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枫静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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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珠沙华之二:彼岸花(下) 流光 “要下雨了……”卷起帘子,望了一眼离宫窗外乌云涌起的天空,朱雀宫里的白衣男子淡淡道,“缥碧,你也该回去了。” 午后的斜阳照在他身上,那一袭白衣仿佛焕发出光华来。 他站在窗前凝望北方,衣带当风,沉静而高华,宛然已是一代祭司的风范——只差了额头那红宝石的额环来证明他的身份。 “不,我不回去。”缥碧固执地望着窗前那个人,摇了摇头,“流光,如果你不告诉我解决的办法,我就不回去。” “没有办法。”流光缓缓摇头,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除非魇魔自行离开寄主,没有任何其他办法——我也无能为力。” “连你也想不出办法?”缥碧望着他,有点不信,“你现在的力量比昀息祭司也差不了多少——如果你…你也说无法,那么这天下也没有谁能做到了!” “这本来就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流光叹息,手指叩着窗棂,“要知道,阿澈的心最是单纯,但越是单纯的心,一旦有了裂缝,也更容易被侵蚀和扭曲——魇魔舍弃了沉婴的躯体而选择了阿澈,一旦附身,便没有别的方法可以割离。” 他放下了帘子,将光隔绝在外面,朱雀宫里又恢复了长年的阴郁黯淡。 夕阳要落下了,又到了该静坐修习的时候了。 而他每日里进行的那种修习,又是万万见不得人的,得将她送走才行。 “缥碧,你该回去了,这次你实在太大意了——”他的手指掠过一册册古书的脊,那些都是尚未研读完的卷轴,淡淡说着,“幸亏天籁半个月前就下山去了罗浮试剑山庄,不然你这样冒冒失失跑上来找我,被她知道就完了。” “我顾不得了,这事太危险。”缥碧咬了咬牙,双手绞紧了,“得赶紧想法子将魇魔从阿澈身上驱逐才行!不然……不然……” “不然,扶南会离开你,对么?”流光淡然反问。 “也难怪……他以前就喜欢神澈多一些。”缥碧还没开口反驳,流光淡淡地说着,手指停顿在一卷书上,唇角忽地有笑意:“不如,我把这蛊术之卷给你吧——要留住扶南,只要这个就足够了。而对付魇魔,实在太难。” 他把用桫椤叶书写剪裁而成的薄薄册子扔到她怀里,书页簌簌地散发出清香。 “我才不管扶南跟谁跑了……我只是怕他会出事!”缥碧下意识地握住了这卷书,反驳着,眼睛望着四周——流光搬到了朱雀宫后,居然把整座藏书阁的书籍都一起搬过来了啊。 从小,流光就和她一样喜欢看书。那时候,整个月宫里都在争夺权势钩心斗角,扶南则在带着神澈到处玩,偌大的神庙藏书阁里,往往只有她和流光两个痴迷于术法的人隔着高大的书架在静静地翻阅典籍。 也许正是由于当年这份无言的默契,在天籁教主即位后,已然被分隔月宫内外,他们两但还是时不时的通过各种方法联系,他容许她偷偷跑上山来阅读宫里的藏书,并指点他的迷惑。此刻她遇到无法解决的难题,也只能冒险上山来找他。 她磨娑着书页,却坚决地摇了摇头:“可是,我也不要‘下蛊’这样的解决方法。” “你就是翻遍这里所有的书,也找不到对付魇魔的方法——”流光笑了笑,指着身后满架的典籍,摇头,“除非趁着魇魔没有来得及转移一举将寄主格杀,才能将其暂时封印。但要让神澈活下来,却是不可能的。” 缥碧下意识地沉默,那种沉默中有着某种坚忍得近乎固执的表情。 “好吧,随你。”流光最终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你今天跑上来,扶南不知道吧?” “嗯。”缥碧闷闷地应了一声,“我答应过你的。” “那你顺路带这个下去,偷偷放到他窗台上。”流光从长袖里探出手,手上握着一枚晶莹的灵芝,“前几天七月半的夜里出了一点事,我没来得及让人送下去给他。” 缥碧接过那枚七叶明芝——这种灵芝只生长在月宫圣湖水底,是无数术法修习之人梦寐以求的灵丹妙药。不知道流光用了什么方法,居然潜入了布满恶灵的水底采到了。
曼珠沙华之二:彼岸花(中) 六、寄生 七月半的月色是皎洁明亮的,水银般洒下来,笼罩着竹林精舍。 扶南握紧了手中银白色的剑,只觉那把剑在微微跳跃,发出低沉的鸣动——却邪一向冷定,今夜如此不安,是暗示着遇到了极为厉害的邪魔外道么? 那个婴儿坐在神澈的背上,细长的手指牢牢扣着她的后颈,手指末端已然没入了血肉——它居然只有一只手,半张脸。 暗夜里,婴儿的眼睛奕奕生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而在它的控制下,神澈的眼睛却是空洞茫然的。 扶南不出声地倒吸了一口气——那个东西,只有一只眼睛,半边脸也已然毁去。但让他最震惊的、是它左颊残留的肌肤上,赫然有着拜月教主的金月标记! “你是谁?”扶南动容,斥问那个附身的婴儿,“是教中人氏?” “嘻……”那个小小的残破躯体骑在神澈背上,抬头对他一笑,手指扣紧。 在一抓之下,仿佛有无形的引线被牵动,神澈的手随即霍然抬起,白骨之剑直指而来! “不当祭司,那留着你也没用。”神澈开口说了一句话,眼神却是茫然的。她的身手快如鬼魅,甚至都不需要蓄势,瞬间就从屋檐上平平掠到了桫椤树上,一剑刺来! “叮”,却邪剑跃起,封住白骨之剑,扶南足尖一点树梢,急退。 两剑相击,发出了奇异的响声。 那一瞬间扶南只觉得邪气逼人而来,几乎无法呼吸。他迅速凝定心神,不再去看那个婴儿的独眼,专心应对着神澈手中发出的每一剑。然而,无论如何腾挪,他的足迹始终不出两颗桫椤树的范围,足尖点着枝叶飞掠。 ——拜月教传说中,桫椤树是圣树,可辟邪毒。 故此他在庭前植了两棵桫椤树,坟墓里的曼珠沙华便望而却步。 在七月半鬼节的夜里,面对着这样邪异的对手,已然是失了“天时”,他更要借助这个地利。白骨之剑片刻不离要害,扶南只觉得慢得一刻,便会被那种邪气吞噬。 看来,今夜,他是不得不出剑了! 他的足尖点过树梢,避让着每一剑,身形渐渐从一味的退守变成游刃有余,在白骨之剑刺来时,手上忽然掠出一道闪电! 那道剑气吞吐数尺,凌厉逼人。 白骨之剑猝及不防,被反弹开来,神澈的虎口都裂了开来,鲜血直流。然而她仿佛压根感觉不到疼痛,依然面无表情地掉转剑尖,步步抢攻,身手快得如同鬼魅。 扶南本拟一下将她手中的剑震脱手,不料神澈居然不畏疼痛,也是微微一惊。 心念电转,立时明白关键在于背上那个女婴身上——然而那个婴儿蜷缩在神澈背后,将头埋在寄主的后颈,全身根本不露出分毫,仿佛有了个天然的屏障。 只是一个换气的时间,扶南已然被逼得换了三次方位。 每次他从一枝桫椤木上退开,白骨之剑便毫不留情地削下,将他可以落脚的地方一步步的削减——今夜是七月半,天地间阴极阳衰,无数鬼气透过土地冒出,充溢于天地。此刻,桫椤树隔绝了大地的阴气,所以暂时他还能控制住局面,若是这个诡异的婴儿落回了地面,迅速汲取地下透出的阴气,就将变得极其可怕! 所以,他竭尽了全力,奋不顾身地抢攻,只为将其牵制在桫椤树上。 然而他身形虽快,可树梢的范围毕竟有限。随着白骨之剑附骨之蛆般的追杀,转瞬两棵茂盛的桫椤树已经零落,露出残缺的树干,所有的枝条都被凌迟般地砍断。 嗤地一声轻响,一只精巧的鸟巢从枝上倾覆坠落。 “嘎——!”眼看着自己的巢从高处坠落到地上,四分五裂,一边旋绕的牙牙陡然发出了一声惊怒交集的尖叫,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直向那个婴儿莹莹的独眼狠狠啄去。 显然没料到这只扁毛畜生忽然间发了威,那个婴儿脸上有了惊骇的表情,情急中回剑封挡。然而附身在神澈身上不过一日,显然操纵尚未熟练。这般通过别人的双手来施展,毕竟远不能随心所欲,攻势瞬间露出了破绽。 “去!”电光火石的刹那,扶南并指一点,长剑居然脱手飞出,化成一道白虹疾射而出,在半空中转了半圈,避开了神澈,直取背后那个婴儿的后脑!
