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往天空的风筝 向往天空的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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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鹿角阵不好过 在八旗骑兵冲出吊桥以后,楚军的大炮都停止了射击,等待同伴完成装弹,面对分散冲锋的骑兵,一门两门大炮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只有齐射才能挥最大的威力。 汪克凡结合后世的经验,亲自指导制定了楚军炮兵的齐射战术,多门火炮一起开火,打击同一个目标。第一道拒马枪就是事先设定的目标位置,以拒马枪中段为参照物,在第一次试射的时候就进行了测算和编号,当清军进入目标位置后,所有火炮瞄准编号目标射击,大幅简化了火力管制程序。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楚军的大炮才能在几分钟之内调整目标,而且打得这么准! 这种炮击方式不进行传统的试射,每门火炮的第一炮弹就是有效射击。 汪克凡虽然没有当过炮兵,但基本的理论还是知道的,对于火炮来说,第一波炮击的威力最大,楚军炮兵取消了试射,就能够保证火力打击的突然性,取得最大的战果。如此一来,会降低单门火炮的准确度,却恰好避免了弹着点过于集中的问题,因为各门火炮不同的误差,在目标周围形成弹幕的整体覆盖! 按照汪克凡的命令,楚军炮兵在齐射前采用五秒倒数计时,所以炮声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整个炮兵阵地立刻被白色的浓烟笼罩,看不到这轮齐射的战果。 但是,其他位置的明军却看得很清楚,近万官兵一起出了欢呼! 第一道拒马枪就是参照物,十几颗炮弹都朝这个方向飞来,四百多名八旗骑兵正被挡在拒马枪的前面,立刻被炮弹砸得血肉横飞,人仰马翻。 弹幕! 实心炮弹和开花弹不同,无法形成真正的弹幕效果,但是楚军的炮弹由于误差变得分散,竟然硬生生打成了一道弹幕! 这就是齐射的威力,哪怕是不能爆炸的实心弹。十几颗炮弹只要连成一片,杀伤力也异常惊人! 清军的骑兵敢于向炮兵阵地起冲锋,就是仗着战马灵活机动,几百名骑兵分散开,大炮打来也伤不了几个人,但是十几颗炮弹一起飞来,他们突然现躲无可躲。 “嘭!” 一匹战马被三磅炮的炮弹正面击中,强健的马胸突然向内塌陷,炮弹撕破马身从腹部侧面钻了出去,战马的身体随之裂成了几半。碎骨血肉冲天而起。马背上的八旗兵被弹得高高飞起。 那颗炮弹余势未消。又击中了另一个八旗骑兵,把他的半截身子直接砸断,向后倒在马背上,但他的两腿还踩在马镫里。看上去像一个诡异的布娃娃。 这个时候,被弹飞的那个八旗兵才落在地上,嘴里不断冒出鲜血,想要呼救却不出声音,他的胸口要害赫然插着一截战马的断骨,眼看活不长了。 实心炮弹不会爆炸,所以没有杀伤半径这种概念,但正因为炮弹不会爆炸,动能就可以保持很长距离。落地后仍会再次弹起,造成第二次和第三次杀伤。十几颗炮弹在清军阵营里犁出了十几道血肉胡同,落地之后的弹射变向令八旗兵防不胜防,死伤惨重。 那阿礼哈超哈章京经验丰富,看到明军十几门大炮一起开火。在第一次时间就跳下了战马,蹲在地上躲过了这场炮击。 但是部下惨重的伤亡,却让他又惊又怒,心疼得几乎吐血。 在辽东打了二十多年的仗,他对大炮非常熟悉,早年经常被明军用大炮轰,后来经常用大炮轰明军,攻防经验很丰富,确信骑兵冲锋是破解大炮的有力手段,所以才会带着几百名阿礼哈超哈兵直冲明军的炮兵阵地。 