里,凭的是自己的才智,靠的是一颗上进之心,又有谁曾指点你。” 秦忘舒细细想来,这话果然极有道理,不由肃容道:“晚辈聆教了。” 他本来循着那大修的声音去循此人洞府,奈何这声音飘渺不定,忽焉在左,忽焉在右,又怎能辩得明白。 他只好动用灵识,向四周细细探来,想来大修所居之处,必然是此山灵气最充沛之处,不想此山处处灵气充足,就算稍有差别,也是微乎其微,看来用这办法寻到洞府也是难了。 他百般思来,仍无一策,忽听到空中传来一声稚嫩的轻笑之声,想来是那位童子瞧见自己束手无策,神情茫然,不免就觉得好笑了。 秦忘舒将那修士的话又细细想来,忽了一笑道:“晚辈得罪了。” 伸手向空中一指,一道凤火横于天际,此火初时只有一线,很快就形成一道百丈长的赤线,秦忘舒再施一道火,却是太一神火,那太一神火亦是只有一线,两火之间相隔千丈。 忽见他口中念一声,两道神火猛然间以一线而变成一面,就在空中铺将开来。 那童子惊道:“你要做什么?” 秦忘舒笑道:“此山树繁叶茂,摭人耳目,在下想来,唯有这满山树木焚烧一空,方能瞧见洞府所在,还请仙童避开,在下就要用火了。” 童子叫道:“师父,这人要用神火烧山,这可不得了了。” 那修士哈哈大笑道:“道友果然厉害,于这机缘二字竟是悟得初了,不错,不错。你知道我心痛此山花草,又怎会让你用火。” 秦忘舒含笑道:“向前一步,便是机缘,后退一步,便是无缘。晚辈用火,皆是前辈指点。” 话音未落,前方云雾忽然散开,就在雾中开出一条路来,秦忘舒哈哈大笑,这才将两团神火收了,沿着这雾中道路径直向前。 过了片刻,那青面童子现身雾中,就替秦忘舒引路,只行了十余里,就来到一处洞府前。 秦忘舒见这洞府甚是简陋,却不敢擅入,朗声道:“晚辈秦忘舒再拜,求见大修。“ 那修士道:“你进来罢。“ 秦忘舒这才缓缓步入洞府,只见一名灰衣修士枯坐在一块青石上,那青石上已是藤曼纠结,几乎将这修士的半边身子却掩住了。 秦忘舒略吃了一惊,此修难不成千百年也不曾动一动,否则哪里来的藤蔓满身,这份修行的道心可谓如钢似铁了。 秦忘舒急忙拜倒于地,道:“晚辈何幸,得见大修尊范。“ 灰衣修士摆了摆手,道:“罢了,你等入境三年,我本该见你们一面,只是我修这功法,却是寸步难离,委实是失礼了。“ 秦忘舒道:“大修今日赐见,足见仁德,又何必耿耿于怀。“ 灰衣修士道:“你来了三年,怎地今日才来见我?“ 秦忘舒道:“先前虽有心拜见,只恨无缘无由,怎敢造次,如今大修令这童子转授用火之道,方知大修大贤大德,且与在下早有就缘,晚辈一来拜见,二来请求大修指点迷津,拔云雾而见青天。“ 灰衣修士道:“青聆,魔君自作聪明,被你瞧出破绽来,也不稀奇,只是你我怎地早有机缘?“ 秦忘舒道:“晚辈斗胆偷听了仙童与魔君的说话,方知大修授我用火之道,其用意在于转授盗幽的黑驴,这才知悉大修来历。而晚辈亦曾受惠于黑驴所得心法,岂不是与大修有缘。“ 灰衣修士这才恍然,道:“不错,我正是八百年前与黑驴结缘的那只灵虫,不想当初所传紫罗心法,亦被小道友所得,这份机缘,也是难得。“ 秦忘舒动容道:“紫罗心法,天下第一,听闻是世尊所学,如今世间修士虽众,但却无缘得修,唯世尊后裔刘姓弟子得授,大修却又是从何修来?“ 灰衣修士见提到此事,不由叹息一声,双手朝空中一揖,道:“当初世尊在仙庭聚众说法,小子有幸在旁边听讲,却被世尊身边大能发现,世尊慈悲无极,竟放我一马,并亲口许我不死之身。我当初只知感激世尊仁德,今日得见道友,方知世尊用心之深。“ 秦忘舒更是惊讶,道:“大修此言高深莫测,晚辈实不能解。“ 灰衣修士顾左右而言他,笑道:“不知你今日前来,有何用意?“ 秦忘舒道:“在下自入此境,有满腹疑团,却无从诉说,想来唯大修可解,又有一桩不请之请。思来想去,也不知该不该开口。‘ 灰衣修士道:“你只管从头细细说来。” 秦忘舒道:“我等初来归元境,就诛了蜂王,夺了他的洞府,不想于洞府之中,发现一只石坛,因一时不察,发出一道黑气来。敢问这道黑气来历若何?” 灰衣修士道:“此事不必瞒你,那黑气正是魔界魁神分身之一,柯修罗的一道魔魂。” 秦忘舒动容道:“若是如此,晚辈等可就闯下大祸了。” 灰衣修士道:“倒也算不上十分大祸,那柯修罗的分魂共有七道,分藏于苍穹七大禁地之中,除非是七魂聚合,否则这魔头也难以转世重生。” 秦忘舒道:“虽是如此,此事晚辈毕竟是始作俑者,怎能就此不理,趁着晚辈还能在这境中再呆了三月,还请大修指点这道魔魂的所在,晚辈也好去收了他。” 灰衣修士摇头道:“此境若说小,也只是一芥罢了,若说大,便是无极广阔,那魔魂既是魁神分魂之一,自然有无限神通,可藏于任何所在,何况他先前又得了许多魔息杀气,已然可在这境中立足,我也难将他寻来。” 秦忘舒揪然道:“此道魔魂哪来的许多魔息来气?“ 灰衣修士微微一笑道:“小道友莫非忘了,三年前那位入境的魔修率众攻你,那一战,不知死了多少魔物,岂不是放出无尽的魔息杀气来?“ 秦忘舒惊骇之极,原以为那一战只是魔修与自己的私怨,哪知此战的最终目的,却是要借自己之手,诛杀许多魔物,放出无尽魔息杀气来,那魔修的手段,着实是防不胜防的。 他叹道:“只盼此魂永困此境,也免得惹出无穷麻烦来。” 灰衣修士道:“此魂若是转世,魔界形势必将一变,至于是好是坏,却也难说,因此小道友大可不必理会。” 秦忘舒道:“前辈既然不理此事,想来必有道理。晚辈仍有一事不明,那随我入境者,有位云天轻,不知以前辈神通,可能瞧出此女来历,与魔界又有多大牵涉?” 灰衣修士道:“此女来历非凡,恕我不敢妄言。” 秦忘舒点了点头,灰衣修士虽不肯说出云天轻来历,但这般说来,已差不多证实秦忘舒所想,那云天轻若无绝大势力撑腰,又怎知这归元境中之事,又怎能与魔修订立盟约?又怎会私放柯修罗的魔魂。 虽知云天轻的来历必不简单,哪知如今连这得了世尊亲诺的灵虫也不敢道破她的来历,此女背后的势力简直是不敢相像了。又岂止是楚三公子而已。 但正因为云天轻势力强大,秦忘舒心中更是郁结。、 他缓缓道:“在下此来最重要的是一件事,实是有个难题,唯有大修出手,方有一线生机,大修若是不肯出手,则苍南之事,实属难料了。” 灰衣修士见他说的郑重,亦是动容,道:“敢问此事究竟如何?” 秦忘舒道:“此番我等前来,皆是因一位许负心仙子,此女身负绝学,实为当世神农,她所培植的仙稻若能普惠天下,定能使天下无饥馑之虞。也因此故,那仙稻就成了众矢之的,人人皆来争抢了。” 灰衣修士道:“那仙稻的好处,我也瞧见了,此稻已然大成,若是普惠天下,的确是千百年来的一场盛事。” 秦忘舒道:“许仙子既成众矢之的,奈何在下却是境界浅薄,修为不足,就算想护他周全,也是有心无力了,虽是如此,在下还是苦修无相魔诀,只因在下心中还存着一丝指望。” 灰衣修士道:“小道友在这境中所学,一旦出境,便会化为乌有,且修那无相魔诀,不成也就罢了,若是大成,必遭天劫,小道友行这无益之举,便是我也瞧不明白了。” 秦忘舒道:“晚辈也知道在这境中所学,一旦出境就毫无用处,但在下既知大修在论,便存了一份痴心妄想,只盼有朝一日,得遇大修,好蒙大修赐我一个良方,使我出境之后,也能保住境界修为,唯有那般,方能与苍南诸修一争短长。” 灰衣修士失声道:“你想保住境中修为?” 秦忘舒一揖到地,道:“晚辈深知,若行此事,必是逆天,但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晚辈都是甘之如饴,唯盼大修成全。” 灰衣修士连连摇头,道:“你心中所想之事,那是绝无可能。” 秦忘舒本来还有一丝指望,被这灰衣修士一句话说来,满腔热火顿时熄灭了。
【非我无道】第0164章 若不负卿需逆天 0164章 若不负卿需逆天 耳边只听到一声金风响,那乌雀就从空中落了下来,此箭之快,已超出秦忘舒的预期。 儒门射艺虽号称第一射艺,但消耗真玄实多,对修士的玄感要求更是极强,指上感应稍有差池,就是谬以千里了。秦忘舒先前常用射艺迎敌,但对方只需事先有所防备,首射的命中率并不算高。 如今刚修了无相魔诀,不想首先在儒门射艺上大放光彩,令秦忘舒惊喜莫名。 儒门射艺与无相魔诀原本是风马牛不相及,哪知配合起来如此默契。秦忘舒立时想到,若再将这无相指诀修到大成,那箭枝射出去岂不是无声无息? 心中想得长远,此时却是难成。秦忘舒第二枝迅速搭起,又向那只熊形魔兽射去。 这只熊兽见同伴中箭,心中已在提防,但乌箭来的极快,这只魔兽动作又是迟缓,“波“地一声,那乌箭便射进这只魔兽的胸膛。 不过此兽毫不在意,猛然一声怒吼,就向秦忘舒扑来。 这只熊形巨兽离秦忘舒原有十余里的距离,哪知此兽大步跨来,便是十里,再跨一步,居然已来到秦忘舒面前。别瞧此兽动作迟缓,其遁术却有独到之处。 不等秦忘舒放下手中弓箭,此兽手掌已然扑到,巨大的潜流汹涌袭至,秦忘舒胸前衣衫尽碎。 地府诸修以为秦忘舒离对手甚远,倒也不曾替他担心,哪知这只魔兽却来得极快,眨眼之间,地府之外已成战场了。 秦忘舒一时措手不及,手中银锤竟来不及挡在胸前,也是他情急生智,忽地想起银锤上的符文来,心念动处,胸甲上符文立生,这时那股潜能已然涌到。 只听“怦“地一声,熊兽双臂一软,竟被秦忘舒胸前符文震得骨头尽碎了。这道上古符文竟是高明如斯。 熊兽虽是受伤不轻,秦忘舒也是极不好受,那符文施展的略慢了些,因此威能难以尽显,只护住胸口要害,四肢仍受这潜流影响,一时间好似断折了一般,亦是动弹不得。 那熊兽虽是折了双臂,仍是不退,口中念念有词,颈后就伸出一只巨大的手臂来,朝着秦忘舒狠狠一劈。 秦忘舒知道这是熊兽苦心修行的魔界神通,与肉身之能绝难相提并论。自己若被这巨掌拍中,那是必死无疑。 好在秦忘舒身子虽不能动弹,心思在这危急时刻反倒越发灵活,心中法诀一动,银锤自掌中翻飞而出,迎向空中巨掌。 又是“叮“地一声响,银锤将那只巨掌击得碎散,巨臂化为黑云,悄然隐没不见了。 若论双方修为,秦忘舒着实差得太远,但有这银锤在手,这差距越大,反倒越具优势。那熊兽怎知其中道理,只当秦忘舒境界强大,修为深厚,接连出手伤秦忘舒不着,反损了一对手臂,一项神通。心中一慌,转身就逃。 秦忘舒喝道:“往哪里逃!“ 银锤再次祭出,借助无相指诀,果然比以前快得多了,这银锤就将熊兽打了个跟斗,而被银锤击中之处,有道光芒一闪而没。 秦忘舒见这银锤打杀不了这只熊兽,心中也是吃惊,知道是这熊兽背后的光芒作怪,便将银锤再次打去。 这时熊兽施展平生本领,已逃出三五里去,却还是被银锤赶在,在其背后又是一击。 熊兽浑不在意,背后又是一道光芒闪出,这次秦忘舒已瞧得清楚了,那光芒之中符文闪现,与无相魔诀系出同源,看来亦是魔界某种厉害神通了。 秦忘舒明白,魔界众生与仙修之士对抗多年,若是魔界法术不灵,早被仙修之士扫荡干净了,但那魔修魔兽的好处,便是天生擅长某项魔功,而不必后天修行。仙修之士也为此苦恼之极,明明对方魔修境界低微,但偏偏却修成些古怪的魔诀来,竟是拿他不下。 这名熊兽背上光芒,无疑也是先天修成,就连这逆杀银锤也是无计可施了。 此时熊兽早就逃得远了,秦忘舒再想打他第三锤已是不能了,不过他却将那道光芒之中闪现的魔诀牢牢记住。万事必有其理,只要自己能明悟这道魔诀的玄机,自然也可用在自己身上。 秦忘舒抬起头来,只见四周的魔物已不再涌进地府,而是四散逃去,原来自己刚才击败的正是此境中的魔兽魔禽的首领,首领既然一死一伤,座下的魔兽魔禽又怎会再起厮杀之心。 秦忘舒遥遥望去,正对上那只牛头兽的一双赤目,这一人一魔交手多次,仇怨似海,这一次目光凝视怎有好意,双方皆恨不得立时杀了对手,一时之间,双方皆是杀气冲天。 幻宇这时稍稍恢复了真玄,因关心秦忘舒性命,也动用禅识来探,当他探到秦忘舒身上的杀气时,不由大皱眉头,喃喃地道:“魔根已种,如之奈何。“ 许负心听得心惊肉跳,道:“大师,忘舒可是有些不妥吗?“ 她当着秦忘舒的面,只会叫他一声秦将军,“忘舒“因显得过于亲密,怎样也是说不出口的,更不可能像云天轻那般,”哥哥“二字时时挂在嘴边。 但若是与他人提起秦忘舒,则会脱口而出“忘舒“二字,其中深意,倒也值得品味了。 幻宇道:“小僧瞧秦将军刚才所施手段,已是魔界神通,小僧本来将信将疑,如今见他身上杀气冲天,那就明证无误了。“ 许负心道:“他修这魔功,也是为了救大伙儿的性命。“ 幻宇叹道:“正因如此,小僧才深觉叹息,要知凡事有因必有果,秦将军今日修这魔功,他日必有因果。只是在小僧瞧来,这结果怕是极不妙了。“ 云天轻听到这里,也是暗暗点头,她只因修了销魂手,就被逐出宗门,如今秦忘舒被逼修这魔界神通,一旦出了归元境,世间修士又怎会放过? 许负心也知此事非同小可,忙问道:“大师,该怎样想个法子,让忘舒摆脱这项魔功?“ 幻宇道:“以秦将军的性情禀赋,便是修这魔功,也不会伤天害理。怕就怕世人不明秦将军苦衷,对其无法容忍。但秦将军越受压迫,体内魔性越重,到最后便是无法收拾。“ 许负心虽是涉世不深,也知世人的性情,既不见容于云天轻,就更难见容一名修行了魔功的秦忘舒了。那境外之人,怎知境内之事,一旦秦忘舒出了归元境,立时就是众矢之的了。 许负心已是手指冰冷,却还想挣扎一番,弱声道:“归元境中修为物事,不是带不走吗?一旦离了此境,总要一切归元的。“ 幻宇道:“秦将军既得了魔功的好处,又怎能轻易舍去。他出境之后,修为境界虽是回到原点,但心中的玄承却是忘不掉的。“ 那名魔修与秦忘舒对望一眼之后,面上忽地露出古怪的笑容,似乎已看到了秦忘舒的未来一般,一笑之后,此修转身便走,去的亦是极快。 秦忘舒极目瞧去,只见极远处一座山峰上有片黑云缓缓沉降,很快就不见了影踪,秦忘舒觉得这片黑云甚是熟悉,正沉吟间,许负心传音道:“秦将军,我用观天术探这片黑云,心中总是觉得,此云似乎与先前蜂巢石坛中逃出的那道极为相似,实不知是怎样的缘故。“ 秦忘舒也传音道:“我现在想来,那石坛中的黑光其实是幻宇受了天轻的引导,这才放了出去。天轻向来行事谨慎,见到那石坛奇异,又怎会不做准备?“ 许负心道:“你是说,天轻来到这归元境中,不仅仅是想替我寻个育稻的所在?“ 秦忘舒道:“此女心机如海,谁能测度?我瞧负心对她甚好,但我劝你自今日起,对她要格外留心,尤其是稻种一事,便是一字一句也不能让她听到了。“ 许负心叹道:“对人防备若此,负心怕是做不来。不过不管怎样,她也不会害我的。“ 秦忘舒道:“负心,你也不是三岁童子,又怎敢下此断言?“ 许负心道:“她与我订立了连命符誓,她若伤了,我也会觉得痛苦,她若是死了,我也活不成了,就算颠倒过来,也是一样的。“ 秦忘舒惊呼道:“竟有此事?“ 许负心道:“想来她是担心稻种到手之后,楚三公子对我不利,这才订立此符,或许是想那楚三公子瞧在天轻的面上,就会将我放过了。“ 秦忘舒不由苦心,许负心性情最善良不过,又怎会明白云天轻真正的用意。 在楚三公子这样的大人物瞧来,世人的性命好似蝼蚁一般,云天轻固然能干,但若是与利益有了冲突,楚三公子何惜一名云天轻?那世间肯替楚三公子效命的能人异士怎能数得过来? 别说云天轻,就算自己先前身为大将之时,为了求战场有利,便是牺牲千万士卒性命,也是不会皱一皱眉头。身处高位时的心思,又怎是许负心这样的升斗小民所能明白的? 云天轻订立连命符,为的只能是她自己,她心中雪亮,许负心身负神农之技,其性命可比自己贵重多了。自己与许负心连命同符,那是让天下人都不敢动她半根手指。这个心思,可是极厉害不过的。 “负心……“秦忘舒本想揭露云天轻的谋算,却怕许负心就此伤心,既然连命符已订,结局难改那人性的黑暗之处,又何必让许负心瞧见?但秦忘舒心中,却是感到了极度的冰冷,更有一分无力之感。 云天轻的计策,已将许负心牢牢困在其中,自己虽想保得负心周全,也是力不从心。自己在这归元境中成就再高,一旦出了归元境,也就烟散云散了。 唯有想个法子保留自身功力,才能挽狂澜于即倒,可归元境中的法则之力,又该如何突破?
