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膏哥科普蘑菇 翻山吃浆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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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评工分 转发自5月17日烟台晚报,作者 宫春光 大集体时代,农民靠挣工分养家糊口。工分按日计算,月累计,年底煞决算。一天出工分早晨、上午、下午三个时间段,分别按2:4:4的比例计算工分,日工分值高低需评定。在我们村,凡是参加生产队劳动的人,原则上一两年集中评一次工分,分值高低主要根据每个人的体质、技能和完成任务等情况,经社员评议和队委会集体研究确定。工分分值从三分到十分不等,男整劳力一天十分,女劳力一天最高不超过六分。 我从十几岁开始,假期就去生产队干农活儿,帮助家里挣工分,直到高中毕业,这期间,我经历过三次工分评定。  第一次是我在小学五年级,放秋假。一天晚上,我和一个队的四名同学约定到记工屋找队长要活儿干。队长瞥了我们一眼说:“你们能干个什么活儿?都回去吧,别来凑热闹!”伙伴们坚持说能干,队长看我们态度挺坚决,就同意让我们从明天开始去割地瓜蔓。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被家人叫醒,带着镰刀来到指定的一片地瓜地。我们按照大人教的割法,顺着地瓜垄,弯着腰,一手收拢地瓜蔓,一手持镰刀,退着往后割。这既是个体力活,又是个仔细活,不小心镰刀就会割碎地瓜。开始都干得很起劲,没过多久,就有点力不从心,但没有敢偷懒的,因为队长一直跟着。有一回,伙伴们比赛割蔓,一着急,割碎了不少露出土的地瓜,队长发现后,指着满地的碎地瓜,板着脸说:“都看看!你们来是割地瓜蔓还是割地瓜?不想干就赶紧走!”伙伴们吓得浑身乱哆嗦,不敢吱声。确定工分时,队长说,几个小学生的表现比他预想的要好,决定给我们每人三分五。  第二次评工分,我初中刚毕业。从那次评分之后,我们几个学生的工分一直没动,明显偏低,都希望能涨一涨。机会来了。这年,生产队打算秋天调整部分社员的工分,我们都充满了期待。放暑假时,饲养员向队长反映说,队里牲口多,饲料少,大多牲口吃不饱,其中有三头毛驴饿得瘦了一圈,走路都困难。于是,队长安排我跟年过半百的宫润花二哥上山负责看养这三头毛驴。每天早晨,我俩牵着毛驴赶往西山草多的地方,将它们拴在树旁吃草。草吃没了,再换个地方,一天至少要挪动十几次。很快,三头毛驴都上了膘,我和二哥也颇有成就感。一天傍晚,我和二哥牵着毛驴从山上往家走,二哥知道我感冒发烧,想让毛驴驮着我。当二哥把我扶上驴背时,毛驴来了脾气,突然往前猛蹿,我身子向后一仰,从驴背上摔了下来。等我爬起来,驴已跑出老远,径直跑回了饲养院。所幸路上人少,驴没有撞人踢人。事后,虽然骑驴一节被隐瞒下来,但有人却把跑驴的事反映到队长那里,结果队长把我俩狠狠训斥了一顿,每人还被扣了两分。等到重新调整工分时,我有两名同学调到六分,我和另一名羸弱的同学定为五分五。队长对我说:“你以往活儿干得确实不错,本来也想给你涨到六分,但跑驴一事反响很大,少那半分就当买个教训吧!” 最后一次参加工分评定,我在高二。那时我身高已接近一米八,体格健壮,能和整劳力一样推小车了。年底,队里通知社员集中评工分。晚饭后,记工屋里挤得满满当当,轮到评议我时,大家分歧不大,认为我虽然还是个学生,但干活认真、卖力,是个种庄稼的料,尤其对我多次拉耧播种小麦的表现评价较高。那时小麦全是人工播种,用的多是传统双脚耧具,一人扶耧,一人拉耧。经常扶耧的几位老人都夸我拉耧精力集中,拉得既稳又直。凡经过我们播种的小麦,垄直苗匀。最终,公布我被评为9分,把我给兴奋的啊,大半夜没睡好。
借面板 1973年2月,新兵连训练结束,我被分配在驻防栖霞县的某步兵师侦察连三排八班。当时侦察连还没有营房,住在栖霞县南二里店村老百姓为我们腾出的民房里,以班为单位,分散住在各家各户。村里还没有通水电,吃水、洗漱都要到井上去挑,晚上学习开会全靠点煤油灯照亮。没有营房和水电且不说,我们连队伙房连做饭的家什都不全,包水饺的工具几乎就没有。 下连不久,就赶上了过春节,大年三十下午,连队要求以班为单位,分头组织包水饺。炊事班把包饺子的面和馅发到各班,让各班自行想办法包水饺。没有擀面杖和菜刀,可用酒瓶子和刺刀代替,但面板怎么办?实在找不到可代替的工具。班长就吩咐我们班的老兵张炳生和我这个刚下连的新兵,到老百姓家里借面板(连队规定外出办事一律两人以上,绝对不准单人行动)。我们两人在南二里店村一连询问了三家,都说:“早就被其他班借走了。”因为南二里店村很小,估计大部分农户都被其他班的战友们光顾过了。没办法,老兵张炳生只好带着我到南三里店村去借。走进一户老乡家,看到人家正在用面板揉面,也准备包水饺,当老乡得知我们的来意后,女主人二话没说就把面收拾起来搁到盆里,说:“快把面板拿走!待你们用完后我们再用。”看到老乡全家人那真诚的眼神和不容分说的果断动作,我们也就没有推辞,老兵张炳生接过面板说:“谢谢老乡,我们用完后立即送回来。” 待我们包完水饺,已是傍晚6点多钟,天完全黑了。张炳生和我带上手电筒去还面板。我们来到老乡家时,看到老乡在火炕中央的小饭桌上已摆好了芋头、小干干鱼和胶东大饽饽等,全家正准备要吃年夜饭呢。男主人见我们来送面板,就非常热情地邀请我们两人一块吃年夜饭,说:“平时我们想请也请不到你们,今天既然来了,就和我们全家人一块吃顿年夜饭热闹热闹吧。”老兵张炳生连声说:“不不不,谢谢老乡!我们有纪律。”说罢赶紧朝老乡摆手告别,回手推了我一把,我俩匆匆离开。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感受到胶东人民对子弟兵的热情。事情虽然已经过去45年了,我仍不时回味。 转发自5月22日烟台晚报,作者姜立昌
鲅鱼跳 丈人笑 转发自5月23日烟台晚报,作者:兰玲  鲅鱼,学名蓝点马鲛,刺软,味美,为人们所喜食,红烧、熏制都是美味。鲅鱼有春鲅鱼和秋鲅鱼之分,人们说春鲅鱼鲜秋鲅鱼香。鲅鱼怎么吃都可以,但最值得一提的是胶东的特色美食———鲅鱼水饺。 胶东的鱼饺子不止鲅鱼这一种,但以鲅鱼饺子最为有名,每年春天,下来新鲜鲅鱼,无论怎样,人们都要包顿鲅鱼水饺吃,以至于大家闲聊间都会问起吃了几顿鲅鱼水饺了。鲅鱼水饺令域外人所称奇,不明白怎么就能用鱼包了饺子,更不知如何做,而胶东沿海的女人们都包得一手好鲅鱼水饺,依照自己的口味,各家有不同的吃法,鱼少人多的情况下剁上点萝卜丝,有喜欢吃油水大的切上点肥肉丁,还有的人家喜欢用猪油调馅,各家做法虽有差异但大同小异,就是将鲅鱼去骨去皮之后,用筷子将鱼肉顺一个方向搅散,因鱼肉太干,搅时须加水,并加进自己喜欢的调料,直至搅成糊状,最后再加一点韭菜提鲜味。鲅鱼水饺的特点是个大皮薄,渔家人说原本是打鱼人船上吃的,怕鱼讯来了赶不及,包得个大会节省时间,吃起来也快,更主要的是享受一大口鱼馅吃到嘴里的那种爽滑鲜美。 过去渔业资源丰富,整个胶东沿海,西从三山岛东到石岛,南从小青岛北到长山列岛,海边的人们吃鲅鱼水饺是很普通的居家饮食。有意思的是,这些地方的人都说自己当地的鲅鱼水饺才是真正的鲅鱼水饺,最为纯正。鲅鱼水饺以个大著称,尤其是蓬莱、长岛等地的鲅鱼水饺,个头一般在二两左右。因为鲅鱼水饺的个头太大,以至于坊间流传内地游客来烟台吃鲅鱼水饺而闹出过笑话,话说上来饺子后,客人说,我们点了饺子,为什么上来的是包子。这个笑话也是极言鲅鱼饺子之大。因此,胶东当地人在宴席最后上鲅鱼水饺,常常不像吃其他水饺那样,不论盘不论斤,而是论个。 胶东沿海的人们如此喜食鲅鱼,以至于春天下来了新鲜鲅鱼,女婿有给岳丈家送鲅鱼的习俗,尤以莱州、青岛等地为最盛。新鲜鲅鱼上市时,年轻人一定要给两边的老人送鲅鱼,成为雷打不动的规矩,非常讲究。近年来渔业资源渐趋枯竭,鲅鱼价格不菲,但即使条件再差也要送,送不起大的送小的,如果不送,则会被外人笑话为不孝。因此,一时如洛阳纸贵一般,鲅鱼价格一路攀升,虽然此时鲅鱼的价格为平时的几倍,但多年来却成为不变的习俗。 胶东半岛民风淳朴物产丰饶,人们会按时把节给老人送时新的吃物,叫“变变季数”,如下来了樱桃,下来了新杏、新桃,都会先买了孝敬双方父母。沿海地方喜食海鲜,女婿给丈人送鲅鱼就是应了这个食俗,小辈儿有这份心孝敬老人,岳父母当然高兴,这也就有了“鲅鱼跳,丈人笑”的说法,“笑”更主要的原因,则是因为女儿可以借机回家探望。另外,此时也是针梁鱼(也叫梁鱼)上市的季节,莱州等地也有女婿给岳丈家送梁鱼的习俗,当地人擅做针梁鱼,有“不吃针梁鱼,不算过鱼市”的说法。 一句俗话蕴含了两种习俗,由食俗而礼俗,其中体现的是孝道,也体现了胶东的饮食特点。
俺村的自来水 转发自4月14日的烟台晚报,作者 迟振峰   俺村是个小山村,地处招远、龙口和栖霞三地交界,坐落在盛产黄金的罗山山脉东麓,村子四周环山,傍依山坡而建,村南有一条小河,常年流水不断。上世纪70年代,农村的经济和生活条件都比较差,俺村却家家户户通上了自来水,这在当时是比较罕见的。   从我记事起,村民吃水都是用担杖挑着水筲到河南边或村后山的水井打水,夏天河里涨水,冬天雪大路滑,挑水都不方便。我儿时去挑水,因为个头矮,必须把担杖链钩反绕在担杖上才能让水筲离地,并且水筲里只能盛一半水,水满了太重挑不动。到水井挑水,对大人小孩来说都是一个辛苦活儿。俺村的村支书是一个头脑灵活、敢想敢干的人,总想改变全村的吃水状况。   村西边南山脚下河南沿有一湾池塘,一年四季数眼泉水汩汩直冒,村民呼作“西泉眼”,虽然与流着金矿井废水的南河只有十几米远,但凭着地势稍高、水源是来自南壃山坡,水质不漤且清泠甘甜,这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一说吧。村支书决定把这里作为全村自来水的水源地,用花岗岩石块砌起一池方塘后,然后就是管道铺设啦。选择什么管道,村支书可是动了一番脑筋。铸铁管,埋在地下时间久了外部容易腐烂,内部长铁锈易堵塞,关键是水里有一股铁锈味儿,这对习惯吃井水的农村人来说极不适应,因为村民们经常去北山沟里的国营金矿看电影时喝的自来水就是这种味道;用橡胶类水管吧,由于管道要埋设在地下近两米,橡胶管承压不行,再说流水长期浸泡后也有橡胶异味儿。最后,村支书瞄准了农村建房做烟囱那样的釉面陶瓷管,一米多长一节,一端有十几厘米的粗接口连接另一节细的一端,接缝处用水泥浆抹合密封。为保护瓷管不受重压,在管道的两侧垒砌石墙,上面再用石板盖住封闭。就这样,从村西水井到村东农家近两里地远的距离,用陶瓷管连接起了一条地下水龙,再通往南北几条街道。在每家门前的瓷管上钻开一个小圆孔,接上一段橡皮管子,院子里砌个水泥台子和池子,打开水龙头,清澈的山泉水就“哗哗”地流进家门。记得通水那天,大人孩子都乐坏了,再不用挑水受累了,做梦也想不到山旮旯里的农村能喝上自来水,这真是一个奇迹。   俺村的自来水是名副其实的“自来水”,由于南壃地植被覆盖率高,水源涵养好,地下水量也大,再加上取水井地势稍微偏高,管道里的水是自动流进每家每户的,连处于村北、地势高出水井好多的人家里都能流到,水流还很急。村小学就在村顶部最高处,小学生们口渴了,下课后就跑到学校街道边取水点,拧开水龙头弯腰就喝,是真正的直饮水。不必担心水质,村子四周山溪是王屋水库源头,取水大井上的盖是密封的,水从井里流出后,先要经过一个里面填有河沙粒的大池子,作为沉淀池,再流经一个装着细河沙的小池子,算作过滤池,滤掉草木杂质和小微生物后进入蓄水池再流进管道。   村里的自来水为村民供了20多年的饮用水,后来随着山区载重车辆增多,有些路段管道被轧毁,最重要的是,新世纪后周边采矿点增多,地下水源越来越少。我家住在村西头,家里的自来水管道直到前些年仍有细流缓缓涌出,前些日子再回老家时,水管里已见不到那清澈的水线。站在干涸的水龙头前不禁感慨万千:那些曾经滋润了全村一代代人生息的自来水都去哪里了?还能再回来吗?