冲锋中可能碰到的情况他都想到了,被明军的步兵拦截,被明军的骑兵拦截,被明军的弓箭手和火铳兵拦截……,各种情况他都有对策,就是没想到会遭到明军大炮的迎头痛击! 明军是怎么做到的?! 打了半辈子的仗,从来没见过把大炮当鸟铳用的,竟然在近距离打出排枪齐射的效果,这完全超过了阿礼哈超哈章京的经验。 就算最擅长使用大炮的天佑兵和天助兵,也没有这个本事! “南蛮的军中有高人!”阿礼哈超哈章京可以肯定,明军炮兵的基本功很一般,比起天佑兵和天助兵明显差了一大截,他们能把大炮的威力挥到这种程度,肯定是采用了一种先进的战术! 清军因此损失惨重。 阿礼哈超哈章京大眼一扫,死伤的士兵和战马应该在一百上下,也就是说,四百多名阿礼哈超哈兵折损了两成多,在一般情况下,出现这种战损比后必须停止冲锋,比避免更大的伤亡。 但是,现在却不是停止冲锋的时候! 不管明军用的是什么先进战术,他们的大炮都刚刚打完,需要半柱香的时间重新装弹,这个时候及时冲上去,明军的大炮就没有再次开火的机会。 冲! 阿礼哈超哈章京翻身上马,挥舞虎牙刀连声唿哨,带着剩下的三百多名的八旗骑兵再次展开冲锋。 打仗没有不死人的,损失了一百人马没什么,关键是被明军的大炮轰了这一回,耽误了不少时间。但阿礼哈超哈章京现,明军的其他部队反应很迟钝,在八旗骑兵被大炮轰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他们竟然没有及时赶来支援。 这种情况很正常,除了百战精兵之外,大多数军队都会在战场上犯一些低级错误,只要抓住这种低级错误,就能把敌人一举击败! 接着冲! 阿礼哈超哈章京相信,只要咬牙冲上去,他仍然能反败为胜。 前面是一片木制鹿角,鹿角中间洒有一些铁蒺藜,这是很常见的路障,对冲锋的骑兵会造成障碍。幸运的是,明军的鹿角看上去很粗糙,布置得也比较稀疏,以阿礼哈超哈兵的精良骑术,只要小心一点,就能从容通过这片鹿角阵。 “大概是连夜赶制出来的,南蛮子有些轻敌了。”阿礼哈超哈章京在城墙上查看敌情的时候,就现了这个破绽。明军对阿礼哈超哈兵的骑术明显估计不足,鹿角阵设置得有些马虎,如果换成普通的骑兵,通过这片鹿角阵肯定有些麻烦,但对阿礼哈超哈兵来说,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上! 阿礼哈超哈兵都是最优秀的军人,当他们接到再次冲锋的命令时,立刻从炮击的阴影中摆脱出来,而且变得更加凶狠彪悍,三百多人急吼吼地冲向那片鹿角,要在第一时间杀上明军炮兵阵地,将那些开炮的南蛮碎尸万段,为死伤的同伴报仇。 几道鹿角连成一片,鹿角中的间隙空地上还撒着铁蒺藜,阿礼哈超哈兵却灵活地操控着战马,在各种障碍中准确地找到落脚点,像轻盈的舞者在刀尖上跳舞,冲入了鹿角阵。 最后一道鹿角也最为稠密,需要下马把它们搬开,鹿角后面二十几步的地方,还站着一排明军的火枪兵,向阿礼哈超哈兵开枪射击,但是阿礼哈超哈兵并不害怕,他们的身上都披着专防火枪的绵甲,只要没被鸟铳打中要害,就不会受重伤。 阿礼哈超哈兵立刻用弓箭还击,前面的十几个人下马去搬鹿角,只要把最后一道鹿角搬开,就可以冲上去随意砍杀那些明军了,阿礼哈超哈章京同时大声提醒部下,不要急于追杀那些火枪兵,先去消灭明军的大炮。 对面的明军却表现得有些奇怪,眼看最后鹿角就要被搬开,他们却没有转身逃跑,而是俯身点燃了什么东西,当二十几条导火索呲呲作响冒出火花的时候,阿礼哈超哈章京的脸色猛地变了。 “快撤!有土雷!” 土雷就是地雷,明朝的压式地雷不太靠谱,用导火索的地雷却早已出现! 阿礼哈超哈兵们都反应过来了,想要拨转马头退出鹿角阵,但是,他们进来的时候就费了很大的力气,无法突然转向后退。 你挤我,我挤你,导火索的声音越来越近,阿礼哈超哈兵却没有退出去几个,他们这时候才现,最后一道鹿角前面留下的这块空地,是明军早就设下的陷阱! 下马! 