【非我无道】第0162章 与魔盟约如谋皮 0162章 与魔盟约如谋皮 见来了许多魔兽魔禽,幻宇亦是惊讶之极,他道:“这许多魔物拥在一起,聚沙成塔,这座地府怕是支撑不住了。”忙将怀中青石钵盂祭将起来。 那钵盂就发出七色法光,却也只能将小半个洞府罩住,幻宇口念佛号,法光笼罩之下,洞府中的毒虫金蜂怎能立得住脚,立时被驱除了出去。 这时洞口处仍是轰隆声不绝,这山峰被魔兽魔禽挤得粉碎,也就是片刻之间,山峰就塌了一半去。 云天轻皱眉道:“事到如今,大师不可再存慈悲之心,魔物不诛,我等皆要死于此处了。“ 幻宇叹道:“想来这许多魔物是为蜂王报仇而来。双方已然势不两立,小僧岂能手下留情。“心中法诀一变,青石钵盂中的法光属性已变,若再有毒虫金蜂涌将进来,必被绞得粉碎。 这时已有数只魔兽抢进洞府,这些魔兽只有三尺长短,生得青目獠牙,相貌狰狞,幻宇将禅杖祭起于空中乱打,那些魔兽怎吃得住禅杖击打,但凡碰着禅杖,立时打得粉碎。 秦忘舒道:“大师谨守洞府,等我炼出续脉丹之后,再来助你。“ 幻宇道:“小僧尚可支撑,秦将军只管炼丹。“ 幻宇凭着这青石钵盂与禅杖两件法宝,倒也能护住洞府,哪怕这洞府被诸多魔物挤得塌了,总是伤不到众人。但秦忘舒深知幻宇一人之力毕竟有限,瞧那洞外魔物也不知有多少,幻宇总有真玄用尽之时。 但续脉丹炼制正处在紧要关头,也容不得秦忘舒分心,他只好不理他事,一心动用太一神火,来炼此丹。 幻宇动用禅识向洞外瞧去,只盼能探出这起魔劫的源头,这无数魔物来攻,定然是有大能魔物在幕后唆使了,否则这些低境界的魔物再也不会万众一心。 探了片刻之后,已发现离洞口数十里处,立着一只高大的牛头兽,正瞪着一双赤目,冷冷地瞧着洞府方向。 那牛头兽身边,立着一名黑熊,空中黑云之中,则藏着一只乌雀,三只魔物低声说话,其声呜呜然,幻宇自是一字不懂。 幻宇将此情告诉云天轻,云天轻勉力动用灵识去探,过了好半晌才道:“原来被忘舒打碎魔躯的那只魔修早就悄然入境,占了一只魔兽的身躯,如今联合这境中的一只雀王兽君前来报仇,既是这名魔修领头,此事反倒好办了。‘ 幻宇道:“先前云仙子也在等这名魔修入境,看来是早有对策了。‘ 云天轻微笑道:“实不相瞒,这只魔修本是在下设法邀来,以阻伏阴山诸修,我事先已和这只魔修订立盟约,他又怎会伤我,待我前去表明身份,这魔修自然退去。“ 幻宇道:“不可,魔兽本性凶残,又怎会守信,仙子伤势未愈,不可前去冒险。“ 云天轻道:“也罢,等忘舒炼成续脉丹,我再也向它问罪。“ 这时洞外的魔物越涌越多,半个洞府已被诸多魔物占住了,只是挤不进青石钵盂所形成的光罩之中,但维持这青光钵盂,自然是极耗法力的,幻宇已是额上见汗,实不知能撑到多时。 秦忘舒见事情紧急,顾不得自己亦是消耗过多,左手施出太一神火,维持丹炉火力,右手便施凤火,去烧洞府中的魔物。那凤火烧将过去,自然是一烧就是一片,刹那间,洞府中便是一空。 只是这样两边同时施法,消耗亦是奇大,秦忘舒虽有归藏经为助,脚下涌泉灵气不绝,亦有难以为继之感。 如今斗了三四个时辰,那魔物涌来仍是不绝,而幻宇与秦忘舒皆有力不能支之感。 到了这紧要关头,脑海之中自然就浮出许多符文来,正是无相魔诀的诸般精要。 要知道秦忘舒此刻最头痛的是,正是真玄消耗过度,而无相魔诀恰又是御气用玄的绝妙法门,等闲修士的一缕真玄,或许只能用来劈开巨石,但同样一缕真玄若以无相魔诀施来,则可劈山斩岳,两者之间的差距,实不可道里计。 秦忘舒暗道:“事急从权,此刻不修这无相魔诀,岂不是坐以待毙?世间万法,又怎有好坏之分,端看施用者用在何处罢了。”此刻也能体谅到云天轻修习销魂手的一点苦衷。 正如世人杀人皆用刀剑,但刀剑何其无辜,世人犯的过错,怎样也怪不到刀剑身上去。 想到此处,决心已下,就将脑海中的无相魔诀从头修起。 无相魔诀共分十相,十相若是修成,则泯然于天地间,就算是仙界大能,亦是无法觉察,就好似此人超脱于天地间一般,端得是无上妙法。 此魔诀与诸般法诀不同,十相妙法并无高下之分,可以随意修行,但非得十相全部修成,方能藏身慝影,出手无迹可循,杀人于无形之间,而对手却是无计可施。 秦忘舒就从无指相修起,此相修行的好处,就在于极大的减少法力消耗,以一指之力,而具劈岳之能。 这无相魔诀既是魔界第一魔功,本是极难修成,但归藏经无所不容,就好似一面洞玄宝镜,照出世间诸法的紧要关键之处,以归藏经入手世间诸多妙法,可省去许多心力。而随着秦忘舒玄承积累,那归藏经的释法之能也就越加强大。 秦忘舒不求无指相大成,只需能以一指之力,具一臂之力,便算是心满意足了。 他一边运转无相魔诀心法,一边随手试验,就见那凤火仍是不绝而出,指尖点去,凤火铺天盖地。瞧来与刚才也无不同,但其中的微妙变化,唯有秦忘舒一人知晓。 他先前动用凤火,起码要消耗去一成真玄,再由归藏经迅速吸纳灵气加以补足,但每次动用三次凤火,就得稍事休息。否则体内的真玄就无法充足了。 若是只用凤火焚敌,倒也能轻松应对,然而那丹炉中的续脉丹亦要秦忘舒时时加持供火,那太一神火的消耗却比凤火大得多了。 因此单用一种火,秦忘舒尚可支撑,两大神火齐用,就算归藏经接续无误,但在这方寸之地的灵气毕竟有限,若是连大地中的灵气都消耗尽了,又从哪里去补充?且这许多魔物涌来,亦在消耗此处的灵气,因此秦忘舒非得修这无相魔诀,才能极大的减少灵气真玄消耗。 初时秦忘舒对真玄的消耗并无多大感受,等过了数个时辰之后,秦忘舒发现,自己现在每次动用凤火时速度加快了许多,而动用太一神火时,亦无吃力之感。两种神火的消耗,已然减轻不少。 但秦忘舒虽是减少了对灵气和真玄的消耗,可脚下涌泉中吸纳来的灵气却是越加稀薄了。 本来大地之中灵气不绝,再无接续不上的可能,但如今这处所在,不知聚集了多少魔物,每只魔物都在拼命的消耗灵气,那灵气再强,也是禁受不得了。 幻宇与云天轻也知道此战的关键,不在于对方手段神通如何厉害,而在于对这灵气的抢夺消耗,一旦这座山峰的灵气被耗用一空,诸修又怎与魔物相抗? 云天轻再也忍耐不得,开口便道:“阿吐鲁,你我盟约已订,你明知我在此处,奈何还来相逼。” 阿吐鲁想来就是那名魔修的名字了。 阿吐鲁张口便道:“云仙子,在下本无毁盟之心,我已晓谕诸多生灵,饶仙子不杀,但洞府之中其他修士,却是饶不得的。” 云天轻怒道:“你不听我号令,亦是毁盟之举。” 阿吐鲁笑道:“云仙子执五龙镇魔虚旗在手,在下原该听你号令,但如今形势大变,阿吐鲁另有归属,可不受五龙镇魔虚旗号令。阿吐鲁放过仙子一条性命,已算是法外开恩,仙子请勿多言。” 云天轻虽是恼怒之极,却是无可奈何,她纵有这魔界的至宝,自身灵脉受损,又怎能动用,就算功力恢复,以她的境界,又能施展几次? 秦忘舒道:“天轻,与魔修结盟,好比与虎谋皮,那世间魔修,只知道敬畏强者,你若无压制他的手段,他又怎会听从你?” 云天轻默然无语,她向来好强之极,但偏偏境界有限,行事之际,就只好处处行险,如今那阿吐鲁虽不曾毁约,但也令她陷入痛苦境地。 她喃喃地道:“我有五龙镇魔虚旗在手,他又怎敢不听我的使唤?” 秦忘舒叹道:“你听他话中之意,应该是另有依附了,天轻细细想来,这归元境还有何人,能强过这五龙镇魔虚旗?” 云天轻道:“此境虽有一位大能,却非魔界中人,亦不会轻易干涉红尘中事。阿吐鲁断无依附此修的可能。” 秦忘舒道:“那位境中大能究竟有何来历?” 云天轻道:“天轻着实不知。” 就在这时,洞府中的青光一闪,那只青石钵盂已失去光华,唯悬在空中打转罢了,而幻宇长叹一声,缓缓坐地,全身上下,已是汗水淋漓。 经过几个时辰的斗法消耗,幻宇已然是耗尽了真玄。接下来局面,也就是秦忘舒一人苦撑了。 阿吐鲁哈哈大笑道:“兀那修士,你用银锤毁我金躯,害我颜面扫地,此仇怎能不报,少时冲进地府,其他人就算可以饶过,唯有你这修士断然不饶。” 只听地府中呼啦啦一阵响,涌进来一团乌云,原来是飞进来数千只乌雀,就向秦忘舒身上扑来。
【非我无道】第0160章 洞中闲话日月长 0160章 洞中闲话日月长 片刻之后,那灵虫来到一座山中,此山虽不算高,却是灵秀异常。那峰顶荆棘丛中立着一块百丈高的青石,若是细细瞧去,就见青石上有无数微光射向天空。 归元境本无日月,却因有这块青石,方保境中光线明亮,永如白昼一般。 那青石之下,便是一座洞府,这洞府并不算如何广阔,也就是三座石室罢了。灵虫来到洞府之外,将身一摇,就是一位七八岁的童子。 这童子生得青面獠牙,甚是凶恶,背上两片羽翼仍无法化形,只好置之不理,只用件披风半摭半掩。 那童子立在洞口,大气也不敢出,足足立了七八个时辰。忍不住抬头向空中瞧去,只见天空仍是湛蓝依旧,也不知子丑寅卯。 便在这时,石室内传来一道声音:“你有何急事,要来见我?”那声音嗡嗡作响,虽是人声,却更似虫鸣一般。 童子忙道:“师尊在上,弟子知道师尊冲玄登仙,本不敢打扰,但因境中近日来了几名修士,弟子不敢隐瞒,特来禀告。” 那声音道:“这归元境也不禁修士出入,来便来罢了,若是那贪心慕宝的,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这境中的物事却是带不走的。” 童子道:“别的物事带不走,但其中有桩紧要物事,只怕却能带得走的。“ 那声音奇道:“几日不见你,你竟是顽皮起来,好好说话便是,又何必吞吞吐吐。” 童子忙道:“弟子说的,是那两座刻着金字法诀的山峰,说来也奇,有名修士不知怎来的来历,竟认得峰上金字法诀,遂惹得天地急忙降下天雷来,将两座山峰打得粉碎,此事自是要紧,弟子怎能不报。” 那声音笑道:“魔界与凡间争斗多年,有修士认得魔界文字符文也不稀奇,那天地忒也小心,怎地就将山峰打碎了,岂不是毁了我归元一景。” 童子道:“听师尊这样说来,此事竟不算要紧。‘ 那声音又笑道:“就算那修士认得魔界符文,想那无相魔诀何等精深,谅他也修不成,便是修得成,他没修成太阴魔火,自然便遭横死,这就是业由自造,又何必理会。“ 童子道:“师尊既是如此说,那弟子就不管此事了。“ 那声音道:“近日来的这几名修士,又是怎样来历?“ 童子道:“都是些境界低微的修士,至高者不过五级练气士罢了,本不值一提。但前日这行修士却将蜂王灭了。“ 那声音道:“想来是千花魔君怂恿的了,这位性灵与蜂王誓不两立,若有修士进来,免不得就要兴风作浪。“ 童子道:“师尊明见,此事果然有千花魔君的份,不过弟子冷眼瞧去,来的修士中有位女修,似乎是有备而来,或因此女之故,那群修士一个不慎,放出柯修罗一道元魂去。“ 那声音顿时沉默下来,静了半晌,方道:“莫非此女是柯修罗弟子亲朋?若果然如此,此事不可不防。“ 童子道:“师尊,那柯修罗究竟是怎样身份,若是万般重要,又怎会只交由这蜂王管束,这魔界之事,弟子着实是想不明白了。“ 那声音笑道:“为师虽在归元境,却并非魔界中人,不过借此境安身立命罢了。只是当初与世尊有一份渊源,不免要替世人操心费力。此事原由,我说给你听。“ 童子喜道:“弟子恭听师尊教诲。“ 那声音道:“不过是些陈年旧事,听来也当解闷罢了,又有你什么好处?“ 童子道:“弟子每次听到师尊的声音,全身就生出百倍的力气来,无论修行办事,皆是顺顺当当。“说到这里,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下面的话竟说不下去了。 那声音哈哈大笑道:“那世人的恭维马屁之术,你只学了点皮毛,既是自家都撑不住,何以取信他人,可笑之极,可笑之极。” 童子笑道:“弟子只求师尊一粲,也就是了。“ 那声音道:“你倒也孝顺好心。说到那柯修罗,原也是魁神分魂,这位魁神殒落之时,又化为四道分魂,分别是索瓦耶,索苏伦,煞月,柯修罗。只因四大分魂争位,索瓦耶与柯修罗不敌索苏伦,就此伤身殒命,这两大魔皇本来已无机会重生,哪知索苏伦辅助世尊创界有功,魔界生灵因此得以进入轮回,数百年之后,索瓦耶就在魔界重生,与地让现任魁神迦罗争斗至今。“ 童子道:“这些魔界大能的名字,听来就让人头昏,也难为师尊记得住。“ 那声音笑道:“这马屁也拙劣得紧,难不成区区几个名字,就比仙修妙术还要繁复难学?“ 童子道:“师尊不要理我,只管说说柯修罗的事。“ 那声音道:“索瓦耶既与迦罗争雄,便担心柯修罗日后转世,难免就做了他的对手,其实这二位魔神也是一对仇家。那索苏耶便将柯修罗的魔魂分为七道,分藏于凡间七处禁地。“ 童子道:“这么说来,那凡界七处禁地,皆有一座归元境了。“ 那声音笑道:“这世间哪来的那么多的归元境,其他六处禁地,自然各有玄妙,索瓦耶藏了七道分魂,便是想永绝后患。“ 童子道:“那索瓦耶处心积虑若此,怎地就选了蜂王替他办事?“ 那声音道:“这等绝人后路的事说出来岂是好听的,别说魔界诸多大能,便是索瓦耶的部属亲朋,也要尽数瞒过了。我初来这归元境时,此境一片荒芜,寸草不生,又哪来的魔界生灵?其后草木渐长,生灵方生,那蜂王也算是个有势力了,这才被索瓦耶托付,看管这道元魂。“ 童子道:“此刻弟子明白了,索瓦耶也知道此事见不得光,不敢请部属插手,瞧这境中谁有能力担当,便来托谁。师尊不是魔界中人,自然也不去管他。“ 那声音道:“就算这境中的元魂逃了出去,又能济得什么事?一旦出境,立时便会被索瓦耶所知,难免要被擒了去,另行处置。“ 童子道:“这就是了,只要七道分魂难以聚集,这位柯修罗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那声音道:“境中来了修士,我本该现身一见,奈何却是身不由已。尤其是那位瞧见无相魔诀的修士,你若是有空,也该提醒一下他。无相魔诀是断然修不得的。“ 童子道:“不消师尊吩咐,我与百草魔童有旧,早就托他向那修士提醒过了,至于此修听不听劝,却非弟子所知。” 那声音道:“他若不听劝,你又怎能勉强他?只好由他罢了。是了,我来瞧瞧这行人是如何行止。” 这修士的境界本是奇高,而这归元境又能有多大?稍稍动用灵识一探,便知端底,就听此修喜道:“不想竟瞧见了一位故人。” 童子惊道:“师尊也有故人?” 那修士道:“这是什么说法,难不成为师就不是天生地长的,来这归元境之前,怎样也有几位旧相识的。” 童子道:“师尊的故人是那一位?弟子自当替师尊效力,好生助他就是。” 那修士道:“这位故人乃是一头黑驴。当初天地洪水泛滥,为师无处栖身,恰好在不周山上遇着此驴,便与它盘桓数日,传了它几句口诀,说来也是缘分不浅。” 童子惊道:“这么说来,这黑驴竟是弟子的师兄了,那更要好好照拂他了。” 修士叹道:“可惜此驴灵慧不足,又兼生性愚顽,虽得传无上妙诀,也只是修了个千年的寿限罢了。若说他是我的弟子,岂不是坏了我的名声。” 童子道:“师尊这样一说,我若有缘出境,也不敢说是师尊弟子了。” 修士笑道:“你若是去了这份天生的不正经,倒也是有些慧根的。你若是修不出成就来,你只当师父会放你出去?” 童子也不叫屈,道:“弟子天生就不肯出去,那红尘虽好,总不如这归元福地,再者说,弟子若是有一日离了师父,那就浑身不自在起来,师父就算是赶我走,弟子也是冒死不从的。” 修士哈哈大笑道:“你这顽虫,何时才能正经起来。是了,既见故人,又怎能不念旧情。你也不必说破,就想个法子,传他几句增慧启智的口诀,若它仍是执迷不悟,为师也是无可奈何了。” 童子道:“师尊好生偏心,弟子每日修行,常常苦思不得,看来也是缺了灵慧的,师尊既有这增慧启智的妙法,怎地不来垂怜一下弟子?” 修士笑得打跌,道:“你倒也会顺杆往上爬,其实师尊本来不曾有什么增慧启智的妙法。” 童子目瞪口呆,道:“师尊,不是弟子无礼,师尊这话着实是前言不搭后语。” 修士也不生气,笑道:“也不瞒你,那法子师尊也行不得,只知世间有这个办法罢了。此行中有名修士,竟修得两团神火在身,其中有团神火,名叫太一神火,又叫命火,世间生灵禀此火而生,若能善用此火,何愁灵慧不增?” 童子道:“是了,那修士虽修太一,却不知运用之法,师尊虽知运用之法,却无神火在身。师尊是想让我将这法子告诉那位修士,从而转授师尊故人,以完此因果。” 修士笑道:“的确就是如此。那修士体内虽有这两大神火,却非好事,想那朱雀火凤自混沌斗到至今,谁会退让半步?或因着这位修士,能令两位大能和睦相处,那反倒是一桩天大的好事了。” 他想到这里,越想越觉有理,当下口诵一诀,道:“青聆,你将这口诀想方设法,传予那位修士,却务必莫提为师半字。” 青聆童子大为苦恼,道:“这可难了,平白地传他妙法仙术,他怎会领情,说不定误会我别有动机,这可如何是好?” 但叫屈了半日,那修士再也不曾理会,看来是打定主意,要让青聆自己解决这个难题了。却不知青聆键样想出办法来,向秦忘舒传授此功。