拜月教之战(15-17) ·魔渡众生· ――――――――――――――――――――――――― 苍白秀气的手指,却仿佛蕴含着惊人的力量——将那个天下只有月神纯血之子才能转动的天心月轮,一寸一寸的转动。 月轮上有刻痕十二,然而,每转过一道刻痕,都似乎用了极大的心力。 连听雪楼主那样的人,眼神里都流露出竭尽全力的孤狠和凝注。 身上只有一半的血统,所以,要打开这个天心月轮,另一半的力量只能倚靠他本身的武学修为——将几乎是十二成的力量都凝聚在手指间,萧忆情苍白的手指几乎要扣入玉石的转轮上,强自压制着动用真力而引起的胸臆间不适,一分一分的转开了月轮。 当月轮的刻痕转过第六宫的时候,极远极远的地方隐约传来一声轻微的“吱呀”——然而这个极其细微的声音,却让一直站在神殿门口远眺的白衣祭司猛然间全身剧烈一震! “开了。”迦若站在高高的祭坛上,看着湖面,忽然间低低说了一声。 仿佛是回应他这一句话,铺天盖地的水声忽然间以想象不到的声势漫了过来! 仿佛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将祭坛上孤零零站着的白衣祭司湮没。 ——那是圣湖的水闸第一次被打开,湖水倾泻入地底的声音。 那些禁锢死灵的湖水,几百年来第一次被排入地底。 随之而起的,是那些欢呼着、尖啸着从几百年黑沉沉湖底牢笼里腾空而起的死灵们,挣离水面,在半空疯狂的舞动飞窜,恍如红莲烈火当空燃烧。圣湖的水在流动,剧烈的往地底奔涌,那些死灵浮出水面,先化为红莲,然后纷纷挣脱了水的禁锢,在空气中呼啸着来回,发出火一般的亮光。 空气仿佛陡然凝结,有无形的力量弥漫着,连天上下落的雨丝都被逼得无法坠落! 恶灵升腾而起,飞跃狂舞于空中,氤氲如雾气,有一片一片苍白的灰烬,从天空中飘落。无根无本,无始无终。 天地间空茫一片,仿佛世界的末路,洪荒的尽头。 转过第八宫后,萧忆情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仿佛胸臆间翻腾的血气终于无法压抑,冲出了咽喉。他咳得俯下身去,然而手指却依然死死的握住那个转轮——他咳出的血溅在月轮上,忽然间,天心月轮竟然微微亮了亮! 月神之血浸润了它,这个拜月教最高圣物仿佛得到了什么祭奠,转动的艰涩缓和了不少。 “海天龙战血玄黄,披发长歌览大荒。 “易水萧萧人去也,一天明月白如霜!” 蓦然,站在门口看着圣湖的白衣祭司嘴里,吐出了这样的四句口诀——听雪楼主听得那样的诗,眼睛蓦然微微一凉:那是白帝门下的不传之秘——当年高梦非穷途末路下,听过他念起这首诗,然后长笑拔剑自刭。 “我去了。”——看到纷纷逃逸的恶灵在夜空中狂欢跳跃,知道它们一时喧闹后便要四散逃入阳世,只怕从此再也无法控制,白衣祭司不再迟疑,对身后的听雪楼主出言。顿了顿,缓缓道:“接下来的事,就拜托你了。” 萧忆情的手一震,他答不出话来,只是咳嗽着,从月轮下直起身子看迦若。 漫天的劫灰纷扬而落,迦若站在祭坛边上,手指间的血不停地流,却不曾回头看这边一眼,白袍如风一般飞扬而起。 “咳咳……尽管放、放心。”萧忆情终于挣扎着,吐出了一句承诺。 然而,即使是听雪楼主,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也掠过了深切的悲悯和震撼——易水萧萧人去也,一天明月白如霜?月黯星陨,一天劫灰,相送两人衣冠皆似雪! “好,好!——”迦若点头,忽然看着天空,大笑,“有听雪楼主这句话,天下何事不可放心?生死均可相托,信君必不相负!” 他忽然一扬手,手中本来提着的白袍前襟飞扬而起。再也不回头,白衣祭司从神殿高高的祭台上拾级而下,走入漫天的劫灰中,那是义无返顾的坚决的步伐。 萧忆情不再看离去的祭司,他的手指再度用力,一分一分的、将那个天心月轮打开。 身体里的血似乎要沸腾起来,冲出胸腔——他知道那是自己强自冒犯拜月教圣物、而让体内流着的并不纯粹的月神之血悖逆,引起了缠绵入骨的恶疾复发。然而,既然答应了迦若、就算是背天逆命,他也要拼着毕生所拥的力量,将这个转轮打开! 已经转过了第十宫,地底水闸已经大开,站在祭台最高处的神殿里,他都能听到底下圣湖里汹涌的水声——那是几百年来,第一次被排干的湖水! 将那些沉睡的凶灵统统惊起,将那些几百年来的怨毒统统释放—— 迦若和他……究竟在做的是什么样可怕而有死无生的事情? 然而,一诺如山重,生死俱为轻。何况是身为听雪楼主的他,和拜月教大祭司的击掌誓约。无论缘起是为了什么,这个约定,一定要尽他所有的力量来守住。 更何况,在这个誓约里,有着让他心神震撼的东西。继承听雪楼、拓地万计,在中原武林驰骋睥睨的他一直有着自己的抱负和理想,也知道那样的信念对于支撑着血战前行的人来说是什么样的意义——所以,如今的他,才能那样深切的了解如今迦若以身相殉的深意。 “迦若……”忍住胸臆间仿佛要割裂的痛苦,萧忆情缓缓将月轮转向最后一个刻度,陡然间,嘴里吐出一声深沉的叹息。 然而,此时空气中的声音忽然变了! 那些欢呼着,尖叫着狂喜着的恶灵们,猛然间一齐爆发出奇异的狂啸——仿佛愤怒,又仿佛惊喜——仿佛惊雷下击,整个灵鹫山都能听到那些死灵们的欢呼。 那是因为它们闻到了迦若手指间的血气,注意到了白衣祭司正在走离神殿。 最后一步,是这样毫不犹豫地跨出的——明明知道一旦脱离开了月神殿的范围,得不到神力庇佑就会被满天纷飞的巨大阴灵吞噬,然而,迦若从最后一级台阶下迈下,依然从容而坚决——仿佛不是去赴死,而是去远游。 空气中有风猛烈的迎面吹来,那是恶灵们感觉到了祭司体内的灵气的吸引,疯狂般的汹涌扑来。那样骇人而巨大的力量,搅起了天地间的旋风。 它们纷纷聚集,对着祭司冲过去,发出可怖的尖啸。 几百年了……这些圣湖下的白骨们无法解脱,被历代祭司操纵着、奴役了数百年,它们心里的怨毒已经变得让世间所有万物都变色——第一次脱离控制,而且又见到了拜月教的大祭司,死灵们疯狂起来,扑上去噬咬。 然而,面对着前方汹涌而来的怨灵,迦若的脚步反而陡然加快,往着圣湖中冲去! 劫灰纷卷而来,漫天漫地。 可怖的灰白色在瞬间湮没了白衣祭司的身影。 余下的那些无法挤入核心的死灵,在半空盘旋,焦急的叫嚣着。而灰白色形成了一个凝聚的核,核心里那些死灵在欢呼,血色从劫灰里纷扬出来,弥漫在空气中。
拜月教之战(13-14) ·茫茫彼荒· ―――――――――――――――――――――― “禀教主——听雪楼人马已经撤回灵鹫山下。”朱雀宫方向来的传讯弟子气喘吁吁,匍匐在神殿的大理石台阶下,禀告,血汗纵横的脸上有掩不住的喜悦。 然而,一直站在祭坛上,惴惴不安向着宫门方向眺望的女子,眼底却蓦然闪过复杂的光芒。摆摆手,让弟子退下,明河低下头去,忽然笑了笑,转头看着一边同样惊诧的占星女史冰陵:“你看,居然这么简单!——只要我们手里还有舒靖容,听雪楼力量再强也要临流勒马,不敢逾越分毫。” 顿了一下,拜月教主眼神是复杂的,微微叹息:“那个人,那么重要?” 银白色长发在夜色中飞舞,冰陵手持金杖,仰首望天,却不回答教主的话,只是一味心中默算,连连惊诧的摇头——“不可能…怎么可能是这样。轨道、轨道……” “轨道已经交错了,这一战却忽然消弭,是不是?”看到女史的眼神,明河笑了起来,仰头一同望月,然而神色里却是复杂的。 “不是!不是交错了,而是——“冰陵眼神更加惊讶,她闭了闭眼睛,似乎不敢相信此刻眼前看到的星象,再张开眼时,看了片刻,她蓦然颤抖着,吐出了一句话,“轨道消失了!——” 占星女史的手渐渐发抖,看着象征着宿命的漫天星辰,多年的苦修和慧眼,以为看透一切命运流程的她,都不由自主的脱口惊呼,蓦然拉住了拜月教主的袖子,脸色苍白:“教主!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祭司呢?