兵营趣事 转发自4月17日的烟台晚报,作者于建勇   1980年10月,我与海阳的43名战友一起应征入伍,到了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聊城支队,开始了向往已久的军旅生活。   入伍后,先是三个月的新兵连集训。每天从早晨六点到晚上九点,排得满满当当,让人连想家的时间都没有。进入训练场后,连休息时也必须站立—————真想坐下歇会儿啊!我们的老班长叫李贤,栖霞人,大高个儿,络腮胡子,风趣幽默。他出了一个主意:谁的训练成绩好,奖励坐下5分钟。我们班的训练成绩因此总是名列前茅。只有老班长戴手表,有一天上午,他突然让大家猜时间,一个个猜完后,他宣布:“现在是9点半,刚才谁猜的超过9点半,说明训练够了、继续练!谁猜的不到9点半,说明还没练够、坐下休息!”自然有人叫苦不迭。过了几天,他又让大家猜时间,这次有人故意把时间往早了猜,不料他又说:“现在是10点整,当兵最关键的是要诚实,故意把时间猜早的,说明你不诚实、想投机,继续练!”再后来,他让大家猜时间,大家不猜了,说:“班长,您说几点就几点!”然后哄堂大笑。   新兵连集训结束后,我们12人被分到了阳谷县消防中队。接到火警后,3分钟内必须着装整齐上车赶赴火场。开始时,每听到火警电铃声便十分紧张,经常有人慌得不穿衣服就冲进车库、套上灭火服登车。有一年夏天,出完火场回来后,队长突然下令集合,让大家都脱去灭火服,结果一看有四个人里面只穿一条裤衩。队长让他们四人站在队列前,个个羞得满脸通红。我们的床是用角铁焊的上下床,我睡上铺。有天晚上火警电铃响起后,我赶紧穿衣下床,不料上衣的后身被床梯顶端的角铁刮烂,我整个***到了床上!越紧张越下不来,直到消防车走远了,我才挣脱下来,委屈得坐在床上掉起了眼泪。队长从火场回来后,开始很生气,后来他看看我的衣服、再看看床梯角铁,说:“好了,不怪你,这床等修修。”第二天,他陪我到街上缝纫店修补了衣服,还带我去照相馆合了个影。   我们每两周看一次电影,最过瘾的是看《少林寺》,看完之后,我们班成了“和尚班”。看完电影后第二天的傍晚,老兵“大个李”说:“我们好歹也是当兵的,也应该练练功夫。”大家齐响应:“我们也剃秃头!”“好,谁不剃也不行!”平常负责给大家理发的梁军放下饭碗跑回宿舍,拿来了理发推子,在每个人的头上贴着头皮先推了一推子。饭后,挨个儿剃头。晚上,队长来查岗,一看满屋子的秃头,吓了一跳。第二天,正好星期天,班长到书店买来了练武术的书,有《武松脱铐拳》《南拳对练》《小林棍术》《五型八法拳》等,大家各取所需,开始了业余练武。晚上的自由活动时间,操场便成了练武场,引得许多群众在院墙外偷看。后来,队长也加入进来。年终,队里还举办了一次武术表演赛,场面十分热烈。   我们中队的大院里有半亩多菜地,种的蔬菜伙房吃不了的,便拿到街上卖。我们卖菜价格低,且从不短斤少两,遇到老弱病残,还要格外多给点。所以我们的菜到了街上,群众都愿意买。而上街卖菜也是大家最喜欢的,那时我们值班备勤很严格,只有星期天才给一小时时间轮流上街。上街卖菜既不用训练,又可趁机逛街,因而大家都争着去。队长便把菜地一分为二,说哪个班菜种得好,就负责上街卖菜。最后,我们班争得了“卖菜权”。   不久,大家却发现班长多是安排大王和小于子去卖菜,暗中一侦查,发现他们搞鬼,经常拿卖菜钱买三盒一毛八分钱的元宝牌香烟,每人一盒,送班长一盒。这事很快反映到队长那里,结果我们班被剥夺了“卖菜权”,班长以及大王、小于子还在班会上做了检查。   我们那时戴的军帽,地方小青年很稀罕。那天晚上我们看完电影,排着队往回走,突然有两个骑自行车的小青年靠近队列,从我们头上抢了两顶帽子,飞驰而去。队长大喊一声:“追!”瞬间,我们散开队伍,拔脚追去,作为消防兵,我们有足够的体能和速度,追了200多米,两名小青年被双双擒获。正好我们的营房紧挨着公安局,就把这两位直接送进去了。   那天晚上公安局治安科值班的是大胡子老吴和一个青年民警,他们立即审讯,结果意外审出了这两个小青年骑的自行车也是偷的。第二天,两人便被送进了拘留所。   我们班还发生过一起“悬案”。1983年冬天,沾化县入伍的新兵宋黎明灭火时从房顶掉下来摔断了腿,住进了阳谷县医院。队长让我们班出一个人送饭、伺候病号。大家争着去,班长便说抓阄,结果让刘峰抓到了“去”的阄。大家有点失落,有人提议,集点资给小宋买个保温饭盒,再买点麦乳精、饼干什么的,表表心意。班长说:“这个主意不错,但每人最多捐两元。”(我们每月8元津贴,怕大家乱花钱,每月只发3元,其余的集体给存着)你一元我两元开始捐款,班长数了数,共捐了16元,把钱放桌上,用牙缸压住。没想到第二天,桌子上的钱又多了两元。班长挨个儿问是谁又捐的,没人承认。直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这两元钱是谁捐的。
春天俗语 文:兰玲 “三月八,吃春芽”。香椿自古是民间美味,古时候,人们把春天采摘、食用香椿说成是“吃春”,寓意迎接春天的到来。“雨前椿芽嫩无丝”,“雨”是指廿四节气中的谷雨,是说谷雨前后,香椿发出的嫩芽香香嫩嫩最好吃,素来有“树上的蔬菜”之美誉。 胶东的香椿树种植很普遍,不择地而生,春寒料峭时即萌芽生叶。谷雨前后,人家的房前屋后,到处都是绛红色的香椿幼芽,放眼望去,好似成千上万个火炬在风中舞动。采摘香椿叫“掐椿”,人们称香椿为“蔬菜之王”,因为香椿上市早,早春时节,各种病虫害还没开始活动,不用担心有农药残留,是纯天然的野生木本蔬菜,营养价值很高,近年来尤为人们所青睐,价格也不菲。 烟台福山张格庄一带的猴脸香椿和芝罘区西牟等地的香椿都久负盛名,刚上市的香椿芽市场价可达到一斤三四十元,给当地的人们带来了不菲的经济效益。“门前一株椿,春菜常不断”。香椿的吃法很多,头茬香椿是最鲜嫩的,无论怎么做都美味可口,常见的吃法有:香椿拌豆腐、香椿炒鸡蛋、炸香椿鱼儿、香椿辣椒泥、香椿豆、香椿焖鲐鱼等。二茬之后的香椿,多腌制来吃,将香椿洗净,加盐揉搓一下,使之容易渍盐,叫“揉香椿”,农家常会腌制许多,随吃随取,成为一年之中餐桌上的主要菜品。春天腌制的香椿甚至可以保存到春节,挂上面糊油炸,便又成为一道新年待客的佳肴。只是香椿是发物,虽美味不可多用。香椿不只是食材还有食疗作用,而且全身都是宝,《本草纲目》中说,香椿的皮、根、果(香铃子)都可入药。 于香椿木有特殊的香气,可避虫,又耐腐蚀,所以显得尤为珍贵,号称百木之王。香椿木的生长时间越长,材质的颜色越深,因其木质为红色,因而香椿木又名辟邪木,人们称之为“平安树”、“吉祥树”、“发财树”,栖霞有的地方人们甚至称之为“降龙木”,可见,民间对香椿木极为看重,香椿木也因此有了特定的民俗含义,出现在一些重要的民俗事项中。在民间,上梁是建房过程中最讲究、最隆重的环节,上梁也叫“上任”,就是所说的“脊任到顶”,胶东许多地方的脊任必须用香椿木,没有长的也要用一小段香椿木,镶在任条正中的下方,以求镇宅辟邪保平安。胶东婚俗中,新娘的嫁妆里须有门帘、门帘杆、门帘钩。婚礼当天,有公公钉挂门帘的习俗,所以有女儿的人家会早早准备好香椿木的门帘杆儿,准备结婚挂门帘以辟邪,祈福平安,尤以红香椿木为最佳。 香椿树可以说是春天最早发芽的植物之一,春寒料峭之时就会冒出新芽,香椿树的生命力可谓顽强,从一露头就被人们掰折,可以说把整个的树头都给掰下来吃了,而在掰的时候还难免会折损了桠枝,可就是这样,香椿树照样枝繁叶茂地生长。不少地方的民间还有一种习俗,如果谁家的孩子长不高,就在大年三十晚上围着椿树转三圈,边转边说:“椿树王椿树王,你长(zhng)粗来我长(zhng)长(cháng),你长粗来解成板,我长高来穿衣裳。”这是民间俗信中的植物崇拜,但万事总有本质,人们转椿树的意义,也许并不在于是否真的能长高,而在于希望孩子有香椿树一样顽强的生命力,能健康平安地茁壮成长。 三月三,大燕小燕做一千民间传说寒食节、清明节都与介之推有关,古时候人们就用面粉和着枣泥,捏成燕子模样,用柳条串起来,插在门上,召唤他的灵魂,叫“之推燕”。胶东民间也有清明时节蒸面燕子的习俗,则较多地表现出与上巳节的密切关系。古时,人们把三月的第一个巳日定为上巳节,后来就固定在农历的三月初三,因这个日子与清明、寒食的时间接近或相重,渐渐地就只过清明节,所以现在的清明节是一个三节合一的节日。上巳节是古人的“修禊节”,也叫“禊祭”。每到这时,人们都要去水边祭祀,并用浸泡了香草的水沐浴,认为这样可以祛除疾病和不祥,古时称这种礼仪为“禊”或“祓禊”。这种“禊祭”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只是宴饮游玩,在达官贵人或文人骚客那里则风雅起来,他们在弯曲环绕的小水渠里,让装饰着羽毛的酒杯随波逐流,流到谁的面前谁就取来喝掉杯中的酒,称之为“曲水流觞”;或者将煮熟的禽蛋,如鸡蛋、鸭蛋、鸟蛋等放入水中,叫“曲水浮素卵”,用红枣则叫“曲水浮绛枣”。王羲之的《兰亭集序》记叙的就是他和朋友三月三日水边宴饮的盛况。古人如此重视暮春三月,是因为在这个时节里,万物复苏,在漫长难熬的冬季之后,风和日丽,天朗气清,大自然焕发的勃勃生机,能引起人们愉快和振奋的情绪,带来吉祥与快乐。旧时,蓬(莱)黄(龙口)招(远)掖(莱州)一带有“三月三,嬉河川,消灾祸,颐天年”的民谣。胶东民间还有清明吃鸡蛋的习俗,这与鸟图腾、与曲水流觞之“曲水浮素卵”也有关联,也可以看成是民间祈孕习俗的形式之一。古时人们认为妇女不育是鬼神作祟,也用上巳节的沐浴治疗不育症,因此上巳节俗就有了祈孕的含义。 胶东烟台、威海地方都有蒸面燕子的习俗,威海地方的面燕子一般不着彩色,以食用为主;栖霞称之为“燕窝窝”、“疙瘩燕”,当地人说,小孩吃了不害眼病。这个时节蒸面燕子,一是清明正是北方燕子归来之时,所谓“大雁不过九月九,小燕不过三月三”,燕子这时候都飞回来寻故垒旧巢,此时做面燕子是与节令相应,表达人们对春天到来的喜悦,人们喜欢燕子还因为俗信“燕子不进愁家门”,希望燕子给自家带来和美安康。二是有祈孕的寓意。燕子,古称“元鸟”、“玄鸟”。 春天也是燕子生儿育女的季节,传说殷商部族的始祖契是母亲简逖吞元鸟卵而生,因此,燕子是古老的图腾崇拜,也是生育的象征。有趣的是烟台西部的一些地方三月三蒸面燕子以祈孕,龙口的新媳妇三月三要送春燕,莱州地方干脆就叫三月三是“小媳妇节”,小媳妇指当年结婚还未生育的新媳妇,民间俗传小媳妇过不好这个节日不利于生育,因而小媳妇们过节前回娘家做许多面燕,三月三带回婆家分送给邻居亲友,谣曰:“三月三,大燕小燕做一千”。巧手制作的面燕子各种姿态,个个彩绘,斑斓喜庆,精美如工艺品,得到面燕子的人们多不舍得吃,摆在柜头成为装饰。古时的上巳节也是青年男女固定的欢会时节。《周礼·地官·媒氏》云:“仲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在古人看来,凡事要顺天应时,自然界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的自然规律,不仅是自然界的变化,也是人应遵循的时令。因而青年男女也应在这个时节欢会游春,寻找伴侣。于是,他们结伴对歌,互赠信物,在清新的山水之间私定终身,即“上巳春嬉”,现在清明踏青就是上巳节游春的遗俗。春天是孕育的季节,也是适合恋爱的季节,因此人们说上巳节是中国最古老的情人节。古人的上巳节诗意而浪漫,胶东民间的三月三则充满了孕育的期盼与喜悦。二月清明花在前春天给大自然带来了万千生机,也给人们带来了新的希望。漫长的冬天过去,人们格外盼望春天的到来,可是胶东的春天却似乎总是姗姗来迟,有时候刚觉得温度上来了,可第二天就又会变了天,拉锯般地冷暖交替,反复无常,甚至还会有霜雪天气,因而有俗语说“清明断雪不断雪,谷雨断霜不断霜”,气象用语说是“倒春寒”,民间则有更形象的说法是“春脖子长”。 盼春春不归的时候,人们就会说,这天什么时候才能暖和啊!老人们听了,看一眼杏树枝头紧闭小嘴儿的花骨朵,会说一句:“二月清明花在前,三月清明花在后”。意思是如果清明在农历的二月份,杏花就开得早,在清明之前开;如果清明是在农历的三月份,杏花就会开得晚,在清明之后开。人们大多只知道杏花在清明时节开,而有经验的乡人却能根据节气的早晚观察总结出准确的花开时分。仔细留意下胶东地方的杏花开花时间,果真如此谚语所说,当然不排除一些小地形小气候形成的特殊现象。与这句俗语同样意思的还有“三月清明花不开,二月清明花满街。”“二月寒食花在前,三月清明花不开”等说法。清明是乡祭扫墓怀亲的节日,又是二十四节气之一,是中国传统节日中唯一一个同节气合一的节日,也就是说,清明最初的时候只是一个节气,所以清明节首先是跟农耕关系密切。“清明”一词的含义是气清景明,此时气温升高,雨量增多,是开始春耕春种的时候了,因而有“清明前后,点瓜种豆”,“清明耕一半,谷雨种一半”的农谚。胶东农村还说这天是“驴生日”,用高粱米粥、小米饭、豆饼或干饭喂马、牛、骡、驴等大牲畜,并有俗语说“打一千骂一万,忘不了清明吃干饭”,就是因为春播春种即将开始,正是这些大牲畜们要出力的时候了,要给它们一点犒赏。清明正处在季节交替之时,所以也形成了许多地域性强的气候谚语。“大雁不过九月九,小燕不过三月三”,是指这两种候鸟的习性,也是胶东一带秋去春来的标志。“冷到寒食热到秋”,是指胶东一带到寒食、清明天气才会转暖,因为胶东半岛春天风大,气温回升不如内陆快,胶东一带过去有到了清明才让小孩子脱棉裤的习俗,说否则会寒了腿,很有一定的道理。这个时节,有些年轻人一见天气转暖,常会迫不及待地换上俏丽轻薄的春装,老人们则往往还是冬装在身,人们说“春冻骨头秋冻肉”,意思是春天的寒气是一种刺骨的冷,让人受不住,也便有了“春捂秋冻”的说法,而“过了寒食,还冷十日”,“打了春,别欢气,还有四十天的冷天气”的说法更具体准确,也都说的是此时乍暖还寒,仍要注意保暖。二十四节气何其准确,气象与物候何其准确,人们经验的总结何其准确,民间的智慧令人叹服!老牛巴谷雨“清明过后是谷雨”。巴,“巴望”“盼望”之意,老牛盼望谷雨,是因为春耕春播即将结束。以前,耕地播种主要靠牛、马、驴及一些大的畜力,农人说它们虽是哑巴畜类,也都通人性呢,把它们当作是朋友,对其爱护有加。所以,过去清明这天早晨,胶东地方有吃高粱米稠粥的习俗,人们会在饭熟后先盛一碗喂这些大型牲畜以示犒赏。“清明耕一半,谷雨种一半”,节气到了谷雨,象征着春季的劳作即将结束,劳累了一春的老牛终于可以歇一歇了,而且此时正是暮春时节,有大量肥嫩丰美的青草可饱口福,反刍鲜美的青草,当与嚼食干草滋味不同,牛们如何能不盼望呢?所以又有俗语说:“牛过谷雨吃饱草,人到芒种吃饱饭。”“老牛巴谷雨”起兴的后半句是“懒老婆巴四十”,意思是说懒女人盼望早一点到四十岁。过去,劳动强度大,加之生活条件差,农村妇女到了40岁就有些老态了。由于婚嫁年龄早,有的人到40岁就已经使上了媳妇,“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这是许多女人“翻身”的时刻,由被人使唤到使唤人,是从前的女人们一生中的一个质变,有了媳妇,许多活计就不用做了,日子就会更舒服一些,于是便有了这句“懒老婆巴四十”。“老牛巴谷雨,懒老婆巴四十”,前一句说的是农时,后一句说的是人时。俗话说“人过三十,草过天时”,意思是人过了三十岁就和植物过了旺盛期一样,就没有了出息,没有了奔头,只能往后萎了。想来的确如此,30岁还是好时候,过了四十就不同了,尤其是眼睛,最早感觉到变化,有俗语说:“四十三,过眼关”,这时候眼睛就开始变花,即使不花,也觉得不像从前那般明眸善睐了。尤其是晚上,看东西时间稍微长一点,就觉得累,越使劲看越看不清,时间长了还会干涩或流泪。40岁尚且如此,50岁会是什么样子?过去,“知天命之年”是老年的开始,过了50岁过生日就可称作是“做寿”。古时候,人们的平均寿命仅三四十岁,能活上50岁已是不易,所以从前“年过半百”就给人很老的感觉,杜甫诗里说的“人生七十古来稀”被人们当作千百年来的定论,80岁以上已是“耄耋之年”,活到百岁那更是“人瑞”、“寿星”。现在,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也开始注重保养自己,七八十岁的老人依然可以是年轻态,百岁老人越来越多,人们已经不能仅仅从面相体态上去判断一个人的年龄了。显然,“老牛巴谷雨,懒老婆巴四十”这句俗语有明显的时代性。