【非我无道】第0159章 无相藏劫莫轻试 0153章 无相藏劫莫轻试 心中刚刚念出无相魔诀这四个字,黑云之中雷声隆隆,整座山谷微微一摇,秦忘舒心中惊讶之极,自己不过识出山峰上的魔诀罢了,天地反应怎会如此激烈? 正在沉吟,便有一道雷光从黑云之中闪出,朝着山峰就是一劈,秦忘舒叫道:“怎会如此,莫非是不想让我修行此诀吗?” 他一来是不知其中利害,二来是生性好强,三来立志修尽天下仙术,见到雷光阻他修此法诀,反倒生出好胜之心,目光急急瞧向峰上金字,只盼抢在雷光毁去山峰之前,将此诀牢牢记住。 那雷光过处,已将山峰劈下一块来,秦忘舒也只来得及将目光一扫,记牢了那金字的模样,至于如何破译修行,则是日后的事了。 一道雷电过来,很快又是一道,看来天地之意,果然是不肯让他修行了,那千花魔君已是瞧得呆了。 只是雷光虽是来的极快,但秦忘舒瞧得更快。数息之间,就将两座山峰上的金字深印脑海,雷声仍是不绝,终将两座山峰劈了个粉碎。 秦忘舒凝神思索,回味刚才强记的金字法诀,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之后,方才缓缓地舒了口气。自己总算抢在雷电劈山毁峰之前,将这法诀记住了。 这时他身边的千花魔君花容失色,颤声道:“大修,怎会如此,这两座山峰在这里立了千万年,也是无事的,怎地大修一来,就引来雷电毁去这山峰?” 秦忘舒摇了摇头,道:“其中有何道理,我也不大明白。在我之前,莫非一直无人修成这峰上的金字法诀吗?” 千花魔君道:“这境中只有一名魔修,自从我养成性灵,也只见了他两回,像是只顾修行,不肯理事的。除了这魔修,境中其他生灵,或是花精草怪,或是些愚钝的魔兽,哪里有灵慧修这峰上的金字法诀。” 秦忘舒道:“莫非是那位魔修大能作怪,不肯让我修这法诀?” 千花魔君道:“刚才那雷光分明是天地作伐,怎是修士的手段?大修,这金字法诀还是莫要修的好,我等生灵再强,也不能拂逆了天地的旨意。” 秦忘舒暗道:“莫非是天地见我是仙修之士,不肯让我堕入魔道?若是如此,倒也是能说得通了。只是我记这符文,只是想弄明白魔界法术的玄妙,又怎会修他。“ 就在二人说话之时,空中飞来一只灵虫,藏在那黑云深处。秦忘舒虽探出这只灵虫来,但这谷中内外灵虫极多,又怎能一一理会。 此刻两座山峰既被劈碎,雷电也就停了下来,只是谷中黑云越发的浓重了。秦忘舒道:“魔君,你我先入谷去寻无霜花,幸好刚才那阵雷电,不曾劈到谷里去。“ 千花魔君飘身入谷,引着秦忘舒一路向前,来到谷中东南坡上,向坡上一指,道:“大修你瞧,这坡上生着白花紫蕊的,就是无霜花了,倒也开了不少。“ 秦忘舒放眼瞧去,那无霜花占住了大半个山坡,不由得又惊又喜,道:“怎地这么多?“ 千花魔君道:“此处地气适宜,可不就开了许多,归元境虽小,却是地势千变,世间大半灵花,都能在这里寻到的。“ 秦忘舒道:“在下曾修炼丹之术,只恨见识甚少,世间花草也识不得几种,如今既来归元境中,有缘得识魔君,还盼魔君不吝赐教,以增在下玄承。“ 千花魔君听他口气恭敬,心中甚是欢喜,道:“这有何难,我在这境中也是无事,有你等在此,也是热闹。“ 她本来对秦忘舒一行人本能地生出抗拒之心,可瞧见诸修手段高强,那是驱逐不得的,只能退而其求其次,莫要弄僵了关系,这也是求生之道。 秦忘舒道:“此处无霜花虽多,却不知哪朵无霜花有百凋的经历,正要请魔君慧眼识出了。“ 千花魔君看了一回,摇头道:“无霜花的寿限不过三五十年,想寻到百年灵花,那可是难了,我瞧这坡上灵花,最多也只是五六十年罢了。“ 秦忘舒道:“那就要请魔君施展造化妙术了。“ 千花魔君道:“好说,好说,,我每日施展手段,催发无霜花开,如此一日便是一凋,你我就在这里呆上三五十日。“ 秦忘舒道:“那也只好如此。“ 他与千花魔君就此在这谷中停留,又向幻宇云天轻传讯去,告知此谷所在,也免得诸修担心。 千花魔君果然每日施展造化之术,催发无霜花,到了第三日,百草魔童赶来,却已是得了云霞朱果了。 秦忘舒虽知在这境中修行无用,但他从黑驴哪里得了灵虫的修行之法,体内真玄不御而行,也不必打坐调息,修为自是每日皆有增益。 平日里就与魔童魔君闲讲,无非是说些世间的奇花灵草,两位性灵原对秦忘舒有警戒之心,但日子久了,也就渐去了敌意。那秦忘舒的性情最是恢宏大度不过的,但凡与人相处,必然是坦诚以对,就算是面对两名花草性灵,言语间也绝无轻视之意,反倒因两位性灵熟知百草千花之性,堪为人师,对其恭敬有加。两位性灵更是欢喜,一来二去,遂成知己。 这一日魔童就道:“大修,你那日得的金字法诀,可是万万修不得的。“ 千花魔君奇道:“你也知道?这金字魔诀连我也不知,你从哪里得来?“ 魔童道:“小的怎敢与魔君相比,只因有一日我路经此处,见到一只牛头兽停峰前,向这山峰瞧了两眼,就有一只灵虫飞来,化成一位童子,对那牛头兽喝斥起来。“ 千花魔君道:“那灵虫童子说了什么?“ 魔童道:“这位灵虫童子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窥探这无相魔诀?幸好你本性愚顽,修不成此功,若是修成了,免不得要遭横死,这无相魔诀除了魁神,那是谁也修不成 。“ 千花魔君惊道:“原来这无相魔诀竟是这么厉害。那灵虫童子又是什么来历?“ 魔童笑道:“魔君当真不知?“ 千花魔君不肯在魔童面前失了身份,装模作样道:“我自然早就知道,你若是胡说八道,我立时就揭穿了你的谎言。“ 魔童道:“是,是,是,魔君是归元境中第一性灵,自然是无所不知,若说那灵虫童子,本是我的旧相识,我与他起码也有五六百年的交情了。“ 千花魔君冷笑道:“原来是你的故旧,你这性灵总是不学好,每日不去仔细修行,只管与这些不三不四的生灵厮混。“ 秦忘舒瞧两位性灵斗嘴,可不是如凡间儿童任性使气一般,心中只是发笑,也不插言。 魔童道:“魔君教训的是,我现在也不肯与其他生灵厮混了,一心只想修行。“ 魔君变色道:“你专心修行,不过是想有一日超过我,实告诉你,凭你的禀赋,此生也难欺到我头上去。“ 那魔童动则得辄,无奈之极,只好向秦忘舒瞧来,只盼秦忘舒施以援手。 秦忘舒笑道:“你倒说说这灵虫童子的来历。“ 魔童这才舒了口气,道:“那灵虫也不知怎样的造化,就被这境中那位大修瞧中了,做了大修的侍童,从此之后,其修为竟是一日千里,数十年前,就可化身人形。再过百八十年,只怕就要超过我了。“ 千花魔君道:“境界生灵无数,那大修怎地只选了位的灵虫为侍?“ 魔童道:“诸般性灵的机缘,谁能说得准。“ 秦忘舒暗道:“莫非那大修亦是灵虫化身,若是如此,收了位灵虫为侍童,倒也说得过去的。瞧这大修的性情,倒也是与世无争,并不曾像蜂王这般,聚集许多金蜂。一位灵虫的性情能恬淡若此,倒也是极难得的。“ 千花魔君道:“那无相魔诀既然如此厉害,又怎会公然刻在这山峰上,那可不是令这魔诀泄露了出去?“ 魔童道:“这两座山峰原在五龙镇魔山中,那镇魔山是魔界圣地,等闲无人敢入,且魔界人人皆知,若非魔界魁神,修了这无相魔诀必死无疑,自然是无人敢修。只不过如今落在了归元境中,境中生灵都是土生土长,哪知这魔诀这来历。“ 千花魔君道:“修了无相魔诀,必死无疑,却不知那魔界魁神又是怎样修来。此事你定然不知了,我也不问了。“ 魔童怎受得了魔君话语相激,叫道:“我怎会不知?那无相魔诀威能强大之极,有第一魔功之称,正因为其威能强横,其中就藏着一道天地大劫,便是魁神,修之也是必死无疑,因此在修这无相魔诀之前,还需先修太阴魔火,成就不死之身,这时再来修这无相魔诀,方能避灾免祸的。“ 千花魔君叹道:“如此说来,这无相魔诀修起来真个儿是极难了,那太阴魔火的名头我也知道,此火法诀皆是魁神心神相传,他人再也学不去的。这样说来,无相魔诀就算公之与众,也不怕泄露了。“ 魔童道:“当初魁神正因此故,刻这金字法诀于峰上,也是想阻止魔界诸修进入圣山,那些魔修知道这无相魔诀修不得,见到金字,生怕印入脑海,不小心就修将起来,可不是送了性命。“ 秦忘舒听到魔童这番话,却是将信将疑,两位性灵这几日虽与自己相处甚欢,但毕竟是魔域生灵,心中自然也是偏向魔界的,说不定是不想将这魔界大法外泄,也才百般劝阻。 而凡俗魔界,向来是势不两立,归元境就算是世外桃源,也难以真正避世独存,正如千花魔君所言,说不定那一日,这归元境重归魔界,两位性灵也就是真正成了魔界的子民。 而既是魔界子民,又怎会坐视魔界第一魔功外传? 秦忘舒想到这里,反倒对那项无相魔诀心生期待之意。就在他沉思之际,黑云中那只灵虫忽地隐去身形,就此消失不见了。
【非我无道】第0136章 红花漫天中人醉 0136章 红花漫天中人醉 红拂子道:“诸位是不信她有这样的本事吗?” 向元高道:“红拂仙子,那魔修境界极高,只怕已接近地仙境界,云天轻何德何能,竟能将其从万里海域引来?此说在下委实不敢相信。” 红拂子傲然道:“云天轻出身于五观门下,世人皆知,也不怕诸位笑话,那云天轻因偷学销魂手,为宗门法度不容,这才被逐出宗门。但若论才智机变,诸位虽是云天轻的前辈,只怕也绝非她的对手了。” 众人嘿然无语,五观宗弟子果然天生傲气,视天下众修为无物,便是一名弃徒,也要拿来压过他人,生怕别人不知五观妙术为天下正宗。 玄丹生忍不住道:“五观仙术为天下正宗,那云天轻却不知好歹,不去修五观正宗妙术,反去修那旁门左道,这样瞧来,云天轻也算不上高明了。” 这是暗讽五观仙术比不上销魂手了,诸修心中暗笑,却也正中下怀,倒要看红拂子如何应对。 红拂子神色更冷,道:“道友这‘不知好歹’四字,倒也将此事说的尽了,这世间修士,多的就是那浑浑噩噩,不知好歹的愚钝之徒。正因如此,我五观宗方才容不得她。“ 一番话说的玄丹生面红耳赤,这话中之意,那是把自己也算成是浑浑噩噩,不知好歹的愚钝之徒了。这女子牙尖嘴利,竟是辩不赢她。若是翻脸,也未必能斗得过,且又落了个欺负女子的名声。一时也是嘿然无语。 玄妙生见同门受讥,便笑道:“红拂仙子舌锋不肯让人,想来一身修为必然也是惊天动地,如今有五观弃徒在伏阴山设下此局来,解铃还需系铃人,自然还是要请红拂仙子拿个主意。“ 此话虽是激将,红拂子却丝毫不拒,点头道:“既是云天轻闯下的祸,在下如何能不管,诸位在此稍候,我便将那魔修引出来杀了。“ 向元高慌忙道:“仙子,不可小瞧了那位魔修,仙子虽负天地奇功,只凭一人之力,恐怕也非其对手。“ 红拂子冷笑一声,竟将向元高的好意置若罔闻,身子随风飘去,就来到四幽洞口。向元高转向玄妙生,埋怨道:“玄妙生,若是仙子有了差错,只怕全是你的不是了。“ 玄妙生嘿嘿笑道:“向道友何必替他担心,五观正宗仙术,又岂是浪得虚名。“ 向元高是知道魔修的手段的,毕竟有些不放心,他向秦忘舒传音道:“要想破那魔修,非得逆杀锤不可,你可藏在我身后,听我号令,一旦寻到机会,立时出手,绝不可有丝毫犹豫。“ 秦忘舒暗暗点头,便与向元高一道也来到四幽洞口,哪知红拂子瞧见二人靠近,却将面色一沉,喝道:“向元高,你是不信我有伏魔的手段吗?“ 向元高一腔好意,两番被红拂子拒之千里,心中也是有气,只好揖手道:“向某坐看仙子成功。“拉着秦忘舒就退后数百丈,然而仍是忍不住向洞口张望,心中忖道:”这仙子生得虽美,脾气却难近人。也不知日后哪位大能有缘,能结此良配。“一时心中着恼,一时又是胡思乱想。 那玄丹生与玄妙生也凑近洞口观瞧,红拂子反倒不去理会了。 秦忘舒暗道:“这位红拂仙子好大的脾气,向前辈一番好意却不领情,反倒将他逐退,玄丹生玄妙生亦来观战,此人却不理会,这其中有何道理?“ 正在这时,潭边又来了七八位修士,其中赫然有幻宇,郑三娘等四人在列。幻宇见到秦忘舒,面色甚是欢喜,合什道:“西域佛祖保佑,秦将军安然无恙,好不令人欢喜。“ 凌度山与柯猿飞也向秦忘舒微笑点头,心中暗道:“此去伏阴山内山,不知要历经多少厮杀,这小子疗伤手段高强,倒是用得上的。” 诸修见凌度山与柯猿飞向一名后生晚辈示好,皆是一奇,不知秦忘舒有何好处,竟得两修如此垂青。 秦忘舒来到幻宇身侧,笑道:“有件事一直想问大师,你口中的西域佛祖究竟是谁,那西域又在何处?“ 身边诸修虽略知佛道,但因佛家弟子极少出没,也有人不知道佛道来历的,见秦忘舒问起,就凝神听来。 幻宇道:“西域有三大佛祖,是为过去佛,现在佛,未来佛。至于西域所在,却不在苍穹,而是在苍穹之外天之尽头,有广大佛域一座,因位于苍穹之西,便称之为西域了。“ 秦忘舒惊道:“原来苍穹之外另有世界的。“ 幻宇含笑道:“苍穹之外不仅有西方佛域,还有一处混沌虚域,那混沌虚域之中住着许多无上大能,几可与世尊并列,又有九渊地宙更是无极广大,种种不可思议之处。“ 诸修有知道的,也有不知的,或在点头,或在低头沉思。鼻端忽嗅到有清香传来,众人忙循香瞧去,只见红拂子手中没了拂尘,却多出嫩枝一根,嫩枝上有红花朵朵,似梅花又似桃花,鼻端清香不去,瞧来又无比真切,但用灵识探去,不过是一团虚无。 幻宇赞叹道:“色既是空,空既是色,五观红拂妙法,亦是深谙佛理。“ 秦忘舒这才知道红拂子道号的由来,红拂子这手红花满枝固是惊艳,却不知威能如何。 那红拂子伸手一指,枝上有朵红花就飘落下来,众人本以为红拂子会用这红花引路,杀进四幽洞中,去寻那魔修斗法,哪知红花却飘飘荡荡,直向聚灵潭飘去。 众人不解其意,瞧那红花飘到聚灵潭上空,忽地一朵变成三朵,三朵就变九朵,也就是数息之间,聚灵潭上空已是红花漫天,清香袭人。此情此景瞧来好不艳丽,但红拂手的用意,却是更加难测了。 幻宇道:“此花虽艳,却蕴无穷杀机,那是将这潭中灵气尽数压制了。仙子此举,究竟为何?“他这话说的极轻,倒像是自言自语。 秦忘舒猛然一省,刚才向元高说的明白,魔修之所以不敢出洞,就是担心这聚灵潭中不时散发出冲天灵气,与魔功不合。看来红拂子是想先压住潭中灵气,引那魔修出来,到时瞧准了时机,再将这漫天红花收去,可不就是出奇不意,攻其不备? 看来这红拂子不愧是云天轻的同门前辈,一举一动,皆蕴深意了。 诸修皆是仙修之士,对灵气感受最强,聚灵潭中灵气一弱,便立时感受到了,玄丹生玄妙生也瞧出红拂子的用意来,暗中点头道:“这法子倒也使得。“ 就在这时,洞口猛地传来一阵怒吼,一只巨大的手掌出现在空中,一团黑云再次笼罩洞口处,空中巨手就向红拂子头顶一拍,红拂子身躯不动,口中清叱道:“此技岂能近我。“ 玉手一指,枝上飞出三朵红花,向空中巨手激射而去。那巨手怎来理会,仍是直直拍下,立时与三朵红花触到一处,只听“轰“地一声,三朵红花齐皆粉碎,巨手也只是微微一顿,仍是压将下来。 幸好那红拂手见机极快,早就退后数百丈,巨手虽是拍了个空,洞口处却现出一道身形。此魔身高三丈,驼蹄人身,头上生着双角,全身覆着层层黑甲,瞧来不像是炼制打造的,而是天生地长的一般。 众人见魔修出洞,虽是意料之中,却仍是吃了惊。更令人想不到的是,红拂子口口声声要首战魔修,哪知只挡了半招,就退到一边去。 红拂子身子一退,那旁边看热闹的玄丹生与玄妙生以及凌度山等人,就变成首当其冲,挡在魔修身前。凌度山等人不知其理,玄丹生二人却知道上了红拂子的恶当了。 难怪红拂子刚才不肯让元向高上前,原来此女早就有推玄丹生二修下水之意,这女子当真奸滑之极,玄丹生二修心中好不恼怒。 但如今魔修近在咫尺,便是想退也来不及了。玄丹生二修无可奈何,急忙掣出袖中法剑,口中念了声法诀,御那法剑向魔修狠狠劈来。 玄妙生出剑之时,更是叫道:“大伙儿并肩上啊,此修绝非一人可敌。“ 凌度山,柯猿飞,郑三娘等人到此地步,也无法袖手,只能各出法器攻向魔修。元向高这时略有所悟,向红拂子瞧去,心中道:“原来仙子刚才将我逐退,却是一番好意。“或因身在情关之中,免不得神思遐飞。那红拂子却不理他,一对妙目仍是盯着魔修身上。 秦忘舒暗道:“诸修皆为许负心而来,虽是目标相同,但彼此间却是对手了,也难怪勾心斗角。红拂子不愧是云天轻同门前辈,这心思倒也狡慧的紧。“ 这时洞口足有七名修士,各祭法器应战,这些修士的境界至少也是六级练气士,是以法器齐齐凌空,那灵压之强,绝非山石所能抵御。就见魔修身后洞口轰然塌下,既封住了魔修的退路,同时也将诸修逼入绝境,如今之计,唯有与魔修放手一搏了。 空中那只巨臂在诸修合力之下,已然被打得粉碎,诸般法器趁胜追击,又压向魔修本身。 就见魔修将左臂缓缓抬起,每抬起一寸,身边就多了一团黑云,等到这左臂抬起肩齐,那魔修的左臂与其肩颈忽地猛然一震,化成魔山一座。魔修便以这魔山,独自挡住七件法器。 在离四幽洞三千里处,伏阴山崇山峻岭之中,有一座幽静洞府。有两名女子正仰起头来,瞧着洞中悬挂着的一面金镜。 其中一名素裳女子道:“这魔修果是你引来的?“ 对面那名锦衣女子嫣然笑道:“你不信我有这么大的本事?“ 素裳女子叹道:“你将我拘在这里也就罢了,又何必放出消息,引天下诸修前来,你这样惹祸上身,却是为了哪般?“ 锦衣女子笑道:“你猜。“