祭司大人苏醒了以后、和听雪楼交手去了么?快派人去找祭司大人!——他、他是不是刚被听雪楼主杀了?” 听到那样急切的询问,拜月教主的脸色蓦然也是一白。 “呵,想不到冰陵也会算错。”然而,不等两个女子底下的谈话再继续,熟悉的声音从祭坛下传来,犹如回声一般缥缈不知所源。明河冰陵双双回首,看到了一袭白衣从圣湖边拾级而上,额环中的宝石在清冷的月光下闪烁。 迦若已经从青龙宫返回,白衣上溅上了不少血迹,然而眉目间沉静邪异一如往日。 “迦若,听雪楼的人都已经撤了!”看见他返回,明河欣喜难掩,迎上去。 不知道为何,一眼看见平日里样子的大祭司,占星女史却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冷颤,不知觉的往后退了一步,细细打量着白衣披发的迦若,忽然间难以相信的脱口而出:“你、你——你是死人还是活人?!方才,轨道交错的刹那,你宿命里的那颗星已经凭空消失了!——你,你究竟……究竟是什么……” “我什么也不是。”对着那双观测天地的眼睛,迦若的眸子里却是灰暗色的,祭司唇角浮现出一丝冷笑,“我也不知道自己算是活着、还是早已死了?我是流离于三界之外孤魂。——冰陵,虽然你足不出户在圣湖边观星廿五年,可你的力量还是远远不够,所以你看不透我的宿命——我的星在十年前,就已经是个幻影而已了……” 白衣祭司的眼睛微微阖起了一下,不知道掩藏了什么表情,然而等到再度睁开的时候,眸子里却是雪亮:“所以,什么宿命,什么轨道,什么注定都是空的!——我命由我不由天,即使是月沉星坠逆天悖命,我也要改变所谓的‘宿命’!” 那样的话,让占星者倒抽一口冷气——她终一生所追求的,不过是想拥有看到命运轨道的能力——然而,作为拜月教的大祭司,却居然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不等惊诧的冰陵出声反驳,迦若已经转过头去,冷冷看向一边的拜月教主,忽地冷笑起来:“明河,你做的好事!——这次整个拜月教差一点就是灭顶了!” 在他冰冷的眼光下,高傲如拜月教主,都不由自知理亏的低下头去,手指抓紧了孔雀金的长袍,咬着嘴角不说话。 “没有下次了!不然不要怪我违背诺言,撇开手不管。我安排好的计划被你打乱的一塌糊涂!——”看到明河这样的表情,迦若叱到一半,反而有些不好发作,眉间聚集起的怒意散了开来,忽然叹了口气,问,“舒靖容在哪里?看好了她,不能再出差错了——你们女人真是莫名其妙,干吗打开神龛给她看?你疯了?” 明河的脸莫名的红了一下,不敢抬头看祭司,只是抓着长袍,低头:“她在神庙里,设了分血大法的结界,逃不了的。而且——” 拜月教主顿了顿,忽然语气也有些异样:“而且她根本不想逃……抱着那个头颅,安静得死了一样,和她说话也听不见。打开壁龛、看到那个人头的时候,她的表情好怕人。” “青冥……青冥。”白衣祭司的手指忽然颤抖了一下,反手按住心口,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噬咬着他的内心,迦若的脸色苍白,脱口低呼。 “我进去看看。”迦若眼里神光流转,神色又变得不可捉摸,他皱了皱眉,举步。 “底下是些什么人?”看见祭司举步,明河却是指着祭坛底下,圣湖边上一些被拜月教弟子押着过去的人,问。 迦若看了一眼,淡淡道:“是我方才夺回青龙宫时、截留杀伤的听雪楼人马。”再顿了顿,祭司出言:“当作人质留着,约束弟子们不要私自屠戮泄愤——孤光护法守住了朱雀宫,让他回来整理宫里残局吧。” ――――――――――――――――――――――――――
拜月教之战(10-12) ·白云苍狗· ――――――――――――――――――――――――――― “你怎么来的?” 森森凤尾竹下,竹林精舍的门无声无息的开了,南疆初夏和煦的风吹了进来,在软榻上咳嗽着的男子看向门口,眼神陡然凝聚。 “喏,我正碰到这个小姑娘,她带我来的。”门口的青衣人嘴角有一丝轻松的笑意,毫不在意的拎着蓝衣少女的衣领,将她扯到身前。 “你对她做了什么?”萧忆情看到弱水空荡荡的眼神,微微皱眉,“孤光,张真人是我请来的,他的弟子如若出了事我可推不了责任。” “没什么,只是小小的摄了一下她的魂魄而已。”孤光撇撇嘴,拍拍手,将弱水放开,“她不肯说你住哪儿,我只好封了她的七窍六识,直接从她的脑海里读我想知道的了。” “不是约了明晚在洱海边碰面么?——跟你说过、事先没有安排妥当的话,不要随便来找我!你的身份是绝密的,不容半点泄漏。”看着眼前这个人,听雪楼主更深的皱起了眉头,咳嗽着,苍白修长的手指覆上了茶盏,淡淡问,“有没有人看见你过来?包括我外面那些子弟?凡是见过你的人,都必须彻底让他们闭嘴。” 孤光笑了起来,露出细白整齐的牙齿:“我的障眼法、对付你这样的武林高手或许不行,但是对付你那些不会术法的子弟……嘿嘿。”拜月教的左护法笑着,眼里的光芒像个小孩子,然而却有冷酷的光同时闪现,变幻莫测。 萧忆情计划对付拜月教,时间已经不短。在派出人马渡过澜沧、进入南疆以前,他已经做过了方方面面的谋划和安排——眼前这个拜月教的左护法,便是他埋藏的最深的一颗棋子,不到万不得已、从不轻易动用。 “清辉一死,拜月教中灵力在你之上的便只有迦若一人。”沉吟着,萧忆情看着一边弱水空洞洞的眼睛,有些感慨,然而眼神却是警醒的,“他有没有发觉你来这里?” 孤光摇头,微微冷笑:“他这几天忙着给舒靖容治伤,耗神耗力心无旁骛,连教主要见他都不容易,哪里会顾的上别的。” 听雪楼主眼神一闪,仿佛想问什么,却又忍住,只是淡淡问:“你今天白日下灵鹫山来、托了什么借口?” “不用借口。”拜月教的左护法继续摇头,“我是下山来办事的——教主派我惩罚办事不力的镇南王侧妃,所以顺路过来看看你。” “惩罚?”萧忆情微微一怔,点点头,“不错,我还以为有谁如此大胆,敢焚烧镇南王府——原来是你们拜月教所为。” “镇南王本来一贯站在我们这边,但是你这次来滇南首先买通了正妃、让王爷举棋不定保持中立,放言出来说不理会江湖的争斗——教主认为是侧妃办事不力,大为震怒。”淡淡说着,孤光在听雪楼主对面径自坐了下来,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却忽然呛了出来,眉头打皱:“咳咳——什么东西?” “那是药茶。”看着拜月教的左护法的表情,听雪楼主陡然笑了起来,颇为愉悦,“是我喝的——味道不好吧?” “呵,那是人喝的么?”孤光连连呸了出来,苦着脸,“你这个人,活的确实不容易。” 萧忆情的脸色,陡然也是一静。 “不容易也要活。”淡淡的,听雪楼主拂袖站起,看着窗外,“谁都活的不容易。” 顿了顿,他转过头来,眼神闪烁,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她如今怎样?” “谁?”孤光显然一时间没有接上半天前说的那句话,怔了怔,看着听雪楼主的神色,才恍然回过神来,“你问她?靖姑娘该没事了。不惜动用了圣湖的力量,迦若这一次很是耗费了心力,从没见他这样把一个人当一回事。” 说着,拜月教左护法眼中陡然有惋惜的神色,嘀咕:“可惜,他居然就这样白白的消耗自己的灵力……这样的灵力,该好好积蓄起来才是嘛!” 没有听对方后面喃喃自语了些什么,萧忆情的神色却是不由自主的为之一松,长长舒了一口气,眼中有如释重负的表情,低头拍着窗子的横格挡,眼神冷锐下去:“好,既然阿靖没事了,我就没什么顾忌了!” 孤光百无聊赖的拿过几上的茶具把玩着,听得萧忆情这句话,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他:“哦,原来这些天来你召回人马,一副偃旗息鼓的样子就是为了她呀?” 