大白菜·小白菜 转发自3月20日烟台晚报,作者: 王东超   中学时学过鲁迅先生的《藤野先生》一文,里面有一段话印象非常深刻:“大概是物以希为贵罢。北京的白菜运往浙江,便用红头绳系住菜根,倒挂在水果店头,尊为‘胶菜’;福建野生着的芦荟,一到北京就请进温室,且美其名曰‘龙舌兰’。”这里有一点小错误,北京产的白菜是不能叫作“胶菜”的,只有山东胶州出产的大白菜才能被称之为“胶白”,素以帮嫩薄、汤乳白、味甜鲜、纤维少、营养高等特点而闻名遐迩,这和烟台苹果莱阳梨一样,都是地理标志性产品。   大白菜属于十字花科芸薹属植物,古称“菘”,《本草纲目》:“按:陆佃《埤雅》云:‘菘性凌冬晚凋,四时常见,有松之操,故曰菘。’今俗谓之白菜,其色青白也。”又称“黄芽菜”:“菘即今人呼为白菜者,有二种:一种茎圆厚微青,一种茎扁薄而白。其叶皆淡青白色。燕、赵、辽阳、扬州所种者,最肥大而厚,一本有重十余斤者。南方之菘,畦内过冬,北方者多入窖内。燕京圃人又以马粪入窖壅培,不见风日,长出苗叶皆嫩黄色,脆美无滓,谓之黄芽菜,豪贵以为嘉品,盖亦仿韭黄之法也。菘子如芸薹子,而色灰黑,八月以后种之。二月开黄花,如芥花,四瓣。三月结角,亦如芥。其菜作菹食尤良,不宜蒸晒。”这里“茎圆厚微青”的是直筒大白菜,黄县(龙口)话称之为“筒儿菜”,“茎扁薄而白”的是头球大白菜,后者的菜心叶片皱缩抱合,形成结球,被外部叶片包裹着,更耐寒,营养积累更多,口味更加清甜,北方种植的绝大部分都是这一种类。在其生长后期,菜农还会用草绳拦腰捆上,以使心球更加紧实。《南齐书·周颙传》:“文惠太子问颙:‘菜食何味最胜?’颙曰:‘春初早韭,秋末晚菘。’”据说,梁实秋先生家藏印章很多,其中有一方“春韭秋菘”的阴文印,他极其珍视,常常钤于画作之上,颇为自得。很多人都认为秋菘指的就是老秋的大白菜,但这是不对的,南北朝时大白菜还没有培育出来。《舌尖上的中国》第三季第八集,讲到扬州的大菜,说它在历史上有个响亮的名字———菘菜,周颙所说的晚菘指的大约就是菘菜吧。后来菘菜与芜菁(即黄县人说的蔓菁)杂交培育出大白菜,所以大白菜也称作菘。   俗话说“百菜不如白菜,诸肉不如猪肉”,经霜之后的大白菜甘脆爽口,滋味最长。大白菜的营养价值在蔬菜中不算很特殊,但是它的特点在于很均衡,蛋白质、脂肪、水分、钾、钠、钙、镁、铁、锰、锌、铜、磷、硒、胡萝卜素、维生素B1、维生素B2、维生素C样样齐全,其性甘温无毒,中正平和,什么人都可以吃,吃了都不会犯病,是难得的平安菜、养生菜,中国有句俗话,叫“鱼生火,肉生痰,白菜豆腐保平安”。白菜富含水分,本身没有什么味道,中国烹饪一向讲究“有味使其出,无味使其入”,白菜因其无味,故能调和百味,和什么都能搭在一起,都不会喧宾夺主。   因为常吃长吃,北方人对于大白菜的吃法可谓是登峰造极:可以生食,白菜心配上龙口粉丝,拌海蜇、拌海米都很鲜爽;可以炒食,醋熘白菜是黄县冬天最常见的家常菜,熬(āo)大白菜连菜带汤一大盆,一家人吃得热热乎乎的,黄县人吃面条也喜欢把大白菜切成丁做成面菜;可以煮食,黄县人每到初冬,都喜欢熬酱油菜吃,里面大白菜是必不可少的;可以盐腌,白菜不用像萝卜、芥菜疙瘩那样一次性集中腌制,平时做菜时扒下的白菜帮儿,切下的白菜根,都随手丢到麸酱缸里腌起来,随腌随吃,东北酸菜则是整棵腌渍;可以酱渍,著名的韩国泡菜,就是整棵的大白菜抹上辣椒酱腌制成的。白菜用途如此之广,却没有自矜身价,其价格仍很亲民,所以北方会用“白菜价”一词来形容某件物品价格便宜、超值实惠,使用时往往带有惊喜的感情成分,比如:“刚买了个包包,真是白菜价!”   河北最负盛名的民歌,非《小白菜》 莫属:“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三两岁上,没了娘呀。”但是南方人和北方人听了,对小白菜的理解是不一样的。南方人口中的小白菜,就是黄县人口中的小油菜,比较通用的叫法是“青菜”(但湖南人口中的“青菜”,又别是一种,植株比较大,叶梗粗圆,叶子有点苦,一般不用来炒菜,而是用它的叶梗来制做酸菜,或是制成霉干菜)。而黄县人口中的小白菜,其实就是散叶大白菜的幼苗而已,它即便长大了,叶也是散弄开的,不会结球。有句歌词叫“长大后,我就成了你”,用来形容小白菜与大白菜的关系是很贴切的,而小油菜即便老到开花结籽,也最多只能称为老小油菜,与大白菜没有关系。小油菜喜油,用来炖猪蹄是相得益彰的;小白菜喜清淡,用来炖豆腐是家常做法。   顺便说一句,书同文车同轨都两千多年了,这些名称还如此纠缠和混乱,实在让人崩溃,可以由国家相关部门牵头组织,作一系统梳理,将各种蔬菜作物的学名和各地土名汇编成册,出版刊行,有文有谱系,有图有真相,庶几可免鸡同鸭讲的尴尬和无奈。附注:吴其濬《植物名实图考》卷三:“按菘菜种类有莲花白、箭杆铃、杵杓白各种,惟黄牙白则肥美无敌。王世懋以为蔬中神品,不虚也。”前面三种为南方小白菜系列,黄牙白今写作黄芽白,是大白菜的一种,看来菘菜是个统称,大白菜小白菜都可称之为菘,唯大白菜较为晚出而已。
派饭吃百家 转发自3月22日《烟台晚报》,作者: 马永昆   我至少吃过四五百户人家的派饭   家乡有句俗语:“吃百家饭好养”。我今年87岁了,身体尚好,偶尔联想到:这是否因为我吃了“百家饭”、那些善良人家赐予我的福分呢?宁可信其有。   然而我吃的可不是俚俗所说的“百家饭”,而是派饭。从战争年代一直到新中国成立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公务人员到百姓家吃派饭是常态。从1948年直到1966年,大致算来,我至少吃过四五百户人家的派饭。那些与我素不相识的群众,总是把最好的饭菜捧给我,总是笑容可掬地款待我,这恩情,令我终生铭记,没齿不忘。先说说我所经历的吃派饭的规矩。1948年以前,到百姓家派饭吃,只要以单位名义开具证明即可。特别是1947年,国民党军重点进攻胶东,烟台的公务人员流动很大,自己开伙的单位,如找不到粮库打粮,就打条在村里借粮; 借不到粮或无条件开伙,也要到村里派饭吃,特别是大量通讯交通和侦查人员,主要是靠派饭吃。如我在“北海专署交通班吃饭一顿”之后,村里定期将这些条子收集起来,到粮库去打回粮米。   自1949年始发餐票,公出人员可带着餐票。城镇设“大众饭店”,主要为公务人员服务,吃一顿饭,交一张餐票。如遇不到“大众饭店”,还是要到百姓家派饭吃,一次一顿饭,也给一张餐票。村里可定期用这些餐票到粮库去打粮。但我们跑交通的,中午怕耽误时机,多是买个烧饼边走边吃,渴了到井台边向老乡讨点水喝。解放后到1954年粮食统购统销前,还是沿用上法,但县以下基层尚未实行餐票。派饭吃仍是用开证明条的办法。1954年机关由供给制改为工资制,国家又实行粮票制。下乡派饭吃,即按定量付给百姓粮票和生活费。   吃了近20年的派饭,留下深刻印象的,有太多太多。这些,都是我宝贵的人生记忆。   那些人那些事   1948年5月,我在乳山县午极村吃过一次派饭,留下一份特殊情感。村公所把我派在一户军属家里,大娘对我分外热情,煮的面条给我吃。她的女儿与我同龄,临走时她含情脉脉,一直把我送到村外,问我姓名,表示要与我联系。新中国成立后,我开始考虑婚姻问题,忽然想到她,此时才恍然明白:那年我才17虚岁,尚未开窍,又处战时,根本未有那方面的想法,所以人家问了我的名,我却未问人家的名字,两人失之交臂,这当算是我人生中的一件憾事。   1948年秋,我被调到北海专署通讯班,经常到胶东行署出差,途中要在百姓家住宿和吃派饭。初冬天短,到了莱阳河口店村天已经黑了,村长派到的这户人家正在吃饭,村长觉得很为难,但大娘却很爽快。她说:“没有什么,我马上给工作同志做饭。”我忙说:“不用不用,我随你们吃点就可以了。”大娘忙说:“不成,俺都快吃完了,哪能叫你吃剩饭。看你年纪这么小就走南闯北,多不易啊!”我看她拿过面缸,在缸底挖出一点白面,要烙饼给我吃。我心里十分感动。这时,我注意到炕上有个七八岁的孩子。我忽然想到我家乡那个“客人吃鱼不能翻”的典故。那故事说的是主人为招待客人买来一条鱼,孩子馋得要命,母亲悄声对他说:“孩子你别急,客人吃鱼是不翻的,等客人走了,咱吃下一半。”孩子听在心里,客人吃饭时,他便在门缝处瞅着。谁知这位客人不懂乡俗,吃着吃着就“越界”了,孩子急了,大喊:“妈!妈!他把鱼翻过来了!”想到这,我心里有数了,趁大娘忙着做饭的工夫,说“我走渴了,先喝点稀的”,便将他们正在吃的煮地瓜干挖了一勺厚的吃了下去。当大娘端上饼来,我只撕下一小角,并一再道谢。在这家吃饭,也在这家住宿。我这时才知道,莱阳地区的农民冬天习惯把驴养在炕前,这一夜与驴作伴,十分难忘。   还有一次,我遇到一位分外热情的老大娘。那是上世纪60年代,我到庙岛村出差,下船后天已经晌了。赶到大队办公室,会计正要下班,听说要派饭,有些难办,说这个时辰一般家里的饭都已经做好了。这时,很意外的,刚从码头接客人回来的于大娘见了,马上说:“顺便到我家去吃吧,我家包的饺子。”我十分感动:我跟她素不相识,又不是公派,她自己主动“捡”个人回家吃饺子,这让我深切感受到海岛人的热情好客。原来她家有间闲屋,来往公差人员都住在她家。中午吃的饺子,剩下的饺子,晚上又吃了一顿。她家养着一头驴,下午办完事,我过意不去,就帮她女儿于兴华铡驴草。因为她儿子在外岛教学,所以大娘对来往公家人分外热忱。   1950年,我被调到长岛县特区财政股做税收工作,在孙家村住着,派到孙成义家吃饭。虽然主食是玉米面饼子,但天天吃鱼,对于一个农家孩子,真是过大年了。我一再向大娘表示不过意,但她却说:“在俺渔村就是这个习俗,大海市期间,家家都天天吃鱼,别的菜也没有,你不挑刺就好。”时间长了,与大娘也熟了,她也说了实话。她说:“村长交代了要好好招待你,别唱出‘打鱼杀家’。”其实我是刚上岗的新手,领导怎么交代怎么干。这年海市大丰收,渔民说:“买卖好不在税上。”而且渔民打鱼归来,有渔行与渔贩子交涉,成交后在渔行算账,我再按他们的成交额×税率算出税来,不用与渔民直接打交道,所以也就不会产生矛盾。村长过虑了。   那些滋味也难忘   1948年春,因战略转移南下的烟台、福山等党政军公务人员及部分村干部,陆续回到烟台郊区开展对敌斗争,迎接烟台解放,而部分老、小、妇、弱则安插在较远地域的群众家派饭吃。我所在的芝罘镇部分公职人员和村干部、教师20余人,住在福山县回里镇西回里村。因为自1947年秋战事紧张,加上“土改”复查,人心不稳,影响了秋收秋种,群众生活十分困难,自家糊口都很费周折,赶上派饭,就更难为了。不少人家一再抱歉:“实在拿不出什么东西做给你们吃,这样的饭真对不住你们。”我在这个村吃了一个多月的派饭,每户每天派两人,记得只吃过一次高粱面面条,其余全都是高粱面或地瓜面饼子,有时只吃煮地瓜干,玉米面饼子都很少见。这个村的村民习惯吃一种用高粱面做的酸粥,初喝很难下咽,但又没有别的吃处,只能忍耐着喝下去。   上世纪50年代,我在长岛县庙岛、黑山等地吃过不少派饭。这一带的乡俗:中午多是吃海蛎子面条或鱼米面条。这里秋、冬、春三季,家家都打海蛎子,有时面条里的海蛎子比面条还要多。老百姓说:“俺这里白面比海蛎子还金贵。”现打的鲜海蛎子,煮面条特别鲜美,回味无穷。当地习俗,吃面条配四个小碟:一碟酱油葱花或韭菜花,一碟香椿末,一碟挑出来的泥螺肉或小虾皮,一碟白菜丝或黄瓜丝。小碟摆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吃得舒服。   从1953年进行农业合作化试点,大兴“三同”,即与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1955年秋合作化进入高潮,我在黑山乡南庄村住点一个多月,就在宋殿芝家里吃派饭。他虽是贫农,但家里生活水平还可以,大娘真心实意招待我,她做饭手艺也很好。中午大多是用白面和玉米面混合蒸的馒头,菜也很丰盛。她总是说:“庄稼饭,菜一半。”当年的“菜一半”主要是怕主食不足,吃不饱多吃点菜。今天方知,这是很科学的饮食平衡。
开春上山送粪 转发自3月23日《烟台晚报》 胶东半岛地区春脖子短,春节过后不久,就能明显地从时短时长的暖冷天气交替之中,感觉到春天来临的气息。上世纪70年代末,农村刚刚实行包田到户,每年到这个时节就开始忙碌起来,家家户户开始从家门口的猪圈向外出粪,新鲜的猪粪在圈外堆积起来,以便早日运到田地中。那时候,我在福山县城读初中,周末回家,有时候就需要帮家人做点农活,记忆最深的是,有一次与爷爷一起推着独轮车上山送猪粪的情景。那时候,爷爷的岁数大了,推那么重的一车粪上山,推不动了,而上初中的我,虽然个头长到了一米七多,推小车却不灵,有劲头却不知道往哪儿使。   那个上午,我俩你一锨我一锨地将散发着融冻湿气的猪粪装到木独轮车的粪筐中,满满的一车。我推车,爷爷用根绳子在前面拉。当年,我家的责任田分在村西一个小山包上,从村里走出去,要经过一段上坡的公路,再走上山的小路。刚一上手推小车,我将车袢搭到肩膀上,蹲下身子,两手紧握两只车把,站起来的时候,非常得意,感觉自己能帮家里大人推车,是一件很自豪的事情,尤其是村里邻居与爷爷打招呼的时候,邻居连声称赞我,心里更是惬意。这么满满的一车粪,分量其实并不大,推车走平地时,关键是两手要控制好车的整体平衡,别让车歪了,粪撒到路上;至于上坡,前面有爷爷拉着,自己只要弓下腰来,使对了劲儿,也不是那么费力,只是这个时候控制整车的平衡要费劲一些。山上小路曲曲弯弯,我左使劲右使劲,弯腰躬背地推车,一会儿就有点累了。进到地里,开春的土地比较松软,推车的阻力更大。一车车的粪肥推到地里,要分别用松软的浮土盖成一小堆一小堆的粪堆,等翻地之前,再扬到地里。   刚开始推那几车,我兴致还挺高,可到了半晌午,就不是那个劲了,累,这种劳动就有点受罪,腰和脖子都感到酸痛。爷爷帮我拉车,有时候也到车边,帮我掌握着车筐的平衡,我从爷爷的眼里,能看到那一丝丝的怜爱之情。其实爷爷让我推车,主要是想教教我,让我学会这门技能。农家孩子推粪上山,本是很平常的事情,可能是我在外读书时间长了,做农活就不太顺手了。   当推完最后一车粪,爷爷和我在山上地堰子上坐下来,休息。生性沉默寡言的爷爷,眼睛望着山下面很远很远的地方,像是对我说也像是自言自语:“我十三岁就开始推小车,现在老了,推不动车了,现在只能帮着孙子拉车了。”然后是一声深深的叹息。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我经常想起爷爷的这句话,想起那声叹息,那是人生无法承受又不得不承受的沉重。   现今,我家分在山上的那几分种地瓜、花生的地早已易主,成了别人种樱桃的地方,九十多岁高龄的爷爷也过世多年,埋在那座小山包对面的山坡上了。可每年清明节回去扫墓,经过那个我曾经推粪上山的小路,我总要多停留一会儿,多望一眼。一年年下来,我的年龄也不断增加,也许用不着多久,假如要推小车上山,我也只能作为配角了。我与爷爷一起推小车上山的情景,回忆起来,那种身上的酸痛和劳累是多么珍贵的体验,让我一生都在珍惜。
老爹卖雪糕 转发自3月27日《烟台晚报》,郑寿亭   上世纪80年代初,老爹从企业退休后,做了个卖冷饮的小车,购置了保温瓶及保温箱,办理了健康证,就在二马路东部的富民商店附近,卖起了雪糕、汽水。   那些日子里,老爹每天早晨5点多钟起床,骑着自行车去烟台食品厂或长生食品厂进货,回家吃口饭,接着便推起小车出摊,每天要在摊点忙活十二三个小时。哪天卖得不好,在外面待的时间会更长。看到老爹每次进货回来汗流浃背的样子,我常劝他让小贩给送货,虽然收入能少一点,但不用这么劳累。老爹不愿意。他说,不是收入少一点的事,我卖冷饮的地方,距烟台一中和葡萄山小学都挺近,学生买冷饮的多,一旦有的孩子吃出了问题,麻烦事就大了。我自己直接去进货,虽然辛苦点,但心里踏实些。   老爹最快乐的时刻,是每天晚上算账时。他乐呵呵地先清点没卖出去的雪糕冷饮,然后将卖的钱数一数,算一算净收入,再记上账。有时,当天的净收入超过了10元钱,他会高兴得无法言表,会说:“如果每天都能收入10元钱的话,那每月可以顶咱们家三四个人的工资。”我们给他助兴,说:“能!肯定能!”   1992年初夏,老爹遇到一件糟心事。那天傍晚6点多钟,我下班回家时,发现老爹已经回家了,在床上躺着,一脸烦恼。一见我,老爹“呼”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说:“今天的火上大了!上午叫人骗了98元钱,我这个礼拜瞎忙活了!”原来,上午10点多钟,有辆白色小轿车在他的冷饮车前停下来,车上下来一个男的,40岁上下,穿得很利索,很客气地说要买4个最好的雪糕。老爹拿了4盒最好的雪糕,一共8元钱,那人掏出一张100元钱,老爹找了92元钱,那人说2元零钱不要了,然后拿着90元钱和雪糕,匆忙上车走了。那天下午,老爹去长生食品厂进雪糕,人家不要他上午收的那张100元钱,说是假币。   见老爹情绪很糟糕,我哄他说:“你把那张100元假币给我吧,明天,我去银行给你换真币。”老爹当即揭穿了我善意的谎言,说他已经到银行问了,银行的人说,“假币是要没收的,根本不可能给换,再花这假币也是犯法的。”   这事还没完。第二天晚上,老爹算账时,有点纳闷,一个劲儿地嘀咕:“怎么多了10元钱?”他跟我说:“今天,可能是我在找钱的时候,少找给人家10元钱,真想不起来少找给谁了,你帮我想想办法吧,我可不愿要那昧良心的钱。”面对一脸困惑的老爹,我的难言之隐说不出口了。这事怪我:下午,我上班经过老爹的冷饮摊时,趁他不注意,在他的钱盒里放了10元钱,本想让他算账时发现收入多了点,心情能好一点,没想到,事与愿违。我原打算那几天里每天都偷偷在他的钱盒子里放点钱,免得他因为收了假币郁闷出病来。这下我明白自己弄巧成拙了。   这以后,老爹卖雪糕时仔细了很多,对于陌生人拿着百元大钞买雪糕,他宁肯不卖,也不会收那钱。老爹曾经告诉我,那张假币,他还留着,等那人再来买雪糕时,一定抓住他再报警,绝不让骗子再骗人。   1996年春天,在我的劝说下,老爹终于答应不再出去卖雪糕了。在家休息了没几天,老爹听说一个老工友病重住院,便去看望。回来后,老爹忧心忡忡,把卖雪糕的家当又拾掇出来,并要我陪他去办健康证,说打算趁身体还行,再干个一两年,尽量多攒点钱。“我可不愿像我的老工友那样,病重住院时,两手空空,拉了一身饥荒,更不愿在医院看到儿女们满脸郁闷的样子。”老爹说:“卖雪糕攒点钱,一旦我和你妈老了有病有灾时,能减少你们的经济负担。”他还宽慰我说,一年除了冬季,也就能干六七个月,每天在外面忙活着,感觉心里充实一些,比在家里窝着强。   1998年,老爹因年岁已高,不能再卖雪糕了。2001至2002年,老爹因癌症先后动了两次大手术,花费了很大一笔钱。那时,企业职工医疗报销比例较低,他仅自费的部分就需要7万多元,幸好,老爹卖雪糕这些年积攒的钱帮了大忙。   转眼间,老爹离开我们有15个年头了。而在我的生命中,也多了一样“禁忌”:炎夏,每当我想买支雪糕吃的时候,老爹骑着自行车汗流浃背去进货的情景就在眼前,买雪糕的念头马上就没了,条件反射一般。老爹当年的辛苦,早已深深印在我的心中,而他的精神品格带给我们的影响,显然更多。