【非我无道】第0128章 情关难过泪难干 0128章 情关难过泪难干 秦忘舒知道不妙,也顾不得赤凰刀能否在水里遁行,手中法诀急急拍去,赤凰刀上一点火焰激射而出,身子如箭而飞。 经这一阵急掠,背后压力顿失。刚才那两点红光扫到后背后,秦忘舒就觉得背上好似压了两座百丈冰山一般,若非自己体内神火旺盛,只怕被这道红光一扫,身子就要冻成冰块了。 难不成这两道红光就是那位魔修的眼珠,从这红光中施发的魔压瞧来,这位魔修应该是冰属之物。按理说自己正是他的克星,但双方境界差得太远,好似残烛之火,怎能与江河一抗。 秦忘舒逃遁之际,不忘将灵识向后探去。其实那魔修身子根本不曾移动,只是动用两道赤目追随秦忘舒而去罢了。或许在这位魔修眼中,秦忘舒这位二级修士不过是蝼蚁罢了,随手就可杀了,若是杀不得,那也懒得理会。 秦忘舒在水中遁行又怎能辩出道路,猛瞧见对面一堵山壁撞来,秦忘舒只能将身一闪,身子沉进水底,哪知那水底伏着一条巨物,正在那里张着巨口,见秦忘舒扑来,便将巨口一合。 秦忘舒此刻已是闪避不得,幸好他手中持着从曾元长物藏中取来的银锤,此时不假思索,便将手中银锤对准这巨物的牙齿狠命敲去。 只听“叮”地一声,好似敲到玉罄之上,声音极是悦耳,那巨物半边头颅竟被敲成稀烂,轰然倒在水中。 秦忘舒见此情景,心中大奇,自己刚才体内真玄不济,浊气丛生,连一成的法力也用不出,哪知就将这巨物打得粉碎。 他不敢停留,仍是如飞遁去,却仍不住将手中银锤反复掂量。此锤重不过三斤,持在仙修之士手中,那就如若无物一般了。细细瞧去,银锤上刻有百余道银丝,百道银丝纠缠一处,瞧来像是符文,秦忘舒却又一字不识。 然而就在这时,那魔修一对赤目忽地又扫了过来,此次魔修的目光正盯在这柄银锤上。 秦忘舒暗叫道:“不好,这魔修本来要将我放过了,哪知却瞧中了这柄银锤,此锤究竟是怎样的宝贝?” 刚才若让他弃了这银锤,说不定也就弃了,如今见识到银锤的威能,心里可就万分舍不得了。 只听到身后哗哗水声传来,其声甚急,想来是这位魔修分水而来,要夺他的银锤了。 秦忘舒心中暗道:“难不成为了一件宝物,便要舍去了这性命不成?”心中虽是不舍,还是痛下决心,要将这银锤丢了。不想左侧水域,透出一道光亮来。 秦忘舒叫道:“可不是寻到出路了?”身子忙向左侧水域急遁而去,只行了数百丈,面前已是大亮,外面水面轰鸣。 秦忘舒探出身来一瞧,只见那山腹中的水自半山腰冲将下去,形成一道瀑布。秦忘舒自那洞口一飞而起,就遁到空中去,本以为就此逃离险境,哪曾想一只手掌凌空击下,向他的头顶狠狠压来。 那魔修身子仍在山腹之中,怎地就能伸出手掌打压自己?秦忘舒大惊之下,灵识向上一探,才发现这只巨掌半虚半实,四周有黑云萦绕,想来是魔修的某种魔诀手段了。 那巨掌压来如山,其势如电,秦忘舒便是再修他个三十五年,只怕也难逃这一击。百忙之中不及细想,忙将手中银锤向上一迎,能不能逃出生天,那是绝无把握。 又是“叮“地一声,银锤便将头顶巨掌击得一震而散,只是那黑云却打散不得,秦忘舒被这黑云罩在其中,顿时呼吸维艰,体内真玄也是运转不灵了。身子就好似千斤巨石,直坠了下去。 那魔修被秦忘舒的银锤破了魔术,想来心中也是震惊不已,一时之间,竟不曾再施手段。但秦忘舒沉降数十丈之后,体内真玄仍是运转不得,看来这黑云便是传说中的魔息了,自己被魔息困住后,又怎能施出法力。 幸好身下便是山中瀑布积成的一方深潭,秦忘舒身子“扑通“落水。水力反震而来,自是震得七死八活,幸好有青鳞胸甲护体,只是四肢受了些震动,身躯倒也无事。 等他从水中浮出来时,只见水面上水气蒸腾,那水像是开了锅一般,生出极浓重的白雾来。但这白雾吸进口中,却是精神为之一振,体内真玄运转加快,秦忘舒这才明白,这水潭灵气充沛,竟是一处洞天福地。 若是平日,遇到这样一处灵池,怎样也会盘桓多日,如今魔修随时都会出洞,此处乃是非之地,又怎能停留。 他跃出水潭,遁刀而行,刚刚来到水潭边,只见潭边青石上坐着一人。那人面色愁苦,只瞧了秦忘舒一眼,就不再理会,仍是瞧着水面发呆。 秦忘舒叫道:“洞里的魔修要出来了,快快逃命。“ 那人仍是不理,口中喃喃道:“这人倒是命大,不曾被洞中的魔修诛杀。元亨,元长,师兄无能,在这里呆了两日,也下不了决心入洞替你们收尸报仇。“说罢就垂下泪来。 秦忘舒惊道:“道友,你莫非是便是风雷宗第十三代弟子元高?“ 那人惊讶之极,忙抬起头来,道:“我便是向元高,你怎会知道?“忽地瞧见秦忘舒手中银锤,面色更是一变,劈手就夺了过去。秦忘舒一来无备,二来这人动作奇快,手中银锤立时就是易主了。 此人既然是风雷宗弟子,这银锤也算是物归原主,秦忘舒也不与他争竞,只是急声道:“向道友,此处凶险,还是离去的好。“ 向元高摇了摇头道:“你若想走,只管离去,又何必管我?我两位师弟死在这里,你叫我回去怎生向师父交待。“又道:”那魔修是不会出洞的。“ 秦忘舒道:“为何不会出洞?“ 向元高道:“你瞧这水池,灵气何其充沛,这灵气对你我仙修之士来说,那自是有无穷好处,可对魔修来说,这灵气就如同乱刃风一般,若是遇到,肌肤必定寸寸而裂,任他境界高强,也讨不了好去。“ 秦忘舒半信半疑,但向元高在此最少也有两日了,而那魔修就在左近,又怎不见魔修出洞来杀他? 他忽地灵机一动,道:“此潭莫非便是无垢池?“ 向元高摇了摇头道:“这里是聚灵潭,也算是伏阴山一处造化之地,但怎能与无垢池相比?那无垢池传说通着海外三大仙山上的一炁池,自然是无垢极净,不过要想用那一炁净水,非得辰时不可。“ 秦忘舒揖手道:“多谢前辈指教。“那向元高是八级炼气士,可不就是自己的前辈了。 向元高道:“这银锤你从何处得来?“说话时声音已是颤抖不定了。 秦忘舒叹了一口气,便将在山腹水域之中遇着两具尸体之事说将出来,又将地图真玄丹取出,恭恭敬敬捧在手中。这几件物事既遇着主人,那是不能强占了。 向元高见着两位师弟的遗物,立时放声大哭,秦忘舒本担心洞里的魔修,早想逃之夭夭,见到向元高这情形,一时间竟是去不得了。 等到向元高哭声略止,秦忘舒道:“向前辈,死者已矣,那魔修又极是厉害,既是斗不过,只好聚齐了人手,再来与他斗法。若只管坐在这里,只怕于事无补。“ 向元高叹道:“我也知道坐在这里毫无用处,只是却要去哪里邀人斗这魔修?我苍南仙宗表面上和和气气,说什么同气联枝,真正遇到大事,哪个来理你?“ 秦忘舒也陪着向元高叹息了一回,本想离去,心中毕竟不忍,这向元高是八级练气士,这个境界正要过那情关了。 《五观正宗》上说的明白,修士若到了八级练气士境界,性情最是脆弱,容易被情所困,那师兄弟之情,岂非也是世间情愫?他若任由向元高在这里自怨自艾,于他的心境实无好处,说不定就会走火入魔了。 他也在青石上坐了下来,道:“前辈,你等怎地就惹到了那魔修?“ 向元高在这里枯坐两日,心中天人交战,进退两难,正有满腔哀苦无人诉说,既见秦忘舒问及,便道:“我等来这要寻一件紧要物事,好不容易寻到这里,见到这洞口,便知这里是四幽洞了。此洞四通八达,通往伏阴山诸处,若想寻到那物事,非得入洞不可,哪知就遇到了那个魔修,可怜我师弟元亨,当场就被杀了。“ 秦忘舒道:“我瞧元长玉简上说的明白,元长是次日被杀,莫非你等昨日又闯进洞去,寻那魔修报仇?” 向元高再次放声大哭,叫道:“却怨我心性不定,竟没能拦住元长,元长之死,实是我的过失。”瞧他纵情大哭的模样,着实不像是清修之士,但修士若遇情关,便是如此脆弱,却也怨不得向元高了。 秦忘舒道:“怎地又成了你的过错?” 向元高抬起手中银锤,恨恨地道:“若非这件法宝,元长又怎会死,说来说去,全怪这件法宝。” 秦忘舒越听越是糊涂了,道:“前辈稍抑心情,元长之死,怎地又怪上这银锤?” 向元高道:“道友有所不知,此锤乃我宗门镇宗之宝,原是我创宗老祖因见其幼子仙基不足,日后难有成就,更怕受人欺凌,就替其幼子炼制此宝。名叫逆天反杀无上震天锤,元长之死,全因此锤之过。” 忽地一抬手,将这银锤远远掷去,那银锤沉进水潭之中,激起水花三丈之高。秦忘舒瞧见银锤沉潭,心中好不心痛。
【非我无道】第0109章 敌强我弱岂能避 0109章 敌强我弱岂能避 若说秦忘舒此刻心中不慌,那是自欺欺人,虽来不及转身瞧那法宝,灵识之中则能探个明白。 此宝瞧来像是一只银壶,壶口射出银光一道,罩定秦忘舒周身。那银光若水银泄地,又如长河倒卷。秦忘舒身在其中,便只好随波逐流,身子急速的被吸进银壶之中。 持壶之人亦穿黑袍,只是袍袖之中镶就金边,这是玄极东宗五级炼气士的服饰。炼气士能冲破生死关,那地位自然不同了。 秦忘舒暗叫道:“壶中银光莫非是水流,若是如此,两大神火必能化解。”百忙中不及细想,左右手各将两道神火祭来,两道神火在这银光之中猛地窜出,果然将银光打得粉碎,银光碎散于地,化为滔滔白浪,又顺势而下,形成七八道小溪。 秦忘舒这才略略松了口气,猛地将身一挣,已然逃去数十里。 那人见法宝被秦忘舒所破,心中好不着恼,忙将银壶取来一瞧,壶口只剩小半壶水来,若想制敌己是不够。 此人怒极,口中大喝一声,好似绽了一道春雷,双手向脚下一指,银壶倾下两滴水来,化成浪花一朵,此人便踏着浪花遁行。 二人一前一后,皆是竭力遁行,约追了三十里,秦忘舒渐渐与那人拉开距离。此人虽是五级炼气士,可脚下水遁之术,终究赶不上秦忘舒的火遁。 这次秦忘舒情急,因此祭起赤凰刀时,用的是两团神火,此刻忽然想起来,两大神火向来不肯兼容,除非在符牌之上,才能勉强合作,怎地这次竟无动静? 急忙向脚下一瞧,只见两团神火一前一后,伴着赤凰刀遁行,虽无兼容之状,倒也没再相斗厮杀。 秦忘舒想了一想,忽地隐约想起一事,自己一直在动用灵虫心法,驱使两大神火祛除体内符文,莫非在灵虫心法御使之下,两大神火竟能相安无事? 那灵虫心法究竟是怎样的来历,竟能使得两大神火服服帖帖。 此时身后那修见追不上秦忘舒,只好悻悻停下脚步,指着秦忘舒骂道:“杀人的歹人,总有一日,让你撞到我的手上。” 便在这时,远处一阵山崩地裂之声,又有一道闪电自空中击落,瞧其方向,正是秦忘舒的洞府。 秦忘舒暗叫糟糕,盗幽早不冲灵,晚不冲灵,偏偏在此刻冲灵成功,如此动静,还怕身后那修士听不到吗? 那修士果然转身,口中道:“原来还有一人。“就向洞府方向遁去。 秦忘舒也立时追来,喝道:“兀那修士,敢与我斗法吗?“将身子一沉,立于一座山峰上,腾出赤凰刀向黑袍修士遥遥祭去。 若论两者的距离,赤凰刀绝计打不到黑袍修士,只是秦忘舒刻意做出挑衅的姿态来,只盼惹怒此人,也好让他打消回去的念头。盗幽刚刚冲玄入境,又怎是此人的对手,说不定一见面就被杀了。 那人见秦忘舒刻意挑衅,果然心中着恼,叫道:“这是你自己找死,莫怨我出手无情。你若是英雄,便不要逃。“ 秦忘舒抬手笑道:“来来来。你我大战三百回合,若少了一个回合,你便不是英雄。“ 那人怒极反笑,道:“就凭你的境界,也能撑到三百回合。“果然急急赶了过来。 秦忘舒暗道:“盗幽刚刚冲玄,需得一段时间调息。我起码要将此人拖住数个时辰,方能让盗幽从容离去。说不得,只好努力周旋。“ 见空中云团朵朵,便将赤凰刀藏于云团之中,那人已经瞧见秦忘舒的举动,哈哈大笑道:“雕虫小技,何足道哉。“ 秦忘舒嘿嘿一笑,又取出符牌一块,急急拍开,符牌中的符文射出,化出黑烟无数,将秦忘舒团团包裹。别说秦忘舒的身影,便是秦忘舒的一点灵息,也被这黑烟罩住,再也探不出了。 那人更是摇头,秦忘舒这手段若是暗暗施来,或许有些效果,如今光天化日之下,自己瞧了个明明白白,这样的阳谋又有何用? 一阵急遁之下,离秦忘舒只有三里的距离了,此人袖中飞出一柄短剑,法诀掐将起来,此剑上银光一闪,隐隐现出银蛇之状,此剑究竟是条银蛇还是法剑,一时间也是说不清了。 正要将这法剑射向黑云,耳边忽地传来弓弦响,一枝乌羽箭穿过黑云,向面门闪电般飞来。 此修不慌不忙,大叫道:“来得好。“将手中银壶对准来箭,用手一指,道:”进去吧。“ 那乌羽箭果然听话,在空中改了方向,就向银壶射去。 然而不等此箭入壶,第二枝也从黑云中射出,此箭的速度,却快过刚才那枝了。 那人再用银壶接箭已是不及了,百忙中将身一闪,那乌羽箭擦着面门掠过,箭上狂风吹来,吹得此人面部肌肉都扭曲了。但这等避箭的身手,亦是了得。 那人虽在避箭,心中却掂念着云团中的赤凰刀,秦忘舒将此刀藏于云中,又岂能不用? 哪知秦忘舒仍不用刀,第三枝乌箭又接连射来,黑袍修士不禁冷笑道:“便是你千枝万箭射来,又怎能伤我?“再用银壶去接那乌羽箭。 秦忘舒射了三枝箭,除去避开的那枝,竟有两枝落进银壶之中,秦忘舒的手段,岂不是被黑袍修士破了?秦忘舒连射三箭唯一的好处,就是迫使黑袍修士无法出手,银剑悬在空中,仍是不动。 就在这时,只听银壶之中猎猎作响,黑袍修士正在惊讶,忽见两团火从银壶之中窜将出来,那火好不厉害,一道火挤出银壶,就呈铺天盖地之势,向黑袍修士漫卷开来。另一道火好似一只火鸟,在空中掠行呜呜有声,火鸟双爪,就向黑袍修士当头抓下。 黑袍修士本是持壶在手,按理绝难避开两团火焰偷袭,幸得此人境界高明,修为不俗,身子急急泛起一道水盾,将两团火焰阻了一阻。 而趁着水盾挡火之际,此人当机立断,将银壶猛地掷出,身子已退出去数十丈了。 那银壶刚则出手,就“怦“地一声巨响,被烧裂成七八片,壶中火焰腾起四散而出,迅疾分成两道,与先前两团火焰汇合,空中被这两道火焰摭住,端得是天火熊熊。 此人暗叹侥幸,若非自己当机立断,自己定是被这两团火焰烧着了。 正在庆幸,云团中的赤凰刀无声无息,就往下一沉。 黑袍修士本来心中念念不忘赤凰刀,不想却因两团火焰厉害,竟是分了心神,而那赤凰刀又是疾沉无声,来得极快,等此人的灵识探到时,心中只能大叫糟糕了。 这也是因为秦忘舒手段多多,并且每个手段似乎都可伤敌。而双方相距又远,黑袍修士远超秦忘舒三层境界,却是用不上了。便想用灵压压制对手,又哪里有隔着两三里就能压制对手的道理。 而观秦忘舒法术,却是桩桩可以及远,不但令黑袍修士无法近身,竟连出手反击的机会也是寻不到了。黑袍修士大意轻敌,遭遇困境也不稀奇。 幸好黑袍修士的银剑一直悬在空中未动,此刻正好挡格,心念急急一动,银剑猝然出动,便横在黑袍修士的头顶,恰好挡住赤凰刀,此剑也非俗物,被赤凰刀拦腰斩来,也只是剑身一折,复又挺直了,堪堪可以相敌。 黑袍修士有惊无险,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叫道:“道友,你还有何手段,尽管施来。“ 那秦忘舒的诸般妙术虽如惊雷闪电一般,但件件皆被自己挡格闪避,黑袍修士心中自是大为得意。 哪知话音未落,只听得“嗤“地一声,一物自赤凰刀上袭来,自空而落,打向黑袍修士的头顶,黑袍修士只来得及将脑袋一偏。那物事正打在右肩上,顿时将半边身子打得酸麻。自肩骨而下,直到胯骨处,体内骨头竟被震碎了七八根。 黑袍修士身受如此重伤,再也驾不住脚下浪花,就从空中坠落下去。身子撞在山石上,将身下山石撞出半尺的大坑。 奇的是此人虽从高空坠下,仍是不死,只是因牵动体内断骨,方才疼得晕了过去。 那最终打伤此修的,正是秦忘舒新得的土沉珠,此珠果然厉害,竟将一名五级修士打碎骨头,寻常法器可没这么大的威能。 见此修从高空坠落而不死,秦忘舒又惊又奇,急忙擎弓御刀而来,土沉珠悬在头顶,以备不测。向黑袍修士细细探去,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黑袍修士袍内罩有一件银色胸甲,此甲以精钢为基,千年铁练银蛇皮为辅。正因有这件宝甲护身,此人方能坠山而不死。 除此之外,那人身上肌肤亦呈蛇鳞之状,想来是修行一种奇特的肉身功法了。秦忘舒探明白此中玄机,暗忖道:“仙宗弟子,果然是强过散修许多,外有宝甲护体,内修肉身功法,我等散修,哪里能有这样的机缘财力。” 当下将这修士身上银甲脱了下来,口中道:“道友,不是你宗门弟子胡为,你也不会来寻我厮杀,我也惹不到你。既然有因有果,这银甲我暂借一用,他日必可奉还。” 他第一次做这夺宝的勾当,心中难免惴惴,此举虽出无奈,但毕竟见不得人。心中也只好暗暗发誓,今日夺宝,他日必定要十倍奉还。 这边刚刚卸下银甲,一只赤羽翠首小鸟飞掠过来,向他叽叽喳喳叫了数声,秦忘舒听罢此鸟鸣叫,将眉头皱将起来,道:“伏阴山又是什么所在?” 想起苏仪所赠的《三域志》来,急忙取来翻看,翻到伏阴山那里,只瞧了一眼,就倒吸一口冷气,那书上写得明白:“四界通幽处,万里伏阴山。”
【非我无道】第0102章 天赋奇技莫藏拙 0102章 天赋奇技莫藏拙 秦忘舒转向盗幽喜道:“原来果然有人精通鸟兽之言,只是不知犯了何事,竟被抓起来坐牢了。” 盗幽道:“此事何难,别说关在这种小镇牢狱,便是齐都大狱,我盗幽也是来去自如。“他与黑驴平日虽能沟通,但若与黑驴论及仙修之法,那可就一个字也不能错了。仙修心法可是差之毫厘,谬之千里的。 秦忘舒道:“虽是如此,国家法度不可废,你就算想去救他,也需问明白他身犯何事,若是小错倒也罢了,若是大奸之恶之徒,断然不能救他出狱。“ 盗幽道:“这是自然。“ 秦忘舒向那只百灵雀探问明白,原来公冶长就被关在邻镇一座牢房里,秦忘舒本想与盗幽同去走一遭,盗幽道:“也不过数十里地,何需秦兄走这一遭。驴儿既知有这等好事,定是精神百倍,左右不过一两个时辰,就可了事了。“ 秦忘舒知道以盗幽身手,办这种小事还不是手到擒来,当下将盗幽放了下来,于山中会着黑驴,盗幽扯着黑驴叫了几句,黑驴果然欢喜异常,一人一驴,一溜烟地去了。 只过了一个时辰,秦忘舒遥遥瞧见黑驴载着二人如风般飞驰过来,秦忘舒忙去接应了,只见驴上下来一人。此人虽吓得浑身发抖,却恭恭敬敬向秦忘舒行了个礼道:“不知山大王领我来此,有何差遣?” 秦忘舒向盗幽瞪了一眼,自己怎地就成了山大王?看来必是盗幽的说辞了。盗幽只是笑,道:“公冶先生,我家山大王最好说话,只需他问你答,把话说的明白,自有你的好事。” 秦忘舒向这人瞧去,虽是身衫破烂,身形削瘦。目中却透着温和良善,瞧来倒不像是为非作歹之徒,言谈举止亦是斯文有礼,倒像是个读书人,便道:“我请先生来,是听说先生身具奇技,擅与鸟兽沟通,还望不吝赐教才是。” 公冶长连连摆手,道:“大王,不是公冶长不肯传授,实是知道这鸟兽之言绝无好处。小可便因此事,方才身陷缧绁。大王虽是吉人天相,学了此技也是没好处的。” 秦忘舒道:“这却是为何?” 公冶长道:“前几日我听鸟雀传言,说是有人在山中被杀,我忙向官府通报,哪知反被囚禁了,说那人是我杀了,否则怎知其中详细。大王,这便是通晓鸟言兽语的好处了。”言罢唉声叹气起来。 秦忘舒道:“此事何难,先生只管放心,到了明日,那官府自然就放你出狱了。我向先生请教鸟兽之言,实有莫大用处,先生莫要丧气,这世间的奇才异技,想来皆是天地所赐,总有用得到的时候。” 公冶长只当秦忘舒随口敷衍,自己身负命案,哪里能这么快就出狱?眼瞧着面前的大王虽是和气,可若是执意不从,这位大王说不定就露出狰狞面目来,在这荒山野岭,杀一两个人,还不是像捏死蚂蚁那么容易。忙道:“大王瞧得起小可,小可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下娓娓道来。 