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天空99
仰望天空99
关注数: 8
粉丝数: 21
发帖数: 1,070
关注贴吧数: 60
【温蝶】那天清晨的爱与迷惑 昨晚他们谁也没有顾得上拉上窗帘,于是今天一早,她被眼前的光亮和照在身上的温暖阳光唤醒了。 像这样醒来到底是不是一件坏事?她叹了口气,依稀记起当时有明亮的月光照射进来,明明是老天善意的小小警示,可惜却成了那人让她更加沉溺于暧昧气氛的帮凶。她暗自希望不会有什么不可说的场景给人窥去造成尴尬,却忘记了这里除了他们连鸟兽都少有造访。 她环顾着房间。从床上四下望去,她看到她的外衫挂在椅子上,裙裳散在地上,绷直脚背足尖触到的滑凉布料,应该是她揉成一团的心衣、亵裤,在她随着视线微微转动头的位置,那硌到她侧脸的,若无意外就是她落在枕边的蝴蝶发饰。而,遮蔽了她大半身子的,是孔雀蓝的单衣和乌檀木般的黑发。 她动了动胳膊,单衣因此掀开了一角,因为被压住而微麻的手臂从他腋下穿出,慢慢抬高,期间乌黑的发丝如同流水般自她分开的五指间簌簌滑过。握拳、展开,她迷茫似的重逢着这样的动作,又端详了自己赤裸的手臂好一会后,五指并拢缓缓平贴在了他背上。 他还在睡觉,她也不想把他叫醒。此刻他睡着的样子是如此的平静,就好像世界上没有任何事能够打扰到他一样。这对她而言确实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但他碰巧把头靠在了她的胸口,所以她只能别扭地歪着脖子看他。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她躺在床上,他把她当作了抱枕。她看着窗外,漫无目的地用自己的头发摩挲着他的头发。也许她只是在享受这一时刻,也许这只是无意识的举动,也许她希望这样他就会醒来。 叹息,沉淀了无数叹息的一声叹息。昨晚发生的一切――失落、迷惑、渴望、希冀、悲伤,各种复杂的感情融为了一声叹息。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昨晚到底是怎么了?”她自己问自己,她的声音足以让自己听见,但希望不会把他吵醒。她看着清晨明朗的天空,利用片刻的孤独思考着面前的问题。 “昨晚到底是怎么了?”她重复着刚才的问题,不过这一次是在心里。 事情发生得太快、太不可思议了……不,其实它很顺理成章……两个声音交替响起让她习惯性的抿紧了唇,有种莫名的情绪想要爆发。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昨晚事情发生时,他们两个人都很清醒……也许不吧,因为她现在就回忆不起来,是谁先倒进谁的怀抱,谁先压倒谁,谁先扯掉谁的衣裤。只记得他抱紧她时妖美的眼神,怜惜般的叹息,以及疼痛、昏沉、迷乱、酸软…… 她看了看怀里躺着的男人,他把脸埋在她的胸口。她想对他生气,但她做不到。即使在他几乎杀了她的时候,她都没有生气,那为什么现在还要生气呢?现在?在他给了她这一生都难以忘怀的经历之后? 她在心里叹气。即使她曾经追问过、恳求过,她对这个男人其实不抱任何期待。接受事实要比粉饰现状,继续抱有无谓的希望要好得多。如果你已经绝望,也就没有人可以再粉碎你的希望了,不是吗?那么,为什么还要如此痛苦?如果真的毫无期待,那她为什么还会做出这些事呢? 可这到底算是什么呢?难道只是一夜的荒唐?多可悲啊!但是,不。这根本不像他。他要的究竟是什么?他不可能只是需要她的身体,或者至少她是这么相信的。那么,他要的究竟是什么? 胸口某个东西轻微的移动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低头看了看,发现温皇已经睁开眼睛,缓缓抬起了身体。片刻间,他静止在那儿,双臂撑在她的左右两侧,正俯身看着她。接着,他一言不发地坐到了她身边,拉起薄被盖住了两人。他看上去沉稳平静,就像平时、像昨晚一样,没有紧张,没有不安。 现在他已经没有靠在她身上了,所以她也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同样也不觉得紧张,尽管在被单下,他们都是赤身裸体。 她瞥了他一眼,希望他的视线也落在她身上,她想从他的眼中寻找某种线索。