听雪楼主不置可否,手指下意识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窗栏,淡淡看着窗外。 “看不出啊你!”孤光忍不住笑了起来,转着手中的一只细瓷茶杯,眼神凝聚,茶杯里的茶水忽然间就奇异的微微沸腾起来,“不过也只是一个女子——居然让你们两个都如此?我倒真是想看看,那靖姑娘是如何的人。” “那么、你就想法子去见她,把她带出拜月教、送下灵鹫山!”萧忆情手指敲击着凤尾竹的窗栏,蓦然道,眼神凌厉。 孤光却是笑了,眼里有懒散讥讽的光:“不会吧?我想迦若肯救靖姑娘,你肯退兵——应该是达成了某种契约才对。不要告说我说、听雪楼主要过河拆桥了。” “那又如何。”萧忆情的眼神冷冽,不带一丝表情,“我从来不自夸手段光明磊落、也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何况,我和他之间也没有立下誓约。” “哦?”有些意外的,孤光抬头看他,“你一开始就想着要翻悔么?” “那是因为他首先说了假话!——”听雪楼主冷冷回答,手指往窗栏上一敲,轻轻一声脆响,凤尾竹寸寸断裂,“他答应归还我母亲的遗骸——可我知道那明明是不可能的。” 顿了顿,萧忆情转过头来,看着拜月教的左护法,眼睛里有遥远而冰冷的笑意:“孤光,你也知道,我母亲的白骨、沉在你们圣湖的底下。” 青衣束发的术士,脸上也闪过了敬畏的神色,默然点头:“是,那是不可能的。” 萧忆情眼里的神色,渐渐转为悲凉,冷冷笑了起来:“如果不是你跟我说起圣湖的力量和奥秘,我还不知道那个小湖对拜月教、对天地意味着什么——如果一旦湖水干涸,那些禁锢的怨灵就要挣脱束缚、逃逸入阳世是不是?” “对。”孤光低下头去,神色慎重,“那景象极其可怕……连我想一想都觉得发冷。这种邪恶一旦失去控制,不但拜月教首当其冲受害,如果散入天地之间,便会引起天灾人祸,南疆将会瘟疫遍地死人无数——这就是拜月教里最大的秘密。” “所以,”萧忆情冷笑,眼神却是凌厉的如同刀锋,“根本不可能……迦若根本不可能把我母亲沉入湖底的遗骸还给我!因为圣湖力量不可抗拒——” 顿了顿,听雪楼主忽然却叹了口气,闭了一下眼睛,然后又睁开了,眼里面有光亮闪动:“何况…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也做不出这等引发天地失衡的事情。”
隐秘声 ■文/ 林汐 关键词:壹砂。声音。男孩。每一次。玻璃。梦境。 PART 01 静谧与嘈杂,哪个令人更害怕呢。 你能明白吗,就算处在没有人的地方,捂住耳朵,依然会有什么像是电流一样刷刷地 响起来。 开始,只是噪音,而后,逐渐形成声音。 在哪里,都不能停止。 “喂,其实你,不想这样活着吧。” 壹砂去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以后了。 她出现在班里面时,所有人都静了一下,随即又吵闹开来。壹砂像是两个月前的每一 天一样,低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同位的女生——就是出事那天送她去医院的几个同学之一,在抬头看了她一眼之 后,才慢吞吞地把放在原本应该是壹砂座位上的书包拿过来,然后开始收拾堆在壹砂桌子上的课本。“——怎么回来得那么快。”如果没有听错的话,那个女生确实小声地抱怨了这一 句。壹砂没有看她,把书包放在座位上,慢慢地挪进来。女生看到了她怪异的走路姿势,发出大声突兀的提问:“你的脚怎么啦?”全班的目光都被这一声吸引过来,壹砂依然没有说话。那个女生自顾自地大声说:“有那么严重吗?竟然瘸了……班里面有个瘸子很不方 便的呀。弄不好还会被别的班的人笑话哦,你们说是不是啊。”周围立刻有人“是呀是呀”地附和开来。壹砂毫无知觉地拿出课本。如果是这样的话,早就习惯了。 对于这些,早就习惯了。 即使经过两个月的休养,右脚还是有点跛。 医生说脚踝粉碎性骨折,而从楼梯上摔下来时地上一摊不知道被谁打破、没来得及打扫的碎玻璃,割断了她的韧带。右脚可能会永久性落下残疾,但如果积极做复健的话还是有好的可能,而这个可能是百分之十。 那天早晨来学校的时候,上楼梯时不小心摔下来。而几个来早了的女同学正好碰到,送她到了医院。在医院躺在病床上休息时,她听到病房外面的父母一直对那几个女同学说着谢谢,她轻轻地把床单拉过头顶。 而声音,就是那一天形成的。在她蜷缩在白色的床单里面,她清楚地听到那个声音。“——喂,其实你,不想这样活着的吧。” 陌生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黑暗里面响起来,或者是在她空洞的心里面响起来,在她寂静的耳边响起来。壹砂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一点害怕,或者是对于她来讲最可怕的都已经度过了。 她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是啊,有谁想要这样活着呢。并不想被别人讨厌的,同样非常不喜欢性格软弱的自己,也不是出于内心甘愿平凡。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人生本来就是没有那么多的选择和回旋。 壹砂步行去车站坐车,她因为脚不方便走得很慢。 刚刚下楼梯的时候又差一点在原来摔下去的地方绊倒,而正好被同桌看到,她挑起眉目说,你还想要再摔一次么,这次我们可没那么好心送你去医院。 壹砂咬了咬嘴角决定下次换另一边的楼梯,其实即使是上一次她们也不是出自内心想要帮她吧,如果非要说那也实在称不上“帮”。她们只是被当时的场面吓到了,所以才慌忙地把她扶起来送到临近的医院。那个女生看到壹砂低着头不说话哼了一声就走了。
夏末盛放 作者:林汐 我很喜欢这篇文章
拜月教之战·沧海龙战篇(7) 走回去的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已经是深夜了,盂兰盆节的人群慢慢散去,只留下一些零星的人还在河边上对着水祈祷。天空中是一轮满月,光华灿烂,照得地上白晃晃一片,犹如水银泻地。而满河都是晶莹的河灯,素白的莲花,映照的水面犹如银河天流。 ���哭丧的哀歌和镇魂歌在夜风中依稀传来,苍凉如水。然而,河边依然有儿童玩水放灯时发出的清脆笑声——生与死,从未如此鲜明的并列在一起,刺眼的令人心痛。 ���萧忆情断断续续的咳嗽,在夜中显得分外的清冷。阿靖默不做声的从怀中拿出一方手巾递给他,换下了那一块已经浸满血迹的手巾。 ���“阿靖,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接过手巾,萧忆情忽然顿住了脚步,看着河面上无数的灯火,轻轻说了一句。阿靖看向他,然而,等了半天,却不见他下面的话。 ���河面上万盏莲花晶莹,一朵挨着一朵,然而已经分辨不出哪两盏是他们方才放入水中的。 ���萧忆情微微咳嗽了几声,转过头摩娑着岸边凤凰花树,脸上忽然泛起了淡淡的笑意,道:“我父亲说,他第一次见到我母亲,就是在盂兰盆节晚上的一棵凤凰树下。” ���他的脸藏在斑驳的树影下面,阴晴不定。 ���沉默了良久,他才放下手,继续沿着河边往回走,阿靖在他身边跟着,忽然听到他叹息般的说了一句:“我想父亲死的时候,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他未必会选择在这里碰上我母亲——如果知道终将守不住的话。” ��� ���阿靖的手微微一颤,却不知如何回答。