秦忘舒原以为鸟言兽语定是五花八门,每种鸟兽,每处地域各不相同,哪知经公冶长一说,才知鸟语兽言亦有一种通用语,就好比苍穹界流传的大正通言一般。 苍穹初立之时,有一位大贤仓颉,因感苍穹界诸处方言不一,难以沟通,便创大正通言于世,后经历朝历代君王极力普及,世人只要学会这大正通言,就算走遍三域海外,也不用担心言语不通。 秦忘舒原以为公冶长只是通晓鸟言兽语罢了,哪知公冶长开口说将起来,竟发现此人精通诸种言语,甚至连魔界魔音亦是知之详尽,不由得又惊又敬。此人的言语天赋,当称之为天下第一了。 公冶长道:“当初仓颉创大正通言而天地哭,那是因为泄露了天地的机密。不过等到大正通言流传甚广之后,仙界大能也发现大正通言的好处了,便有那大能异兽灵禽亦创鸟兽之语通行天下,这就是鸟兽正训。从此之后,世间鸟兽皆用正训,那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 那大正通言流传于诸国贵族之间,秦忘舒是将门之子,身份不凡,自然也是略知一二,但却不知这大正通言竟有这偌大的来历。 秦忘舒长揖到地,道:“先生大才,在下敬佩无及。务必请先生随伴在侧,也好多多请益的。不光是那鸟兽正训,魔界魔音更是要向先生请教的。“ 公冶长为难道:“我被囚牢笼,虽是被官府冤枉了,毕竟是待罪之身,若随大王前去了,官府寻不到我,就怕会去我家中寻事。老娘原为了我每日烦恼,再被官府骚扰,那是不能活了。“想起家中老娘来,公冶长不由得大哭起来。 秦忘舒微微一笑道:“此事何难,我立时就帮你办妥了,到了明日,公冶先生可去家中探望娘亲,等将家中安顿下来,再来齐都寻我可好?“说到这里,就向如意传音,令她身边护卫速去邻镇大狱,向官府解释此事,将公冶长一案细加审理。但人犯却不可囚禁了,只需在家中等候便可。 如意接到秦忘舒的传音。怎敢有丝毫怠慢,连夜派身边护卫前往邻镇治所,就将那治所长官从被窝里掀了出来。宫中侍卫何等身份,只需亮出腰牌来,在这种小镇村落之中,那自然是天王老子一般。 秦忘舒原不敢乱了官府法度,只是让这站所长官细加审理,以还公冶长清白之身,但去的两名护卫却觉得这等小事,若不能办得干净利落,那还能见人吗?因此当即责令治所长官销了此案,将一应文书烧得干净,从此之后,若从这公文上来说,别说公冶长没这罪过,便是公冶长被关进大牢一事,也是一笔勾销了。 秦忘舒对此事唯到第二日经过邻镇方才知晓,不免就与盗幽感叹了一回,原来官威权势,竟是如此吓人的。 公冶长听到自己竟是莫名其妙就还了清白,自是大喜过望,当即答应秦忘舒,等将家里诸事安排停当之后,就去齐都稷下去和秦忘舒会合。临行前更将自己私撰的一部鸟兽正训相赠,以答谢秦忘舒救命之恩。 秦忘舒辞了公冶长之后,仍是暗中跟随如意的车仗。到了晚间,便去镇外山林中暂歇,一边督促盗幽冲灵入境,一边借着鸟兽正训与黑驴沟通,探问这黑驴来历,以及黑驴所修的心法。 一人一驴在夜幕之中读书说话,这情景倒也有趣的紧,若是被旁人瞧见了,还不知怎样惊怪起来。 好在鸟兽正训比起人类的语言可就简单多了,要知道鸟兽若是未启灵慧,发音甚是简单,怎有五音之说,最多是音高音低,或长或短罢了。 不过鸟兽正训虽是简单,但表情达意起来,竟是一丝不苟,并不比人类语言弱了,秦忘舒只能惊叹创出这鸟兽正训的仙界大能兽禽才智高深莫测了。 那黑驴道:“我等鸟兽生来便知这鸟兽正训,想来这定是那位仙界大能兽禽的绝大神通了,就好比太一神火一般,那是人人皆备的。鸟兽正训,亦是兽禽皆知。“ 秦忘舒喜道:“如此最好,我学了这鸟兽正训,岂不是多了无数双眼睛,可替我探听消息了。“ 黑驴又道:“至于我结的仙缘,来历倒也古怪,我初生之时,不过是一头野驴。就遇着一只灵虫,那灵虫常来我山中歇息,因与我投缘,就传了我一套心法。说是修了此术,就可长命百岁,我那时也不知长命百岁有什么好处,本就闲极无聊,学来也应该没什么坏处了。也就跟它学了起来。“ 秦忘舒奇道:“那灵虫的修行之法难不成竟与兽禽相通?这倒是奇了。“ 黑驴道:“此中道理,我也不明白,可惜我只学了一半,那灵虫不知何故就飞去了,此后再也不见回来,因此我虽略启了灵慧,修出真气,却始终难以冲玄。“ 秦忘舒道:“却不知你今年高寿?” 黑驴道:“我也不记得年岁,只知道生来下没几日,就发了大水,处处皆是汪洋,也因此故,那灵虫无处歇息,才来我山中安歇。想来是后来大水退去了,灵虫也就去了。” 秦忘舒听了咋舌,道:“原来是你禹皇治水时出生,这么说来,你也有八百岁了。你可将你所修之术细细道来,看看我如何能帮你补完此术。“ 黑驴便将所修心法细细道来,秦忘舒从头到尾听了一遍,不由的暗暗欢喜,这世间的仙修诸术,几乎都是佶屈聱牙,就怕让人弄懂也似。可黑驴所修之术,却是通晓如白话。若是照此修行,竟无半点难处了。 只可惜黑驴所知的心法极少,也不过十七八句罢了,但窥一斑而见全豹,想来这心法若是修得齐全了,那不知会修成怎样惊天动地的神通。 黑驴说罢心法,就向秦忘舒道:“道友,这心法也对你说了,其后我该如何修行?“ 一句话问得秦忘舒面色通红,黑驴所修心法,可比自己所修诸术高明多了,自己哪里就能指点黑驴修行。但既是答应过盗幽,便是再难十倍,也要咬牙完成了。 幸好黑驴动问之时,天色已经大亮,如意的车仗再次启程,也算是替秦忘舒解了围。眼瞧着如意一行今日就要越过齐境了。 想到过了齐境之后,很快就可与莞公主会合,秦忘舒心中难抑欢喜,可再想到莞公主终觉是要嫁人的,秦忘舒心中那种失落的滋味可就无处诉说了。
【非我无道】第0095章 一念为恶化为铜 0095章 一念为恶化为铜 秦忘舒听到这话,手中的赤凰刀差点掉落地上,那空中修士不知藏了多久,自己竟一直未能觉察,可见对手修为高出自己甚多,若是斗起法来,不知自己有几成胜算。 他忽地明白过来,盗幽等人为何会如此容易就被救将出来,原来对方使了个顺手推舟之计。仙修之士,果然个个难缠。 只听空中修士道:“许仙子,在下云泽宗柳云青,奉宗主法旨,特请仙子入宗小住,还盼仙子移玉前往。是了,那谷中稻田又去了哪里?”说话间空中浮云散去,露出一名红袍修士。 此人三旬上下年纪,留着三络长须,瞧来相貌不俗。却空着手,扬着一对大袖,足下踏着一柄法剑。 许负心摇了摇头道:“柳大修好意,负心不敢领受。” 柳云青眉头一皱,道:“仙子,在谷中你也对我说过,不肯让云泽宗独占仙稻。此事我也思之良久,你说的话不无道理,仙稻之事关系重大,不可由一国独占,但此事还需禀明宗主才是。仙子若能随我前去,亲自向宗主坦明心迹,宗主定是肯的。” 许负心再次摇头道:“负心纵是粉身碎骨,也绝不会去云泽宗。”她说话声音虽轻,但语气坚决之极。 此言一出,柳云青顿时色动,秦忘舒探那柳云青修为,赫然是七级炼气士,那是比自己强得太多了,但义之所至,何惧生死,就连许负心面对强敌,亦是丝毫不惧,自己又岂能弱了。就算打不过对手,大不了死在此处。 他当即横身拦在许负心面前,道:“柳道友,我瞧你也是个晓事的,自该明白,若仙稻为楚国独占,必定是天下不宁,天下百姓又得了什么好处,你也是仙修之士,难不成心中唯有楚国,却无天下苍生。“ 柳云青叹道:“此事的道理谁不明白,然而在下实有不得已的苦衷,许仙子,在下要得罪了。“将手一伸,就要向许负心探来。 秦忘舒大喝道:“休要动手。“手中赤凰刀急急祭起,就向那柳云青腰间斩去。 柳云青笑道:“米粒之珠,也发光华?“伸手向赤凰刀一指,赤凰刀竟停在空中,无法向前,二人的修为毕竟是差距太大了。 秦忘舒一言不发,双手急掐法诀,就见那赤凰刀上呼起燃起一道大火,此焰一生,赤凰刀突破柳云青法诀之力,猛地再进三丈。慌得柳云青急忙将身一纵,堪堪避过此刀。 若论二人修为,柳云青绝不该如此狼狈,但柳云青千算万算,也算不出赤凰刀上蕴着一道神火,自己的法诀在这道神火面前,竟是毫无用处了。 秦忘舒这次所用,乃是凤火一道,凤火之强,自是可烧绝万物,一名练气士的法诀怎能抵御得住。而见到凤火逞威,秦忘舒心中大喜,轩辕弓早就悄悄取出,瞧准柳云青的去势,乌箭无声无息,疾地射将出去。 柳云青虽是避得狼狈,却因修为强过秦忘舒太多,见乌箭射来,仍不在意,将手一伸,便来接这枝乌箭。秦忘舒正盼着此人来接乌箭,眼瞧着柳云青将手一绰,便要接箭在手,立时心念一动,乌箭上窜出一道火焰,就向柳云青的臂上烧去。 此火若是烧到了,哪怕柳云青是八级练气士,这只手臂怕也要不得了。 说来也是柳云青大意轻敌,瞧见秦忘舒不过是二级练气士,又怎会放在心里,哪知秦忘舒身负惊世神火,岂能以等闲修士视之。说时迟,那时快,那凤火猛然一窜,就窜到臂上去,此火轰地一声,就在柳云青臂上熊熊燃烧起来。 柳云青大叫一声,急忙掐了灭火诀,要灭这臂上火焰,只可惜这是神火一道,寻常法诀怎能灭得。就这么掐诀的功夫,那火焰已将柳云青一只前臂烧化成灰,此火继续向上窜去,若再迟上片刻,一旦窜到柳云青身子上,这性命便是无救了。 但柳云青此刻再想挥剑断臂,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原来那凤火一旦沾身,烧去的可不止是肉身骨血,更会将修士的胸中斗志烧得一干二净,只存了“绝望”二字。凤火的毁天灭地之能,岂是白饶的。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自空中猛地斩下,将柳云青此臂从肩头斩断,那断臂向地面落去,只落了数丈,就烧得干干净净,被山风一吹,已是消散无踪了。 柳云青身上没了凤火,方才心中稍定,急忙再掐法诀,止住了鲜血,抬头瞧去,正是师兄路云亭到了。 那路云亭瞧来亦是三十岁年纪,一身白衫如雪,面上寒霜似铁。他沉声道:“云青,怎地这般大意,竟被一名后生晚辈所伤?” 柳云青咬牙道:“一失足,竟成千古之恨。” 路云亭道:“云青不必担心,这世间原有断臂重生,肉身复原之法,等此间事了,愚兄替你寻来。但你今日之遇,愚兄却是早有所料了。”言罢叹息不已。 柳云青愕然道:“云亭此话何意?” 路云亭道:“你向来性情温和,少了份杀伐决断,遇事自然犹豫,你若是上来就痛下杀手,岂有断臂之厄。” 柳云青嘿然无语,面面渐渐露出凶光,低声道:“云亭教训的是,云青今日之厄,那是咎由自取。“ 许负心见柳云青神色变化,已知不妙了,猛然间柳云青身子向下一沉,就向秦忘舒抓来,就见那手掌变成七八尺大小,根根手指变成如山块磊,若被这手掌沾到,秦忘舒怎有命在? 许负心身子一纵,借着新修的遁术,就越到秦忘舒头顶上去,喝道:“前辈先杀了我吧。” 眼瞧着那巨掌就要拍到许负心头顶,柳云青怎敢伤到许负心,慌忙缩手,许负心掌中火焰已出,正是这五年来苦修的五焰诀。 柳云青见又有火到,指望与秦忘舒一般,也是一道神火,慌得大叫一声,身子急退了数十丈,那火焰擦着身子就掠过去了,惊得柳云青出了一身冷汗。 路云亭瞧了只是摇头,柳云青遭逢大变,心境已乱,竟屡被后辈所欺,着实成了一桩笑话了。不过趁这次时机,却可磨炼柳云青的性情,若能修出他胸中杀气来,未尝不是一桩美事。 于是路云亭仍是负手立在云端中,竟无插手之意。 柳云青避了这团火焰之后,很快就瞧出许负心所用之火极是寻常,与赤凰刀上的凤火怎能相提并论,他两次被后辈所欺,身边又有师兄瞧着,这让他颜面何存?原本一颗逍遥淡泊之心,已被他忘得干干净净,此刻心中,唯有无尽杀机。 他大叫道:“今日之事,誓不与你等干休。” 巨掌再次凝成,向许负心探来,许负心虽是伤不得,却可先将其擒过来再说,剩下秦忘舒孤立无援,还能跑到哪里去? 许负心本想再祭五焰诀,哪知此番柳云青胸中杀机无限,已与刚才不同,那巨掌离头顶还有数十丈,一股强大无俦的灵压先行压下。也就是柳云青刻意容情,否则这灵压也可将许负心压碎了。 许负心在空中立不住,一声娇呼,就从空中坠下。惊得地面上的盗幽亦是大叫不止。 忽觉腰身一紧,正是秦忘舒及时来援,那秦忘舒救了许负心,脚下遁火急急而出,二人借着这道遁火,刹那间已去了数里。今日对手着实强大,唯有三十六计走为上了。 柳云青喝道:“却往哪里逃!”足下法剑一点,一道白光急掠而去,刹那间就已赶上,他此刻心头火起,恨不得立秦忘舒连同许负心一同杀了,好在胸口虽是恶气满盈,总算还保持着一丝清明,知道许负心是杀不得的。 他正想再次探出巨掌拿人,哪知这次法诀却是无功,原来这擎天手虽是霸道,却是极耗真玄的,刚才连用两次,体内真玄耗去大半,此刻竟是真玄不济了。 柳云青忙从怀中取出一粒丹来,将此丹急急服下,体内真玄便急速再生,这时秦许二人已逃出数十里了。 柳云青暗暗咬牙道:“若被我擒住了那小子,定要碎尸万段,方解我心头之恨。”体内真玄运转,足下法剑白光大盛,立时又将双方的距离拉得近了。 秦忘舒见遁术不及柳云青,心中暗暗叫苦,此番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正是焦急,忽见前方空中来了一人,向秦忘舒招手道:“不用担心,躲在我身后便是。” 秦忘舒瞧见来人,心中大喜,原来是颜西华赶到了。 那颜西华背后有白光一道,在这黑夜之中瞧来,映得颜西华好似天神降凡一般,秦忘舒急急掠到白光之中,顿时就失去了踪影。 柳云青瞧见颜西华,急忙停了下来,道:“道友,你前番来谷中救人,我等瞧在同为仙修一脉,也不为难你,今日又来阻路,那就莫怪在下无情了。” 颜西华叹道:“一时大意,差点被你等瞒过了。今日怎能甘休。”说到这里,从袖中取出一宝,却是一座小小铜炉的,那铜炉祭将上去,顿时变得如房屋般大,铜炉之中生出赤光,就将柳云青罩住了。 柳云青见势头不好,正好遁去,哪知身子被赤光定住,又怎能逃得掉。猛然间四周一暗,已被罩进这铜炉之中。 柳云青心中惊慌,叫道:“这是哪里?”声音一出,就引来炉中熊熊大火,那大火从炉中诸处喷将出来,立时将柳云青身上道袍烧了个干净。 炉外颜西华曼声吟道:“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灰兮,万物为铜。不行杀伐之事,怎止天下兵戈。”将手猛一拍,炉中大火由红转青,将柳云青化为灰烬了。“ 秦忘舒听到这里不由一笑,颜西华本来一味慈悲,如今也算是彻悟了,对那不义之士,就该动用杀伐手段。唯叹柳云青也是个明白事理的,只因一念有失,终遭殒身之苦。
【非我无道】第0090章 别来君应无恙 0090章 别来君应无恙 颜西华将一道狂风挟同秦忘舒与许负心出了凝翠谷,立在空中道:“那修士虽是吐露真情,就怕立时后悔,若是容他通风报信,可不是误了大事。” 秦忘舒道:“先生定有妙策。”他知道颜西华若想杀了刘光明,早就动了手。 颜西华笑道:“只好困他一阵了。”伸手一指,指间放出光华一道,凝翠谷外刹时风起云涌,于云雾之中,现出千百道符文来。 颜西华随手点去,云雾之中符文或应手而碎,或位置变换,若有不足者,颜西华指绽微光,一一加以补充。这是儒门禁制之术,与仙宗之术大同小异,以秦忘舒此刻玄承,也能瞧出个八九了。 唯一不同之处,就是儒门禁制所用符文,并非发自施法本人,而是自天而降。原来儒门诸法,皆是天地造化之功,以儒门礼艺沟通天地而得。一来说明儒门弟子礼字当先,二来亦合儒门弟子代天之法之意。 秦忘舒道:“敢问先生,此法施来,有何妙用?” 颜西华道:“不过将是此处与外界隔绝,令其讯息难通罢了,等过了十余日,这禁制失效,此人便可离谷而去了。” 秦忘舒道:“听起来像是另置一域,隔绝于天地之外。” 颜西华道:“若想另置一域,可是极难了,非得到就地仙大成境界,修自我之域,其后方能另设一域,以隔绝于天地之外。界域乃是天地穷通大法,等闲是施展不得的。” 秦忘舒道:“何谓穷通?” 颜西华笑道:“穷通者,困厄是也,若能另置一域,锁锢修士于其中,该修士困厄其中,绝难逃出生天。而穷通之法,却并非仅指界域,其中妙法无穷,颜某也只是略知皮毛罢了。” 禁锢了刘光明,也算是了结了秦忘舒的一桩心事。本来若想永绝后患,杀人灭口最是容易,但以颜西华之仁德,断然不肯行此下乘之举。重设禁制固然麻烦,却也保住了一条性命,行无上功德。 秦忘舒道:“先生,其后如何行止,还请明示。” 颜西华道:“云泽宗修士争夺稻种,其心可诛。且又深涉楚陈战事,西华不才,定要以力相阻。你我分头行事,我先去救了谷中诸君,再去与云泽宗大修理论。此事你万万不可插手了。” 秦忘舒知道颜西华此去,那是要与云泽宗大能修士见面商谈的,一旦双方言语不合,动起手来,那大能斗法,自然是惊天动地,自己小小一名二级练气士,必遭池鱼之灾,又怎能卷入其中。 秦忘舒皱眉道:“在下虽是不才,但眼见得先生深入险地,又怎能袖手?” 颜西华道:“你肩上的担子又怎能轻了,以愚意瞧来,负心仙稻之事一日不曾昭告天下,一日难以安生。秦道友可护着负心姑娘前往齐都稷下学宫,只需许姑娘将仙稻妙论公之于众,则此稻便为天下人共有,纵有人私心图谋,也是枉然了。” 许负心喜道:“此事若能公之与众,令天下人皆受其益,也了却家父的一大心愿,负心着实欢喜。只是负心何德何能,敢于稷下学宫之中开坛说法,当着天下诸多学者面前,负心好生惶恐。且那稻种究竟能否如我所想,还需看今年的收成。” 颜西华笑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稷下学士固然满腹经纶,个个有经天纬地之才,可若论农桑之术,负心姑娘却是天下第一。至于稻种能否如负心姑娘所愿,倒是头等大事,那稷下学士可不是那么容易欺瞒的。若是证据不足,反倒要扣你个欺世盗名的名头。