但他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或者只是看着床单。他的脸上带着迷茫而又肃穆的表情。也许他和她一样感到困惑。 她兴起一丝恶意的快感,至少被困惑塞满脑袋的人不止她一个,而且困惑这种东西对于温皇这种智者来说,他们体会到的折磨,是一般人的好几倍。 然而她又对自己会产生这种幼稚的情绪感到沮丧,让她觉得自己就像看到一个被蚊子咬了一口在不停抓痒的人,然后放声大笑一样愚蠢。 他不过被无意义的东西一时困住,你却在一边以为他终于难逃攀笼。 蠢。她在心底嘲笑着自己。 她的脑海中悠悠漫过一抹比温皇更浓重的蓝,她想起自己最后一次和那抹深蓝见面的时候,他直勾勾地盯着她,说:“我最恨那场对决的一点就是,它让我失了你。” 他的话语敲动她的心,一把不知名的刀轻划过她的心房,一下一下,留下数道细痕,热辣辣的血快速的渗出,撼动了她的心,水气遮蔽去她的视线,哽咽了她的喉咙,红了她的鼻子。 那被划了数刀的心,她看到了心上的伤痕纵横交错的叠成了两个字形,很清晰很清晰的两个字――温皇。 她嘴角浮起一个古怪的笑容,说―― “那场对决不曾凭空带来什么,它只是挑明既有的情感。” “你现在在想什么?”温皇的视线移到她身上,问。 “这是你首先想知道的事情吗?”他没有移开视线,以眼神再追问了一遍。她看了他一会儿,道,“剑无极。” 温皇微微挑眉,“哦?” “我在想剑无极。”温皇以诚待人,凤蝶也不是在说谎。 “哦。”温皇平淡的应一声,“真是巧,吾刚刚也在想他。” “他有什么可让主人想的?” “吾也不知。但是凤蝶啊~你一向最了解吾,甚至比吾自己更能清楚言明吾心中真实所想,用你的伶牙俐齿来为吾解惑吧。”他声音低柔,给人一种不耻下问,十分恳切的感觉。 她却摇摇头,言语中透出无奈的遗憾,“当局者迷。”她是温皇身边的旁观者,无论他悠然自若还是颠倒疯狂,她始终只是置身于外的看着他,以自己的双眼为他做着最真实的记录。所以,以往在她牙尖嘴利地跟他斗嘴之时,才能一针见血地说破他所思所想,机敏透彻。 只有这次不同。她亦被卷入漩涡深处,成为局中一员,被动的受他的情绪影响。在她自顾不暇的时候,她又有能力看透他什么? 她的身上开始向外辐射出深深的无力感,若是能够具象化必定是灰色的、紧紧笼罩在她周身的厚重迷雾。 她一向是坚强的、聪敏的,这样仿佛被压垮后的示弱表现太少太少了。温皇横过一指拂过她眼下,仿佛是要给她拭泪,这动作让她回忆到过往,她柔弱无力只有仰赖他才能活下去的幼时,他不知为她拭过多少次泪,收容那时的她作为孩童的一切软弱与无理取闹。然而她现在并没有流泪,温皇的举止就显得有些不知所谓。 也许,他确实看见了一些东西。她心里泛酸,觉得他这轻描淡写的一个举动,又让那把不知名的刀划过她的心,留下一道细痕。 “我们为什么会这么做?”她担心自己的声音会颤抖,但事实上却颇为坚定。 “吾无法回答。” 她重重地倒在枕头上。“那主人为什么这么做?” “吾还是无法回答。”他也倒在枕头上,看着天花板。 “它……就这样发生了?” “也许。”一时间,沉默占领了整个房间,每一分钟对于这两人而言都像是永恒般漫长。 “我无法相信。”她终于决定开口。沉默的空气太冰冷了,即使窗外洒满了晴朗的阳光,这儿也还是太冰冷了。“一定有原因。”现在她的声音在颤抖,他一定也能感觉得到,因为他转过身来面对她侧卧着。 他叹了口气,阖上了眼眸,“凤蝶啊……”口吻像是被扰得烦心却只能无奈提醒她不要无理取闹一般。 “这一定有原因,因为、因为……”她感觉到喉咙的干涸,因为她需要一个原因!她的声音开始嘶哑起来,继续说道,“如果这只是‘就这样’就能发生的事情,那为什么还要发生?”她等待了片刻,希望他会回答,但他似乎完全找不出语言。 她悲哀地看着他许久,“这件事情对主人来说,并没有特别的意义,对吗?” 他猛然睁开了眼睛,然后再度阖了起来,又一次,沉默笼罩着两人,每一秒钟的流逝都令人越来越如坐针毡。 “对你,有意义吗?” 比起反问,这话倒更像一种质疑。凤蝶柳眉倒竖,她觉得自己真的开始生气了,但因为个性太好强,所以她拼命压抑自己的不快,“主人觉得呢?” 两人长达数秒静默凝视着对方,一直未有开口说一个字。 