两人沿着河岸慢慢走着,风里有时候有火红的凤凰花瓣飘落下来,晚风吹起两个人的头发和衣襟,恍然如梦。 “哎呀,楼主你们去哪里了?这么晚了还不回来。”这种静谧的气氛忽然被打破,才走到河头,就听见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辟头问。 ���弱水。 ���萧忆情和阿靖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苦笑的看看跑的有些气喘的绿衣少女。等弱水跑近了,萧忆情开口问:“我并未见到蓝焰令——莫非有拜月教紧急来袭?这么着急的找我们?” ���弱水似乎跑了很久,这时喘着气支着腰,手指指着他们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不是……师傅和明镜大师要我来找你们……” ���“哦?有何事?”萧忆情眼神一肃,问。 ���“师傅只说今日是盂兰盆节,又是拜月教的地盘上,你们两个出去逛恐怕会有危险……呼呼,累死我了……你们花前月下,可真是累坏我们跑腿的。”大口的喘着气,弱水依然是唧唧呱呱的说了一大堆,完全不看面前两个人同时变了脸色。 ���“咳咳……烨火呢?”不等她再抱怨下去,萧忆情开口问。 ���“烨火往下游方向找你们去了。”挥挥手,弱水作出一个累极的夸张动作。 ���萧忆情点点头,道:“那么,我们去找她回来,一起回去——有劳你们师傅费心了。明镜大师的伤好一些了么?” ���他一边说一边已率先转头向下游走了回去,弱水思维单纯,这样一说,完全就顺着他的思路,接口道:“没有,似乎伤得满严重的——师傅说,大师的护体真气和般若之心的结界全被击溃了——那个迦若很厉害的样子,楼主!” ���弱水只是自顾自的说着,然而萧靖两人的脸色却同时微微一变。 ���迦若。这个名字,似乎已经成了他们之间隐涩的忌讳。 ���“所以,师傅才担心你们出去会有危险啊!”弱水笑盈盈的道,回头却看见两人奇怪的脸色,有些惊讶的住了口。 ���“我和萧楼主一起,不会有什么危险。”淡淡的,阿靖回了一句。的确,她与萧忆情两人联手曾横扫整个武林,就算是拜月教大祭司亲自来、也绝对占不到丝毫上风。 然而,显然是误解了这句话的意思,弱水蓦然笑了,顽皮的吐了吐舌头:“是啊是啊……每个女孩子都觉得自己喜欢的人是顶天立地无所畏惧的英雄——” ���她的笑语,陡然被冰雪般的目光截断。 ���弱水陡然住口,心中莫名的一跳。萧公子和靖姑娘的目光同时冷到了骨髓里,那样一眼扫过来,她不自禁的停了下来,不敢再说一句。 ���“你师傅该教教你说话的分寸。”阿靖淡淡看着这个绿衣少女,眼色冷漠中带着逼人的锋芒,一字一字缓缓道,“信口开河、以为不用对自己说的负责任——我很不喜欢你。” ���在她冷冷的注视下,弱水陡然间张口结舌。 ���那一刹那,她才真正明白了为何很多人都说过这位靖姑娘是如何的冷漠犀利。 ���“走吧。”令人窒息的刹那,萧忆情终于开口,声音也是淡然的,一拂袖继续沿着河边走了下去,“找了烨火,我们回去。” ���阿靖便再也不看她,转身和他并肩走了开去。 ���弱水怔怔的站了半晌,脸色变幻不定,懊恼了一阵子,终于还是一跺脚追了上去。
拜月教之战·双星辉夜篇(4) “红蝠王?……他、他居然认识飞翼!?”手臂上的伤已经包好,在木楼中,烨火捧着受伤的红色蝙蝠,独自低语,想着迦若最后留下来的话,惊讶莫名。 ���“我还记得你……能驭使红蝠王的苗疆小姑娘——你不认识我了么?” ���他居然知道自己是苗人——他是谁?他是谁? ���十岁那年寨子被灭后,自己就流落中原——那么,他是在那之前见过自己么? ���烨火怔怔的呆着,掌中的飞翼微微挣扎,发出受痛的吱吱声,然而,它的主人却依然深陷在昔日的回忆中,没有理睬。 ���英俊神秘的白衣祭司,披散的黑发和额环间的宝石,以及他那深沉如海、无法回溯推算的往昔……这一切,完全是她所陌生的——他是谁?难道自己幼年在那岩山寨里时,曾见过他么? ���只有一些依稀的熟稔感觉……那种感觉来自于他临走伸手画出符咒的那一瞬间。 他伸手的瞬间,她看见有什么辉光闪烁在他手指间。 ���一个小小的、玉石的指环。 ���——难道、难道是……! ���――――――――――――――――――――――――――――― ��� ���十岁。杀戮与火光。自己关于故乡的最后一幕回忆。 ���“有汉人妖孽进了寨子!小心!小心!” ���那一日,她记得自己在竹楼中午憩,忽然间听到外面人声沸腾,老巴朗将竹筒敲得砰砰响,惊动了整个寨子。十岁的她揉着眼睛,从竹席上起身,想跑出去问爹爹出了什么事情,然而忽地眼前一花,床前已经站了两个汉人装束的少年郎。 ���那个穿白衣的看起来温和些,空着一双手;另一个穿青衣的却手持双剑,剑上有猩红的鲜血一滴滴落下,洒在她竹楼的地面上。 ���那些服侍她的侍女们,已经静悄悄地躺倒在竹楼各个角落里。 ���“呀!——飞翼!飞翼!”孩子惊恐地叫了起来,呼唤自小养起来的守护灵兽。 ���红火色的蝙蝠应声从梁上飞下,直扑敌人。然而那个青衣的少年身手却快的如同鬼魅,在她第一声叫喊还没有发出来的时候,手指抬了抬,她的喉咙便哑了。同时,她的身体瘫软了下去,手足一阵麻痹和剧痛,痛的她流出了泪水。 ���同一时间,旁边的另一位白衣少年抬起手,凌空画了一个符号,那只火红色的小蝙蝠便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半,扑簌簌的在半空扇动着翅膀,却飞不过来。 ���“岭南的红蝠王?这个丫头还有些本事呢。”应付完了飞翼,白衣少年转过头来看她,见了她那般痛苦的脸色,轻轻叱了同伴一句,俯下身来解了她除哑穴和软穴以外的穴道:“青羽师弟,不过是个小孩子,出手别那么重。” ���然而,那个叫青羽的英俊少年看着她,眼中却是愤怒的光亮:“冥儿也是个孩子!这些该死的苗人就忍心把她关起来这样折磨么?!青岚师兄!” ���十岁的她哆嗦了一下,看着他那样的眼光,自觉的往白衣少年身后躲了躲。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然而她敏锐的感得这个白衣少年显然比较温和、也比较安全一些。 ���然而,听到师弟这样的话,叫青岚的白衣少年却不说话了,只是叹了口气,然后一抬手将躲在后面的她拉了起来,手指扣紧了她的咽喉。 ���因为窒息,她的嘴不自禁的张开,然后,她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流入了喉中,苦涩而炽热。 ���“告诉你们的土司那岩!他的女儿那燕在我们手上!” ���她还没有想清楚自己被灌下了什么,白衣的青岚已经将她拉了出去,走到竹楼的廊子下,双手托起她的双肩,将她高高举起,对楼下奔忙的族人厉声大喊,“那燕已经中了金波旬花提炼的毒!一个时辰内,如果不带我们去见青冥,她就会死!” ���少年方才还温和的语气,在此刻却是那样凌厉。她感觉胃里有热流沸腾,被高高的举着、展示给楼下熟悉的叔叔伯伯,十岁的她蓦然明白了自己的险恶处境,惊骇交集的,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爹爹说过,住在沉沙谷里面的汉人哥哥姐姐,全部都是族人的死对头。如果碰到了他们要赶快逃跑,就是逃不掉了,要马上喊救命——不然,这些人是会杀人、吃小孩血肉的。 ���不久前,她听那芦姐姐说,长老们抓住了一个沉沙谷里的女孩子,关在地牢里。