1912年的二月二,全山东省剪辫子 转发自3月29日的《烟台晚报》,原标题《一场剪辫子风波》,作者: 刘树伟 谭晓君   二月二已过去有些时日了,烟台人有二月二理发的习俗,每到这一天,理发店总是人满为患。而在一百年前,剪头发可不是件小事。为了头上的那根发辫,一方强制要剪,一方死命要留,这场架打得不亦乐乎,一度闹起了罢市,甚至轰动全国。   军政府强行上街剪辫子   辛亥革命期间,革命党人以剪发为手段激发民众的反清意识,一场剪**潮迅速席卷全国。尽管做足了宣传工作,但这件事在实践中仍遭到不小的阻力。1912年3月5日,南京临时政府以孙中山的名义颁发了《限期剪发令》,要求凡是没有剪发的,在命令下达二十日以后,务必一律剪除尽净,否则以违法论。山东都督周自齐原本就是狂热的剪发支持者,接令后,立即通告全省人民剪发,一场空前的剪发运动在山东再度掀起。   当时的烟台光复独立不久,以革命党人为主的军政府执掌烟台。军政府要求所有公职人员一律剪发。很快,军、警、政、学等界纷纷剪掉了辫子,如,烟台海军学堂的全体学生、教员一律将发辫剪除。但在民间,却进展艰难。一方面,在传统烟台人的观念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辫子被看作一个人尊严与荣誉的标志。被别人扯一下已是奇耻大辱,剪掉辫子简直天理难容。所以很多人对于这根猪尾巴式的辫子,恋恋不舍,就是不肯剪掉。另一方面,老百姓之所以不愿意剪辫子,是因为怕权力斗争的血雨腥风。政局变幻莫测,各派势力消长不定,老百姓实在不敢卷入。因为剪发与否,在一定程度上是革命与否的象征。这顾虑并非空穴来风。就在半年前,荣成、文登等地就曾发生过复辟势力残杀数十名剪发者的恐怖事件,让人闻之胆寒。   因进展缓慢,到7月份,这件事被迫发展为大规模强制性运动。当时驻烟的英国领事曾记录道:“一队队用步枪和剪子武装起来的士兵在街道上游行,剪掉他们所遇到的所有那些人的辫子”,士兵们还闯入一家外国人的商店,“剪掉了所有中国职员的辫子。他们遇见一名属于某领事馆、身穿制服并带着一件公文的信差时,毫不犹豫地剪短了辫子”。为了完成剪发任务,士兵们往往不顾当事人的反抗,不顾后果地一剪了之,这也导致了一些悲剧的发生。如从英国圣公会大院走失的一个八岁儿童被剪发队捉住,反抗过程中,这名儿童不幸受了重伤。强制剪发,引起烟台居民一片惊慌,商店早早关门,街道上空无一人。   董事当街被剪发 商会罢市示威   考虑到商界在社会上影响巨大却没几人剪发,烟台军政府决定先拿商界开刀。他们先礼后兵,先是找到各位商界领袖,苦口婆心地做工作,让他们做商界剪发的楷模。可是费尽了口舌,却没有任何效果。软的不行来硬的,那就强行剪发。   当时烟台商界的领导组织是烟台商务总会,号称“烟台八大家”之一的洪泰商号经理、福山人刘云第是会长。刘云第这个人视发辫为生命,曾经扬言“宁断头,不剪发”。刘云第早听说这几天街面上有剪发队强行剪发,知道对自己不利,立即给驻扎在烟台的山东都督胡瑛打了个电话,要求阻止剪发队的野蛮行为,同时提醒商会领袖们要处处留意、时时防备。为安全起见,每次商会开会,都要请保安戒备森严地把守大门。   剪发队决定擒贼先擒王,一旦啃下刘云第这块硬骨头,那么烟台商界就可以顺顺当当全部拿下。不仅如此,就是奇山社十三村的剪发问题也将会迎刃而解。剪发队天天死守在刘云第家周围,但刘云第早有准备,闭门不出。   1912年7月11日,剪发队再次突击作业,堵住烟台的各条街巷,强行剪发两小时之久,被剪发者达一千余人。这天11点钟左右,烟台商会董事吴敬之正巧路过烟台都督府门,剪发队认得他是烟台商会的,正苦于没法交差,竟然有人送上门了。于是趁其不备,突然从身后将吴敬之的辫子一剪子“喀嚓”掉了。因事出突然,吴敬之下意识反抗,结果不小心被剪刀划伤了脸。   这位吴敬之在烟台也算是有身份的人物,莫名其妙被剪掉辫子不说,脸还被破了相,吴敬之越想越觉得窝囊,气血翻涌,忍不住闯入都督府,要求面见参谋长张学济。卫兵阻拦,吴敬之大骂不止,结果把卫兵们惹毛了,对吴敬之一顿拳打脚踢,差点把吴敬之的肋骨踢断。事情闹大了,在烟台商会干预下,都督府参谋长张学济终于接见了吴敬之。吴敬之声泪俱下,义愤填膺地诉说了剪发队的野蛮行为,要求张学济一定给个说法。但张学济只是三言两语安慰了几句,一笑了之。吴敬之无计可施,只得悻悻而归。烟台商会认为,当局如此对待吴敬之,显然太不给商会面子了。商会决定以牙还牙,当晚就在天后宫召开秘密大会,决定借罢市来要挟当局。随即传签,挨户通知各商号明日一律闭门,不得开门买卖。果不其然,第二天烟台全市罢市,除书铺、报馆、洋行外,全市大小商家全部关门歇业。   剪发自由重开市   商会的这一狠招,果然将了军政府的军。张学济急忙派人探听原因,一问商户,商户说没有商会的命令不敢开市。商人罢市,军队连米面都买不到,总不能饿着肚子吧。不得已,张学济赶紧去请烟台商会的领袖来商谈如何解决。这回,会长刘云第并没有亲自出面,而是派了烟台商会总理谭虚谷去了。张学济答应军队不再强行剪发,商人务必赶快开市,谭虚谷应承了下来。但刘云第不想太便宜了军政府,仍不下开市令,各商家仍然闭门如故。再不开市,军队饿肚子事小,万一全市恐慌,那可麻烦不小。没办法,张学济又急忙让人来商会请。刘云第这才见好就收,在张元济保证追究伤害吴敬之责任人、确保自由剪发勿得强迫、严禁军队强行剪发等几项后,刘云第终于答应下午四时开市。在各方焦急等待下,下午四点终于到了。这时,军政府外出打探的卫兵回来报告,说刘云第未守诺言,商家仍未开市。军政府司令部的人一听恼了,第二团长立即带了三十人,要外出强行剪发,报复这些商人。张学济得知后,急令司令部的人赶紧回来,并命令部队全部回营,严禁外出。过了一会儿,卫兵又来报告,说烟台商会的开市命令已经传签商家,各商家正陆续开市。原来,这是刘云第又耍手段,故意拖延,为的是看看军政府对商界是否有诚意。   一场沸沸扬扬、轰动全国的烟台剪发罢市风潮,就这样平息下去了。
母亲是能人 转发自3月31日《烟台晚报》。作者: 矫寿功   母亲没念过书,也没见过世面,在农村生活了一辈子,但母亲心灵手巧,农家活儿样样精通,是村里有名的“小能人”。   从我记事起,母亲在参加生产劳动之余,经常到公社绣花庄领些抽丝活儿回家干。抽丝是绣花的前道工序,看起来简单,却令很多人望洋兴叹,看不懂样子,也不敢下剪。所谓抽丝,就是根据样子上的标识在布料上量好尺寸,剪出一个个小口,然后用针挑出线头,将丝一根一根地抽出来。绣花与抽丝不同,绣错了可以拆掉另绣,而抽丝一旦尺寸量得不在位,下错了剪,布料就完全报废了,那损失是很大的,所以看不懂样子、甚至手艺不过硬的人是不敢接活儿的。而母亲,不管怎么复杂的样子,她一看就懂,下起剪来轻车熟路,街坊邻居都很羡慕。   那时乡下会绣花的人很多,会抽丝的人却寥廖无几,所以抽丝的活儿特别多。每隔几天,父亲就去绣花庄推回一车布料,晚上全家人齐上阵,挑灯夜战。母亲量好下剪,姐姐挑线头,我和父亲负责抽丝,急三火四地把活儿撵完,再去领下一批。乡下人说“吃饭靠集体,花钱靠自己”,我家虽说劳力不多,但日子过得却红红火火。   母亲还有一样拿手活儿,那就是纺线织布。上世纪60年代,人们穿衣得凭票到供销社割布做,每人每年发四尺布票,做了上衣没下装,于是土法织布便诞生了。   土法织布工序繁杂,从种棉到出成品布,几乎需要两年的周期。大集体时代,每户只有二分自留地,即使全种上棉花,原料也不够。买棉花同样需要花票,供应的那点棉花只够缝被褥的,根本腾不出来织布。母亲就联系几户村民,合伙织布。春天,各家在自留地里种上棉花,秋天采棉后利用一冬的时间,将棉花纺成线,织布时再把各家的线收起来一一称好,日后按线的多少分配。   装机与织布,技术含量最高,这些活儿都是母亲一人来操办。先是把缠线的大辊子放在机头上,将所有的线每隔一根分开,一部分放在织布机中间的上辊,另一部分放在下辊,然后把每根线穿过细密的刮板,再固定到她系在腰间的擀面杖粗的小辊子上。织布时,当脚一踩踏板,上辊和下辊就会分别上下相对走动,两排线一张一合,张开时,母亲就麻利地将梭子在两排线之间从一端穿到另一端,然后拉下刮板,使穿过的线紧密靠在一起。如此反复操作,布就织出来了。因为织布机全是木制,零件多,结构复杂,工作起来需手脚配合,不熟练真是操作不了。   虽是多家合作,但后期织布的事儿全由母亲来完成,因为别人家没有织布机,也没人会织。母亲从不计较得失,为了让各家的大人孩子都能穿上新衣,她白天织晚上也织,常常熬到深夜。临近腊月时,布就全织完了,各家拿回去到染坊一染,穿衣的问题就解决了。母亲去世30多年了,她那台心爱的老织布机,至今还放在乡下老家的旧宅里,可以说是我家最传统的老物件了。母亲教子,从不打骂,而是经常念叨些老俗语,什么“桑条要从小育”啦,什么“小时候偷针偷线,大了偷金偷钱”啦,什么“小时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啦,我们姐弟是听着这些话长大的。姐姐是村里第一个女大学生,我毕业后进了机关工作。每当村里人夸母亲教子有方时,母亲总是说:“我有啥方,都是孩子们的努力。”但说这话时,母亲脸上分明透着自豪的笑颜。
白炭土 转发自4月1日《烟台晚报》,作者:司书景   戊戌二月初二,晨起,微雨。忽忆旧事,得竹枝词二首。其一,春来又是二月二,小雨蒙蒙恻恻寒,记取童年炒蝎豆,味中瓜干咯嘣甜。其二,我乡有土白亦黄,泥炉炒豆比屋忙,阿母嘱我家远用,徒留箧底贮余香。   囊岁,我乡淄川这天有炒蝎豆一俗,其意当在驱虫害,不过,小儿眼中,自是嘴中物了。蝎豆,实为咸豆。先一日,将青豆,少用黄豆,浸盐水中,后捞出晾干。炒咸豆,于铁锅中,并非直接加豆炒,须掺入白炭土,混合炒制。这种土,似与一般土质不同,色微白泛黄,搓之如粉,有异香。   据云,乡里土场惟有一处,似乎是在一个叫宝泉庄的东边,一二里处,有此土。冬来取暖,室内盘炉,炉表多用此土和泥而饰。炉就,生火,炉台温热,以苕帚蘸白炭土泥浆而刷,炉表先是湿黄,继而热气发散,顷刻间渐呈乳白色。一时,满屋香气弥漫,嗅之,精神为之一振,深味之,似有微微呛人的涩香,欲食又不能。多年以后,闻熏烟,常常会想起这种气味。   关于是炉,人多叫小白炉,这在近县作家王统照散文中有叙及,“堂屋门的东角上一个小白炉子,煤球烧的通红,上面坐着铁壶,盖子时时作响”(《纪梦》)笔端“坐守红炉听水沸”的诗意写实,多叫人感触。大人墁炉(以泥浆饰炉),我会紧着鼻子说好闻好闻。母亲走过来,敲敲我的肚子而笑,一定又有馋虫了。那年秋,离乡负笈烟台,母亲以信纸包一小块白炭土,放在一蓝色塑料袋里,装入我的行囊,并嘱咐我,到外地水土不服,捏一丁点儿,放在暖壶里,泡水喝,就会没事的。不想到烟后,却未曾一用,一直将它置于箧底,至今已有三十三年了。有时,小心将它拿出来,看着蓝色的塑料袋,嗅嗅,发上一会儿呆,好像母亲还在一样。后来知道,白炭土原是一种陶土,距乡不远的渭头河所产大瓮,其药釉即是以此为原料的。   还记得幼年在故园东屋北侧的小棚子里,母亲炒制蝎豆的大致过程。先在柴灶上将铁锅架好,将预先备好的白炭土倾其中,热锅,同时将晾干的咸豆倒入,搅拌匀,随之慢炒。木勺不停翻动,豆随土渐热,豆味亦渐出,不时会有噼啪的裂响声。随后觉得将熟,尝一尝,遂不再添加新柴。   豆熟,倾其筛中,筛土,土撒而豆留,豆的成色,煞是喜人。稍凉,食之,咯嘣咯嘣,口中生香。食豆则下气通,男孩子多不以为事,只是笑闹之中往往会被女孩子们追打。   炒豆之外,还会炒一些熟地瓜干等物。地瓜干,也如法炒制,熟后,趁热食,味道是另一种的脆甜。
英灵山下的演出 转发自2018年4月3日的烟台晚报,作者:徐东瑜   1956年暑假,烟台市教育局从市区四所中学的初中部,抽调一批少年文艺骨干,约40人,组建了少年文艺团。由团市委一位姓季的年轻干事具体负责,烟台二中一位高中学长、学生会的文体干部担任团长。正在烟台一中读初一的我,成了文艺团的舞蹈演员。我们的活动地点就在市府街老市政府后身、新建不久的工人文化宫大院里,文体活动中心二层楼内。也没有辅导老师,全靠同学们自己打磨各学校选送的节目,又合排了一些新的节目。   1956年7月的一天,少年文艺团到栖霞英灵山烈士陵园扫墓。那天清晨六点多钟,我们背着背包,挎着水壶,带足了两天四顿的野炊干粮,徒步六七十里路,中午之后,到达陵园大礼堂前。同学们席地而坐,一个个东倒西歪,疲惫不堪。当天晚上,伴着昏暗的烛光,我们就睡在大礼堂的舞台上。穷凶极恶的蚊子从四面八方扑来,这一宿,苦不堪言。   第二天早晨,我们瞻仰了烈士陵园,平生第一次知道了理琪、任常伦这些英雄的名字,听到他们的英雄事迹,心灵受到极大的震撼。中午过后,风和日暖。英灵山下的桃村山庄,有一块很大的场院,村民用幕布把土台子围成简易舞台,我们与当地人的联欢会,就定在这里。村里的孩子们在台下正中席地而坐,两旁坐满了参加夏令营拉练的学生队伍以及解放军官兵,外围则挤满了看光景的老百姓。   那时正值新中国成立不久,全国到处欣欣向荣,中苏友好正处在蜜月期,少数民族歌舞也正流行,我们的演出单上,自然少不了这些时代特色———   一开场,烟台一中合唱团打头炮,男生身着苏式大翻领套头白衫,女生身着花色艳丽的俄罗斯布拉吉(连衣裙),先唱《让我们荡起双桨》,再唱《喀秋莎》。舞蹈节目,有烟台一中的哥萨克民间舞蹈《驯马舞》,它属于活报舞剧。野马由两位健壮的男生扮演,一个人站立,头罩立体马头面具,身穿背带马衣裤,另一个人则低头躬腰,双手紧紧抓住前者的腰带,充当马身和马屁股。身披马衣,闷热、憋气,还要驮人,很是辛苦,但扮演这个角色的宋文悦同学却毫无怨言。野马一会儿跃起耸立嘶叫(配口技),一会儿四腿跪拜俯身卧地,时而漫步,时而狂奔,摇头摆尾,活灵活现,台下的小朋友们特别喜欢。驯马少年由两位机灵个矮的男生扮演,身着哥萨克民族服装,头戴白色毡帽,脚蹬黑色高腰皮靴,肩披黑表红衬里斗篷,嘴上留有翘八字小黑胡,显得特别活泼精神。牵马员由我的同桌杨仍惠同学扮演,驯马师则由我扮演,挥鞭骑在马背上,特神气。这个节目需要四人紧密配合,表现的是驯马少年机智勇敢的大无畏精神。几经周折,野马被驯服,驯马少年热情奔放地跳起了鸭子步、蹲跳步、扫堂腿等俄式舞蹈动作,台下一片叫好声。烟台二中的维吾尔族歌伴舞《新疆好》和《达坂城的姑娘》,也是独树一帜,六位美丽的妙龄少女,身着维吾尔五颜六色的民族服装、头戴玲珑别致的小方帽闪亮登场,婀娜的身姿,秀长的颈脖左右摆动,激情旋舞,两条黝黑的大辫子,甩得是那么潇洒;三中的《蒙古族挤奶员舞》和四中的《延边朝鲜族手鼓舞》,男生独唱《真是乐死人》、女声表演唱《放牛的孩子王二小》、手风琴独奏、小提琴二重奏等,节目一个比一个好看。压轴节目是蒙古族《筷子舞》,四男四女舞动成把的筷子束,伴着欢快的乐曲,翩翩起舞,喜庆丰收。这是文艺团成立后从驻军某部演出队那里学来的。   文艺团的同学们都很珍惜这场演出,人人卖力,各尽所能。演出让当地的乡亲们看直了眼睛,拍红了巴掌。演出结束很久了,大伙儿还迟迟不肯散去。
抓发自2月7日的烟台晚报,作者: 范立才   昨天邀几位朋友品茗聊天,为寻开心,老李讲了一个关于卖狗皮小贩的段子。段子是老段子了,可大家听后还是开怀大笑起来。跟着大家笑过之后,我的思绪却从眼前的热闹里游离出来,寻到记忆深处我的那床狗皮褥子了。   那床狗皮褥子,是岳父传承与我的。我岳父刘瑞峰,于1938年初年仅16岁时就参加了八路军。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杀日寇打蒋匪,多次荣立战功。解放战争初任营长时,缴获了国民党一副师长使用的狗皮褥子,经组织批准,留作了己用。从此这床狗皮褥子就跟随我岳父南征北战,直至全国解放,1950年,岳父又带着它在大沽口指挥组建海岸炮阵地,期间,岳父所在部队接受了毛泽东主席的亲切接见。   这狗皮褥子上有一个圆圆的周边带着糊焦色的洞。那是1948年11月,岳父参加解放保定战役,在勘察部队进攻路线时,通信员牵着马在旁侧待命。突然一阵枪响,从敌阵地飞来一排子弹,一发穿透了马背上的马褡子。战马挡住了射向岳父的子弹,当即牺牲了。晚间,岳父含泪掩埋了跟随他多年的无声战友。马褡子里的狗皮褥子也被子弹穿了个洞,它与战马一样,亦为它的主人作出了“牺牲”。在那出生入死、浴血奋战的战争年代,狗皮褥子给我岳父带来了安全和温暖,也见证了我岳父坚定的革命信念和光荣的战斗历程。   进入了和平建设时期,岳父也随部队进了城。多次天南海北地调动和搬家,处理和丢弃了不少的破旧物件,唯独这床陪伴了他老人家半个世纪的狗皮褥子一直被珍藏着,尽管已经不再用它了。   我与妻结婚时,岳父就把他宝贝似的狗皮褥子郑重地交与我,并叮嘱:“部队是要随时准备打仗的,带着它有用得着的时候。”我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这经过枪林弹雨洗礼的狗皮褥子,心情激动并感到沉甸甸的。岳父交与我的不仅是一床狗皮褥子,更是老一代军人对新一代军人的期望和重托啊!我郑重地如入党宣誓般地对岳父说:“请您老放心,我绝不辜负您的期望,继承您的理想,做一名合格的革命军人,为祖国站好岗,放好哨。”   那时,我刚刚晋升为连职干部。   岳父的狗皮褥子,由于使用年数已久,且经过了战争年代的“摸爬滚打”和“血与火”的历练,已经有些斑驳破损了,毛绒也稀疏了,皮板也有些脆硬。经妻清洗修补,又扯了上好的布料包边覆里,犹如返老还童一般。自此,它便装入了我的战备包里,随我“南征北战”,伴我野外驻训、野营拉练、下部队蹲点调研、国防施工和援助地方经济建设。   1985年,我团奉命赴东营市孤岛,援助胜利油田建设孤东水库。该水库位于孤岛东部,孤岛系黄河入海口泥沙淤积而成,光秃秃的一片沙滩,一地黄土直至海边。雨天一片汪洋,旱天风沙弥漫,毫无遮挡。七月的一天上午,阳光明媚,我把多日不见阳光、有些潮湿的狗皮褥子搭晒于木板房前。下午突然乌云压顶,狂风袭来,接着冰雹、骤雨猝至。当我从工地赶回,狗皮褥子已被这突至的狂风吹去,不见了踪影。我顾不得风雨冰雹,在周围寻找着。管理股于股长见我着急的样子,安慰我说,“政委,您那床狗皮褥子有些年岁了,已经很旧了,也该换换了,我明天去东营给您买床新的,咱不找了吧。”“你不懂,那不是一床普通的狗皮褥子,它是有来历有故事的,是服务我们家两代军人的‘功臣’,‘兵龄’比我都长,我怎么能把它丢了呢?”我喊着。风继续刮,雨也不停地倾泻,周围已成了汪洋,我与于股长和公务员,随着风、冒着雨、顶着雹、涉着水,追寻着,赶至二里外,方发现它一半漂浮着,一半沉入了雨水中,我顾不得摔倒,跑去捞起抱入怀中。虽然身子凉了,头也发烫,可悬着的心实落了,暖暖的。当我们返回住处,天已抹黑。   狗皮褥子有除湿与保暖功能,为我在艰苦、寒冷、潮湿、恶劣的环境中执行任务立下了汗马功劳。我也在岳父叮嘱的激励下,努力学习并工作着,不断地提高和进步。   岳父已经离我们而去了,但他老人家的谆谆教诲和他亲手交与我的那床狗皮褥子,永远地留在了我的心中,仍激励着我前行。