阿礼哈超哈兵只有这一个办法了,他们纷纷跳下战马,徒步向鹿角阵外逃去,但是导火索的速度比他们更快,一道道火花从屁股后面追了上来,窜进他们脚下的鹿角,引爆了鹿角下埋着的地雷! “咣咣咣咣!” 弹片漫天飞舞,炸碎的鹿角也成了伤人的武器,这些地雷是楚军修械所的最新产品,虽然只能用导火索引爆,但里面填充了大量的铁砂弹片,杀伤力十足,阿礼哈超哈兵的身上虽然穿着铠甲,但两条腿和脚底却是薄弱环节,再结实的靴子也挡不住弹片,大量的清军下身受伤,在地上滚来滚去,一片惨叫哀号。 二十几颗地雷,覆盖了鹿角阵中间的那片空地,在这里的几十名清军几乎人人带伤,直接炸死的也有十好几个。 这个时候,明军的火枪兵落井下石,又向清军打出了一道排枪,然后转身撤了下去。
第五十四章 第一道拒马枪前的礼物 和阿礼哈超哈兵一起冲出城门的,还有一千多绿营兵。 徐斌在城中看家,这些绿营兵由一员游击将军率领,配合八旗兵行动,按照事先制定的作战计划,他们主要有两个任务,一是拦截明军的骑兵部队,保护阿礼哈超哈兵的侧翼,二是如果八旗骑兵进攻受阻,他们还要及时冲上去,破坏明军炮兵阵地前面的各种障碍物。 明军的炮兵阵地离南门很近,八旗骑兵只要放开战马,一个冲刺就能杀到,但是阵地前面还有一道鹿角和拒马枪构成的防线,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障碍。 但只是很难解决,不是无法解决。 阿礼哈超哈章京已经找到了对方的破绽。 明军炮兵阵地的两侧护卫严密,设有层层叠叠的拒马枪和鹿角,像树林一样的枪尖泛起一片寒光,令人望而生畏,但由于弗郎机大炮的弹道过于低平,所以为了留出射界,明军炮兵阵地的正面没有布置太多的障碍物,只有两道单薄的拒马枪和一些鹿角铁蒺藜。 拒马枪,简单说就是固定在木架上的长枪阵,尾部埋在地下使其更加坚固,可以抵御高速冲锋的骑兵,但它终归只是一件死物,仅靠两道拒马枪是拦不住几百名骑兵的。 阿礼哈超哈章京担心的是,如果在拒马枪那里耽误太多时间,明军的步兵和骑兵就会赶来支援,八旗骑兵如果被他们缠住了,就无法摧毁近在眼前的炮兵阵地。 冲!快些冲!时间就是胜利! 阿礼哈超哈兵绕开明军的两个步兵方阵。像一阵狂风般卷向对方的炮兵阵地,四百多名阿礼哈超哈兵再加上四百多匹战马,高速冲锋的声势远远超过步兵,城上城下所有的目光都被他们吸引,明军的步兵被轻易甩开,明军的骑兵则被绿营兵挡住了,一时冲不过来。 机会! 阿礼哈超哈章京心中暗喜,这些汉军表现得不错。虽然在出城的时候被大炮炸得伤亡惨重,却仍然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只要把明军的骑兵拖住半柱香的工夫,这一仗差不多就赢了! “时间足够用!”阿礼哈超哈章京一边冲锋,一边查看着周围的战场形势,在心里不停估算着。 明军炮兵阵地的正面,只有两道拒马枪和鹿角,阵地上还有几百名弓箭兵和火枪兵,对高速冲锋的骑兵来说。火枪兵和弓箭兵很讨厌,但并没有实质性的威胁。这个年代的火枪发射程序非常繁琐,明军的火枪兵最多打出一排齐射。扛过去就没事了。 至于明军的大炮。阿礼哈超哈章京根本没考虑,他在辽东和大炮经常打交道,知道炮兵只能打远处的固定目标,面对骑兵冲锋却没有还手之力,别的不说,骑兵在高速冲锋时移动很快。大炮连试射都来不及,想打中目标非常困难,胡乱开炮的话,大部分炮弹都会打到天上去。 况且从八旗骑兵冲过吊桥之后,明军的大炮就一炮没开。毫无疑问,面对八旗骑兵高速冲锋带来的巨大压力。那些胆小如鼠的明军炮兵已经被吓坏了,手忙脚乱的来不及开炮,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他们很快就会四散逃命…… …… “不要急,再等一会!”帖兆荣举着望远镜,看着汪克凡的中军方向,那里有几名传令兵不停挥舞着令旗,用旗语向各支部队发出命令。 