她现在知道:这两位汉人哥哥、一定是为了关在地牢里那个小姐姐而来的! ���听说族里人本来也没有想杀她,只是想逼她说出白帝在沉沙谷里布下的玄机,然而那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孩却是出奇的倔强,寨子里的人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刑法,甚至施用了蛊虫。然而她咬烂了自己的嘴唇,却没有吐出一个字。 ���如今落到了汉人女孩同伴的手上,他们会用同样的法子来对付自己么? ���想到这里,她哭得越发厉害,然而被点中了哑穴发不出声音,只好抽泣颤栗而已。 “快放了我们的俄塞!不然土司饶不了你!” ���被举在半空,她俯视着,看见了族人们聚集在竹楼下,平日服侍她的那芦姐姐吓得脸色发白,却仍然咬着牙战战兢兢的站出来呵止。 ���“罗嗦什么!——快去叫你们土司放了冥儿!”身边叫青羽的青衣少年不等她说完,手指一抬,十岁的她只看见白光如同蛇般从他手指间游出,瞬间从那芦姐姐头上一掠而回! ���“再罗嗦一句,我要你的头!快放了冥儿!”他冷厉的叱道。 ���“哎呀!”那芦满头的银饰仿佛被一剑砍开,片片落地。她捧着头,尖叫一声退回了人群中,不敢再说话。 ���慌乱了片刻,她看见爹爹已经赶过来了,后面跟着族里的几个长老法师。 人群蓦然一片寂静。族人都纷纷恭谨的退开,给爹爹和长老让出一条路来。 ���爹爹在竹楼下停住,看着被举在半空的十岁女儿,刚毅风霜的脸上毫无表情。 ���青岚举起她,站在高高的竹楼上,修长的手指扣紧了她的咽喉。她眼珠乱转,看见那双修长秀气的手上还带着一只玉石的指环——然而,就是这样无论从哪一面看上去都是温柔可亲的哥哥,在说起杀死她的时候也是眼神冷酷。 ���他们的确是会杀了她的……为了那个地牢里的小姐姐。
拜月教之战·梦幻空花篇(1)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 “香燃尽的时候,如果你还没有回答我,那么就准备着‘诀别’吧……” “以澜沧为界,勒住你的战马!如果非要强行吞并整个武林的话,请想想你将要付出的代价——如果你不想她成为月神的祭品的话。” 只听得到话语,然而,努力地看着四周,他却无法看到任何清晰的东西。一切,仿佛是虚幻而不扭曲的,似乎隔了一层袅袅升起的水雾——他只看见白茫茫的一片,是无数穿着白袍的人影,一起一伏,不停止地做着机械的膜拜状,奇怪的诵唱之声如波涛般传入耳膜—— “在巨屋中 在火屋中 “在清点一切岁月的黑暗中 “请神—— “告知我的本名! “当月自那一处升起 “众神一一说出他们的名字 “但愿 但愿此时—— “我也能记起自己的本名!” 声音带着奇异的音韵和唱腔,如潮水一样慢慢漫进人的耳膜,从耳至脑、至心……让他渐渐有昏昏沉沉的感觉,一时间,似乎时间都已经静止——只看见唯一一点清晰的火光:那檀香的光,在慢慢移动、黯淡下去! 他无法回答,只有冷汗涔涔而下。 “时辰到了……祭典开始!” 那个声音毫不留情地宣布,忽然间——四周变成了血红!火!是四处燃烧的火! 他看不到她——然而却清楚地知道,她被火海吞没了!她在火里……她在火里! “阿靖!阿靖!”他终于忍不住脱口惊呼出来,用力地拨开迷雾,四处寻觅着,对着那虚空中的声音厉声喊,“——住手!快灭火!放她出来,放她出来!——我答应你们!” “迟了……已经迟了……” “焚烧一切的红莲火焰一旦燃起,将烧尽三界里的所有罪孽……” “住口!让她出来!”他想斩开重重的迷雾,却发现那却是如水一般地毫不留痕迹……他不知道她在哪里,然而,他知道她在火里……在烈焰的焚烧里!“放她出来!快让她出来!” 他开始失去了控制,一直往火焰的深处冲去—— “施主请止步!” 忽然,有什么清冷如水的东西滴了下来,彻骨寒冷,让他神志忽然一清! ———————————————————— “大哥!大哥!快醒醒!……快醒醒!”陡然间,旁边有近在咫尺的真切的呼喊,同时感到有人用力地晃动着自己的双肩。他睁开眼睛,是熟悉的书斋里的摆设,然后,看见的是三弟南楚焦急担忧的脸—— “大哥……你被魇住了。刚才你的额头和全身忽然象火烧一样的烫!”南楚沉静的眼睛里,也有掩饰不了担心和失措——“靖姑娘料的不错,果然是有邪魅入侵!” “哦?”他却只是淡淡回应了一声,想着方才假寐时候的梦,心里也有异样的不安。 “幸亏明镜大师及时喝破,大哥才醒过来——”顺着南楚的目光,他看见了旁边正合十默诵着的老僧——僧人的手上,还有一个净瓶,方才自己额上的水,只怕也是这位弹上去的。 “……心无挂碍,无有恐怖,远离一切颠倒梦想……”然,听老僧不停诵着的,居然是那部号称所有经文之“心”的《般若波罗密多心经》!许久,等老僧念完了以后,他们才看见开眼后的老僧眼睛布满了血丝——仿佛火一般的血丝! “施主……方才你被困在那人的用灵力结成的‘界’里头了。好厉害的术法……这一次是侥幸,对方没有出全力,要是——唉,只怕贫僧也不能抵挡啊。” “世上果然有所谓的术法和幻力吗?”萧忆情啜了一口茶,滋润了喉咙,更加惊讶地发觉喉咙里居然真的有火的气息!但是,他只是静静地问,“拜月教的术法,是佛、道、儒中的哪一流派?——中原可有能压制它的方法?” 老僧缓缓摇头:“不瞒施主……拜月教不属于任何流派,传说是以道教为主,结合了远自西域东瀛的术法和苗疆的巫蛊之道,以月为最高神明,以教主为凡世最高领袖。自开创出来后,流传于两广云滇之地已有一百多年,教徒无数,势力庞大。 “不过据老衲所知,虽然在苗疆信教之人众多,但是大部分人却只是信奉教义的一般教徒而已,连教主都是不修习术法而潜心研究教义之人——真正懂得术法的,教中不会超过十个人,再加上地方偏远,所以,在中原一带,对于拜月教的所知很少也不足为奇了。” 萧忆情微微颔首——看来自己一开始就派阿靖去大理,果然没有错误啊……本来是想借助风雨组织的力量,先除去拜月教里最棘手人物的,但出乎意料的秋护玉居然拒绝了。 “那么,大师可知道‘迦若’这个人?”他问。 “迦若?”老僧身子一颤,手里的净瓶不自觉的一倾,水溅出了少许。 “就是拜月教的大祭司。”南楚在一边轻轻补充,“苗人的传言和教徒的描述并不可靠,我们搜集来的资料里,却没有丝毫他的过去历史和师承来历。我们想知道,他究竟是怎样厉害的一个人物?” “枝上繁花,天心明月。”蓦然间,明镜大师手执念珠,默诵,然后开口打断了南楚的话——“错了,他已经不是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一时间,连萧忆情的脸色都沉了沉,但是,还是不说什么。 “难道他还真的是神不成?”南楚扬眉冷笑,手按上了腰畔的剑柄。 “阿弥陀佛……或许是。”老僧合十,淡淡答道,“灵力如此,看破红尘生死,超出三界五行,他的修为已经到达了飞升之境——在凡人眼里,已经是神了。” “就是说……以凡人之躯,是根本无法和他相抗衡的吗?”听雪楼主终于发问,目光深沉莫测,“用武之道,根本不能和术法相对抗吗?”一边问,他双手开始不自禁地微颤起来,有无法掩饰的恐惧预感传来—— 阿靖!……
