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可劳动怕看 旧可劳动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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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硬币(察察) “这样吧。我再扔一次硬币。这次不管是什么都听,如何?” 她说好,我们扔吧。 一月八日的下午,她发了一个邮件给她。对她说,亲爱的阿蒲,我把自己弄丢了。不知道丢在哪里,反正丢就是丢。现在我认不出自己是谁了。 她写了一大通,写了张悬,写“安静的巷口我还没准备好回家”,写了她们爱听的歌。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 她说,我该怎么办?我知道我不该来跟你说。说什么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几分钟过后,阿蒲打来电话给她,电话一通阿蒲就开始哭。她听着那熟悉的哭声,突然也抽噎起来,感到弄丢了的自己突然回心转意,正严丝合缝地躺在身体里。她也想大哭,然而,她大概永世不能像阿蒲这样痛快地哭出来。 阿蒲一边擤鼻涕一边用生硬的语气对她说,我感冒了,还没好。她知道她在撒谎。长久以来,她们在学着克制自己的感情,因为它是不好的。虽说所谓长久,也不过三四年。然而一想到日子是这样一天、一时、一秒地在过,三四年都无法做好的事,看起来是如此地无望。 阿蒲说,我要来找你,现在就来。我看了淘宝,今天的机票还有一班夜里九点的,来得及。 她答,不要来。 她们于是有了短暂的沉默。 她有很多关于“不要来”的理由。比如,我要考试了。很多考试,一天一门,没有时间陪你,撇下你也没办法看书。我不爱上课,对于生疏的,没有变成记忆的知识,没有办法写出来。我是个乖孩子,好孩子。我们都是。 比如,机票很贵,肯定是全价。你在香港,我在上海。我知道你从来没有坐过香港机场的飞机,都是转层层地铁和巴士到深圳,国内航班。过关时候那个疲惫的制服男人还总要检查你的八达通,怀疑你是偷渡客。我们未自立,没有收入,用的是父母的钱。而家人是世上最亲爱的人,我们都不想让心里感到内疚。内疚是最折磨人的,而我总是对你感到内疚。我折磨你,折磨自己,为的是让别的痛苦取代内疚。我不能一错再错,更不能将错就错。 比如,我的男友,别说你忘了他。他上个月刚刚来了又走,陪伴我上课,扰乱我言之凿凿的复习。与我争吵,忍耐我的情绪化,百般安慰我。我对他也感到内疚。我们很相爱。我是说,我跟他。我知道,如果你来,会给你穿男友穿过的拖鞋,会早起给你做早点,就跟为男友做过的一模一样。而这些小细节,单单想象就再次让我畏惧起来。 比如,这是新年里最冷的日子。 比如,如果你来,那么我们为了分开付出的努力就通通如水东流。我们努力了那么久,结果总是惘然。
你看见了我的飞鸟(察察) “我厌倦了漂泊的生活”,他这样跟别人说。张予桐的父母在三年前离婚了,离婚的那天,母亲跟他说,孩子,这不是你的错。这句话让他莫名地气愤,所以他选择了父亲。父亲是一名海员,这就是他为什么总是漂泊的原因。 不久之前,他又转学了。这回,父亲要他们定居在南边众多沿海小城市中的一个。父亲说,“如果早一点定居下来,你妈大概就不会和我离婚了。”他问他爸,那为什么不呢?他爸说,“大概是……我还不服老吧。不,这样的话不该跟你讲。”这让张予桐很困惑。他一直以为只有事关暴力或色情的话是父亲以为不该跟自己讲的,并且他从未觉得父亲老了。 张予桐买了一本讲《论语》的书,因为他看到作者那一栏写着,“周予同著”,这个名字让他联想到自己。他翻了一遍,没怎么看进去。在南下的火车上,他一直抱着这本书。天气很热,书页被汗粘湿了。他紧张地希望其他旅客能看到那行标明作者的灰色的五号字,但即使他的父亲也没留意这本书。父亲一直发呆一般地看着窗外,时不时到厕所边儿去抽红双喜。有一次,张予桐抱着书回到他们的硬卧时,突然对“定居”一词有了切身的感受。火车不停地抖动着,张予桐一边随着火车晃动着身体,一边因为将要定居而感到恐惧。 他想起挂在嘴边的那句,“我厌倦了漂泊的生活”,在跟随父亲之后的这三年里,他们去过很多地方,很少的一部分在他心里留下了印象。出发驶往定居之前,他正读初二。他总是在这个地方给同学讲上一个地方,在下个地方给同学讲这个地方,每次讲之前,他都要先在百度上搜一下即将被讲述的地方。他诉说着那些电影一般奇异的陌生地,诉说着他的厌倦,并因为同学隐秘的羡慕而得意。只有隐秘的羡慕才是真正的羡慕,他这样认为,这甚至上升到了嫉妒的高度,他笑了。而现在,父亲决定定居下来,带着他,像他带着这本书。 “坐下歇会儿吧,我看你走了好一会儿。”父亲说,“晚饭想吃什么?盒饭还是方便面?” 他看到天边已呈现出晚饭的讯息,夕阳还在,夜深了就该下火车。 “方便面,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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