他手下的西凉骑兵早已跃跃欲试,要冲上去拦截八旗骑兵,但是汪克凡的命令很清楚,炮兵阵地那里没有危险,让西凉骑兵再耐心等一会,帖兆荣虽然很不甘心,但也只能服从命令,在这里干看着。 拦在面前的那支绿营兵非常讨厌,帖兆荣很想一声令下,让西凉骑兵冲上去杀个痛快,但是为了节约马力,保持队形,暂时顾不上与他们缠斗。 那四百多名阿礼哈超哈兵才是真正的敌人,西凉骑兵蓄势待发,等待出击的命令。 …… 楚军中军阵里,看到清军冲锋气势如虹,几名幕僚都是勃然变色。 “请问军门,鞑子骑兵来势凶猛,为何不让骑兵出战抵挡一阵?”程问说道。 “鞑子的骑兵很厉害,帖兆荣虽勇,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汪克凡说道:“咱们的骑兵都是宝贝疙瘩,不能和鞑子硬拼。” 南方缺马,优秀的骑兵很不容易培养,无论骑兵还是战马,损失一个少一个,西凉骑兵虽然人数占优,但和披甲的阿礼哈超哈兵正面硬拼的话,无论输赢都会伤亡惨重。 见到程问等人仍然惴惴不安,汪克凡笑道“放心吧,火器营给鞑子准备了一份大礼,下面就看他们表演了……” …… 这个时候,八旗骑兵的前锋已经冲到 第 247 章 京脸色一变,连忙回头看去,只见十几颗黑色的炮弹正迎面飞来,铺天盖地,躲无可躲! “怎么可能!”那阿礼哈超哈章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明军的大炮竟然打得这么准,哪怕最擅长使用火炮的天佑兵也做不到这一点!
第十章 第十二章(57)另有安排 在天街尽头的官厩里寄好马匹,田岫回到皇城里的工部衙门。 因为明天是月末的休沐,所以午时散衙之后,不少人都打着出去吃午饭的幌子钻沙溜号了,偌大的衙门里看不到几个人。这也是朝廷大衙门的堂皇做派一一人浮于事!在六部里做事,有没有本事倒在其次,关键是遇事切切不可出头,凡事能推延则推延能挨磨辄挨磨,除非是上头霹雳雷霆一般监督署理的紧急要务,不然的话,能推到十五的事情,绝对不可在十四那天做。因为十四日做了,十五日就很可能无事可做,若是十五日整日无事可做只能枯坐发呆,不巧又落在上官的眼里,这该当是个什么考语就不消题了。所以耽搁三五桩公事不要紧,可要因为一句考评而耽搁了自己的前程,那就是谬之大矣…… 田岫一边回想着别人“谆谆告诫”的这些话,一边不停地和遇见的熟人以及不熟的人点头打招呼。这和几个月前她才来工部做事时的情形截然不同。那时候人们对她一般都是采取视而不见的冷淡态度,如今却是远远地就很热情地招呼她,走近了总会停下脚步,东拉西扯地说几句近乎话。只不过因为她是女子,别人就是再想和她拉近关系也找不出妥帖的理由,只能翻来覆去地说一些“回来了”、“一路受累了”之类的空泛话。对于这些人,田岫都是大方又不失庄重地同他们说上几句。她心里很清楚这些人的态度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变化,他们看重的并不是她田岫这个人,而是专利司的田司曹。同时她也在心里告诫自己,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要慎言慎行! 快走到公廨时,她看见杨衡陪着两个人走出来。看服饰,那两个人也是官员,一个六品一个七品,仪态举止都带着一股子从容味道,一看就知道不是来工部办事的地方官。很明显,这是别的大衙门里的人。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两个人在和杨衡说话的时候,虽然都很努力地想做出一副不卑不亢的姿态,但给人留下的印象,却是他们在逢迎着杨衡。 杨衡笑着送别两个人,转回头,就看见田岫。他笑着向田岫拱了下手,走过来问道:“田大人回来了?” “回来了。”