病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传说中的听雪楼。 果然是名门大派的气象,一进门宛如进了皇宫园林,院中绿树如海,一眼望去竟不见任何房屋。只在极远处,才隐约有几幢各色的楼宇亭台。 沿路虽不见有所谓的象“江湖豪杰”之类的人物,但即使是随车的小厮侍从,虽然目光平静,但闲适中自有一种凛然肃杀。 青茗暗自叹了口气,想起自己这番奉了父命来这里的原由——“听雪楼的萧老楼主,曾经在甘肃道上对你二伯有活命之恩。” 二伯……她再次叹息,不明白同为历代出名医的薛家的人,为什么二伯不像父亲那样老老实实的学医济世,成为宫廷御医,光耀门楣——为什么偏偏要去闯什么“江湖”呢? 据说,那些江湖中的粗野汉子,过得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 “当年萧老楼主死的突然,爹没来得及做什么,萧家的人情就这么欠下去了。” “近来,听说他的儿子病得厉害了,这次咱们总得尽一份心力罢?爹是朝廷供奉,等闲不能脱身半步,就看闺女你的了……” “也亏的你虽是个丫头,可家传的医术没落下半点,到如今,恐怕爹也比不过你了——” “虽说这样,但一个女孩子家出头露面,唉……真是委屈了你了。” 人情债难还,即使是薛神医家的小姐,也明白这一点,于是,只能硬起头皮,坐上听雪楼的马车来到了洛阳。青茗心下思忖着:只盼,这次治好了萧家公子的病,以后薛家和那些江湖人士就再无任何关联。 ——那些传说中一言不合动辄杀人放火的野蛮人。 “公子就在园子里。”到了一座白楼前,待得进去,引路的童子却自行退了,留了她一人在那里,“白楼重地,属下不能擅自进入。” 青茗进退不得,心想,那些江湖人果真是不懂规矩的,连待客都如此生硬——正想着,耳边却传来了一丝箫音,极清极雅,听不出什么曲子,似乎只是信手吹来,却煞是动人。青茗一时间听的呆了,在门口站了,静听。 陡然,只听那箫声的调子一滑,一个高音便上不去,登时顿住了,园中随即传来断续的咳嗽之声——“哎呀!”她脱口叫了起来:这不是中气不足的问题了,听那咳嗽之声,分明是——“是薛家的青茗小姐吗?”惊呼声方落,耳边忽然听得有人询问,抬头,就复又吓了一次:本来空荡荡的小径上,不知何时竟忽然出现了一个绯衣的女子,看着她,脸色淡淡的问。 一个很是清丽的女子,但是并不给人柔和亲切的感觉,她看着青茗,青茗觉得她的目光似乎从冰水里浸过,只是那样一眼看过来,自己全身就不自在起来,点了点头,也不知如何回话,便听得那个女子轻轻道:“随我来。” 转过几丛修竹紫罗,前面便是一池碧水,绯衣女子来到水榭前,叫了声楼主,水榭中有一人站了起来,微笑道:“薛家神医可是来了?”青茗定睛看去,只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脸颊清俊消瘦,手里拿着一枝竹箫,一边站起,一边轻轻咳嗽。 青茗只往那无血色的面上望一眼,心中格登一下,情知这人是身患的不是一般的伤病,血气已是极其衰弱,断断活不长久了——那楼主见青茗的神情稍稍一怔,知道医家望闻切问功夫极深,这神医之女恐怕已知自己的病况,只微微一笑:“久闻大名,姑娘请坐。” 青茗眼睛定定看着他,也不坐,静默了片刻,忽然直言:“公子这病,并非小女力所能及。”一语毕,敛襟深深一礼,转身便回。方才回头,也不见那个绯衣女子如何起步,转瞬间已经换了位置,拦在前方的竹径上。 青茗叹了口气,心下倒有些好奇起来:莫非,这种就是所谓的“武功”了吧? 但是看眼前这一对男女,如此清奇的相貌,却和自己想象中的武林豪客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特别是那位倚栏吹箫的萧楼主,眉目间沉静儒雅的气质,看上去,和京城王府里那些贵公子倒有七分相似。 “脉也未诊,如何便下此断言。”绯衣女子开口,与其说是在反驳她,不如更象是在说服自己,“或许还有救。”
风雨 凄凉宝剑篇,羁泊欲穷年。黄叶仍风雨,青楼自管弦。 新知遭薄俗,旧好隔良缘。心断新丰酒,消愁又几千。 ——李商隐。《风雨》 “老大,你的信。” 走进石屋的组织成员轻声地禀告,生怕打扰了正在看书的首领。然而,他的声音还是在简陋空旷的石砌房子里激起了微微的回声,以至坐在窗边上的黑衣人蓦然回头。 “放下就行了。”他淡淡地吩咐,带着人皮面具的脸上却毫无表情。 看着首领亮如秋水的眼睛,属下不禁地感到有些不自在,连忙放下书信准备退出。 “等一下——” 忽然,他听见首领出言,刚停顿了脚步,只觉手腕一紧,已被老大扣住了脉门。不知道哪里出错的属下大惊失色,额头有细细的冷汗渗出,但还是不敢挣扎,只任凭首领处置。 “怎么两个月了,你体内的淤血还没有散开?”放开了他手腕,首领沉吟了一下,然后吩咐,“小岳,我替你叫郎大夫过来看看——要好生修养,不要落下了病根。” “啊?……是,是的!”那个叫小岳的年轻下属方才反应过来,又是吃惊又是感激地回答,“属下不妨事的,老大不用担心!反正贱命一条,死了也无所谓。” “杀手也是人,不要以为自己的性命是草芥!”看着窗外暮春时分的山景,首领的声音却是训斥般严厉的——“你记住了,无论如何的境况,都要活下去。我的手下里,没有不求生就先求死的人!” “是……属下谨记。”小岳的声音有些哽咽起来,用力地点头。 上次执行任务时,自己曾受过不轻的内伤,以后调理了一段日子也不再觉得异常。今天,不想却被老大看了出来……对待自己这样的小人物,也是如此关心和体恤——首领…真的不象一个杀手之王的样子啊! “出去吧。”首领的手放开了,重新翻开了书,带着人皮面具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的表情。他再次把书翻到了属下进来时正在看的那一页——是李义山的一首五言律诗:《风雨》。 真是奇怪……老大居然喜欢这种诗词歌赋。在退出去的时候,看到书页内容的小岳不禁有些奇怪——要知道,这个人是天下最大的杀手组织的老大!一个读唐诗的杀手…… 风雨组织。——不过,他现在总算知到首领命名这个组织时的出典了。 窗外是暮春时分连绵的细雨,看着那个年轻的属下走出去,秋护玉叹息了一声,把手放到面具上,感到面具后的伤疤在隐隐作痛。 三年了……每次到了阴雨天,都还会痛。——仿佛在不停地反复提醒他,自己生命里曾有过那样血腥残酷的往事!是他一生永远不能忘记的噩梦…… 所有人都知道,风雨组织是江湖中最著名的暗杀组织;所有人都知道,风雨的首领名字叫做秋护玉……秋老大。 然而,没有人知道,他还有过另一个名字:雷楚云。 那是一个死人的名字……那个名字,可能已经和霹雳堂雷家所有人的名字一起,被刻在某一处荒凉乱葬冈的墓碑上。而如今的江湖中,已经不再有人记起——毕竟,那个年仅二十岁就死于灭门惨祸的雷家大少爷,活着时在江湖中是出了名的软弱善良无知,整天象文人墨客一样吟诗做词、倚红偎翠,根本不象一个武林人。 所以,当听雪楼准备踏平江南时,萧忆情——那个天纵英才的年轻霸主就利用了他这一个弱点,只派出了一个人就瓦解了整个霹雳堂,把征服的代价降到了最低点。 秋护玉面具后的眼睛里泛起了微微讽刺的笑意,摇了摇头,拿起属下刚送过来的信。 信上点着五点朱红,说明这是组织接到的最高一档次的暗杀定单——以风雨如今的名声,接这样的五点血的任务,至少要收取十万两白银的报酬。他拆开了信——“姓名:迦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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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 祝爱爱生日快乐哦 顺便问一句,爱爱今天几岁??
美图抢先看 耶,看到没,手鞠的表情,好温柔啊
转帖<不可忽略的我爱罗的七句台词 > 砂瀑我爱罗,火影忍者里沉默孤独的孩子,由于童年的悲惨遭遇走上以杀人确认自己存在的邪路,他冷酷无情,暴戾嗜血,却由于另一个孤独的孩子鸣人告诉他命运可以改变而获得新生。 但鸣人连他同一组的伙伴佐助都留不下来,为何敌人反而轻易会被打动? 我爱罗这个沉默寡言的孩子,他为数不多的台词中,已将他之所以会这么选择的原因表现出来。
测测你在他心中是什么角色 1.红茶 2.绿茶 3.咖啡 4.牛奶 5.可乐 6.米汤 7.鸡尾酒 8.水 请选择一个你认为可以代表他的饮料!