栖霞的:锅头美味 转发自1月26日烟台晚报,原标题《锅头美味》,作者: 北芳   “一个小屋,盛草没有数,是个什么?”母亲坐在锅灶前拉着风匣,一边烧火做饭一边出谜语。孩子们一边在灶间嬉闹,一边轻车熟路地喊出谜底:“锅头!”   栖霞方言里的“锅头”,就是指烧火做饭的锅膛。锅膛口一般约八寸乘以十寸的大小,下面还有一个六寸见方的小口,锅膛连着土炕。锅膛有两个口,上面大口好填草烧火,下面的小口用来透气漏灰,火钩子、小木叉、掏灰的灰扒子都捅在下面的小洞里放着。烧茅草,就需要天天早晨掏灰,一网包、两网包的茅草一会儿就被锅膛“吃”完了,所以说,“一个小屋,盛草没有数”。母亲平时烧了好吃的,如果我们不在家,就把豌豆、地瓜、芋头、花生、嫩苞米或者各种虫子、面团“锔锔”等,藏在下面的小洞里,上面即使烧着木头火,也烧不煳下面的那些美味,所以我们放学后,第一件事就是去锅膛下面掏宝。   坐在锅膛前烧火的,一般就是我或母亲。起初我是极不情愿的,谁不想玩?谁愿意在锅膛前烟熏火燎地被呛成熊猫眼?但我是老大,我不烧火谁烧火?后来我就在锅膛前找到了乐趣:一边烧火,一边烧地瓜芋头豌豆之类的,腿上摊着小画册或作文选,三不误。有时烧得满家浓烟滚滚,浓烟中,传来母亲的一声“心不在肝!”接着屁股上被飞来一脚踢个趔趄。母亲传授我烧火的要领:炒菜时要拉着风匣烧急火,煿饼时要烧麦穰或茅草,三四分钟放一把草,这样烧火,油饼才不煳;蒸馒头时先急后文,还有二奶奶编的歌:“二嫚哈,烀饼子,慢腾腾来多烧火……”   从前谁家没有一个长把的黑铁勺子?那可是孩子们的小灶。用它烤青蛙腿或小鱼就不用说了,那个香啊;弟弟“肚子痛”的时候,母亲用铁勺伸进锅膛里煎个鸡蛋,弟弟肚子立马就不疼了;谁厌食了,母亲会烧一块白面团的“锔锔”给他;谁拉肚子了,母亲会烧几瓣大蒜或芋头给他,立竿见影。   一年四季的庄稼,都可以在锅膛的闪闪红星中,最终进了我们的肚子。麦穗刚灌面的时候,掐几穗,用黑铁勺在锅膛里烧熟了,搓出麦粒,越嚼越香,但是豌豆烧出来比麦粒还要香十倍,我们在山里只要见着豌豆,不管是谁家的,都会冒险去摘一布兜回家放在锅膛烧烧吃。而各种虫子的香比豌豆又要甚于十倍,柞木里劈出的蛤虫、雨后草丛里的水牛、豆虫、“大头光”,当然,屎壳郎除外。   锅膛里吃小灶,奶奶过来碰上,就会惹来一顿“不会过日子”的数落,她拄着那根灰菜杆手杖,气愤地点着地,说“有谁像你们成天价烧吃燎吃败家子!”我立刻扒一个芋头塞进她嘴里,她嘟嘟囔囔地一边笑一边继续数落。   冬天,我甚至养成了一个习惯,晚上在锅膛火星的余烬中焙一堆芋头或地瓜,然后,就忘在脑后了。等次日掏灰时,用火钩一掏,啊呀呀,全是煳溜溜的空壳子炭,糟蹋这个东西啊,这才是真正的败家子!然而至今,我仍常常犯这个毛病。   在锅膛跟前,母亲总是拒绝一切香味。我拿着烧出来的好东西给母亲说:你尝尝,太香了!母亲总是说:我才不爱吃唻,我小时候就吃伤了,看见就够了,你们吃吧。原来,锅膛里支起的小灶是专门为小孩开的。
渔船上的规矩 转发自1月25日烟台晚报,作者:刘文权   无论造船或使船,渔民的习俗,日久天长,便成了规矩。尤其砣矶岛的大风船,习称“大瓜篓”,它是带着子船到远海作业的母船。自清末到解放初,是海上渔猎的一支劲旅,也是运送我军去东北和支援解放长山列岛、舟山群岛的功臣船。船上伙计多为15人左右,人多,自然规矩也多。这些规矩,从造船的时候就开始了。造船时,一般木匠都知道,绝不允许在船底的中轴线上使用钉锔,因为这属于“穿心钉”,它与“陆上十个人,船上一条心”相悖。船上大绵梁(稳固大桅的横梁、宽60厚30厘米的硬木)后,如同盖房上梁,工程过半。此刻,要在大绵梁中部开凿一槽,用红布、红线包缝一块香椿木埋入,意在避邪兆祥,春汛常在。同时披一块方形红布,象征吉利红火。船主要举行一次庆祝,摆供祭神,并犒劳工匠,给大木匠赏钱。   埋太平钱,习称“安财心”,即在鼻龙骨(底盘中间木板)的前端(有的在后),开凿方槽,将一块银元砸薄,中间留方孔,四边是“太、平、通、宝”字样,背面镌二龙戏珠图,红布、红线包缝,置入槽内,油灰封盖。此刻,主人要奖励捻匠。   新造的船要有意识地在船的不同部位体现出十二属相。有的属相,形象直观,可以直呼;有的是属于象征性的,但不可缺伍———   虎,虎头,船前端上沿儿的横木。   猴,猴头,第三个柱子,在船后部,座山两侧,上涂红漆油。   羊,羊夹子,船首右侧伸出部分,有滑轮,用于抛锚、拔锚。   鸡,鸡骨子,桅顶滑轮的芯子,承重力极大。   龙,大桅顶端的龙旗和龙须子,可辨风向,装饰大桅。   猪,桅窝子,在大舱内,供栽桅用。大桅下端呈方形,方形叫主根,“猪”与“主”同音。   鼠,绳子头捻辫成鼠尾状,急用时便于接头或穿引。   蛇,船上的缆绳不得乱堆乱放,均要盘起,如蛇,呈圆盘状。   牛,起落舵的绞关,受力大,又有叉状扳手,似牛角。   兔,伙舱内的小碓臼,捣蒜用,意为兔捣碓。   马,船上的板缝均用麻刀油灰捻塞,“马”与“麻”同音。   狗,即橹锥,立在船尾大筋两侧,如同看家之狗,又像狗的生殖器,俗称“狗鸡子”,主要支撑橹的左右摇晃,推船前进。   这十二属,最好与船上伙计的属相相对应,即十二个属占全了,一年12月就圆满了。有的船缺属相,但也无妨,渔家说得好:日头有白有黑,月亮有圆有缺,大凡是天地生灵多体现在船上,就是祥和兴旺。使船的规矩也很多,言行十分严谨。大师傅做饭,一般不请示船老大,但出锅的第一碗饭,必先盛给老大。吃饭时,大师傅敲板子,众人蹲在伙舱周围吃,而船老大、二老大和年纪大的伙计围坐在后蒙子(后舱的舱盖上)上,边吃边唠,并有烧酒伴饭。小伙计们一般不入座和插话,他们吃饭一般要比老大们稍晚一些,老大不动筷,别人不下口,不可吃锅头子。   渔民在船上的语言,要一律的吉利语和彩头话。特别忌讳“翻”与“扣”字,大凡与“翻”有关的,均用“划”来取代。如“翻过来”,叫“划一戗”;叫“帆”是“篷”,“篷”与“蓬”谐音,且有向上向好之意。渔民从来不说“用完了”、“没有了”,而是用“满出来了”取代。如鱼卸完了、米吃没了、水用光了,都叫“满出来了”,大家心领神会。   有一点与胶东陆上的规矩是一样的:饺子煮破了,叫“挣了”。有的船老大图吉利,故意问二愣子伙计:“饺子挣几个?”缺心眼的伙计实话实说:“一个都没挣。”老大有些扫兴,训斥道:“你不会说满锅都挣了吗?”船上的碟、碗、瓶、罐打碎了,叫“笑了”,失手摔碎了器皿从来不被埋怨,反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如果谁把酒弄洒了,别人也不怪罪,说洒得好,在家是敬父母,出门是敬天地。   每年春天出海,必备一个猪心,按人分食,旨在众人一心。第一网打的黄花鱼,要选4条大的烹调,在船头摆供,祭祀龙王。渔船,几乎是女人们的禁区。渔民认为,老婆的“婆”与“破”同音,因而忌讳女人上船跨橹、跨网。如果在海上发现海难事故,绝不可视而不见,渔家都恪守“见死不救,下辈绝后”的古训。假如捞上尸首,宁误一刻值千金的渔讯,也要送尸上岸,卸尸后,在置尸处放鞭炮,以此“净”船,有的杀鸡洒血驱邪。   船在海上作业要守公德。在渔场撒网,后来的绝不拦截他船的网头,挡人财路;夜间行船要掌灯,雾海行船要喊叫或敲打响器,以利人利己。船泊下锚,要有锚浮,意在相互关照。在船上,锅、碗、盆、勺不可倒扣,筷子不许横放在碗上,它们与“翻”、“扣”、“下捞子”、“放倒桅杆”等同,都是渔家不愿看到的。   在船上大小便,最忌讳在船头。小便时,早不朝东,午不朝南,晚不朝西,永不朝北。渔家敬太阳神至高无上,是天地诸神之首;仰北斗星是指位星,是天上的导航灯。大小便更不可到上风头,有谣曰:“上风拉屎下风臭,这是谁家的活来兽。”大便只能到船后的兜腚板上,或手搂住大柱、二柱子排解。假如谁违了规,年终算账是要减“份子”的。   人在船上,严禁蹦跳。不在船上背手、吹口哨,不穿木板鞋,不跷二郎腿,因为这些举止是心不在焉和松弛麻木的表现,合格的行为是,坐下如墩,行走像贼(轻步),说话要说吉利话、发财话,干活不说草鸡话、丧气话。吃饭时,不怕大肚汉,就怕剩半碗。倘若谁吃剩了,就会招来船老大或伙计们的冷眼。这不仅是糟蹋了粮食,下顿没法吃,更显示一个人是“半拉子”、“半瓶醋”和“半途而废”、“半生不熟”的人品,叫人小瞧。   这些船上的言行准则,在实现机械化的今天虽不那么严格,可渔民的本色没变,恪守规矩的习俗没变。
莱阳女子晚饭后在公园散步,被栖霞男子勒颈抢劫 女子晚饭后公园散步被勒颈抢劫 嫌疑人落网“三进宫” —————————————————————————————————— 烟台晚报1月25日讯(YMG记者 徐峰 通讯员 徐少磊)饭后公园散步却遭遇勒颈抢劫。1月16日,犯罪嫌疑人被莱阳警方抓获归案,目前已被刑拘。 去年12月23日19时许,莱阳市公安局龙门路派出所接到市民赵女士报警称,当晚她背着挎包独自一人到公园内散步,期间她一直带着耳机听歌。走到公园深处一段步行道时,突然被人勒住脖子摔倒在地。赵女士一边反抗一边叫喊,歹徒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一手强拽她的挎包,直至背带拽断携包逃窜。抢劫男子逃走后,赵女士发现地上掉落了一把刀子和指甲刀,想到可能是嫌疑人掉落的,她马上捡起来回家拨打了报警电话。 由于嫌疑人晚上作案,赵女士没有看清其面部特征,只大概记住了嫌疑人的衣着特征。民警调取了公园周边的监控视频,并将嫌疑人遗留在现场的物品送至相关单位寻求技术支持。最终,嫌疑人史某晨(男,27岁,栖霞人)浮出水面。 民警对嫌疑人可能活动的区域、场所、主要社会关系等严密布控,最终在1月16日将史某晨在某网吧抓获,嫌疑人对抢劫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另查明,嫌疑人并非初犯,他2009年因强奸未遂被莱山区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9个月;2013年,因抢劫罪被莱州市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3年6个月。目前,嫌疑人史某晨被刑事拘留。这插画,是本吧主画的,哈哈
惊!这种高度接近3米的大百合,你见过么? 转发自“科普中国”的微博。(专家:孙海,植物科普作者、《花卉》杂志社编委,喵喵植物控作者,科普中国微平台原创首发)大百合Cardiocrinum giganteum(图片来自喵喵植物控) 曾引起轰动的大百合是怎样被发现的? 1824年,一位外科医生从印度前往尼泊尔,出身于丹麦的纳萨尼尔·瓦立池(Nathaniel Wallich)的职业除了是一名外科医师,也是植物学者和探险家。这年七月,他在尼泊尔喜玛拉雅山脉南麓加德满都谷地的谢奥普雷Sheopore首次见到了一种高大的百合科植物。 这种开着白色巨大花朵的百合科植物,茎干高大挺立,矩圆心形的叶片青翠,成片开放,花朵在山谷中散发出隐隐幽香,纳萨尼尔·瓦立池对这种植物进行了科学描述,并将它命名为Lilium giganteum,即大百合。大百合的拉丁种加词giganteum意思是巨大的,可以想象,这种高大硕壮的大百合在它的发现者心里留下的那种震撼。 不久以后,出生于奥地利的贵族军官、探险家和植物学家休格尔男爵Baron Hugel 在喜马拉雅地区印度的旁遮尔Peel Punjal 、克什米尔等地也相继发现了这种大百合。很快,大百合被引进了欧洲的花园,1850年,英国园艺学家对大百合进行了商业化的生产开发,在英国花展的首次登场亮相就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在欧洲庭院里栽培的大百合,因其植株高大、花大优美、芳香怡人,于是得到了“百合王子”的美誉。 1852年,达尔文的朋友,著名的植物学家胡克(Joseph Dalton Hooker)在国际权威的《植物学杂志》(The Botanical Magazine)上对该物种作了详细的植物学性状描述。在此之后,除了喜玛拉雅山脉一带,在中国的横断山脉和中国南方的山地沟谷发现了越来越多的大百合种群,大百合陆续被引种到世界各国,在澳大利亚还培育出了开黄花的大百合新品种,被引种到新西兰的大百合,在当地适宜的条件下,甚至成为了那里的入侵植物。大百合(Cardiocrinum giganteum ) 英国植物学家、昆虫学家、百合属植物研究专家Henry John Elwes绘制(图片来自网络) 大百合不在“百合属”中 我国大百合主要分布在西南各省区,尤其是在中国西南高山地带沟谷、草甸、和密林中自然生长的大百合种群,华西雨屏带独特的气候条件和特有地理环境为大百合的生长繁衍提供了最适宜的环境 , 这里也是我国大百合分布最密集的地方。每年5月中旬到6月端午的初夏,成片生长的大百合在山野中开放,此起彼伏、蔚为壮观。成片生长的大百合在山野中开放(图片来自喵喵植物控) 顾名思义,大百合的中文名也是“大的百合”的意思。大百合有百合之名,许多人也将它当作百合的一种。在纳萨尼尔·瓦立池首次在尼泊尔发现并命名大百合后的很长时间里,大百合也的确在百合属Lilium之中,以至还有“百合王子”的美誉。直至20世纪初,因为这种具有网状脉的心形叶片且植株巨大的百合科植物有显著区别于百合属其它植物的特征,同时大百合同百合属的其它物种存在生殖隔离,于是,植物学者将大百合从自百合属中划分出 , 成立了大百合属Cardiocrinum。 整个大百合属只有三个种,在种下还有不多的几个变种,其中中国有两个种,大百合Cardiocrinum giganteum、荞麦叶大百合 Cardiocrinum cathayanum,另外还有分布在日本的日本大百合Cardiocrinum cordatum。大百合属的拉丁属名Cardiocrinum源于希腊文kardia心脏和krinon百合组成,是指它有别于百合属植物披针形或条形的卵状心形叶片。尽管成员不多的大百合属早已从百合属中独立出来,不过研究表明它同百合属的关系仍然非常接近。
转发自1月22日的烟台晚报,作者: 于心亮   在过去的农村,家家户户都有地瓜窖子,除了放地瓜,还可以放芋头、放土豆……或者放大白菜。地瓜窖顶上是火炕,外头再怎样冷,地瓜窖子里总是暖和的,地瓜舒舒服服地呆在里头一点儿也冻不着。好日头的暖天,还可把小窗户打开透透气儿。   真是佩服那些大人们,他们怎么会想出这么好的办法,在屋里建个地瓜窖子呢!每个黄昏,妈妈就会跟我说:“儿啊,帮妈妈拾地瓜去!”我就开心地掀开遮盖地瓜窖子的挡板,然后一手拿着篓子,一手掌着油灯,悄悄走下地瓜窖子的台阶……   你知道吗?走进地瓜窖子,真有一种探险的感觉呢!自踏进去的一瞬间,就仿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外面的声音倏地就隔绝了,四周的漆黑吞吸着油灯的光亮,我拿着油灯这里照照、那里照照……面前是挨挤在一起的地瓜,它们笨头呆脑地朝我笑,让我带它们出去!   即使拾满了篓子,我也会悄悄在地瓜窖子里呆一会儿,把自己当成一块地瓜,有时候想点事情,有时候什么也不想,就是独自悄悄地呆会儿。油灯那一小簇火苗也愣住了,一动不动冒着黑烟儿,地瓜们都在好奇地看我,窃窃私语:“咦,这个漂亮的小孩,想啥呢?”   直到妈妈喊我:“儿啊,地瓜拾好了吗?”我答应一声,把一篓子地瓜使劲地托上去。妈妈夸奖一声,提走了地瓜。我就莫名地叹口气,摘下油灯,一二三级台阶地爬出去……我盖好挡板,一边看妈妈洗地瓜,一边认真地骗她说:“地瓜窖子里,有只小猴子。”   当然,如果不是拾地瓜,我是不会特意进去的。出来以后,看看外头那么敞亮,声音那么好听,而且还有忠实的小狗、顽皮的小猫、骄傲的白鹅、持重的山羊、紧实的草垛、狭窄的胡同、结冰的池塘、蹒跚的老人、成帮结伙的小伙伴们……我就忘记地瓜窖子了。   但是,当在外头疯跑一天回到家,当吃了热乎乎的地瓜饭,当翻了一会儿小人书,当妈妈喊我:“儿啊,帮妈妈拾地瓜去!”我就开开心心地来到地瓜窖子里,把地瓜一块一块地捡拾到篓子里,然后就会呆在里面,想想事儿或什么也不想……不想出去。不知为什么。
捏儿年吃萝卜,和现在吃萝卜 转发自1月22日烟台晚报,原标题:《冬吃萝卜》,作者:鲁从娟  小时候,我觉得青萝卜是最难吃的食物了,老嫌它有一股怪味儿。可以前的冬天没有别的蔬菜,除了白菜就是萝卜。放学回家,若是看见饭桌上的菜是萝卜,我就愁眉苦脸,闻着萝卜味儿“吧嗒、吧嗒”地直掉眼泪。可我妈老说吃萝卜对身体好,还说“冬吃萝卜夏吃姜,不用医生开药方。”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我妈为了哄我吃萝卜,煞费心机,把萝卜切成好看的棋子块,和上煮熟的黄豆炒成一盘菜。我拿起小勺插进盘底挖上一勺,再摇晃两下,萝卜片就被我晃下去了,只剩一勺黄澄澄、胖乎乎的黄豆粒儿。我妈还把萝卜和土豆切块炖在一起,淋上酱油。我眼珠子盯着一盘菜左看右瞅,咦!萝卜和土豆怎么一个颜色呢?我傻傻地分不清了,我明明爱吃土豆,可夹到嘴里的偏偏是萝卜。   我妈用晒干的萝卜丝包的包子我挺喜欢吃,里面放上虾皮,粉条,猪大油等。因为太阳把萝卜里的辣味都晒走了,味道口感都发生了变化,萝卜丝吃起来艮盈盈的,粉条滑溜溜的,虾皮鲜鲜的,那味道至今还怀念着。   随着年龄的增长,不知怎么,我慢慢觉得萝卜也不是那么难吃了。又或者说,我忽略了它的味道,而注重了它的营养。可闺女和我小时候一样,不喜欢吃萝卜。我就说她:“吃萝卜有营养,冬吃萝卜夏吃姜,不用医生开药方。”口吻像极了我妈。我和我妈一样费尽心思,把萝卜做成各种菜肴,萝卜丝炒海虾,萝卜排骨汤,萝卜炖摆甲鱼,萝卜丝丸子等等。我发现,萝卜喜腥喜荤,鱼虾的鲜美,肉的醇香能把萝卜里的辣气降伏,并融合出一种鲜美的味道。想想以前,我妈做的萝卜菜缺油少盐,鱼虾肉类更是鲜见,难怪我不喜欢吃呢!   我的一片苦心没有白费,闺女慢慢喜欢吃萝卜了。我每次把美味萝卜端上桌,父女俩就会齐声吆喝:“冬吃萝卜夏吃姜,不用医生开药方。”像唱歌儿似的。萝卜菜里蕴藏着的爱像一场接力赛,一辈辈延续着。
