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红·竹叶青
女儿红·竹叶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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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的彼岸 【幽梦】那一切,竟似历了一场幽梦,且是命定,且是心劫。 飘浮的、悠远的、旷寥的记忆,在一瞬里如雾似雨倾泻。 然后,无法遏制、不可一世地淌满了生命的整个河流。 “依稀记得他紫衣朦胧如雾,腰带飘飞,如梦呓轻盈, 怀中竟似藏了碎碎的金色,好似流星,好似雨,自天上散坠。” 他是一个来自锦城的剑客。 他创了一个流派,尔后,扩张,尔后,他销声匿迹。 他摘下剑客的行妆,就是一名巧匠。 什么东西自他手中出落,便换就一副精巧面孔。 “如此心细如发的男子,也确是少见的了。” 黛筠轻抚着一枚精雕小玉,似在将记忆里曾经的零细柔光一点点收攒拢聚。 然后,捧在眉心,静静地温暖额头。 紫衣的剑客,在黛筠面前,如玉一般温润灵犀。 可在别处,甚至在锦城,却全然一块粗劣的顽石。 好几次,黛筠见到他带着新伤旧痛,若无其事地回来看她。 他贫嘴,说笑,洒脱如泼墨,忘却宠辱,清气绝然。 可之前他一路狂奔,身后不尽仇人追赶、詈骂,几欲杀之而後快。 “莫伤悲,今宵请你多珍重。” 玉,淡绿、澄透,映着阳光,温和地,上面镌有黛筠清浅的容颜。 那一天,紫袂翩飞的剑客满袖殷红,他踉跄在溪边,黛筠替他包扎伤口,漂洗了血衣。 落日熔金,夕阳西沉。 黛筠微颦的眉头映在剑客眼中,突然他仰天大笑许多声,声音与风穿越树林。 他大咳:你是不是觉得我戾气太重。 轮廓分明俊朗的侧脸,悄然爬上落寞的影子。 夜风吹拂,流星飞落。 “听说若在流星划过时许愿,有一天这枚愿一定会实现的。” 黛筠抱着膝坐在草坡上。 紫衣的剑客伤痛钻心,却咬牙强忍。 “你可知我的愿望是什么吗?”他笑着,以佻皮而神秘的表情。 “我啊,盼你能如愿以偿,快乐幸福地伴在如意中人的身畔,一生一世的。” 不等黛筠回答,他抢了先。 天边好似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她望着剑客很久,眼波里闪动的,不知是疑惑,苦涩,伤感,抑或其他? 夜寂。草长。虫鸣。 “眼神……盯着的……害怕”剑客语无伦次。 突然他再次大笑:害怕!天啊……你该不会是……爱、爱上我了吧。 什么事也不曾发生。 剑客依然以温玉和劣石的姿态流转在黛筠和仇人间。 终于有一天,风吹海动,到来的,正是扬帆顺流而行的大好月份。 黛筠的眸子清亮。剑客早已看出她的心思。 几天过去了,他再不曾出现在黛筠面前。 那天,雾很苍茫,黛筠站在海岸边凝眺远处。 一艘白帆船缓慢驶来,一寸寸靠近她所站立的海崖。 仿佛琉岛、仿佛梦和家,都在蹀蹑着步伐朝她拥来。 走来就不再回了么? 那渐渐消减的距离中的每一寸,究竟是一瞬,一世,还是千百劫? 回眸,人们的笑脸、高谈,俱是天外浮云一般恍惚在眼前。 人们开始涌上船,黛筠还不曾移动脚步,她在迟疑着什么? 忽然身后一声清唤,她猛一回头,似是等待了无数个春秋日夜的惊喜。 眼帘轻阖,原来只是一名小童。 “你是任黛筠?” “是。” “你的信。” 送信的童子挤入人群,很快不见了身影。 拆开信,一派雪白,空无一字。 但一抹剔透淡绿突然滑落,俨然一枚美玉,映入明眸,闯入心间, 上镌女子笑颜,惟妙惟肖。 信袋里,蓦然一萼桃花。 逝去的暖春,仿佛就藏于这一小小锦囊。 黛筠拂去挂在睫上的泪珠,随着人潮的末尾,向白帆走去。 可是,她目光向身侧一瞥而过,那似远非近的空崖之下,就有一袭紫色凝立。 相隔了人拥人挤的喧扰之外,那里的岛,盛开着阵阵似雨桃花。 而那一袭紫衣,似已消融进树下庞大的阴影中。 就如同所有的过去,都已在深不见底的记忆海洋里,不停地消融,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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