“ 许负心吓得一咋舌,道:“先生这样说来,负心更加不敢了。“ 颜西华道:“你等去了齐都后,也不着急去稷下学宫开坛,齐国有一人,名叫宰予,字子我,亦是我的儒门大贤,如今就在齐国为官,你等持了我的名剌,他自然就会替你等安排。“ 说到这里,令许负心伸出手来,将手掌一拍,许负心掌心中就生出“子渊“二字,那字迹渐渐黯淡,其后再无形迹。 颜西华又传了许负心几句口诀,口诀念出,名剌便显,倒是方便不过的。 秦忘舒见颜西华孤身前去,心中仍是放心不下,问道:“先生此去,几日可有消息?“ 颜西华道:“若是此行顺利,我会先救了谷中诸君,秦道友可于黑水河边相候,此次楚国犯境,必寻征伐大道,断然不会从黑水河这里通行了。三日之后,若黑水河边见不着谷中诸君,则你二人就要速速离开大陈,前往齐都了。“ 秦忘舒心中黯然,若是三日之后不见盗幽华将军,那就意谓着颜西华亦是殒落了。奈何他境界浅薄,就算是拼了这条性命也是于事无补,也只能耐心等候消息。 当下三人就在谷外分了手,颜西华略略一揖,便飘然而去,瞧他神色虽是如常,可此行是要面对云泽宗诸多大能,其中风险可知,那云泽宗传言已出了一名地仙境界的高人,若真的破脸斗法,颜西华全身而退又有几成胜算。 先前颜西华在时,秦忘舒倒不觉得什么,如今只剩下他与许负心二人,竟觉得有几分尴尬起来。不知是因五年不见,与许负心有些生疏了,还是另有缘故,二人久久无语,实不知从何说起。 良久之后,秦忘舒道:“负心,颜先生令你我去黑水河等候,不如你我就去吧。” 许负心道:“是。”便将眉头微微一皱,显然也是觉出二人之间情形微妙,心中本有千言万语,此刻却怯怯地说不出口了。 秦忘舒忽地想起,许负心并无遁器,又如何遁风而行?而自己在燕谷炼器之时,竟忘了替许负心炼制一副遁器,此刻想来,真正是该死了。一时间心中大惭,更是说不出话来了。 还是许负心道:“如今又无战马,秦将军,你我还是快步走过去吧。” 秦忘舒摇头道:“此处离黑水河虽不算远,但步行前去,却要行到何时?负心姑娘,我有个计较,却怕有些不便。” 许负心道:“秦将军的想法必是好的,负心自是遵从的。” 秦忘舒将赤凰刀祭到空中,让许负心踏足其上,道:“负心虽不曾修行遁术,不过有我在旁扶持,定然不会有失,负心可信得过我?” 许负心嫣然笑道:“若是信不过秦将军,那天下人谁可信得,秦将军,负心生来愚笨,又没修过遁术,不过有秦将军在侧,负心的胆子也大了许多。”说罢踏足于赤凰刀,面上不免有些担心。 秦忘舒便施法诀,赤凰刀缓缓升起,那赤凰刀离地数尺时倒也罢了,等到离地数十丈,许负心已吓得面无人色,却怕秦忘舒担心,自是装作浑若无事,可娇躯已是颤抖不停,眼瞧着就要昏过去一般。 忽觉腰身一紧,原来是秦忘舒伸手扶了上去,许负心哪里与男子这般接近过,心中突突乱跳,像是要跳出腔子里去,只觉得大脑一晕,差点就要自刀上跌将下去。 秦忘舒急忙牢牢扶住,柔声道:“负心莫要害怕,有我在此,怎样也不会跌下去。” 许负心声如蚊呐,低低地道:“负心不怕的。” 就觉秦忘舒手掌微微用力,许负心顿觉如依山岳,虽是再无跌坠之虞,可那心里却更是慌乱了。不过片刻之后,心中复转欢畅,只觉得此中滋味,竟是难以言述,唯盼此行永无尽头,一直行到天边才是好呢。 秦忘舒于男女之情浑浑噩噩,不疑有他,见许负心面上神色渐复,转生红晕,只当她心思定了,便道:“负心,这遁法定是要学了,趁黑水河边尚有三日时间,负心要仔细学来。” 许负心道:“是。”这声音像是从鼻子里哼出来一般,也就是秦忘舒六识皆强,否则哪里能听得到。 秦忘舒又道:“这五年来你除了种植仙稻,可曾修行功法?” 许负心听他唠叨,好似家人叮咛一般,听起来亲切不过的,由此看来,这五年来虽是不曾见面,原来在秦忘舒心中,自己仍如往昔。便将想了数百遭的昔日经历想起,心中更是欢喜。 便道:“这五年来五焰诀修了一些,盗幽也传了我一套刀法,却只能近身厮杀,若想祭将起来,只怕仍觉心有余而力不足,除此之外,也就是勤修心法罢了。” 秦忘舒道:“瞧你体内真玄充盈,的确比昔日强了许多,想来冲境有日了。是了,你这五年来是否亦是每日做梦?” 许负心道:“那梦倒是做得少了,先前三五日做得一次,其后七八日方才有一梦,到现在,一两个月也做不得一次。想来是因为修行有成之故,修士无梦之说并非空穴来风的。” 二人正说着话,脚下一道黑气猛地涌将上来,将二人脚下遁风遁火吹散,秦忘舒忙将体内神火迸出,赤凰刀遁行如故,但自家脚下的遁风却来不及凝聚,就从空中直直地坠了下去。 许负心惊呼一声,竟忘了自身不修遁术,身子往下一扑,就要去救秦忘舒。却又怎能救得,此身好似铅坠,极快的沉坠下去。 幸好秦忘舒伸臂揽来,将许负心抱在怀中,脚下遁风再次聚起,可那道黑气仍是不绝冲来,遁风仍是难聚,又多了许负心的体重,二人仍是急急坠下。 许负心暗道:“莫非这就要跌下去了,我死也就罢了,却连累了忘舒。”心中自是焦急异常。耳边忽听得一声兽吼,许负心本是心力交瘁,那吼声又是撼山动岳,竟是昏了过去。
【非我无道】第 0059章 步罡唤神将 0059章 步罡唤神将 据紫苏所说,莞公主天生口不能言,可这石坛上的女子却能开口说话,可见设坛施法,分明是一计。看来这位五观弃徒也知道自己运转阵法之时无法中止,这才先设计诛杀了前来救援之人,再图其他。如今自己与邹衍分成两处,五观宗弃徒正好可以逐个击破了。 秦忘舒暗骂自己经验不足,行事冲动。不过他并不曾急急回头,而是将火凰刀一沉,先去救那石坛上的少女。 这少女就算只是村姑百姓,那也是一条性命,与天衍邹公的性命相比,实也分不出轻重来。秦忘舒既然离这少女最近,又怎能不救? 救人之事,急若星火,何况那少女又被火焰包围,更是一刻也耽误不得了。身子急沉之下,已冲进大火之中,左手施展出御风术来,向少女身上一罩,狂风吹去,就将少女身周的火焰压住了。不过少女仍是伤势沉重,已然昏迷了过去。 秦忘舒托住少女的身子,离了石坛,左手神火到处,少女身上的烧伤随之而愈。回头瞧去,空中离火不停落将下来,石坛上火势更旺。忽听“轰”地一声,石坛所处的整座山峰都烧将起来,秦忘舒亦被这大火团团围住了。 此火与凡火不同,乃是汇南方真离之精降下的一道天火,度其威能,或有七八火山之威。原来这世间火焰威能皆有计量,乃是以百烛为一炉,百炉为一火山,百火山为一狱。 设想火山中的火焰何等厉害,人若置身其中,分分钟就化飞灰,何况是七八火山之威。秦忘舒正在惊惶,身子忽地大发毫光,这毫火射出七尺去,七尺之内,火焰无法近身。 秦忘舒不由大喜,急忙再运真玄以为加持,身周的毫光再增三尺,火焰的热度就丝毫感受不到了。 这时空中传来“咦”地一声,分明是五观弃徒瞧见秦忘舒在火中异状,一时忍耐不住,口发惊讶之声。但他动用灵识循声去探时,却见那修士早就去了远处,果然是奔着邹公而去。 秦忘舒急忙再施遁术,这次是左右神火并用,火凰刀上顿时窜出两股火焰来,其中一道神火微带青光,那是左手命火,另一道神火微带金芒,那是右手神火,两团火在这火凰刀上相遇,好似仇人见面,立时争夺起来。 就见那命火霸道之极,刹那间就逐去刀上右手神火,独占赤凰刀。而右手神火也失了往日在秦忘舒体内的威风,竟是不战不退了。 秦忘舒忖道:“这命火独占火凰刀,也不知遁速如何。”手中法诀掐动,火凰刀去势如电,其速之快,差点将秦忘舒的腰身闪折了。秦忘舒大惊道:“怎地这般快法。” 秦忘舒实不知人体内的这团命火又叫太一神火,若论遁术,太一神火实为天下第一。秦忘舒就算未曾修过太一神火遁,只凭寻常遁术,也只能发挥此火一成威能罢了,饶是如此,其遁速亦非他术可比。 只是一闪念间,秦忘舒已来到黑云边缘,遥遥瞧见黑云之中伏着一人,正向黑云外的邹公扑去,秦忘舒大叫道:“贼子看刀!” 其实他此刻正御刀而行,又怎能腾出火凰刀来施法? 那人吃了一惊,急忙转过身来,却见秦忘舒身子一沉,已然落到黑云下的一座山峰上去了,这人哈哈大笑道:“你只有一件法宝,怎能与我斗法。”抬手一指,空中现出一块百丈巨石,就向秦忘舒压将下来。 秦忘舒暗道:“若能御火而行,腾出这火凰刀来,也不会如此为难了。”但此刻只好先足实地再说。 空中巨石虽是来得快,也不如火凰刀遁速之快,秦忘舒刹那间踏足山峰上,手中掐就的法诀急忙施出,火凰刀冲天飞起,就向那空中巨石撞去。 想那马蕴秀的小山法宝也禁不住火凰刀一割,又何况此修士所用,不过是寻常的移山法诀。火凰刀与这巨石一撞,顿时将巨石撞得粉碎。但那修士不肯停下与秦忘舒斗法,仍是扑向邹公。 邹公虽有五德珠转换阴阳,挡住灵识窥探,但因那修士离得近了,已能彼此瞧见相貌,五德珠自然便告无用了。 邹公实无杀伐手段,见到黑云中人影扑来,心中大为惊恐,只是他好歹也是当代名士,此刻也不能失了风度,伸指点道:“慢来,慢来!” 那修士冷笑道:“邹公天下名士,人人钦敬,不在家中纳福,何苦趟这趟浑水。” 邹公道:“莞公主是世尊血脉后裔,怎能落入歹人之手,海外大修若知此事,定是饶你不得。” 那修士面色一紧道:“日暮途穷,哪里管得了这许多。”手中寒光一闪,一柄法剑向空中一祭,就向邹公落将下来。邹公慌忙向后一退,可那法剑落下来的速度,却比遁速快得快了,眼瞧着此剑落下,邹公必死无疑。 就在这时,一道紫光自黑云中窜出,正是紫苏现身,紫苏张开口来,口中吐出一焰,正是那字凤篆。此火就化为刀状,向那空中法剑猛然一撞。 修士喝道:“你这孽畜,屡屡坏我好事,真当我诛不得你!” 就见他脚下连走七步,每走一步,空中就多出一道青光,青光纵横交错,现出一座小小的阵法来,此为步罡。修士立在阵法之中,左手掐定法诀,右手一弹,食指就破了一道血口,此修立指上鲜血滴进阵中,恭身道:“请法神金刚加持。” 话音一落,空中现出一位神将,身高两丈,一身金甲披挂,手持三丈巨斧,瞪着一双怒目,瞧来好不威风。 那神将现身之后,向那修士喝道:“你已非我五观弟子,焉敢唤我现身加持?” 修士面色虽是惶恐,仍道:“此身虽不在五观,心中时时牵挂。” 神将叹道:“你行的既是五观正法,又滴血催促。我也不得不助你了。”神将说到这里,举起手中巨斧,就向紫苏劈去。 紫苏见这神将现身,也是知道厉害的,正想夺路而逃,但巨斧挥动之际,四周压力如山,将紫苏的身子合在中间,竟是寸步难移,瞧着巨斧劈来,衬着紫苏小小的身子,好似杀鸡用牛刀。不等这巨斧劈实,光是这巨斧上的灵压,也要将紫苏压得碎了。 邹公本来已逃得远了,见到此景,急忙转过身来,叫道:“兀那神将,你好歹也是仙宗护法,怎地不分青红皂白,要助弃徒行凶?” 那神将听到此言,巨斧就停了下来,道:“道友,我受法诀约束,不得不如此。此人多行不义必自毙,自有天规宗法罚他。” 邹公大摇其头,道:“岂有此理,难不成法诀强过天规地则,你若是助恶为虐,早晚必失神位,前程不保。” 那修士瞧见神将犹豫,心中大急,忙忙催动法诀,又滴下一滴鲜血于阵中。 神将被他用法诀鲜血催来,身子一阵大动,口中道:“道友,在下实在是身不由已,我心中虽有抗拒,这身子却不是自己的,陈非阻他行法,破了这步罡小阵,我方能转身回去。” 邹公听到这话,也是没奈何了,只恨自己平时一心研修阴阳,法器也不曾炼过,哪里有手段破那修士的阵法。 忽听空中有人叫道:“那位神将,你被这弃徒逼迫,瞧我来助你。”一道红光落下,正是秦忘舒动用赤凰刀来斩神将。 邹公惊道:“秦兄,你怎地反来斩这神将?” 秦忘舒道:“他既然有心回去,我不如就成全了他,我原也听说过,仙宗神将,不过是邀得仙界神将的一点虚识罢了,就算是诸法加身,也只是灭了一道虚识,伤不得自身的。” 神将喜道:“这法子倒也使得。” 他手中巨斧一阵乱晃,那是这神将强抑抵抗的本能,否则巨斧一出,火凰刀再强又怎能加身? 既然这神将不闪不避,赤凰刀当即落下,将这神将一劈两半,神将叫道:“多谢道友!”身子化为一团碎金屑般的光华,呼地一声,已在空中消散得干干净净了。 那修士见秦忘舒破了自家法术,心中怒极,急急向法剑一指,探明了秦忘舒的立身之处,法剑陡然一沉,就向秦忘舒头顶落去。 秦忘舒仍是立于黑云下方的山峰上,灵识中探到法剑落将下来,心中大忙,那法剑灵压如山,就算隔了百丈,身子也是被压得动弹不得,毕竟二人的修为实是差得太远了。 忙叫道:“紫苏救我!” 口中叫着,右手神火便出,恰是一式刀字凤篆,就用这神火施出刚刚学成的御刀之术,向火凰刀遥遥一指。 火凰刀闻诀立起,刀上赤光大盛,化为丈长的长刀,不去与那法剑争斗,而是径直劈向那修。 这时空中法剑仍是直直落下,火凰刀也向对手扑去,秦忘舒这不要命的打法,在修士斗法之中,可算是闻所未闻了。 虽然那火凰刀后发先至,极有可能先斩到对手,但此修既是五观弃徒,五级的炼气士,怎无手段抵挡火凰刀。 倒是秦忘舒只攻不守,胸中又无法术依傍,就算斩了对手,自己非得同归于尽不可。
【非我无道】 第 0052章 挥刀赤焰长 秦忘舒脑后虽不能视物,灵识中却能清清楚楚感受到雀鹰毛羽俱张,雀目如赤。此雀分明是本性大失,完全受他人御控了。秦忘舒虽怜此雀,也不能容情,右手挥向脖颈处,异火吞吐之际,就将这只雀鹰化为飞灰。左手命火再朝脑后一抹,伤处便愈合如初。真可谓左手造化,右手杀伐。双掌蕴生死,转念成阴阳。而他双足踏定大地之后,心境更是一固,《归藏经》中的吸纳灵气之法立时动用,灵气自涌泉而入,刹那化为真玄。别瞧他只是初级练气士,若论这心法之妙,放眼天下,几无对手了。马蕴秀瞧见雀鹰被秦忘舒举手灭去,心中又是恼怒又是心痛,这雀鹰他培育不易,不知耗费多少心血,如今却秦忘舒随手灭去,心中岂能不痛?他此刻身在空中,正可居高临下,予秦忘舒致命一击,当下双掌合什,掌缝之中黄光大现,再将双掌缓缓拉开,两掌之中赫然多出一座小山,就将此山向秦忘舒当头盖地压来。此山随风变化,每降一寸,必增一尺,等落到秦忘舒头顶时,已山已是数丈大小,若论此山的重量,那至少也是一峰之重。仙修之士,常用山岳之重来衡量法宝威能,从小至大,分为峰,山,岳三级,三峰为一山,三山为一岳,一峰之重十万斤。若是万斤之物,秦忘舒或可支撑,若是三五万斤,秦忘舒或能侥幸不死,如今一峰之重压来,秦忘舒必死无疑。然而他就算想闪身避让也是不能,那小山沉降之时,山上放出黄光一道,罩住秦忘舒的身子,若想挣脱,得先将这黄光打碎了不成,而等他打碎黄光,那小山早就落到头顶了。秦忘舒心中暗祷道:“归藏,归藏,今日能否活命,全看此经威能。”心念动处,真玄贯于双臂之中,而脚下涌泉穴见体内真玄流动,吸纳的速度更急,一时之间,秦忘舒只觉得体胀如鼓,好似要炸裂了一般。不过在别人瞧来,秦忘舒除了神色凝重,全身挺立如山之后,其实并无丝毫变化。而瞧秦忘舒的架势,竟似要以这一刀之力独撑山岳之宝。赵光灵心中已替秦忘舒暗暗叹息。要知道修士境界到了何处,就有怎样的气力,以秦忘舒这样的初级练气士来说,所能承受的最重力量不过五六万斤罢了。其后每升一级,便多上万斤的力气,到了五级,恰是十万斤,那就是一峰了。因此五级修士,又被称为一峰之修。等到突破五级大关,每升一级,便增二万斤力气。虽然修士心法不同,境界提升之后,修士的诸项能力增长亦有强弱不一,但任你修士手段无穷,法决万有,这修士的力气总是有限的。秦忘舒只不过是初级练气士,就算所修心法与众不同,但无论怎样,也不可承受一峰之力。就见秦忘舒吐气开声,口中大喝一声,手中长刀徒增六尺红光,是为九尺长刀,而刀身更是赤红如火,热焰四射,那长刀横空掠过,好似快刀切菜一般,竟将小山一劈为二,两半截山峰沉沉落下,恰恰落在秦忘舒两侧。秦忘舒一刀得手,顿时精神大震,这赤凰刀本来并不出奇,可配上右手异火,竟是如此厉害,而细瞧赤凰刀,又与刚才不同。就见那刀身上多了两处红点,恰合着秦忘舒两次动刀之数。秦忘舒暗道:“这刀每用一次,就被这异火炼化一番,难不成等到刀身红点遍布之后,这赤凰刀便废了不成?”但哪怕这赤凰刀明日就不能用了,此刻也只好不去理会,秦忘舒再次挥刀,将身前半截山峰劈开,正面对马蕴秀一双愤怒的目光。自己的两件法宝,皆被秦忘舒所毁,马蕴秀饶是仙修之士,此刻也是恼怒异常,此刻已是双足踏定地面,就将足下法剑持在手中,剑光闪烁不定,向秦忘舒刺来。既然斗宝不胜,只好与秦忘舒拼这杀伐之术了,仙宗弟子,哪个不是从玄功境界一点点修行上来的,比起祭施法宝,反倒是这杀伐之术最为趁手。秦忘舒瞧见马蕴秀的剑势,心中道了一个“慢“字,若论斗宝,他是一窍不通,若论杀伐,这里三名修士,谁能比得上他的经验阅历?赤凰刀抬手一刺,马蕴秀半边身子顿时化为乌有,原来此刀异火虽是收敛了去,刀身热力犹存,马蕴秀血肉之躯,怎禁得住这异火焰力。马光禄瞧见好友被杀,心中怒火万丈,却猛地转身,就要祭剑而逃。秦忘舒瞧了只是摇头,道:“如此义气,倒也难得。“大步向前,赤凰刀抬起一刺,那马光禄的半边身子也是不见了。秦忘舒这才将赤凰刀转向赵光灵,冷冷地道:“道友此番可是后悔了?”赵光灵摇了摇头,苦笑道:“道友,你我皆闯了大祸了。你此刻杀了我,我心中只有感激。“说罢将胸一挺,竟是丝毫不惧,而瞧他神情,已是面如死灰一般,看来是不想活了。秦忘舒凝刀不刺,道:“怎地就闯了大祸?”赵光灵道:“第二位被你杀的,那是我的师兄,他于中途遇见了我,自然要替我报仇,不想却被你杀了。你想师父怎能饶了我,是以我怎样都是个死了。”秦忘舒道:“那用小山法宝的人又是谁?“赵光灵道:“此人叫做马蕴秀,乃是玄极宗弟子……“秦忘舒失声叫道:“玄极宗?此人究竟是北宗,东宗还是西宗?莫不是北宗?“赵光灵道:“师兄说他宗门在北,那就是玄极北宗了。 秦忘舒叫道:“该死,该死,不想未入宗门,就杀了一名弟子,这下果然是糟糕了。“赵光灵道:“莫非道友果然要去玄极北宗?