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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樊有个地方叫“草坑” 选自旅美作家陈燕妮文集《洛杉矶已久》 湖北老家 作者:陈燕妮 老家(十之一)      这是这样一个地名:中国湖北省襄樊市南漳县薛坪镇古树垭村草坑。这个地名由前往后按照所有的中国地名习惯依辖区面积大小排列,在往后的叙述中,这项排列,有点关键。      这是和我周身血脉最多相关的这样一个中国地名,我的根源,其实在这里。头一次听说父亲的家乡叫做“古树垭”时,我家里的其他人我敢百分之百地确定是由我带头即刻哄笑开来。父亲保有严重的湖北、四川乃至山东等神州各地串了无数城乡的复杂口音,他叙述这样一个地名的时候大家都听成了“枯树垭”。      所谓”他叙述这样一个地名的时候”其实迄今不远,在我家里,因为和祖籍江浙富绰的母亲血脉过从甚密,而且母亲的李家曾经也是当地钱财无缺的大户,更而且我和我哥哥都在浙江出生,因此,看上去无以所长的湖北省份无论根基还是口碑,自然都无从比拟。“湖北”混着混着慢慢就成为词藻,概况及端详我们这边只随口听父亲非常偶尔地断续提及,剩下的即便应该是常识的,也概莫能详。比如我哥哥知道我父亲“竟然还有胞亲妹妹”一事,其实时不过距今四年多前。即便是“枯树桠”一说,不是我无意在近年回国探亲时问起,大概直到今天都还在各版《新华字典》中逐字单排,不成句子。      湖北之乡是我父亲的生身处所,在“革军”里,不算最近多少年从军校源源而出的晚生俊杰,我父亲算是粗具“点墨”的,他中学左右在湖北自愿成了革命“壮丁”,及至解放后仅仅在我爷爷去世的六五年回乡料理过,然后,再紧邻的一次就是新千年的第一年了。这一相隔,三十五年。母亲其实曾把此举归纳为父亲的“残忍”,说是他妹妹如果在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还是三十五岁的人,如今已经过七十了。她做这个比喻的当时我立即去看我的胞兄,见到他已然发福了的腹部有如怀揣着三五个腰包让我熟悉得无以伦比,我立即知道,这个比喻实在逼真得不行。其实我自己都记不清楚亲手往自己的“籍贯”一栏中填过多少次“湖北南漳”了,但这对我来说实在是颇为难为的动作,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这个籍贯填法对我个人的生命能有什么诠释,少年时代查到字典上的“籍贯”注释,上写着“个人出生地或家庭久居地”,那么这“湖北南漳”于我而言,就象错误了。      我记得自己少年和青年时代跟父亲说过多次,说是“我不要这个湖北南漳了”,从那时直到今天我都无比倚重“南方”这一概念,觉得山清水秀的背景其实能让我整个人的履历看上去爽洁清澈。和平的这些年间,南漳方面一直还是有人来北京的,小时候记得常有衣冠质朴的老家人带来各种产自湖北的物件,最多的是木耳,其次是孝感麻糖和一堆就是半个大衣柜的土造柿饼。但湖北这地和天,仍旧是我家兄妹们最应熟悉却极陌生的一些未知。直到两千年的第一个春节。我开始相信,年华的老去必定增添人们对自己来源的兴趣,单就我这个人而言,就极是。人的一生,难道不是永远在被籍贯殃及?新千年的这第一个春节,我梳理来路就象梳理雨后随意而在的操场,整个人在木然站立中被震撼得惊天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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