转发自1月16日烟台晚报,作者:刘烟生   廷巴鱼味道鲜美,既有河鱼的鲜嫩松软,又有海鱼的浓香筋道,但剧毒。它集美味与剧毒于一身,是鱼中的罂粟花,所以敢做廷巴鱼的人不多,敢做且会做的更是凤毛麟角。大疃东头的老李是这周遭十里八村烹饪廷巴鱼的第一人,他的名字和廷巴鱼紧紧联系在一起。   宰杀廷巴鱼是件绣花儿般的细活,半点**和松懈不得。每逢杀鱼前,老李将门关上,一个人燃上一炷高香,盘腿打坐,调整呼吸,待静下心来,掏出钳子、镊子、剔鱼骨的小刀子等一应家什,悄悄地干。先将廷巴鱼剥皮,然后将鱼眼睛、内脏掏尽,将骨髓及血液剔除得干干净净,最后再将刀、砧板等一应工具冲刷洗净,将鱼肉用凉水浸泡三小时,捞出。淋干水分,同时认真清点鱼眼睛、内脏、血液等数量,再找地儿深埋。如果缺了一只鱼眼,宁可弃了这些鱼,也决不下锅。   烹制更是绝活儿,用的葱蒜姜颇有讲究,葱要切成“蛾眉葱丝”,蒜要切成“凤眼蒜片”,姜要切成“一字姜丝”。至于河豚的熬制更见功夫,老了有股糊味儿,嫩了有毒,老李能恰到好处的掌握住火候儿。他做的河豚,雪白肉质精化成鲜嫩的香气,汤汁浓浓白白,像刚挤出的牛奶,喷薄出柔稠绵透的清醇,汤上漂着几片翠生生的香菜,只看那碧绿清新的颜色,就足以让人心驰神往。   河豚烹制好了,盛在钵子里,老李端上桌,有人迫不及待地操起筷子就要品尝。这时只听老李一声断喝:“且慢!”只见老李从围裙的兜里,掏出一双竹筷子,径自搛起一块鱼肉,慢慢送进嘴里,啧啧有声,连连点头。   大家迷惑不解,认为客人未尝,他倒自个儿吃了起来,是不是有些失礼。过了一会儿,老李才轻声说:“开始吧。”接着解释,“大伙别介意,这玩意有剧毒,所以我先尝尝,没事才敢叫大家吃。”大家吃得小心翼翼,欲罢不能;又惊心动魄,回味无穷。   一天,有村人领着一位20余岁的小伙子来到老李面前:“李师傅,这孩子慕名跟你学艺,不论工钱,只希望得您真传。”老李便收了这徒弟。谁知,第二天上岗杀鱼前盘腿打坐,小伙子便耐不住打熬,半小时竟出去“方便”七次。第五天,竟打起铺盖卷,不辞而别。   老李说:“走了好哇,烹饪廷巴鱼那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心浮神躁的愣头青不能干这行当……”
转发自1月16日烟台晚报,作者:刘烟生   廷巴鱼味道鲜美,既有河鱼的鲜嫩松软,又有海鱼的浓香筋道,但剧毒。它集美味与剧毒于一身,是鱼中的罂粟花,所以敢做廷巴鱼的人不多,敢做且会做的更是凤毛麟角。大疃东头的老李是这周遭十里八村烹饪廷巴鱼的第一人,他的名字和廷巴鱼紧紧联系在一起。   宰杀廷巴鱼是件绣花儿般的细活,半点**和松懈不得。每逢杀鱼前,老李将门关上,一个人燃上一炷高香,盘腿打坐,调整呼吸,待静下心来,掏出钳子、镊子、剔鱼骨的小刀子等一应家什,悄悄地干。先将廷巴鱼剥皮,然后将鱼眼睛、内脏掏尽,将骨髓及血液剔除得干干净净,最后再将刀、砧板等一应工具冲刷洗净,将鱼肉用凉水浸泡三小时,捞出。淋干水分,同时认真清点鱼眼睛、内脏、血液等数量,再找地儿深埋。如果缺了一只鱼眼,宁可弃了这些鱼,也决不下锅。   烹制更是绝活儿,用的葱蒜姜颇有讲究,葱要切成“蛾眉葱丝”,蒜要切成“凤眼蒜片”,姜要切成“一字姜丝”。至于河豚的熬制更见功夫,老了有股糊味儿,嫩了有毒,老李能恰到好处的掌握住火候儿。他做的河豚,雪白肉质精化成鲜嫩的香气,汤汁浓浓白白,像刚挤出的牛奶,喷薄出柔稠绵透的清醇,汤上漂着几片翠生生的香菜,只看那碧绿清新的颜色,就足以让人心驰神往。   河豚烹制好了,盛在钵子里,老李端上桌,有人迫不及待地操起筷子就要品尝。这时只听老李一声断喝:“且慢!”只见老李从围裙的兜里,掏出一双竹筷子,径自搛起一块鱼肉,慢慢送进嘴里,啧啧有声,连连点头。   大家迷惑不解,认为客人未尝,他倒自个儿吃了起来,是不是有些失礼。过了一会儿,老李才轻声说:“开始吧。”接着解释,“大伙别介意,这玩意有剧毒,所以我先尝尝,没事才敢叫大家吃。”大家吃得小心翼翼,欲罢不能;又惊心动魄,回味无穷。   一天,有村人领着一位20余岁的小伙子来到老李面前:“李师傅,这孩子慕名跟你学艺,不论工钱,只希望得您真传。”老李便收了这徒弟。谁知,第二天上岗杀鱼前盘腿打坐,小伙子便耐不住打熬,半小时竟出去“方便”七次。第五天,竟打起铺盖卷,不辞而别。   老李说:“走了好哇,烹饪廷巴鱼那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心浮神躁的愣头青不能干这行当……”
赶冬海挖花蛤 转发自1月9日的烟台晚报。作者: 任丽娜   儿时的冬天多雪,虎头崖的海面常结着厚厚的冰块,随着潮涨潮落在浅水区积成厚厚的冰山,哧溜滑的大冰块都有一米多厚。天一冷,海边的养殖区也闲下来了,养殖区的标杆一撤,赶海的人就可以去挖遗漏的大花蛤了。大花蛤的外壳呈扇状,上有釉质的五彩花纹,肉质白嫩,鲜而不腻,有“天下第一鲜”的名头。在物质贫乏的年代,大花蛤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只是冰天雪地,海水刺骨凉,再加上花蛤踪迹难寻,即便是浅水区也很少有人下海。   那天,从外公家一出门就遇到兰舅母,她是外公家的亲戚,那时才从山里嫁来不久。她邀我搭伴去挖花蛤,说看到村里很多人都去挖。外婆和妈妈知道危险,禁止我们去赶海,但禁不住她一说再说,我悄悄跑到她家,换了一双长雨靴,拿了长柄的四齿叉,挽了篓子就下海了。   海里的冰外表看上去很坚硬,踩上去却松软得很,不小心就能把腿陷进去,有浪打过的地方又很滑,只能小心地拄着叉子沿着冰块的裂缝走,凭着印象绕到原来的养殖区域。水洼里不结冰的地方能看到沙底,那种中间凸四周凹像马蹄印的就是花蛤的踪迹,很容易辨认,只是用四齿叉在水里取蛤颇费事。水结着薄冰,海面的风也硬,隔着围脖冻得耳朵都要掉了的感觉。   感觉一只脚冻得麻木,这才发现那双长雨靴有一只是漏的,袜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湿透了。我告诉兰舅母该回去了,她却在兴头上,说好不容易来了,总要挖满了篓子再回去。我向四周看了看,忽然发现周围除了我们俩再没有别人,心里有点着慌,再看远处的冰凌,似乎在动,就招呼兰舅母:“涨潮了,我们得赶紧走了!”“一会儿水流大了,我们就走不了了。”说着挽起篓子就走,她只好跟上来。深一脚浅一脚,好不容易走到海潮坝,不料想坝根底下全是溜滑的冰,拄着叉子也爬不上去,看着脚底下涌来越来越多的冰凌,我紧张得冷汗都下来了。忽然听到自行车铃声从坝上传来,不远处有几个人正在坝顶玩,有两个人从建坝遗留的几块大石头上正小心地走下来,我们一见,连忙奔过去,从他们身边绕上了海潮坝,这才偷偷长舒了一口气。   回家的路上,那半篓子花蛤越来越沉重,跟兰舅母告别之后,我几乎是三步一歇才挪到家,到家就在灶底生了火,将湿了一条腿的棉裤和湿透的棉袜子搭在灶前烤着,自己爬上热炕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那个冬天我的脚生了冻疮,痒得钻心。兰舅母的耳朵和手都冻裂了很深的血口,但她总是不在乎,不过自此我们再没去赶过冬海。   后来我们家搬到烟台,起初常有老家的人捎来大花蛤。再后来听说村里的养殖区没有了,捎来的大花蛤越来越少,最后终于绝了迹。馋的时候去市场看看,只见到比指甲盖略大一点的小花蛤,没有一点味道。   如今的冬天,海里很难见到冰,更不用说封海了,兰舅母的孙子已经上学,他告诉我说老家的海潮坝上安了好多的风力发电机,海边正在修观光大道。看来以后我回老家只能走进风景,再走不进童年的梦里了。
转发自1月15日的烟台晚报,作者:王道芸   自古以来,乡里人家,都习惯冬天放一床“搭脚被”在炕中央,“搭脚被”顾名思义是暖脚用的小被。受益对象首先是家里人,还有远道而来的亲戚,最受益的是经常来串门的“老常人”。搭脚被不像盖着睡觉的被子,有基本统一的尺寸。搭脚被,长的方的,花花的,格格的,一家一个样。我家的搭脚被四边都是一米五,呈方形,学生蓝棉被里,浅紫色的小碎花棉布做被表,那时,我的两位双胞胎姐姐十八岁,正值青春妙龄,高考落榜后,在家做绣花,都特爱美,两人留着同样长的辫子,发梢扎着同样天蓝色的纱布条,已经能为家里担当大部分家务事了。我家的搭脚被是她俩亲自到供销社选布缝制的,小小的一床搭脚被,被好多来串门子的人夸奖过,说针脚平整,布料花色好看,说她们“嘴一份,手一份”。(就是会说话还能干)   邻村有个小伙,长得挺帅,常到俺村撒绣花,姐姐们经常拿他的样子做,一来二去熟识了,只要他一来俺村撒绣花,就会跑我家来玩半天,还不拿自己当外人,脱下鞋跳上炕,居然跟正在绣花的姐姐们同盖一床搭脚被,被放学回家的我看见了,我很生气,直朝姐姐递眼色,后来,据说那个小伙看上了我二姐,怎奈二姐没相中他,说他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二姐眼光还真准,后来得到验证了,那个小伙又嫖又赌,不是个正经过日子的人。   通常来家里串门的“老常人”,都会在母亲的招呼下,脱下鞋四五个人围圈而坐,亲亲热热地谈天说地,母亲把早已备好的“嘴咬”拿出来招待他们,什么炒转莲种,糖精炒玉米黄豆。上岁数的老人家,就抓把桔瓣糖或糖姜给她们“磨嘎”。“老人不讲古,后人没有谱。”搭脚被是故事飞出的地方,小小搭脚被,有情有爱有温暖。
三天开山 转发自1月9日的烟台晚报,作者: 付文海   上世纪70年代中期的农村,仍然为吃忙,为穿忙,还要为烧柴忙。我们村山峦不少,但平日封山育林,禁止拾草砍柴,全年的烧柴全靠仅有的三天开山时间。   开山搂草,关系到一年的烟火,关系到一冬的取暖,可算是农家大事。为此,学校放学,工厂放假,农民放工。家家户户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准备,男人置办网包、抓子、镰刀、杠子、草绳等工具;妇女忙活蒸干粮,补衣服补手套,家家户户枕戈待旦。   这一天终于来了。深秋的清晨,霜风冷面,寒星惺忪,家家户户暗淡的窗棂早早地透出了一团团黄晕的油灯光,一会儿鸡鸣狗吠,门开灶响,酣睡的山村顿时从梦中醒来,人们简单地吃点早饭,便带上干粮和工具,锁上门,大步流星从四面八方汇聚到村口桥头集合地。   我们村坐西面东,依山而卧,一条宽阔的东河纵贯南北,隔绝了山村与东面的山峦、田野,因此十二孔的东桥通常就成为村民外出的必经之路。当然枯水的冬季,东桥并不是唯一的过河通道,但大部分本分老诚的乡亲能够听从统一的号令,匆匆赶来公平地参与这场竞争。   人越聚越多,桥头坝上站满了黑压压的一片。一根粗长的大车绳由两个人扯着,拦在拥挤的人群前。大绳外,人挨着人,没有一点空隙,大家神情紧张地盯着发令人手里的锣,只等一声锣响,便一马当先冲出人群,抢占最好的山,抢占最好的草。   五点整,“哐”的一声锣响,车大绳一放,攒聚的人群如同惊飞的山雀,瞬间四下散开,疾奔而去。在空阔朦胧的旷野里,一个个身影在跃动,手电的光亮点点闪烁,每一个身影,每一处灯火,急切切投入大山。奔涌的人流太过汹涌,也会溅出一些浪花:抓子勾住网包,车子拱到一块,路高路低跌倒,后面躲避不及堆叠上来……大家顾不上争讲,也不感到疼痛,三下五除二分解开,从地上爬起来,又一往无前地冲向前。   有心的村民,事先早就确定目标,只拿一把镰刀,轻装上阵,而且起跑不急于发力,保持一定的速度和体力,时机一到,一跃而出,瞬间把众人远远地甩到后面。做事比较随性的村民,要么拖家带口,推车挑担,要么东一头西一头,漫无目的地乱跑。我们家奔跑抢占山峦的主力是父亲和正在上学的大哥、二哥,大家每次都劝母亲不用参与,生性倔强的母亲总是坚定地说:“那不行!你们拼死拼活地在山上,我在家坐不住,我去能占多少占多少。”毕竟是女性,母亲的奔跑效率确实不高,父亲经常跟我们打趣她:“你看你妈,人家都是往前迈,就你妈上下蹿。”所以经常是跑了一半天,还是远远地被人落下,等她赶到山峦,割据一方的格局基本形成了。   我是家里最小的一个,鏖战正酣的时候,我在家里做后勤保障,把母亲一早起来做好的饭菜,一样一样盛好装篮,再带上父亲们不急于带上的工具,推着小车赶往山峦。虽然事先都有目的地,但往往计划没有变化快,事先的目的地不见,就一个山头一个山头找,翻山越岭,边走边问,往往一找就是半上午。   山上遵循的是“占山为王”的丛林法则,就像十五世纪英国的跑马圈地运动,瞅准了山草肥美的地方,马上下镰割草作界,只要不侵犯别人的地界,能占多少是多少。没有时间去争吵,一旦发现自己想占的地盘已经有了主人,人们马上转战他地,好在我们村山多,无非草的数量和质量有好有坏而已。俗话说,老天爷饿不死没眼的野鸡,每家每户都可以各得其所,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领地。当天空完全放亮的时候,山上的大局就确定了,于是人们由紧张的抢草转入了相对放松的割草阶段了。那真是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啊,山峰沟谷,树林草场,到处都是人。喧嚣的人们,把封山一年得以休养生息的野兔、山鸡等“山里居民”搅扰得纷纷倾巢而出,落荒而逃。可是人太多了,慌不择路的野兔山鸡往往自投罗网,即使跳入水库,也被情急的人随后跃入冰冷的水中捞出。在那个艰苦的岁月,这绝对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佳肴。有一年二哥也打到了一只野兔,会过日子的母亲物尽其用,兔子皮做了两副暖和的手套,兔子肉批下来腌好留待过节,内脏熬了一大锅白菜粉条,连兔子骨头都拿到捣杵窝捣细包了饺子。捣得很细毕竟还是骨头,饺子吃起来有些疙疙瘩瘩,但我们一个个都嚼得有滋有味,当时弥漫齿颊的骨香,我至今都能清晰地回味出。   当然,也有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一位仁兄,看到疾奔而来的野兔,抡起镰刀就扔了出去,结果兔子没打到,镰刀用力过猛甩出去,找了好半天愣是没找到,害得他白误半天工,还挨老婆一顿好骂。   父母和哥姐负责割草搂草,我负责收拾装包,等草攒成一大堆,父亲就开始捆草。扎草捆可是个细致的技术活,扎得不好,又不美观又不好搬,还影响装车。父亲是个灵巧的老把式,他懂得扎草的要领,整草在外,碎草在内,先打底,后装实,再整形,一切做得有板有眼,有条不紊。扎好的草捆,结结实实,利利索索,十岁左右的我背着草捆翻山越岭也不觉太吃力。   草搬到山下,需要装车往家里运送。山离家至少五里路,完全靠我们兄弟三人推送。我年龄小,车就放四个草捆,哥哥放八个甚至十个。刚割下的草有一定的水分,特别是松针草捆很实很沉,这样的一车草要抬起车都费力,何况要推下山、推到家?最困难的是走陡坡,车沉拽不住,草高遮挡视线,一不小心就会翻到沟里,落个车损人伤。我们三个轮流帮衬,车前一个戗着车,防止车滚下山坡;车后一个把住方向。我们兄弟之间相差不到十岁,都是长身体的时候,那时候营养跟不上,一趟下来早已大汗淋漓了。   推着车蹒跚地走在长长的堤坝上,瘦小的身影藏在高高的车草后,只能看到车平前的白沙路,虽然是秋风萧瑟的季节,汗水却肆意地从头上流到眼里,浸得火辣辣的,腾出一只手抹一把脸,继续推。五里多的山路马路,用不了半个钟头就推回家。车一放,汗流浃背,什么都不顾,闯进家门,掀开缸舀起满满的一瓢冷水,咕咚咕咚喝个痛快。   我二姑是地地道道的烟台城里人,她在世时,经常在开山时到我家帮忙。搂草前,看着缺少壮劳力的一大家人,她忧心忡忡地对母亲说:“三妹啊,孩子们还小,就你俩干,三天的时间能搂够一年的烧草吗?”母亲总是宽慰地一笑:“二姐,你就等着看吧。”   推回的草就摞在门前槐树旁,草垛一天一个高度疯长,到第三天傍晚鸣锣收兵,草垛就堆到了树梢。父亲站在高高的垛顶砌草,我和哥哥往上挑草捆,砌好的草垛又结实又整齐。看着高大的草垛,二姑高兴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夸赞:“三妹啊,孩子们太能干了,你和三兄弟有福啊!”   紧张忙活的三天转眼就过,大战之后,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喧嚣的山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家家户户又升起了袅袅的炊烟,所不同的是,烟里弥漫的是当年新草的气息,当然,还有汗水的味道。