田岫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田岫觉得这位东元七年的探花郎大概是碰上了什么不得了的高兴事,脸上洋溢着掩盖不住的开心笑容便不说了,连走道都带着一股风风火火的气势,甚至连说话时的口气里也透露出一种发自肺腑的喜悦。她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事使得杨衡如此高兴,但她并没有打听,而是说起公事:“许州大坊的事解决了?” 田岫的语气听起来比较生硬,要是换一个人这般说话,说不定杨衡心里就会觉得不舒服。但杨衡和她搭班子做事大半年,彼此的脾性互相都很了解,也不以为意,呵呵一笑说道:“事情都了结了。”他没细说经过,轻描淡写地说了两句,话头一转,关心地问道,“我回来就听说,观天仪的事有了新眉目,也看了你留在衙门里的案卷。怎么样,制成了?” 田岫怅然地吁了口气,摇了摇头。 杨衡马上皱起眉头,陪着她叹了口气。他说着宽慰田岫的话:“没事,这次不成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依照你案卷里的办法试过,两片玻璃前后映照,确确能将几百步以外的物事望得清清楚楚。不得了的物事呀!真正的是了不起!”他啧啧赞叹了好几声,又说,“你别担心,也不要着急,这观天仪早晚一定能造出来的!” “我并不怎么担心。”田岫说。她边说边摇头,苦笑了一声,“只是太史局那边……” 杨衡一下便笑起来。他能理解田岫的苦恼。工部之所以会花那么大的力气烧制玻璃,起因就是为了太史局的观天仪。在玻璃问世之前,工部恨不能把每一文钱都砸进花在这上面,每逢旁人拿玻璃出来说事,工部总是言辞铮铮地替自己辩解,说是在为太史局铸造观天仪,太史局要用观天仪来观测天象,观测天象是为了勘定历法,勘定历法是为了社稷民生,至于社稷民生是为了什么,那就不用说了……虽然谁都知道这理由实在是很牵强,也很可笑,但工部当时已经骑虎难下,只能扯着太史局这张“猫皮”来遮掩脸面。不过,当玻璃问世之后,被人在背后戳了大半年脊梁骨的工部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扬眉吐气意气风发之下,太史局和观天仪立刻就被丢到一边,尚书翟错向朝廷表功的奏疏里,从头到尾就没有半个字提到太史局。当然也不能说太史局被工部一脚彻底踢开,至少田岫就领着人在钻研铸造观天仪的技艺,这也是不争的事实。但不管怎么说,工部对观天仪的事情不上心,这也是不容辩驳的…… 一边说着话,两个人一边走进公廨。 进门的时候,杨衡感慨地说:“再过几天,咱们就不用和虞侯司挤在一起做事了。” “哦?”田岫说,“这么说,咱们专利司也要有公廨了?”在外人面前,她从来都不提什么专利司,哪怕别人主动说起来,她也只是说自己不怎么清楚这个事情。不过,在杨衡面前,她就不需要这样谨慎了。她问说,“在什么地方?” “尚书公廨里腾了两间厢房,咱们专利司暂时先安顿在那里。” “呀!在尚书公廨?”田岫惊讶地说。皇城里地方再小,工部衙门里的屋舍再紧张,也不至于连一个办公的小院落也腾不出来吧?这可是六部第二十五司……但她马上反应过来,这是翟错和常秀他们在通过这种方式来体现对专利司的重视! 杨衡点了点头,说:“是啊,咱们以后每天都要和尚书大人还有两位侍郎大人一道做事了。” 田岫笑了。她能听出来,这是一句玩笑话。不过,杨衡嘴里能说出这种话来,可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因为早年间曾经在仕途上蹉跌过的缘故,杨衡做人处事一直都是非常地谨慎,不管是面对上司还是面对同僚,他都把自己摆在一种很低的位置,既谦逊又有礼,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不会严辞厉色地教训别人,就算是在小洛驿和许州的作坊里,面对作坊里的匠人学徒还有帮工们,他还是说得少而做得多。