纪念我最爱的高一(2)班 高一(2)给我的太多太多,我没有办法数清他们给予我的东西. 初中的三年,真的让我不想回头去想,回头去看.一想起就会鼻子泛酸 虽然莫说:我倒觉得没什么 是啊,她能觉得什么呢?她能理解当时我的心情吗?所有的同学都把你当另类,都把你当玩具一样的玩,当耍猴一样的取乐 莫没有得到这样的待遇,可我得到了.所以,我忘不了,那三年的恨和痛苦 进入高一的时候,我想就这样过吧,三年,还不是和初中三年一样,得过且过 有谁能像我一样有那三年的经历呢?谁在经过那三年之后还能心无芥蒂的接受身边的一切 至少我不能,因为曾经痛苦过,所以我没有勇气再接受一次这样的痛苦.我怕了 我学着沉默,可是沉默还是没有办法无视他们的关心.他们很善良,很有爱心,他们对我的好,我看的见,摸的着. 我分入的是我认为全年级最好的班,进的宿舍是2班三个宿舍里最好的(至少我这样认为) 我觉得这是老天因为觉得欠我的太多而给我的弥补 第一次,有人会在乎我的想法;第一次有人对我真心诚意的微笑;第一次有人会在我考试失利之后给我鼓励,帮我补习;第一有人因为我的生日冒着被开除的危险在宿舍里放烟花给我看;第一次收到平凡却让我一生难忘的礼物 那是我的亲人不能给的幸福 高一2给我的欢笑还在耳边环绕,幸福也有着温度,可是为什么这么快就分开了呢? 我长这么大最喜欢的一个班呀! 大家一起疯狂过的那个晚上我描述不出来,留在脑海里了 纪念我最爱的高一(2)班 纪念我逝去的16岁
小小楼 我学会的日语哦adasiwa sigedayou (我喜欢你)mina大家ayigado谢谢daijiubu没事吧dosidie为什么sayonala(再见)
今天还真是有够不太平的= =||| 中午吵到现在了都,你们也不歇会
为自己定一个目标吧 河南省2006年高考各批次录取最低分数线公布 作者:未知 来源:未知 2006-6-30 11:39:58 -------------------------------------------------------------------------------- 录取批次 文化分数线 文科 理科 本科一批 591分 590分 -- 本科二批 547分 548分 -- 本科三批 517分 525分 --
<浮云落叶>吧祝各位圣诞快乐 http://post.baidu.com/f?ct=&tn=&rn=&pn=&lm=&sc=&kw=%B8%A1%D4%C6%C2%E4%D2%B6&rs2=0&myselectvalue=1&word=%B8%A1%D4%C6%C2%E4%D2%B6&submit=%B0%D9%B6%C8%CB%D1%CB%F7&tb=on
今天是平安夜 祝大家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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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你微笑 犬夜叉,和你的相遇是我始料未及的 当看到你时,你的面容是那么的安静,就像睡着了一般,没有任何言语的安睡着. 不知道是不是就在那时你就已经闯入我的心房 和你的第一句话就是桔梗,也许吧,就因为这句话我们有了交集,也正是因为这句话,让我不得不承认,桔梗永远也不会消失在我们两人中间. 因为,她是你的初恋,你爱她 我和桔梗长的一模一样,真不知道如果我的面容和她不一样的话,现在的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知道吗?当看到你抱住她的那一刹那,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我真不知道当时应该如何去面对这一突如其来的画面,那个画面深深的刺痛了我的双眼 满天满地的悲哀向我扑来,我无从闪躲,只能任由这悲伤将我的心灵啃食殆尽. 你的视线没有从我身上移开,可是我却没有了听你说下去的勇气,转身仓皇儿逃 我在逃什么呢?我不知道 美丽的紫色光芒环绕在我的周围,我看不到,眼睛只是一直看着通向现代的方向,在想什么呢? 无力的扑向松软的床,小胖在床上打着哈欠. 犬夜叉,你在干什么呢?和桔梗一起吗?现在````` "对不起,戈薇,我要和桔梗在一起." 不要不要不要,我不想听这种话,我不要````` 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试图驱赶环绕在耳边的声音,那个熟悉的声音,那个一直陪着我的声音 "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能保护你的人只有我一个." 他们两人之间根本容不下我的存在````````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把脸埋在枕头中,黑暗,是黑暗.这样就看不见了,看不见了`````` 阳光洒落在房间的窗帘上,我睁开眼睛,还不到六点```` 将窗帘拉开,光芒直射如我的眼睛.早晨. 往楼下望去,是爷爷在拿着长长的扫帚在扫地,那身衣服,和犬夜叉那个时代的衣服是一样的``` 四魂之玉静静的躺在玻璃瓶里,折射出微弱的光芒,直直的映在光亮的桌面上 "四魂之玉,把这个还回去的话,就结束了吧?我也该回到我原来的生活." 四魂之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是正亦邪,因为它,我和你相遇. 这个媒介,是你和桔梗的牵绊,而今生亦牵绊了你我 如今,这个媒介也不属于我了,对于这个东西,我我们花费的努力太多太多. 这一路上的努力,是我们都有目共睹的.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妖也是一样的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习惯了在你的耳边絮絮叨叨,对你喊那一声声的"坐下"然后是你不满的抱怨,接着就是我的微笑 感觉,是不能言明的,其实,这种小小的事情在我的心里生出的那棵幼芽在成长着 现在在我看来和你在一起的每一个情节都能产生一股股的悲伤,很深很深的痛,痛的我不能呼吸 看着食骨井幽深的井口,刚踏上的膝盖刹时顿住.好怕~~~好怕~~~如果还回去的话,那以后我就再也不能见到犬夜叉了 "戈薇,我决定和桔梗在一起" 不要,我不要听到这种话.那幅画面还是抹不掉啊,桔梗和犬夜叉拥抱在一起的那一幕,我忘不了 如果,如果这个世上没有桔梗该有多好~~~~~~~~~ 天呐,我在想什么?为什么我会有这么讨厌的想法?不行,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讨厌,我不能这样去见他 转身走出门口,一步一步的走着,阴影一点一点的笼罩过来.我抬头:御神木! 对了,这就是桔梗封印了犬夜叉的地方.那时候的他安睡的模样我还记得,很清楚`````500年前,我就是在这里遇见犬夜叉的,为什么我会遇见他呢???? 犬夜叉,犬夜叉,犬夜叉.都是犬夜叉的影子,可是为什么我们会相遇?如果是这么的痛苦,当初还不如不要相遇. 可是,我想见他,我好想,好想`````再见犬夜叉一面 是什么?泪!!为什么我要哭呢? 原来```原来我竟然这么喜欢犬夜叉.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我竟然变的这么喜欢他?
无所谓你将来如何,我只希望你能微笑
请问这张是哪集的 .
[最新]犬夜叉第486话 酒坛之中 1
00版 第一天到学校时我去教室交费。 几天之后我交到了很多新朋友,其中有一个说:“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和我看见你的第一面完全是两个人。” 我问:“我当时给你什么印象?” 她说:“戴这那顶帽子,超帅!还酷酷的。” 我惊呼:“不是吧?我当时很帅吗?” 她说:“是啊!” 我说:“那现在呢?” 她说:“超好玩,很好相处!” 我都不懂应该怎样说我!竟然有人说我帅???哎!真是的!不过饿哦也是很喜欢别人说我帅的呵呵!
从此以后这是我的天下,哈哈哈哈 那个晚上是个特别的晚上. 其实,我一开始对这个活动并不赞同,真的。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反对,说不出这种感觉。我知道,我的朋友们都很想搞好这个活动,所以,我必须参加。 冷静下来想想,我真的很怕过这个生日,我知道这个生日的主角不是我,但是我总有些不好的感觉。我怕~~ 怕这一瞬间太过快乐,怕以后会在寂寞的时候回想这个瞬间,怕会不知不觉的怀念这种温暖,怕我会在那一刻留眼泪~~ 所以,我跟自己说:“不要参加了吧,我不喜欢这种场合。”“不要参加了吧,这个班已经碎了,合不起来了。”“我对这个班一点留恋都没有,真的~~” 可是,是真的吗?我真的对这个班没有半点留恋吗?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当看到他们围在一个蛋糕前,诚心诚意的许愿,心里的滋味是什么?当听不到整个班有半丝声音发出,心里又是什么感觉?当看到他们疯狂的扔着蛋糕,每个人脸上都是幸福的微笑,满足的笑,放肆的笑,而我~~却躲到了教室的最角落,用一本书,挡住了自己的头。所以,我的身上什么都没沾到。 当他们唱歌时,我出来了,和他们一起唱,看着他们的脸上都是蛋糕,衣服上都是,每个人都是脏脏的,有种想笑的冲动,可是我没有笑,反而是一点表情都没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要是以前我会跟他们一起疯,一起喊,到底是什么感觉,竟能让我漠视他们的快乐,自己躲进了角落~~~ 要分班了,我扬言说我绝不会哭,绝不! 可是,真的‘‘‘‘ 我好舍不得 高一(2),原谅我的无知 进了高一2,有人关心我了,我却不懂的去珍惜,也许人就是一种失去才懂珍惜的动物. 当我要接受这个班时,才发现时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这么久.一年就这样过了.我在自己的记忆里却没有任何的```` 我的担心,我的过去,我的恐惧,让我一次又一次的错过了那些美好时光.还能补救吗??不行了吧.当美好在身边却不懂的珍惜的人,没资格在奢求挽回. 错过了,错过了,回不去了````````````
超好看的COS 看看,漂亮吧,好喜欢哦
够赞的COS 我觉得不错哦
留点图片可以吧? 呵呵
爪印没有,帖印有一个
娜,0J真心希望你幸福^_^ 她说过:敞开心扉,容易着凉你好像也很喜欢这句话.不过,要是闭得太紧,心是会闷死的.娜,人是一定要戴面具的,但适时脱下来换口气也是不错的选择0J真心希望你能幸福!
娜娜,回答我怎么回事 从实招来,你和白怎么了
忆然 遥望彼岸花齐放,萤火萦绕花之上.此花之殊,异于众花,只因其有花无叶,有叶无花,花叶无缘,注定此花之悲.花之色,红如血.伊人独立血海中,盼君归来```````夜如墨,月如银;花如血,发如雪; 情如丝,心如石"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小雨,偶来了 你可能已经忘记我了
大家一起来玩啦,一个人很无聊啊 http://post.baidu.com/f?ct=&tn=&rn=&pn=&lm=&sc=&kw=%C8%AE%B0%C9%C1%C4%CC%EC%CA%D2&rs2=0&myselectvalue=1&word=%C8%AE%B0%C9%C1%C4%CC%EC%CA%D2&tb=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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