转发自1月15日的烟台晚报,作者:王道芸   自古以来,乡里人家,都习惯冬天放一床“搭脚被”在炕中央,“搭脚被”顾名思义是暖脚用的小被。受益对象首先是家里人,还有远道而来的亲戚,最受益的是经常来串门的“老常人”。搭脚被不像盖着睡觉的被子,有基本统一的尺寸。搭脚被,长的方的,花花的,格格的,一家一个样。我家的搭脚被四边都是一米五,呈方形,学生蓝棉被里,浅紫色的小碎花棉布做被表,那时,我的两位双胞胎姐姐十八岁,正值青春妙龄,高考落榜后,在家做绣花,都特爱美,两人留着同样长的辫子,发梢扎着同样天蓝色的纱布条,已经能为家里担当大部分家务事了。我家的搭脚被是她俩亲自到供销社选布缝制的,小小的一床搭脚被,被好多来串门子的人夸奖过,说针脚平整,布料花色好看,说她们“嘴一份,手一份”。(就是会说话还能干)   邻村有个小伙,长得挺帅,常到俺村撒绣花,姐姐们经常拿他的样子做,一来二去熟识了,只要他一来俺村撒绣花,就会跑我家来玩半天,还不拿自己当外人,脱下鞋跳上炕,居然跟正在绣花的姐姐们同盖一床搭脚被,被放学回家的我看见了,我很生气,直朝姐姐递眼色,后来,据说那个小伙看上了我二姐,怎奈二姐没相中他,说他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二姐眼光还真准,后来得到验证了,那个小伙又嫖又赌,不是个正经过日子的人。   通常来家里串门的“老常人”,都会在母亲的招呼下,脱下鞋四五个人围圈而坐,亲亲热热地谈天说地,母亲把早已备好的“嘴咬”拿出来招待他们,什么炒转莲种,糖精炒玉米黄豆。上岁数的老人家,就抓把桔瓣糖或糖姜给她们“磨嘎”。“老人不讲古,后人没有谱。”搭脚被是故事飞出的地方,小小搭脚被,有情有爱有温暖。
唐家泊镇南部的5个村名——1只凤凰叫出7个村名 文/ 张荣起 村和人一样,每个名字都有个来由,有些名字里还蕴含着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像栖霞市唐家泊镇南部,有5个村庄与飞来的凤凰鸣叫有关,为什么这些村庄,都集中在这一范围呢?据有关人士考证,栖霞的950多个村庄,其中80%以上是明代全国大移民之后建成的。栖霞于金朝建县,当时村落很少,被称为千户下县。元朝出了个全真道教龙门派创始人丘处机,被皇帝封为神仙,栖霞的名声大振,天下名士,没有不知道东海栖霞,卧龙栖凤之地的。于是移民纷纷落户栖霞,最盛时期,几乎每天都有人来栖霞踩点建村的。 这时期从南方涌进一批地理风水先生,他们拿着罗盘,这山走走,那山瞧瞧,有时候也深入先入住的民间,访老问贤,于是种种神话和传说应运而生,一个故事就有可能带出一个或几个村庄来,像唐家泊西南面有一座小山,传说古时候,有一只凤凰,飞到山顶上叫了三声,明朝正德年间,刘姓在山西侧落户建村,取名叫“西三叫”,明末徐姓和牟姓又先后在中间和东部建村,便诞生了“中三叫”和“东三叫”。 无独有偶,离此不远有一座绵山,传说那只凤凰,故地重游,又在此山顶上叫了五声,明万历年间王姓迁来落户,因建村于西南侧,取名“西五叫山”,请顺治年间,刘姓又在东南侧建一村,便顺理成章地叫“东五叫山”了。 那个凤凰又在西南边的凤彩顶跳了两跳,于是后来迁入的两个村子就叫东凰跳、西凰朓。 为什么一只凤凰就鸣叫出7个村庄呢?自古有句俗语叫“凤凰不落无福之地”,此处是福地,所以人们便纷纷聚居了。西凰跳村南边的公路拐弯处:
转发自1月12日的烟台晚报,作者:孙为刚   冬日去龙口,朋友留吃饭,吃火锅加吉(鱼)。火锅经常吃,加吉鱼也并非稀缺食材,火锅加吉还是第一次听说。很期待。   三五好友,围锅而坐。火锅周围,环伺着去了壳的海蛎子、带着壳的飞蛤、文蛤等一众小海鲜和碧绿的、雪白的蔬菜。锅中的汤汁微微泛波,尚未动筷,几分暖意便弥漫开来。火锅中央,安卧着红鳞加吉鱼,端足了范儿,静待赏识。水温慢慢升高,热气氤氲中,朋友招呼道:“先涮小海鲜。”于是,各自夹起中意的小海鲜,轻涮,蘸调料,尽情地享受口福。红鳞加吉鱼随着翻滚的沸水微微抖动着丰腴的身躯,鲜美的气味渐渐释放出来。   加吉鱼学名真鲷,又称嘉鯕鱼,红鳞加吉鱼色艳味美,历来尤是宴客佳肴。宋人庞元英《文昌杂录》记载:“登州有嘉骐鱼,皮厚于羊,味胜鲈鳜……”栖霞人郝懿行在《记海错》中写道:“嘉鯕鱼,登莱海中有鱼,厥体丰硕,鳞鳍赪紫,尾尽赤色。啖之肥美,其头骨及目多肪腴,有佳味。”   小海鲜作铺垫,几杯酒下肚,加吉鱼也在沸腾的火锅中翻滚了有些时候,朋友提醒:可以吃加吉了。在剞花刀处用筷子夹下一块白色的加吉鱼肉,不须蘸调料,加吉鱼本身很鲜嫩,蘸了调料反而会影响口感和鲜味。经过半个多小时的炖煮,加之小海鲜之味的濡养和浸润,加吉鱼便与通常的清蒸或红烧有了不同的味道。鱼肉雪白如玉,味道鲜嫩香滑,个中滋味,难以言传。   接下来,便是加吉鱼最为精彩的部分———鱼头汤。《海错百一录》记载:加吉鱼“味丰在首,首丰在眼。”胶东民间有“加吉头,鲅鱼尾,刀鱼肚子鰆鰆嘴”之说,说的是这四种鱼最好吃的部位。在胶东沿海的酒店、饭馆吃加吉鱼,假如你最后不吩咐店家给你炖一碗鱼头汤,店家便知你是外行,不会吃加吉鱼。   加吉鱼在火锅里,鱼头、鱼身一起炖,不须单独炖汤了。小海鲜的底味,加上加吉鱼头炖出来的鲜味,鲜溜溜的味道直往你鼻孔里钻。就像看戏到了戏眼,加吉火锅最为精彩的一刻到了。从锅中舀出乳白色的浓汤,配之以香醋、胡椒粉、葱花、香菜等,“淅沥沥”、“呼噜噜”,此时,人们已顾不得说话,只顾得品味美味的鱼汤了。   几碗鱼头汤下肚,身上热乎乎,脸上汗津津,吃不吃主食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舅舅来了 转发自1月6日的烟台晚报,作者: 刘卿   我小时候,对一种声音特别敏感、特别喜欢,一度认为那就是世上最美妙的声音,它就是舅舅的自行车铃声。   我的二舅和四舅在上世纪的70年代相继参加了工作,成了令人羡慕的吃国家粮的城里人。工作几年后,两个舅舅每人都有了一辆自行车。有了自行车的舅舅经常休班时便来我们家。每次人还没到,车铃声便“叮铃铃”响开了。那时自行车在我们小村还是稀罕物,铃声一响,十有八九便是哪个舅舅来了,同时也意味着好吃的、好玩的、好穿的马上就来了。特别到了年底,我对铃声就更加敏感,总是支着耳朵听着,盼着。   每当自行车铃声一响,我就急不可耐地一跃而起,去迎接舅舅。舅舅也总不叫人失望,或是二舅给我们每人买了双新鞋,四舅买了四双新袜,或是二舅买了包糖果,四舅就买了斤瓜子。反正两个舅舅的东西是不重样的,总会带给我们每个孩子无法言喻的快乐。但是有一年年底,舅舅的礼物着实让我大大不高兴了一阵子。   那一次,终于又盼来了舅舅的自行车铃声,我们四个孩子呼啦啦就围上了,把两个舅舅逗乐了,笑道:“怎么了,急啦?不急,人人都有份,而且今年比往年要好呢。”我踮着脚抻着脖子,死死盯着舅舅的绿色军用书包。二舅笑盈盈地从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子和一本书递给哥哥,“知道你就喜欢写写画画,这给你。”哥哥欢天喜地接了过去。四舅从他的书包里拿出一件格子上衣,哇,我喜欢,长到六七岁了,我还没穿过一件新衣服呢。“这个给大嫚。”大姐乐颠颠地接过去,立马抖开,比划了起来。我的心一揪。紧接着二舅又拿出一条红纱巾,哇,这个也行,村里的孩子还没人围呢。“这个给二嫚。”二姐高兴得合不拢嘴,一扬手围在了头上。我瞄了瞄包里,应该还有条纱巾,好像是粉色的。谁知,四舅却拿出一双袜子,“这个给小三嫚。”我脸一拉,手一甩,径直跑到墙角,噘着嘴生上气了。妈妈赶紧替我接过袜子,有些夸张地喊:“呀,多俊的袜子,还有小花呢。”“有什么我也不要。”我嘟囔着,眼里含着泪。至于后来舅舅给了妈妈什么,我也没心情理会了。   抗议到最后,四舅把我抱到他的自行车大梁上,带着我绕村里转了一大圈,还任由我把他的车铃摇响个不停,把村里的一群孩子羡慕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一溜烟追着车子跑。二舅趁我下车时,还悄悄塞给我两元钱,我才终于破涕而笑。   舅舅走后,我炫耀起我的钱,结果被妈妈狠狠训了一顿:“你两个舅舅挣个钱容易啊?就因为我们家最困难,他们没少偏着我们,可你二姨、三姨家也有姐姐、哥哥的,你舅舅能一点不给?你小不点的孩子也非跟大孩子一般?上炕角自个儿想想,今天做得对不对?”   我想了又想,觉得自己是过分了。等过年时,我美滋滋地穿上了新袜子(那是那一年唯一的新物件),二姐还慷慨地把纱巾借我围了围,让我感觉就像自己有了一样。
上学时候的睡午觉 转发自2017年5月15日《烟台晚报》,作者:刘卿   我是1979年秋至1984年夏在村小学上的学。那时一般过了五一,如若天气温暖适宜了,就开始睡午觉了。但睡午觉不能在家里,因为大人成天在地里忙,哪里有空照看孩子休息,说不定一离眼就满疃窜了。再说大多家里都没有钟表,保不齐一觉就睡过了头。所以午觉就集中到学校里睡,不过当年的学校条件简陋,是没有宿舍的,我们只能在各自的教室里,充分利用课桌、板凳来午睡。   一般中午放学后,回家随便扒拉几口饭,就急三火四地赶回学校,抓紧时间先玩一会儿。单等那个四年级的男生拿着长柄的铁锤敲响了挂在大槐树上的钟,才一窝蜂地冲进教室,或者同桌两个人就坐在长板凳上趴在书桌上,枕着胳膊,歪着脑袋睡,或者俩人商量着,一个平平展展地睡在书桌上,另一个蜷缩在长板凳上,各自垫几本书睡。不过你看书桌长短宽窄刚好睡个小学生,但是长板凳长度可以,宽度有限,睡在板凳上的一不小心就容易掉下来,所以同桌之间一定要早早商议好了。记得我和明同桌了好几年,他是一个颇有绅士风格的男孩,常常让我睡书桌,这样一来,反而我不好意思了,总是你推我让的,使那些为了谁在书桌谁在板凳争得不可开交的同学总是纳闷:好事还有让来让去的?   学校的老师全是民办的,教学之余还得种地,总有一摊子零七杂八的事,所以有时不能及时赶回学校看午睡。于是老师就提前找个或长得人高马大壮实的或威信高能镇住场面的同学替老师履行职责。这个同学待午睡铃一响,就握上老师的教鞭,神情严肃地在教室里巡回,碰上哪个敢睁着眼,或扭来动去的,或搞个其它小动作的,先用教鞭指指,还不听,肯定屁股就该吃两下了。所以即使哪天不困,也要紧闭双眼,一动不动。看午睡的同学转悠半天,看看都睡过去了,才踱到讲台上,趴讲桌上眯一会,还要支着耳朵,一有点风吹草动,要一跃而起。有时睡得正香,突然扑通一声,一激灵被吓醒,原来是某个同学从板凳上掉地上了。掉的人赶紧爬起来,轻轻拍拍泥,不声不响地再爬到凳子上,像什么没发生似的,继续睡觉。   当然有一种情况例外,比如村里来了放映队,恰巧老师又不在,那么全班就会兴奋得集体无法入眠。这一天看管午睡的同学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大声喧哗,他会放任同学之间小声嘀咕,传递信息,甚至有时他也加入讨论的圈子,彼此交流着怎么占个好地场,如果再有那么一星半点的从某个大人那听来关于影片的一点点内容,那就更了不得了,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讲几句,便让人浮想联翩,小眼越发地亮,明知道要熬夜了,却打死也不瞌睡。即使老师,这一天也会格外柔和,顶多会小声说几句:“快睡,快睡,瞎黑(晚上)要看电影呢。”可惜这样的日子一个月最多才有一天。   三伏天很热的时候,也有同学从家里拎个麻袋什么的,往泥地上一铺,呼噜呼噜就睡上了。不过,那时,很少有学生因为什么没盖,因为刮风下雨就感冒的。想想现在的孩子睡在宿舍里,铺着盖着的,又怕冷又怕热的,却不知怎的就感冒了。如此说来,还是我们那一代人,皮糙肉厚人壮实啊。
栖霞旧日小吃——散状 转发自2017年5月17日《烟台晚报》,作者:孙为刚   前年8月,我在《烟台晚报》“烟台街”版发表过一篇《发糕与起馏》。之后的一次朋友聚会上,一位祖籍栖霞的朋友问我:“你怎么不写写散状?”“散状是什么东西?”一句话问得我一头雾水。   这位和我年龄差不多的栖霞朋友也是个“50后”。他小时候吃过奶奶做的散状,见过奶奶做散状的情形。从他充满情感的描述中,我大致明白了散状的食材、形状和加工过程。   散状是一种以地瓜面为主,掺杂以玉米面或其他杂粮面粉蒸制的面食,是奶奶们粗粮细作、为放学回家后的孩子们“搬干粮”而制作的美食。散状的制作过程大致是这样的。在大锅里添上水,锅梁上铺以高粱杆或麦秸秆做成的箅帘,锅里面烧着水。水开了,氤氲的蒸汽蒸腾在箅帘之上,奶奶手端着一只筛面的罗,在箅帘上不停地晃动,细细的地瓜面透过筛网纷纷扬扬地落在箅帘上,锅里升腾的蒸汽很快将落在箅帘上的面粉蒸个半熟,然后再接着在上面继续筛上一层玉米面。这样一层又一层的交替筛落,直至锅里的面粉堆积到一两寸厚薄,然后盖上锅盖,像蒸干粮一样将箅帘上的散状蒸熟。   在孩子们急切的等待中,终于到了揭开锅盖的那一刻。奶奶将锅盖一掀,浓浓的面香伴随着升腾的蒸汽一起弥漫在低矮的农家小屋里,飘散在小小的农家院落里。   接下来,在孩子们焦急期待的目光中,奶奶用刀将锅里的散状切成方形或菱形的块状。孩子们或端着碗,或捧着一张玉米皮围在锅台的周围,奶奶将一块块切好的散状分给围在锅边的孩子们。孩子们在热烈的欢呼中作鸟兽散,到各自的领地分享自己的美味去了。奶奶这才直起酸疼的腰背,布满皱纹、挂满汗珠的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   那次聚会之后,这位栖霞朋友描述的散状就一直盘桓在我的脑海。我常想,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美食,让这位年过耳顺的人依然念念不忘?从他的回忆里,我看到的不仅仅是对一种美食的回忆,更有对奶奶无尽的怀念。   于是,我特想复制这种美食。一个双休日,我在小区附近的农贸市场买回地瓜面、玉米面、豆面等,回家试着做散状。   好在食材并不奇缺,工艺也不复杂,工具家里就有,我按照那位栖霞朋友述说的工艺,一层一层地往上筛,直至达到一定的厚度,最后在最上面还撒了一层芝麻,然后盖上锅盖。蒸制十几分钟后,锅里冒出来的蒸汽中果然飘散着淡淡的面香。   开锅的时间到了,我掀开锅盖,一锅我印象中的散状活生生地展现在我的眼前,这应当就是那位朋友记忆中的散状。我有点急切地切下一块尝了尝,甜丝丝、香喷喷、艮盈盈的,口感还不错,但离想象中的美食还有一定的距离。   这是什么原因?我想不出来。随后,我又切下送给孙子们吃,他们的反应让我有些失望,这也不难理解。对他们来说,各种零食数不胜数,传统的桃酥、蛋糕、萨琪玛,还有舶来的这个奇、那个派、还有什么薯条、披萨,五彩缤纷的包装、五花八门的口味,太多的选择已经抹煞了他们对传统美食的味觉,他们乃至他们的爸爸妈妈都没有经历过忍饥挨饿的年代,如今的奶奶们也无需为粗粮细作而绞尽脑汁,那些曾经的美食已经引不起他们的兴趣了。   那个视散状为美食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但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奶奶们为做散状付出的艰辛,为孩子们吃到美食而孜孜不倦的身影,不应忘记。
闰月年做寿事,天增岁月人增寿 转发自2017年5月21日的烟台晚报,原标题:《闰月年做寿事》,作者: 刘甲凡   今年是农历的闰月年。在我们家乡,按照祖一辈留下的说法,闰月年要为家中上了寿(60岁)的老人做寿事———置办寿材(棺材)和寿衣。这是因为闰月年比普通年份多出一个月,借用“天增岁月人增寿”这句吉言,此时为老人做寿事,就能达到为老人祈福延寿的目的。就因为这,那些有孝心的儿女纷纷效仿,都选择在闰月年把这两件事办好,生怕被他人说了闲话、挑了歪理。如此一来,寿材和寿衣制作的是否排场、齐全,不光能体现出其子女的孝行,也成了做父母的脸面。老人们凑到一块很乐意说道这些事。如果各方面置办的体体面面,说起话来就有底气,若不然,脸面上就很没有光彩。   俗话说“不管俊和丑,随着规矩走”。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老人们都把闰月年做寿材看成头等大事。每当吃了花甲年的寿面,一个个就开始谋划这件事,相互之间还要交流讨论。寿材的材质、木匠的做工、油漆的遍数,则是关注的重点。寿材做好了,刷上红得刺眼的油漆,放在闲屋里,隔几年还要再上一遍。如果能活到耄耋之年,油漆往往就会重复十几遍,这就是老人们梦寐以求的。   曾听妈妈讲过她小时候经历的一件事。她有个堂爷爷,年轻时媳妇就死了,一个人苦熬苦撑,好不容易把5个孩子拉扯大,都相继成家立业了。到了应该给他做寿事的年头,恰逢是个闰月年。眼看着自己的同龄人都有儿女忙着办寿事,一家家红红火火。而自己的5个儿女则无动于衷,没有一个提起这件事。联想到自己大半辈子受的苦,竟然落到如此凄凉的晚景,伤心至极,一时想不开,居然上吊自尽了。   在我们家乡,为老人置办寿衣叫做预备“送老衣裳”。按照家乡的习俗,向来把老年人的丧事当作喜事来办,因而有“红白喜事”之说。因此,老人的寿衣多采用鲜艳、花俏的颜色。从里到外、从头到脚,每件衣裳的样式都有说道。一般来说,寿衣皆取单数,这是要区别于办喜事的“好事成双”。同时,其量词也与平日里的说法不同,上衣不称“件”而叫作“领”(寿衣都有领子);裤子不称“条”而叫作“腰”。普通人家俗说的“三领三腰”,就是指穿三件上衣和三条裤子。   寿衣缝制也有许多讲究。帽子上边要用红布缀红顶子,象征儿孙后辈的日子红火透顶。全部内外衣一律不钉纽扣,只用小布带系起来。用带子代替纽扣,暗喻会带来福气,泽及子孙。缝衣服时线头不能打结,是取子孙兴旺、福气绵长,没有尽头的意思。   除了衣裤,还要准备一个元宝形状的枕头,寓意有花不完的银钱。手里也不能空着,要握着一条绣(画)着梅花的手绢,脚上的鞋底则要绣(画)上荷花。这也是有讲究的,梅花象征高洁、坚强、忠贞、高雅;荷花是圣洁的化身,这种搭配就叫做“脚跐莲花手掐梅,见了阎王不下跪”。   很早以前,从被褥、衣裤、鞋袜和帽子,均要子女们亲手做。这其中也有明确分工,通常是父亲的寿衣由儿子置办,母亲的寿衣则由闺女负责。这其中最讲究的当属母亲的那件小棉袄,哪怕是再穷的闺女,也是万万不可不做的。这是因为有句最常用的流行语“闺女是娘的小棉袄”,若不然,就是名不符实了。   时至今日,家乡人在闰月年缝寿衣的习俗还保留着。但都是由儿女买回布料,让那些经历过这些事情的老人自己缝制。他(她)们之所以坚持这样做,说是穿着自己缝的衣服合体,比寿衣店卖的那些熨贴多了。再者,闰月年置办好了寿衣还能增寿。看看眼前的好光景,谁不想多活几年!