这种谦虚谨慎的性格也使他个人受益菲浅。这一回朝廷筹建专利司,为了帮自己人出头,几大衙门为了专利司的几个重要职务争了又争吵了再吵,惟独他的判司一职毫无争议,这与他谨小慎微的性格不无关系。当然,他的出身也很重要一一“东元七年礼部大比进士及第第三名”,只此一条就能把所有人的嘴巴统统堵上…… 两个人走进公廨,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工部的左侍郎常秀就黑着一张圆脸来了。 常秀的脸色很差,谁和他打招呼见礼都不理会。他的嘴角向下吊着,眉头皱得很紧,在眉心处攒出了一个“川”字,进门先望了田岫一眼,转头却对杨衡说话:“刚才我看见刑部的白晃,一一他来做什么?是来找你的?” 杨衡还没说话,田岫先就觉得莫名其妙。她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常秀会那么笃定白什么的刑部官员是来找杨衡的?难道就不许姓白的去找别人? 杨衡站起来,很恭敬地说:“白晃是来找我的。刑部最近在清理过去的陈旧案卷的时候,发现东元八年我在汝州府巡察司处置的那桩‘张氏分离家产案’,并非是我受人关说人情而不秉公措置,而是另有别情。白晃是受刑部陈大人所托,前来知会我这件事的。另外,刑部不日还会有公文专说此事。” 田岫惊讶地张大了嘴。怪不得哩!刚才她见到杨衡的时候,就觉得他高兴得似乎都有点快要手舞足蹈了,原来因果在这里!她知道那桩错案令杨衡吃尽了苦头,堂堂的探花郎,却只能屈辱地在小洛驿作坊里做个管事,其中不知道有多少的辛酸苦楚!更教她愧疚的是,她清楚杨衡这些年的遭际并不是什么因为什么冤案错案,归根结底的原因是因为她父亲田望看重这个人,因此才连累到了杨衡。现在好了,既然刑部发现杨衡的案子是冤假错案,那么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纠正错误,帮杨衡洗刷冤屈,接着拨乱反正,为杨衡平反昭雪……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替杨衡感到由衷的高兴。 常秀却是一点都没有流露出吃惊的意思,明显就是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只是问道:“陈桓为什么不亲自走一趟?” 他是工部侍郎,自然可以对刑部的一个五品郎中指名道姓,杨衡却不能这样做。杨衡低着头解释说:“陈大人本来是要亲自过来的,不过,白大人与我是同年,当年在京应试的时候,还是与我住在同一家客栈的,所以白大人就,就……”他吃吃艾艾地有些不知道该当如何把话说下去了。 常秀已经转过头,深沉地凝视了田岫一眼,说:“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田岫刚刚还在替杨衡感到高兴,被常秀望了一眼,突然间就象一盆冰凉的雪水浇到身上一般寒彻骨髓,从头冷到了脚。她大约已经预感到常秀要和她说什么话,心头一个惊悸,浑身一道颤栗掠过,原本还有些红润的脸颊顿时苍白得令人不忍直视。她死死地咬着嘴唇,向后退了一步靠着门扇,却把头高高地昂起,梗着脖子亢声说道:“……不!” 常秀走了两步看田岫不肯挪动脚步,转回身说道:“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不!”田岫的声音很低,神情却很坚决,一双眼睛看都没看常秀,只是死死地盯着房梁,似乎是要把几根梁木凿穿凿断一般。 常秀顿住脚,低沉着声音唤了一声田岫的别号:“……青山!” 但田岫却是扬着脸无动于衷,仿佛眼前根本就没有常秀,青山也不是她的别号。 杨衡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忽然反应过来,常秀要说的肯定不会是小事,不然不会回避旁人。