“秦忘舒道:“不错,我欲投玄极北宗,修仙修之术,哪知却被你反复追杀,坏我大事。“言罢恨恨不已。赵光灵奇道:“难道你不是儒门弟子?“秦忘舒恼道:“你瞧我全身上下,哪里像个儒生,我若有机缘投入儒门修行,何必去投劳什子的玄极北宗。“赵光灵点了点头道:“道友既非儒门弟子,那更是糟得不能再糟,若是儒生,好歹也有儒门撑腰,如今道友竟是个散修,那只有自求多福了。“说到这里,再将眼睛一闭,只等秦忘舒长刀刺来。秦忘舒反倒长刀一收,道:“我此刻心中烦恼,你莫要惹我,趁早逃命去吧。“赵光灵奇道:“你竟不杀我。“秦忘舒道:“你只当杀人是好事?这两个人穷凶极恶,我不杀他,他便杀我,至于你,我瞧你胸中全无一丝杀机,刚才那两枚银针掷来,也是被你师兄被迫,我又何必杀你。“赵光灵叹道:“原来刚才的情景全被道友瞧见了,道友的灵识倒也不俗。只是道友心法虽奇,法器虽妙,可惜却不曾修得法诀,只知动用蛮力,此番能活命,也是奇事一桩。“秦忘舒道:“你既瞧出我的破绽来,我只好就杀了你。 ”赵光灵道:“欢迎之极。“又将胸膛挺来,双目闭起,哪知等了半日,也不见长刀劈来,只好睁开双目。瞧见秦忘舒面上只是笑。赵光灵不悦道:“道友,士可杀不可辱,你又何必笑我。“秦忘舒笑道:“如今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又怎会笑你。其实我正想向你讨教,我既然得罪了玄极宗,该想个怎样的法子逃避追杀?“赵光灵双目睁得老大,道:“你还想逃?又能逃到哪里去?你连遁术也不曾修行,手中更无遁器,逃不出百里,就被玄极宗追上去。“秦忘舒道:“我只需将你杀人灭口,谁知这修士是被我杀的。“赵光灵摇头道:“原来道友不仅不会遁术,连这仙修常识也是不通。要知道仙宗弟子一旦冲灵入境,就会备上一盏本命灯,供于宗门之中,此人若是死了,本命灯便会灭了,到时宗门之中自然有人替他报仇。“秦忘舒道:“这么说来,玄极宗便来寻我,也要花些力气。”赵光灵道:“只需寻到尸体,你怕就逃不远了。”说到这里,双目就向地面两具尸身瞧了又瞧。秦忘舒道:“瞧光灵兄之意,这是劝我将这两具尸体处理了。”赵光灵急忙摆了摆独手,道:“绝非在下之意,绝非在下之意。”秦忘舒道:“人若一死,那就等同于木石尘土一般,或是土埋了,或是火化了,反倒是一场功德,难不成留在这里,等着鸟雀虫蚁来食?”赵光灵目光闪动,露出喜色来,道:“道友说的也是。”秦忘舒叹息一声,异火再次逼出体内,赤凰刀又是一片赤红,此刀轻轻一挥,两具尸体便化飞灰,有风吹来,何消片刻,就吹了个干干净净。赵光灵立在那里,掉了几滴眼泪,喃喃地道:“师兄待我倒是不错的,只可惜他斗法失手,遂落了个身化飞灰的下场,这也是他的命数。”秦忘舒道:“在下有一事正想讨教。”
【非我无道】 第 0042章 真玄取火 秦忘舒暗道:“莫非刺着了内丹?听说那内丹远胜金铁,今日算是领教了。” 怪鱼被碧月刀刺得深了,就在水里翻滚不停,一股股暗流涌来,将二人皆逼到数十丈开外去,秦忘舒再想靠近怪鱼,则是困难之极。 幸好黑驴不受这潜流影响,仍在水里遁行无碍,那黑驴在盗幽身边一现,盗幽长长舒了口气,道:“好驴儿,又救了我的性命。” 原来这黑驴天生神技,最能分水遁行,盗幽唯有在黑驴身侧,方能呼吸无碍。 盗幽一手攀住黑驴,就往秦忘舒方向一指,黑驴带着盗幽,一浮一沉之际,已来到秦忘舒身侧。瞧这黑驴在水中的身子,竟似强过游鱼了。 秦忘舒见黑驴来到身边,也急忙握住了缰绳,那黑驴再次分水遁行,任那怪鱼如何搅动水流,也难逼退黑驴。 盗幽道:“驴儿,你今日是怎么了,竟要一心杀这条怪鱼,你以前却是不敢入水的。” 黑驴昂昂叫了数声,似与盗幽对答,盗幽点头道:“原来如此,你以前是怕我不是他对手,今日有秦将军在此,正好除了它。嘿嘿,这算盘打得不错,不愧是我盗幽的驴儿。” 这时怪鱼受伤甚重,已沉在河底,但见黑驴领着二人前来,此鱼避无可避,猛地张开巨口,就向三人扑来。 秦忘舒在水中越久,越能体会到真玄运转之妙,此刻对体内真玄虽谈不上御控自如,也是颇有心得了。先将身子一侧,避开怪鱼一扑,身子逆潜流而上,将手中短刀竖起,沿着那怪鱼的腹部再次一划。 这时盗幽也寻到鱼腹上的碧月刀,他双手紧握此刀,也是用力一压,鱼腹中黑水喷涌,将四周河水染成墨汁一般。同时鱼尾高高竖起,向二人一驴猛地拍来。黑驴大叫一声,带着二人闪身避开了。 说来二人连刺了怪鱼数下,怪鱼受伤也极重了,然而这怪鱼仍是体力惊人,秦忘舒忖道:“只凭这两把刀,只怕这怪鱼难而不死,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秦忘舒体内两团奇火一阵大动,真玄消耗极快。秦忘舒暗暗叫苦,这两团奇火好死不死,偏在此刻斗将起来。若是真玄消耗尽了,就算不被这怪鱼吃了,也要硬硬生窒息了。 他急忙运转混一心法,只求稳住真玄,体内真玄得了心法加持,果然稳定下来,不受两团奇火所纳。秦忘舒暗道:“这两团奇火说来也与真玄一般,且试试能不能用这混一心法,将奇火汇成一处。” 他一边紧紧抓住黑驴缰绳随波逐流,一边专心运功调息,那怪鱼又不时竖尾摆须,在身边出没,这情景古怪的紧,又凶险的紧,惹得盗幽时常惊呼。 秦忘舒只当听不着,就以混一心法为帅,体内真玄为兵,试着压制两团奇火。真玄在体内运转三十六重楼之后,已是浑若金铁,再不受奇火吸纳。秦忘舒心中大喜,试着将两团奇火纳进真玄,先是那是命火稍稍一动,已生感应,其后仙禽异火亦是一动。 秦忘舒暗喜道:“难不成就要大成?” 哪知两团奇火被真玄压制,勉强汇到一处后,忽地猛然一挣,再次分开。秦忘舒虽是大失所望,仍不敢放松,将体内真玄一分为二,一半压住命火,一半压住异火。 就觉得两团奇火不再挣扎,那命火便被压进左手灵脉处,异火则被压进右手灵脉处。他这结果虽不是秦忘舒所料,也算是差强人意了。 他只盼着两团不再争斗,吸纳真玄,也就是去了一大心病。如今两团奇火被真玄压制,各分左右,也不失为好结果。 两团奇火既被真玄压在手掌灵脉之中,秦忘舒两只手掌立时热不可当,好似被点着了一般。秦忘舒福至心灵,急忙双手掐出五焰诀来,只盼能将这热力逼出,稍减痛楚。 此刻既在水中,那掐的自然是水真火诀。只听“嗤嗤”两声,左右手掌之中各窜出一团火来,只有鸡卵般大小,在水中静静燃烧,不受河水影响。 秦忘舒暗叫道:“既逼出两团火来,可不就是能够伤敌?” 这时怪鱼正好再次扑来,秦忘舒提起左手向那怪鱼腹上一拍,哪知火焰到处,怪鱼丝毫无损,反倒是怪鱼的腹部伤口被这火焰烧来,竟合成一处了。 秦忘舒又惊又奇,忖道:“怎会如此?是了,这左手之火乃是命火所凝,原来竟可愈合伤口。” 于是再将右手火焰拍去,只听“扑”地一声,那怪鱼腹上立现焦痕,竟有五尺方圆,而焦痕中的鱼肉被水流一冲,便纷纷洒洒落进水中,原来竟是被烧成焦炭粉未一般。 秦忘舒大喜,忖道:“这右手火焰倒是厉害。” 急忙再将右手拍去,哪知右手火焰已无,这才发觉右手异火其势已衰,手掌一片冰凉,看来是这异火已是消耗尽了。再往左手瞧去,那命火也是绝无一丝。 秦忘舒不知这结果是好是歹,心中喜忧参半,正想提刀再战怪鱼,却发现水中安静的出奇,那怪鱼身子已缓缓下沉,全身上下,并无一丝生机。 秦忘舒暗道:“莫非竟被我这一掌拍死了?” 那瞧怪鱼足有十余丈长,怎能被一掌拍死,可怪鱼分明已毫无反应,瞧来真是死了。 黑驴昂昂叫了两声,盗幽喜道:“秦将军,这怪鱼果真被你杀了。你那掌中火焰是何仙术,竟是如此厉害?” 秦忘舒道:“此事一言难尽,上岸再对你说。” 二人一驴向河底潜去,怪鱼此刻已落在河床上,一动不动。 盗幽先上前拔下碧月刀,秦忘舒道:“盗君,这鱼腹之中似有内丹,我等先将这鱼腹剖开瞧瞧。” 盗幽笑道:“这样的怪鱼虽是身子长大,却非灵鱼。不过只怕修不出内丹来。” 秦忘舒道:“原来是灵鱼方能修出内丹。” 盗幽道:“若这怪鱼是灵鱼,你我二人连同我的驴儿,今日早就做了他的点心。” 那怪鱼虽死,因周身鱼鳞如铁,切割起来也不容易,唯这鱼腹处皮肤略软,盗幽用尽气力,方才剖出两尺长的口子来。 秦忘舒也上前相助,此刻他体内真玄虽是消耗不少,但哪怕只存着一丝,也比玄功之士强得多了,短刀只一划,就划出丈余长的口子来,用手去鱼腹中一摸,竟摸出一颗头骨。 秦忘舒叹道:“这怪鱼潜在水中,不知伤了多少性命。” 忙将头骨抛了,再用手摸去,却发现怪鱼腹中什物甚多,其中有一枝三尺长的珊瑚,在水中闪闪发光。 盗幽道:“这倒是奇了,珊瑚是海中之物,难不成这怪鱼是从海中来?但此地离海极远,怎能游得过来?“ 秦忘舒道:“难道这黑水河通海?“但黑水河离东部大海不知几万里路,怎能通到大海中去。” 盗幽忽地道:“我明白了,这怪鱼之所以能游到这里,必是因为八百年前的那场大水了。” 秦忘舒道:“是了,八百年前天下一片汪洋,可不是连成一处了,其后禹皇治水,这才疏去水患。这怪鱼定是那时游来的,这么说来,也在此修行八百年的。” 盗幽道:“虽是修了八百年,也不过是一条妖鱼罢了,这怪鱼毕竟灵慧不足,又被困在这黑水河中,再无机缘修行,可惜可惜。” 这时秦忘舒身子一震,盗幽喜道:“莫非取到一件宝物?” 就见秦忘舒运足力气,将一件物事从鱼腹中取出一块黑幽幽的物事来,约有三尺大小,形状方中见圆,入手甚是沉重。 盗幽道:“水中也难瞧清这物事,等上了岸再说。” 秦忘舒将这物事递给盗幽,盗幽也接过了,虽知这物事之中,极可能藏有宝物,对面又是天下闻名的大盗,但秦忘舒随手递去,坦然不疑。 秦忘舒空了双手,又在鱼腹中寻找,虽寻出许多杂物来,虽有些蚌壳铁石,也不见有出奇之处。 盗幽又上前细细寻了一番,也不曾寻到奇异的物事,二人一驴便离开河底,向北岸游去。 片刻后上了北岸,许负心瞧见秦忘舒湿淋淋的站在身边,面色又惊又喜,忙道:“快去换了衣服,免得受凉了头痛。“手中早就备了几件干衣了,也不知她从何处寻来。 盗幽叫屈道:“秦将军是仙修之士,哪里来的头痛脑热,倒是我受这河水一逼,只怕就会生出病来,许姑娘怜我。“说得许负心面红过耳,也不敢应答。 秦忘舒忙将盗幽一扯,道:“负心,那怪鱼被我与盗幽杀了,又在这鱼腹之中寻出一件物事,你先来瞧瞧。“ 许负心瞧了瞧盗幽手中的物事,也不在意,道:“盗君家传渊源,定是识宝的,负心着实瞧不出来。“ 盗幽笑道:“许姑娘这话算是说对了,天下诸宝,没有我不知道?“手中物事着实沉重,离了水后,盗幽更是吃力了,忙将这物事放在地上,将上面的杂物去了,原来是一只乌沉沉的铁箱子。 就见那铁箱上并无锁扣,亦无缝隙,整只铁箱浑然一体。秦忘舒道:“这倒是奇了,这铁箱子也没个缝隙,又怎能打得开?“
【非我无道】 第0038章 纵横无双 想那许负心与苏仪不过是今日才在林中匆匆一见,两者绝无瓜葛,苏仪便是被林飞熊所杀,也非许负心所能瞧见,负心梦中怎有此人? 扁舟过了河中心,对岸楚军已将箭矢指来,盗幽大声道:“我等有生死大事求见飞熊将军。”说罢取出弓箭来,尽力一射,将苏仪的书封射过对岸去。 此处不用秦忘舒箭术,也是怕对方军营中或有高人,瞧出秦忘舒的箭法与众不同。 楚军士卒捡着那箭,只见箭上锋矢已去,箭上缚着一封书信,火漆封印,上书“呈大楚上将军林公飞熊亲览。偷窥者斩。”士卒不敢怠慢,忙将这信送了进去。 片刻之后,楚营之中涌出一队人马,皆是黑甲白马,佩刀带箭,装束整齐,人人的头盔铠甲上都有飞熊样式。瞧来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到了岸边,诸骑引弓搭弦,对准了河中三人。 盗幽暗暗叫苦,那封信定是惹恼了林飞熊,只等三人上岸,立时诛杀,但到了此刻,就算回头也是来不及了。盗幽暗道:“若是对方射箭,我便抱着秦将军入河,那穷酸可就顾不上了。” 原来盗幽水性精熟,又在这黑水河边常来常往,最知河情。 瞧那苏仪,已有三分惊惶,只是故作镇定罢了。秦忘舒以斗笠摭面,也瞧不出动静。 片刻后三人弃舟上岸,有楚军上前用挠钩搭住小船。黑甲白马军忽地一拥而上,一名黑甲将军喝道:“谁是苏仪?” 苏仪战战兢兢走了出来,道:“在下正是。” 黑甲将军斜乜了他一眼,冷笑道:“就凭你这个穷酸,也想面见林公。”手提战刀,忽地向苏仪劈了过来。 秦忘舒与盗幽皆是大方家,瞧那战刀其势虽猛,却偏了两寸,知道只是吓吓苏仪,就怕苏仪不经吓,万一惊魂失魄,岂不是惹人笑话? 苏仪本是吓坏了,见到战刀及顶,反倒哈哈大笑道:“林飞熊如此胸襟,可惜,可惜。枉我对他一片苦心。”他也是明知必死,干脆就置生死于度外了。 那黑甲将军的战刀果然擦肩而过,忽地收刀笑道:“穷酸书生,能有这胆量也不俗了。”忽地瞧向秦忘舒与盗幽二人,目光如电。 秦忘舒暗道:“不好,这人瞧出我与盗幽的底细来了,我与盗幽临危不惧,哪里像个伴当。” 就在这时,那盗幽“怦”地一声,就载倒在地,秦忘舒忙上前扶起,只见盗幽口吐白沫,已是昏了过去。他知道是盗幽做作,心中忍笑,抹胸掐指忙了半天,盗幽方才醒来,道:“老三,我的头还在否?” 秦忘舒强自忍笑,道:“老四,你这脑袋可不是安安生生长在脖子上。” 身边楚军诸将大笑,苏仪叹道:“你二人也没见过世面,难怪惊怕,那楚军军威之盛,算得上天下第一,别说是你二人,便是我也是胆怯三分。”这话暗捧了楚军一下,楚军兵将听了皆是欢喜。 苏仪道:“大楚志在天下,何惧我主仆三人?这般大阵仗却来吓谁?”说罢将身上旧袍一整,面色愠怒。 那黑甲将军忙道:“不过是戏耍罢了,先生莫要见怪,林将军已在中军等候多时。” 苏仪冷冷一笑,转身就向小船走去,口中道:“我奔波千里,只盼能救他林飞熊一条性命,不想此人贡高自慢,说话之中竟无一个‘请字’,岂不是冷了天下高士之心,还请诸位送我回去,苏仪不见他了。” 秦忘舒与盗幽见他到了这时还在作态,皆是目瞪口呆,那军营岂是讲理的地方? 不想黑甲将军却立时改颜相向,忙道:“林公的确令末将来请先生入营,只因末将一时糊涂,竟得罪了先生,先生瞧在林公面前,莫怪,莫怪。” 急忙下了马,亲自来到苏仪面前,就挽了苏仪的手,恭恭敬敬,请那苏仪入营,却把盗幽瞧得痴了,原来苏仪这般作态,竟是大有文章。 秦忘舒暗道:“瞧这苏仪,初时倒也惊怕,此刻态度从容,三言两语之间,就令主客形势大变,果然是有才学的。” 三人被黑甲白马军护送入营,那黑甲将军让苏仪上了马,亲自执着缰绳,这份礼遇可就与刚才不同了。 秦忘舒暗道:“士卒懂得什么,不过是奉命行事,这人一举一动,都是林飞熊的安排了,看来林飞熊与苏仪的较量,自苏仪登岸时就开始了。”细细想来,苏仪倒也应对无误,甚至还隐隐占了上风。 这时营中楚军众将见来了一名穷酸书生,皆是好奇,但瞧那苏仪,虽是衣饰敝旧,却是不怒自威,一双利目毫不让人,楚军将士与他目光一触,竟不敢直视,心中更是大奇。 那苏仪上岸之时,尚有几分惊惧,此刻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竟令人不敢仰视,看来那鬼谷子所传的纵横之术,果然是大有名堂的。 眼瞧着苏仪策马近了中军大帐,忽见另一名黑甲将军驰马扬刀奔了过来,大喝道:“军营之中,谁敢策马奔驰,还不速速下马?“ 秦忘舒瞧这架式,知道又是林飞熊之计,端看苏仪如何应对。若是苏仪吓得落马,林飞熊怕是不肯见他了,若是苏仪急忙声明是被别人扶上去了,那气势可就弱了,林飞熊心里,也会轻看他三分。 苏仪面色一沉,喝道:“我受楚国上将军林公飞熊亲邀,特来救他性命,你好大的胆子,也敢阻我道路。“ 那将军横刀立马,冷笑道:“你有何辞,敢来说我家将军,不妨说来听听,若是说得动我,在下不妨放你进去。” 苏仪大喝道:“将校偏佐,无名小军,也敢听国家机密不成,你有几个脑袋,敢听我话语?” 说得那将军无言,嘿嘿干笑两声,道:“先生果然高明。”也下了马,与先前黑甲将军一道,将苏仪请进中军大帐去。 苏仪扬首挺胸,堂皇而入中军,来到大帐前,又由两位将军扶下战马,恭恭敬敬送进帐中。秦忘舒与盗幽自然无法入内。 秦忘舒暗运真玄,帐中的声音巨细无遗,就听了个明明白白。 苏仪来到帐中一瞧,只见正中坐高座一人,不着铠甲,只穿了件常服。此人瞧来身高九尺,相貌雄壮,虽是白发苍苍,不减英雄气度。知道就是楚国上将军林飞熊了。 帐中两侧,立着十名黑甲将军,个个手按刀柄,一言不发。但一股无形杀气却充盈室间,令人不寒而栗。 苏仪将眉头一皱,揖手道:“陈地草民鬼谷子末徒拜见林公飞熊将军。” 林飞熊尚未说话,帐中诸将齐声喝道:“草民苏仪,速速下跪禀事。” 苏仪喝道:“在下不食楚君之禄,不封楚地寸土,今日前来,只为救林公一命,何有上下尊卑之分!”竟是不跪。 转向林飞熊道:“阁下定是林公飞熊了。” 林飞熊头也不抬,道:“是又怎样。” 苏仪道:“还请林公屏退左右,在下胸中一腔衷情方能直达无碍。‘ 林飞熊道:“这些人皆是我的生死兄弟,苏先生若有话,不妨直言。“ 苏仪厉声道:“军国大事,怎能儿戏,苏某为救你而来,林公却一再无礼,苏仪心中已冷,祈请告退。“说罢转身就走。 那林飞熊也不拦阻,只是冷笑罢了,就见那苏仪脚步不停,果然出了大帐,帐外两名黑甲将军也不挽留。盗幽瞧这情形,知道是不妙了,苏仪这番作态,只怕是有些过了。 眼瞧着苏仪又走了两步,离中军大帐已有十尺,林飞熊这才缓缓开口道:“先生留步,飞熊愿屏退左右,以聆先生高论。“ 苏仪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笑容来,但脚步虽是停下来,却立在那里,怎肯转身。 还是两名黑甲将军上前,满脸堆欢将苏仪请了进去。此刻苏仪再入大帐,果然账中已无旁人了。 林飞熊指了指案前一块锦墩,面色无忧无喜,道:“先生请坐,等听了先生说词,三军造饭已毕,正好杀过河去。“ 苏仪昂然不坐,道:“林公以为在下是大陈说客?“ 林飞熊讶然道:“先生竟不是说客,妙极妙极,我平生最恨说客,只知摇唇鼓舌,乱我军心。我见着一个,便斩一个,见着两个,便斩一双。“ 苏仪微微一笑道:“将军这性命,就是断送在这性情上了,可见怎样的性情,就是怎样的命运,再也不会错的。“ 林飞熊冷笑道:“林某大好头颅在此,不知先生瞧来,谁来斩我首级。“ 苏仪道:“这世间能斩林公之首者,非楚君而何。“ 林飞熊道:“林某对大楚一片忠心,所立功劳无人可及,国君怎会来斩我?“ 苏仪笑道:“林公犹在梦中,以在下瞧来,楚君欲斩林公久矣,只恨不得其便,他日林公灭了大陈,楚君必斩林公之首。“ 林飞熊听了这话,面色微微一变,沉声道:“先生不妨直言。” 苏仪道:“以楚军军威,林公才智,取这大陈如探囊取物一般,却不知林公虽立下这不世奇功,反倒是大祸临头,林公实有三必死,将军可愿一听?” 林飞熊缓缓地道:“先生试言之,何为三必死,若是说不动林某,林某战刀新磨,便来试试先生的头颅。”