旧时烟台人用艾蒿、百里香燃烧驱蚊 转发自2017年5月20日烟台晚报的《蒿绳》一文,作者:房宗惠   “麦糠来,稻糠走”,指的是过去蚊子在胶东一带闹腾的时间。夏至前后,正是当地小麦收获的时节,蚊子也开始折腾了,一直持续到农历八月,稻谷收获时,才渐渐消失。   前几年的农村,猪圈、鸡窝、烂草堆、臭水沟、垃圾场等,随处可见,由此滋生的蚊蝇也特别多。尤其是夏季的夜晚,“嗡嗡”的声响,搅得人们很难入睡。时间长了,人们发现,有两种草用来呛蚊子效果挺好。即艾子和蝎虎草。艾子,别称家艾、艾蒿,菊科,“茎叶含芳香油,可作调香原料,亦可用来杀虫和防治植物病害”。蝎虎草,学名百里香。也称地椒,唇形科,茎叶可提取芳香油,也是重要的香料植物。   在莱山一带,艾子随处可见。端午节前后,人们便忙着上山去采摘。带回家后,先放在太阳下晒,晒到半干不湿时,用棒槌敲碎茎杆,使之细软,再扭成麻花状,一撮一撮扭着联接,每根有两庹长,如粗麻绳,人们称之为蒿绳。一根根挂在院中晾衣服用的芦条上晒干,然后收回屋内留作晚上使用。   蝎虎草多生长在堰坡上,数量很少,因此人们多用艾子扭成的蒿绳来呛蚊子。   那时每到盛夏夜晚,人们吃完晚饭后,便拿着蒲扇、小凳或挟着用麦秧做的凉席,来到街上一个较宽畅又干净的地方,凑在一块拉家常。出门前,提前在房内点上蒿绳,并把门窗关好。乘凉后回家,蒿绳依旧冒着烟,倒在炕上就睡,一觉到天亮。   用蒿绳呛蚊子,只是一种权宜之计,因为蚊子是无孔不入的。烟气不可能在屋内均匀飘散,庄稼人能吃苦,咬几下也能睡,太疲劳了,哪顾得了啊。因而胳膊上、腿上,不是红就是紫。   蒿绳很粗了不行,因为烟气大,窗又不能大开,容易被烟熏着;蒿绳太细,烟气又太小达不到呛的效果。蒿绳通常周长为七八厘米。家里点蒿绳还要特别注意小心谨慎以免引发火灾,这方面我有过教训。那天晚上村里演电影,同往常一样,我先把蒿绳点着了,因急着去看电影,匆忙间,没有把点着的蒿绳放到泥盆里,而是把它搭在了椅子边上。恰巧,那晚连放了两块电影,回家晚了些,一进门就闻到烧木材的味儿,一看,椅座已经红红的了!我赶紧舀了瓢水浇上去,然后把椅子搬到院中,一直等火彻底灭了,连急带后怕,我一宿没睡。那把烧坏的椅子至今还放在老家呢。   我们天天晚上点蒿绳,熏得满身都是艾子味,第二天大家一起上山干活,身上穿的短裤和小褂,都是一个味道。还好,“一窝貔子不嫌骚”,谁又能嫌弃谁呢?   那年月,庄稼人日子紧巴。有些勤快人每年都抽空上山弄些艾子,回来扭好晾干后,拿到集市去卖。我印象中艾子扭的蒿绳每根卖两三毛钱,蝎虎草扭的每根可多卖一至一毛五分钱。
麦梢黄了 吃碾蒸 转发自2017年5月30日《烟台晚报》,作者: 刘甲凡   早些年,每当麦梢黄了,我们就眼巴巴地盼着能吃一顿好饭。这顿饭是用新麦做的,牟平话叫作“碾蒸”(音),60岁以上的人大多吃过。   那时候,最难熬的日子莫过于度春荒了。长长的春脖子,青黄不接,一日三餐地瓜干当家,直把人吃得见了它头都打战战。好不容易盼到麦梢黄了,家家户户的妈妈,都赶着紧儿张罗这顿碾蒸,要让孩子们“换换肠子”。就因为这,在我们村还留下了“妈是好东西”这么一段佳话。   做碾蒸,最好用九成熟的新麦,如果用熟透后晒干了的麦子,就没有了那股清新味儿,口感也就大打折扣。每年赶在正式收麦前四五天,妈妈就会带我们把自留地里的麦子割下一些。搬回家后,妈妈就用剪刀把麦穗剪下来,然后就坐在大门口的石头台阶上,低着头弓着腰,一把一把用双手把麦粒搓下来。等全部搓好了,再用簸箕把麦糠剔除得干干净净。接下去,还要换着清水仔细淘洗几遍,再浸泡小半日。等捞起一把绿莹莹的麦粒看一看,都水胖胖了,就放进大锅里,宽宽地添水,旺旺地烧火,时候不大,随着锅里“咕突突”冒出的热气,一股清新的麦香气息就满屋子飘散开来。麦粒熟了,妈妈就用笊篱从锅里捞出来,在小竹筐里沥干水,就开始到石磨上磨碾蒸了。   在我们家乡,石磨有水磨和干磨之分。水磨是用来磨豆粕和酱类的,轻巧;干磨是用来磨面粉的,厚重,顶面有着一粗一细两个磨眼。磨碾蒸要用干磨的粗磨眼。记得妈妈总是一边抱着磨棍转圈走,一边用手把麦粒“唰唰”地拨进磨眼。随着我们欢快的脚步,沿着磨口(上下磨盘的对口缝),一条条绿莹莹、筷子顶粗细、长短不一的碾蒸就汩汩地滚落下来。妈妈和二奶奶她们习惯把碾蒸叫做“老雁屎”,话有点不雅,可无论形状还是颜色,和冬天麦田里大雁的粪便很有几分相似。最后,妈妈把碾蒸一抔一抔收进面盆里,这道工序就算大功告成了。   接下去的套数就和做打卤面的卤汁一样,通常用芸豆搭配着土豆,如果再添加上“鸡蛋啰嗦”和虾皮,就算是那个年代的极品了。把温乎乎的碾蒸盛在碗里,浇上热乎乎的卤汁,就可尽情享用了。碾蒸不似面条那般细滑,却艮盈盈地格外有嚼头。细细一咂摸,就能品出嫰麦那清香的原汁原味。孩子们心里都清楚,这顿好饭每年只有这一回,一个个都是尽着量撑个大肚溜圆。   我们村有个傻乎乎的伙计,长得五大三粗,很有把子力气,饭量也大得惊人。有一回出民工到昆嵛山修国防路,他每顿饭都要吃四五个六两面的窝窝头,因此得了个外号叫“四五六”。那年,因为天气的原因,生产队把刚脱粒的麦子分给了社员。他妈妈看着这些湿乎乎还泛着青的麦粒,就决定做一顿碾蒸改善一下生活。妈妈知道自己的孩子饭量大,为了让他能饱饱地吃上一顿碾蒸,就颠着小脚,从早到晚忙活了一天。到了吃饭的时候,他简直就好似饿鳖吞沙,呼呼隆隆一口气吃了五六大碗。眼瞅着饭都到了嗓子眼了,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停了下来。他打心底里高兴啊,望着白发苍苍的妈妈,使劲拍打着自己滚圆的肚皮,发自肺腑地说了平生唯一的一次恭维话:“妈是好东西呀!”   这看似是一句傻话,却透着傻儿子对妈妈最真挚的爱。一时间,引来了村里人齐声赞叹,都夸他一点不傻。可不是嘛,普天之下,哪里还有比妈妈更好的东西?就这么着,“妈是好东西”就成了我们村里人的一句常用语,每当说起妈妈的好,这句话就派上了用场。时至今日,碾蒸这道风味独特的农家饭儿,还有“妈是好东西”这句话,一直让我忘不掉。
送饭 转发自2017年5月29日的烟台晚报,作者: 曹瑞敏   生产队的活儿多得忙不过来。人们播下麦粒、洒下玉米种、花生种、黄豆种、栽下地瓜秧,然后锄地、浇水、间苗、拔草、收获,然后脱粒、晾晒……这些活计都应季干完时,又开始整地、翻土,或是开山、挖渠,用不能停下来的劳动迎接着下一个循环的到来。四季轮回,土地有冬藏休息的日子,人们在“战山河”的行动中却基本没有歇下来的时候。   不待日头升起,父亲和母亲就拿起农具,打开了街门……这样的清晨里,长到比锅台高一点的我就不能睡到自然醒了。早饭做熟时,祖母把我轻声唤起。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一轱辘爬起,穿衣、梳洗。祖母把柳条编成的小篓子放到我的肘弯处,玉米面饼子、稀饭、咸菜,偶尔会有蒸熟的纯素的白菜或萝卜,碗、筷,一应的用白色的包袱包住放在这篓子里。我就拐上它冲着父母干活的山走去。   太阳的脸还没从东山头上露出,穿过街巷时只看到早起的猫和狗间或地叫几声或就用眼瞅你一下,老人的咳嗽声也会从某个屋子里传出,家家的炊烟升起、落下。路上的树模糊着轮廓,青草的气息经过一夜的酝酿后浓厚地散发在空气里。能够看到路延伸出去的方向,我就快步走出村去。   晨光一点点地从东山边上散开来,太阳鲜红的脸一点一点探出来。盛饭的篓子越来越沉,换到左边、挪到右边,胳膊肘处的肉被勒出红印、深陷下去。为防止稀饭洒出来,还要保持着篓子水平的状态,就得把它向身体的外面伸开去,身上的劲儿就要使得更大一些。   远远地就看见一群人干活的影子,忽隐忽现地朦胧在雾气里。人影清晰起来时就看到了抡四个长爪的头刨向硬土的、把厚实的锨板踩进泥土中的、还有在用一块铁板打制的小头敲打土坷垃的人们,这是在整地,在把经过一年耕种后的土地翻新、整理好准备下一季的播种。父母的身影就隐在这样的人群里。有时候人们在整成梯田的山地里耕地,我顺着陡坡往上走,地埂挡着视线,只看到他们的上半个身子在地里移动,身体弯伏、脖子前倾、头一律地望向地面。我的脚步在坡路上上移,那些身体逐渐地整个显露出来,我看到父亲正使劲按压着铁“豁子”上木制的把手,让它尖锐的端头深入土中,母亲弓腰、弯背,从“豁子”头处引出的绳子勒在她的肩膀上,全力地拉着那沉重的家伙往前走,他们的身后大块的土花开一般地向一侧翻出。黄牛也被牵到了地里,它跟在父母犁过的地后,背上架着的辕后面绑着一个拖在地上的极大的木耙,被叫做四爷的长辈脚就踏在那大耙上,两手举着挂在牛角上的绳子保持平衡,吆喝着牛往前拉,那牛就拉着他摇晃前行,把刚才的土块耙平……“大嫂子,你家闺女送饭来啦!”每次眼尖的总是住在队的西头的大姑姑,她喜欢孩子,待人极热情,我总疑心她干活的时候会把一份心分到看着谁家有人来送饭这件事上。我那被人关注的心就生出喜气,平日里总愿意亲近她。父母的脸在呼唤声中仰起来,看我一下,露一点笑,手里的活并没有停下。来山上送饭的老人和孩子渐渐多起来,太阳也向着天的高处移出一大截子,瘦长身形的队长把手里的工具拄向地面,望望地、望望天,嘴里放出一句话:“吃饭!”人们就放倒农具,走向地头,寻着平坦一点的地方,坐下。   包袱铺在地上,没等碗筷摆放停当、稀饭盛入碗中,饼子就已被经过一大早的繁重劳动后处在劳累和饥饿中的人们咬下一大口,咸菜咀嚼的响声也传开来,听起来实在是香。祖母准备的饭菜总是齐整,被人羡慕,有我这样的小孩子能把早饭送到地头上也是惹人眼馋的事儿。有的家里没有送饭的,就拿着早晨出门时带的冷饼子咬上几口,父亲就吆上他们一起吃上一些,也算是喂饱肚腹、有稀有干了。有好几次,我把祖母准备好的筷子忘记拿了,父亲就到长在田埂上的树上找一合适的树枝,掰下、去皮,两根对搓后,就可以夹起菜往嘴里送了。   各自吃着,各家比较着,温湿的空气环绕着人们,草的、泥的气息混在饭菜的气味里,杂和出一些特殊的野气。不论怎样的粗粮饭菜,在山里吃好像总是比在家里吃得香。等到肚子里打了点食物的底儿,这饭就堵不住人们的嘴了,互相地说着些俏皮话,逗着些乐子,这旷野里就有了笑声,有时就会有小曲儿传开来……小孩子只会跟着大人吃饭,看着大人傻笑,随着大人说着的这物那事看这儿看那儿……   吃饭的时间并没给出多少,上午的活就开始干了。   在父母“快回家”的督促声里,我拐着空下的篓子往回走。这往回走的一路时光可就任由我自己去摆布了。   要是在春天的末尾季里,水渠里就会有水流过,我就把篓子放在渠沿上,赤着脚下到渠水里,顺着水流往下走或者逆着水流向上行。水没到大腿处,缓慢地流淌,我在上行下行的过程中,让流波与身体长时间碰触,感受水的推力和阻力。这样由着性子把一大把时光浸在水中后,才提着湿的裤腿往家走。   秋天的早晨就更有玩头了。水渠在一条南北路处断开,两侧立起圆弧形的山墙,被我们叫做“天天桥”。从这桥处往村里走的路是一个长的陡坡,有时候我就一路跑下去,把篓子里的碗筷颠簸得“咔擦咔擦”响。有时候就慢慢地顺坡走下来,然后被路边的花儿引进杂草丛内。雾刚散开一会儿,露珠还没被太阳蒸掉,在青草的叶子上滚动,有的就挂在草尖上,处在落与非落间,透明中映出朝阳的几点色彩。手只把叶子一划,这些圆珠子就“刷刷”地滚落下来,把地面湿了一大片,也打湿了我的裤子和鞋子。我就挽起裤腿、踮着脚,向着那些牵牛花寻去。牵牛花攀附在可能的枝叶、藤条上,盘曲出婀娜的身姿,在每一个心形或掌形的叶片处擎出喇叭型的花朵。虽然每天都能在村中的篱笆、矮树上看到这样的花,但我还是照样被它们迷惑,那些白的、淡粉的、粉红的,那些大个的蓝色、浅紫色的,还有一种干脆匍匐在地面上,开出一片的粉白的,一律的娇嫩、薄透,从花心处向外晕染着颜色,从花萼处探出花苞,由细而宽,在顶端绽放,向外翻出一个个喇叭,炫疼了我的眼。我就伸手去摘,从长满细毛的藤蔓处,或是带着一片、两片的叶子处掐下,插上头发、插满篓子,这饭篓就成了花篓了。   我就迷失在这样的山野间。有时摘的是平铺在地面上的紫红色串状花,像槐花一样互生,用细细的茎挑起花朵。那花朵也是蚕豆状,中空、鼓起,顶端尖出一个短须。野菊花绽放的样子也让我挪不开步子,它们的花瓣完全地平着展开,不管花是白、是黄或是蓝,花蕊都在花的中心部位密集成一个圆盘,以灿黄的颜色向外凸起……   等我好容易把自己从游逛的路上拽回村头时,经常会看到背着书包上学的同伴,这才想起来我还是个小学生,就紧了脚步往家跑。   祖母已经在街门那儿张望了我好多回了,远远地看见我就舒一口气,“快点,快点,要晚了。”祖母嘴里说着,手就接过我的篓子,书包就背到了我身上,身子就被推转过来,向着学校的方向……   直到现在,那个在晨光里到山上送饭的女孩子的身影还在我的脑中显现,她走过村庄、走上山路、走到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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