可工部现在有什么事算是大事?只能是玻璃;还有就是观天仪。哦,还有专利司,这才是工部当务之急的头等大事。可这些大事里田岫桩桩件件都有参与,他自己同样是一件不落,怎么常大人突然间要避开他来说话?难道说,是白晃离去和常秀前来这二者之间前后脚的时间,事情又出了什么反复……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发出的声音把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常秀沉默了很长时间,看田岫丝毫都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思,就从袖兜里掏出一封公文,说:“吏部发来的行文。”他耷拉下眼睑,把薄薄的两页公文展开又合上,嘴角抽搐了好几下,才说道,“……从下个月的初一开始,你就不用再来工部了。你的职司,等翰林院另做安排。”说完话,他把两页纸朝旁边的桌案上一放,转身就走。
第一百八十六章【抉择】夜宴   同一个夜晚,同样的月下,女真人大军按部就班的安营扎寨,多尔衮不认为还有什么能挡住自己回归的脚步他着急让鄂堪出现在归化城郊就是要给土默特人施加压力,让他们不要再妄想逃跑,老实投降,提前准备好女真大军需要的一切   粮草已经消耗干净,骡马也在被宰杀,女真人辎重营已处于可有可无的状态中这一天,一直到天黑辎重营的汉人也没有领到晚饭,几个胆大的汉人头目找到统领李立,问:“我们今天的晚饭是不是给忘了?”   李立瞥了他们几眼说:“军中已无粮草,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不是屠宰了些牲畜吗?”   李立表情冷漠,说:“那是给打仗的女真勇士准备的”   几个汉人急了,说:“那我们不是要饿死在半路上了”   李立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说:“贝勒说了,等到后天到了归化,我们就能得到粮食了,再忍耐一天”   汉人相互之间打了几个眼色,畏缩退下,李立不出面,他们自己才不敢出头,在女真人眼里,他们还比不上战马重要   夏日的夜晚其实比白天更适合行军,因为凉爽晚风中,月色下,察哈尔土谢图汗和扎萨克图汗三部五万骑兵没有酮,连夜赶路了解漠南的形势后,额哲明白,土默特部成了关键谁先到达归化,俄木布汗就会倒向哪一方   阻止土默特部投向女真非常重要,那意味蒙古仍然相对完整独立,也可以阻止多尔衮获得补给到目前为止,漠南漠北所有的蒙古大部落没有一个正式归降女真漠东的科尔沁在蒙古只能算的上二流部落,和女真联姻那么多他们也不敢对察哈尔动手,蒙古人心中都有一个真神——成吉思汗   派往北部草原寻找车臣汗的斥候已经有近千人,额哲亲手写了十封同样的信件,让碰见阿鲁喀尔喀部落的人交到车臣汗的手中  …--   归化城   毛罕阴谄笑的走进囚禁岳托的府郜弯腰说:“贝勒爷,大汗请你赴宴”   “大汗回来了?”岳托转过头,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今天刚回来,晚上才得空闲”毛罕阴的腰弯的像是快断了一般   “走吧!”岳托起身,甩了甩衣袖,双手背后,率先向门外走去   天空中半月,门外光线模糊   十二个蒙古武士高擎火把等候在外,包裹岳托走向俄木布汗的府邸归化城街道冷冷清清,似乎除了他们这里再没有别人从漠北联军到达后,商盟撤出了九成伙计,只留下一个商铺正常营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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