【非我无道】 第 0035章 翻江倒海 秦忘舒道:“此时也管不得许多了,楚军若是过了河,还会饶过我等?大军过境,寸草不留。纵想置身事外,只怕也难从你我之愿了。“ 华将军道:“秦将军此言极是,如今救大陈便是救自己。只是楚军势大,将军有何良策?“ 秦忘舒瞧着对岸楚军也是发愁,楚军的先头部队就超过万人,一旦强行渡河,只凭区区数百赤甲军无论如何也是挡不住的,唯一可喜的是,对岸楚军舟楫不多,也就是数十条罢了。今日就算强渡黑水河,最多只有千人可以同时乘船上岸,至于打造浮桥,更非一日之功。 秦忘舒想了想,道:“趁着天黑,只好来一个疑兵之计。“当下寻来盗幽,细细吩咐了一番。 盗幽身为西北盗贼首领,本来极是自负,但今日林中之战,方知若论军事才能,自己拍驴难及,此战又关乎西北盗贼前途命运,因此也不敢任性使气。 片刻后,盗幽领来一千骑兵,那是盗幽手下最精锐的马贼,这些西北大汉人人骑射惯熟,若是一对一较量,赤甲军未必就能占到便宜。 秦忘舒道:“最多半个时辰之后,楚军先头部队就会过河,大家暂且忍耐,等我一声令下,大家齐齐放箭。到时自有妙处。“ 众马贼已得了盗幽的吩咐,也不敢高声,唯将脑袋连点。至于五百赤甲军倒是不必吩咐的。 果然半个时辰之后,数十条战舟各载数十名士卒,约有千人,向南岸驶来。只因战舟甚小,无法容得太多马匹,每辆战舟上,也就是一二匹战马罢了。 此时黑水河风平浪静,舟上士卒齐齐用力,用战刀枪戟划水,那战舟行得飞快,很快就到了河中央了。 秦忘舒见盗幽手上马贼皆用硬弓,射程或在三五十丈,生怕这些马贼瞧见对手进了射程,便忍耐不住,因此早就令千名马贼向南而立,盗幽先前得了这命令甚是惊讶,此刻方知秦忘舒用心。 等到楚军战舟离南岸还有五十丈时,秦忘舒将一枝火箭搭上弓弦,正要令人点火,许负心双手暗掐法诀,掌心就冒出一团火来。秦忘舒微微一笑,凑箭燃着了。身周赤甲军诸将以及盗幽皆是睁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议之状。 战舟上楚军见到岸上冒出火光来,反倒将战舟划得更快的,看来楚军已得知先行偷渡上岸的飞熊军被逐退了,因此鼓勇而来,只盼增强已军实力。只是楚军士兵心中难免奇怪。对岸上赤甲军与西北盗贼明明摆开阵仗厮杀,怎地此刻却没了声息。 楚忘舒一箭射去,将一只战舟上的船帆点燃了,同时大喝道:“林飞熊,南陈北马率十万精兵,等你多时了。“ 这时众军皆是异口同声大叫道:“林飞熊,南陈北马率十万精兵,等候多时。“ 喝声中,赤甲军与一千马贼齐齐开弓乱射,空中火矢飞舞,煞是好看,数十条战舟刹时就有十余只着了火,船帆既被火箭点燃了,战舟就在河中乱转,速度大减。 但楚军不愧是青州最强兵,虽遇敌阻,丝毫无退却之意,每只战舟上皆有将军高呼督战,楚军也高声应合,士气反倒大盛。 秦忘舒转向盗幽道:“我刚才吩咐的,可曾准备好了。“ 盗幽道:“自然准备的妥当。“ 秦忘舒道:“既如此,就请盗君下令,西北豪杰面前,可没我秦忘舒这个人物。“ 盗幽哈哈大笑道:“此战之后,秦忘舒之名,必然传遍大陈西北。“将手中碧月刀高高扬起,手掌只一晃,那碧月刀”铮“地一声,发发出一道碧光,此碧光长达三尺,竟可与空中明月争辉。 林中盗贼见着刀光,立时齐敲树木,同声大呼,林中处处亮起火把,何止千万处,只是大陈军旗仓促间无法准备,不过黑夜之中,便有大旗,也显不出威风来。 北岸上本就有万余之众,如今齐声高呼,自然声势如雷,再加上岸边火箭如雨,楚军心中狐疑,士气稍挫。但也只是慢了下来罢了,兀自不肯后退。 秦忘舒此刻已是技穷,楚军却仍不肯退,不由地大皱眉头,那战舟若是冲到岸边来,自己倒是有把握将其杀退,但对岸大队人马不断的涌来,又携来数十条战舟,瞧楚军之势,今夜势必要渡河了。 自己就算能挡过一两波攻击,可又能支撑到几时? 许负心忽地低声道:“秦将军,我瞧那黑水河中,似乎藏着一只怪鱼。“ 秦忘舒本来不以为然,战事正紧,他怎有功夫理会这等闲事,但他知道许负心不是那不知轻重的,此刻开口,必有道理。想了想,忽地道:“那怪鱼有多大?“ 许负心道:“将军不妨自己来瞧。“双手施了观天术法诀,便在秦忘舒双目上一抹。秦忘舒本就已冲灵登境,这法术也是可以受得的。 法诀既施,秦忘舒忽觉眼睛一亮,本来四周是漆黑一团,如今却变成灰蒙蒙的,竟能瞧清四周景物,也就比白日略暗了些。 更妙的是,他本来只能瞧出几里罢了,黑夜之中,视距更短,可如今却能依稀瞧见几十里外的景物。果然楚军正如许负心所言,迤逦十余里,战马器械无数,度其人数,怕没有二三十万? 秦忘舒暗自叹息一声,又转向河中瞧去,河水虽是漆黑如墨,却挡不住观天术威能,只见河底果然伏着一条怪鱼,生了七八根触须,身子竟有十余丈长。那怪鱼伏在那里一动不动,唯见身子微微沉浮,瞧来像是睡着了。 而怪鱼一呼一吸之间,就从口中喷出墨汁一般的黑水,难怪这黑水河这般漆黑了。 秦忘舒暗道:“我若射它一箭,此怪鱼一个翻身,岂不是就要掀风作浪起来,这可强过数万大军了。“ 想到这里,立时搭弓上箭,正想射去,忽地想起一事,不由废然长叹。原来是他此刻体内仍无一丝真玄,只凭普通人的力气,怎能射穿数十丈深的水面,惊到怪鱼? 许负心对秦忘舒的情形自然是知道的,便道:“将军莫要着急,我以渡气之法,虽不能将真玄输给你,却可激发你体内灵根,那灵根只需一动,体内便生真玄,将军把握了机会,定能射出这一箭了。” 秦忘舒喜道:“负心,你就是我的福星。哈哈,负心,福星,原来如此。”原来负心与福星读音相同,秦忘舒连念数遍,颇觉有趣,许负心又羞又喜。 盗幽在一旁听他二人说话,面上也露出会意之色。为避嫌疑,他自是要背对着二人的,只是一双盗贼的耳朵,却听了个分明。 许负心令秦忘舒略略低下头来,再出一指,点向秦忘舒的百会穴上。百会穴是三阳五会之地,乃是人身最紧要的所在,稍有差池,可就送了性命。秦忘舒坦然不疑,任由许负心施为。 许负心柔声道:“若有异种真玄入体,灵根受激,你身子必然有些痛苦,还盼将军暂且忍耐。” 秦忘舒道:“负心只管放心,这些许痛楚,忘舒还能忍得。” 哪知话音刚落,丹田灵根处就是一阵大痛,惊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说来许负心的真玄入体时,倒也温凉无碍,但许负心意在刺激秦忘舒的灵根,因此真玄直奔灵根而来,其势甚急。灵根一旦被触动了,真玄立生,怎是往常运功时缓缓而生,丝丝缕缕的情形。难怪秦忘舒呼痛。 秦忘舒体内真玄既生,体内命火立时来夺,许负心只觉指尖一阵针尖般大小的热力传来,却是痛不可当,慌忙收了手。 正不知这番催激是否有效,就见秦忘舒大喝一声,身上青光大盛,那箭矢激射而去,直奔水里怪鱼。 秦忘舒不知这怪鱼来历,怎敢轻易伤它,若是这怪鱼是那妖鱼灵鱼,一旦发作起来,可不是重蹈当日天火降劫之景? 因此这一箭射的甚有分寸,那箭矢擦着性鱼的一片鳞甲而去,原指望能掀开这片鳞甲,不想怪鱼鳞甲似铁,箭矢擦着鳞甲而过,怪鱼仍是纹丝不动。 秦忘舒深吸一口气,趁着体内真玄尚存,再度凝真聚玄,就见那箭矢上白光闪动,这是用上了襄天的射技了。 此箭矢入水,果然比刚才更急,就将怪鱼的一片鳞甲掀开一角,可惜仍未将这鳞甲揭开。 秦忘舒见怪鱼仍是不动,正想着要动用碎灵矢,忽见河底怪鱼一个翻身,河底潜流暗涌,猛然间“哗啦啦”一声巨响,一道巨浪冲出河面,直窜出数十丈去。 这巨浪冲出,河面上顿时翻江倒海,形成巨漩一道,数十只战舟齐齐被卷进河底,不曾剩了一个,南岸部众瞧见了,自然是欢喜雷动,北岸楚军则是个个惊恐。 秦忘舒也是暗道侥幸,这河中若无这条怪鱼,今日再无良策阻敌了,而经此奇变,谅楚军今夜再也不敢渡河了。 盗幽此时方道:“不想这河中竟有怪鱼一条,这条河我来回不知多少次,幸好也没将我吃了。” 这时再瞧楚军动静,果然是不敢渡河了,秦忘舒令人在河边设了岗哨,吩咐众人且去安歇,又让盗幽想方设法,去通知大陈军来援。 只是无论做何安排,一旦楚军尽力渡河,那是万万挡不住的。若仍在这怪鱼身上拿主意,又总是觉得十分不妥。 到了清晨,秦忘舒兀自发愁,此时该退该守,着实令人为难,正在这时,盗幽忽地来到秦忘舒的歇息处,神情古怪。 秦忘舒道:“盗君遇见何事?“ 盗幽道:“秦将军,林外来了一人,口口声声有退兵之策,你说此事是不是甚奇?”
【非我无道】 第0022章 逢奇事 他努力向山峰上瞧去,只可惜山峰离此足有十余里,黑夜之中,又怎能瞧得见?说来秦忘舒的仇家之中,陈少昊也算得一个,不过军中厮杀,胜负皆是常事,秦忘舒虽恨陈少昊,最多只是想着在战场上赢回来,真要在此刻撞见了,实无杀他之心。 他道:“负心,此事虽是古怪,你我逃命要紧,只好不去理会了。” 许负心道:“秦将军说的是。” 秦忘舒道:“负心,你可不事事依着我,我也未必事事都能想得周全。若觉得我意见不对,就该提出来才是。” 许负心道:“将军是统率过千军万马的,负心只是农家女子,哪里有什么见识,将军可不要谦逊了。” 秦忘舒虽是摇头叹息,心中却是欢喜。世人哪有不喜称赞的,且许负心言语温柔,出声诚恳,那是打心眼里视秦忘舒如神人一般。秦忘舒昔日虽得千万人拥护,却觉得不如得负心一赞。 二人再度急行,只听对面山峰仍不时有嘶吼声传来,瞧这情形,这位赫赫有名的陈将军竟是疯魔了一般,秦忘舒心中着实叹息。他日若不能在战场上重逢,如何洗刷败军之辱。 等到天光大亮,二人离村已近百里了,奇的是一路走来,秦忘舒丝毫不觉疲倦,更奇的是体内那丝异火果然一夜不曾发作。看来真如许负心所言,若想活命,就不能离开许负心了。 秦忘舒不肯相信这是龙怜草的缘故,但此事究竟真相如何,凭自己想破脑袋也是想不明白了。 晨光熹微,秦忘舒向身边许负心瞧去,许负心额上虽有细细的汗水,神情亦是轻松。秦忘舒忖道:“那仙宗弟子御剑而来,速度快我等十倍,他午时赶到桃源村,此刻必然还在数百里外,我和负心还可以再走一程。” 转身问道:“负心,累不累?” 许负心嫣然笑道:“将军不累,负心便不累。” 秦忘舒叫道:“你这是考较我来了,难不成我真比不过你?你我再来比过。”将步子使发开了,大步流星而去。许负心格格笑着,亦步亦趋跟来,只觉得平生之事,唯此时此刻最为快活,就盼着这道路永无止境,永远走下去才好。 沿途二人经过几处村落,秦忘舒担心露了行迹,也不敢进去。他是大晋将军,许负心又受仙宗弟子追杀,二人的身份都是不能见人的。因此只在山林中穿行。 到了巳时,秦忘舒止住了脚步,就在林中暂歇,却不让许负心修练五焰火,他估测时间,那位仙宗弟子极可能就在附近空中了,可不能被其发现了。 二人藏在林中,皆不说话,许负心施了法诀,开了天目,就往空中瞧去,只瞧了片刻,许负心神色一凝,低声道:“果然是来了。” 秦忘舒道:“你这法术能瞧多远?” 许负心道:“大约百八十里。” 秦忘舒也抬头向空中极目远望,只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忽见一道白光自空中横掠而过,那白光离地甚远,若不是刻意去瞧,怎地也瞧不见的。白光一闪而没,速度快极,果然是冲着桃源村去了。 秦忘舒暗自惊叹,那仙修弟子的御剑之术果然是厉害的,也不知这场劫难能避到何时。 见那仙宗弟子去了,许负心这才重修五焰诀,虽不知这法诀练了有何用处,可既是秦忘舒的嘱咐,便是再无趣之事,许负心也觉得大有滋味。 瞧那许负心掐诀施法,倒也有趣,与昨日比起来,许负心速度快了许多,五指轮翻掐动,真如闪电一般,瞧得人眼花缭乱。秦忘舒不知掐诀之难,他向来聪慧,学什么都是一学就会,当初宁大海他传八征刀法,也就是半日工夫。 心中好奇,就学着许负心手法掐起诀来,哪知自家五根手指僵直如铁,怎样也学不来了。 许负心笑道:“掐诀之术,也就是熟能生巧罢了,你只需记得熟了,倒也不难。” 原来人的手掌诸处皆有讲究,分为天干地支,八卦九宫。先学了法诀,再依诀掐来,只需真玄充沛,必有应验。有些法诀还需要脚步配合起来,那叫步罡,法诀的威能会更强一些。 许负心所修的天目术与五焰诀皆不需要步罡,但心中仍需存想,想来是极高明的法诀。 秦忘舒学了片刻,虽觉得极是繁难,但着实有趣,叫道:“这是谁发明的法子,整个就是把人生生逼死了。不过怎地就能应验了,着实想不通。” 许负心笑道:“人身最近道体,那是个极通灵的物事,正所谓举头三尺有神灵,但有所求,天地必生回应。这掐诀之法,就好比是和天地说话了,只是别的话天地却不理会,唯这掐诀之法,那是天地亲授,沟通起来就容易许多。” 秦忘舒道:“似我这般手忙脚乱,那好比是个口吃了,天地听了厌烦,自然是不理我的。” 许负心格格笑道:“你这比喻倒也别致。你此刻灵窍未开,就算掐了法诀,真玄难以动用,那天地也是听不到的,自然无法应验。等你冲灵之后,必有应验。” 秦忘舒道:“这么说来,玄功之士那是用不得法术了。” 许负心道:“好比掐诀施法,要用到千斤的力量,若不能冲开灵窍,那你最大的力量,多则不过七八百斤,少则三四百斤,试问怎能用得起来。” 秦忘舒点头道:“原来是这个道理。”想到这掐诀施法,以后总要用得着的,此刻未雨绸缪,也是应该。试着掐着几回,虽然绝无应验,手指倒也没那僵直了。 五焰诀分木阳火,土灵火,金粹火,水真火,火中火,唯这水真火最为难修,只因此火是要用水灵气中生出一道焰火来,水本克火,等闲怎能修成? 而以这火中火最为容易,此火只需四周火灵气就充足,就能应诀而生,其他四项法诀最少也是四五十道掐指,唯这火中火只有三十余道。 秦忘舒就捡这最简单的练起,只盼修到指法纯熟,等到他日冲灵登玄,就可立时动用了。 说来他的确与仙修之术有缘,这掐诀之法在常人瞧来,真是眼花缭乱,不知从何练起,便是手掌每处方位轻易也是记不住的。秦忘舒却是一学便会,在许负心身边学了半日,火中火法诀也就掐得有模有样了。 只是法诀练的再好,却怎样也是无法应验的,秦忘舒知道其中道理,自然绝无沮丧之理。 也不知掐了多少次,那手法竟是精熟了,就唤许负心来瞧,道:“负心,瞧我这次掐的法诀,只用了三息,算不算极快了?” 许负心瞧他手指急速掐动,果然有模有样,正想赞他,忽听“嗤”地一声,一点星火就从他掌中跳了出来,吓得秦忘舒立时停住了,那星火不能久持,极速灭了去。 二人面面相觑,皆不敢相信刚才所见,秦忘舒初修玄功,离玄功大成还有老大的一截,又怎能掐诀应验?就算走遍天下,也遇不着这样奇事的,若秦忘舒果然能掐诀施法,那岂不是颠覆了仙修根基? 二人正在惊讶,忽听身后脚步声响,那人大步奔来,显得颇为慌乱,秦忘舒向许负心打了个手势,与许负心藏在树后,只等那人赶来。 人影一晃,一人冲了过来,此人虽在极力奔跑,却不时回头去瞧,瞧他的神情,倒也不算如何惊惶,却是双目蕴泪,神情悲痛。秦忘舒瞧清这人的面容,禁不住“啊”地叫了一声,道:“田冲!”就从树后跃了出来。 那人循声来瞧,见是秦忘舒,也是吃了一惊,忽地叫道:“秦将军助我,我家将军,我家将军他……”神情又急又痛。 秦忘舒道:“你家将军怎么了?”他昔日虽与这田冲战场厮杀,但田冲与陈少昊同生共死之情,却让他印像深刻,又因唯二刀法之故,对田冲颇具好感。 田冲垂泪道:“我家将军怕是疯魔了。” 正在这时,林中窜来一人,速度快如风火,窜到田冲面前,就向田冲一扑,那田冲手中虽握着长刀,却不肯挡格,亦不肯径刺。只将身子来闪,却闪避不得,肩上就被拍中,“嗤”地一声,连皮带肉就扯下去一块来。 秦忘舒细瞧那人,正是陈少昊。此人虽失了双足,但只凭双臂之力,纵跳如猿,竟是灵活之极,刚才那一扑更是迅猛。瞧其双手上生生长长的指甲,神情诡异,全身上下,散发着古怪气息,好似面对一只猛兽一般。 秦忘舒大喝一声,取刀便刺,不想空中刀光一闪,将他的战刀架住,正是田冲出手了。 秦忘舒奇道:“田兄,这是何意?” 田冲急道:“此时分说不得,秦将军,我家将军疯魔了,自己做了什么却不知道,将军千万莫要伤了他。” 秦忘舒叹道:“你这人倒也忠心。” 陈少昊伏在地上,口中低低嘶吼,瞧其面容神情,像极了噬人的凶兽,只是其目光之中,却是痛苦之极。他定定地瞧着秦忘舒,像是在求恳,又像是在倾诉。 秦忘舒暗道:“今日之事,着实古怪之极。” 陈少昊忽地低声吼道:“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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