温皇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让她失望又安心,再继续对视下去,她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 昨夜的记忆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两人的手十指交扣压在枕边,她在他怀中低低的啜泣,如发烧了的病人般含混不清的反复低喃―― 怎么办,回不去了,回不去了,怎么办。 他知道她痛,身心皆苦。从小她就是坚强倔强的,但其实她很害怕,她怕孤苦,她怕离散,她怕无枝可依。而他,却是一个随时能抛下所有的人…… “无法回头,就是它全部的意义。”他终于说。 那是……她惊讶地睁大眼睛。 “你爱我吗,主人?”她问,他是和她一样定义“无法回头”的吗? 他眨了眨眼,迅速转开视线。她觉得她已经不需要答案了,叹了口气,她转过身,背对着他。她想逃避开他,避开他的身体,他的眼睛,他的声音,似乎他的一举一动都会伤害到她,在她觉得自取其辱的现在。 正因为如此,片刻后,当他伸过手来,揽住她的腰,拉近他们的距离时,她禁不住微微地颤抖了一下,而当他在她耳边轻声细语时,她几乎是在退缩。 “你能告诉吾爱的定义吗?凤蝶,吾该如何说‘爱你’或是‘不爱你’,如果吾连爱是什么都不确定。”他是真的困惑,从昨晚甚至更早以前,他都在想自己为何因为剑无极而一再试探她,即使明知她不会背离、知道伤害了她,仍然不能停手。然后在她悲伤怜悯的目光中开始思考,他到底想在她身上得到什么。是爱吗?可是他连爱到底是什么都不明确。而如今他已经无法回头,必须面对这个问题。 “别开玩笑了……”她扭动着身体,试图从他的怀里挣脱,但他只是把她抱得更紧。 “吾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你能定义爱吗?或者你只是因为无法回答我的问题,所以才试图逃跑?” 她停止了挣扎。爱……什么是爱? “关于爱,有许多不同的说法。”他的声音继续在她耳边响起。“如果是如剑无极那般对你,那么,吾不爱你。” 今早他醒来后在心中仔细想过,再次确定那种年轻人不计后果的热烈和近乎痴愚的甘于牺牲,他永远学不会欣赏和理解。 “爱是什么?给爱下一个定义,凤蝶。” “爱就是……”她的声音如此无力,如此软弱,“爱就是想和某个人在一起。不,不对,友谊也同样。”她摇了摇头,似乎是想整理自己的思绪。 “爱……很奇怪。它是一种想和某个人在一起的欲望,即使你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即使那看上去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她看了看窗外,就好像他不在身边,“只要他在你身边,你就会感觉到无比的安全感;而当他不在身边时,你又会感觉到无止境的牵肠挂肚。你会觉得只要他幸福,你也会幸福。还有的时候,爱让人非常痛苦,以至于你甚至会希望自己从来都没有遇见过他……” 温皇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这并不是一个定义。” 她动了一下,试着转过身去,但他仍然紧紧地抱着她。 “爱并不只是一种感觉!我觉得我无法完全地形容它!” “爱是什么?”他的声音坚决地问道。 “爱是……爱是……我也不知道。”无法回答,也无法移动,她最后决定不再动弹。 “那么……”他的低语再次响起,但这次却加强了语气,“你爱吾吗?” “……”她沉默,然后苦笑,“我爱。我用自己无法定义、不能明确证明的感情在对待你,主人相信吗?觉得满足吗?” “吾也不知道。但吾愿意花一些时间来找出答案。”他把她转过来面对自己,她细嫩的肌肤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身体。 “然后呢?”她试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太颤抖。 “然后……”他犹豫了一下,“吾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我们都需要时间。”尽管抱着她,他的视线仍然在别处,他知道她明白他在说什么。 “好了,这些事情我们以后再想吧。”他低头看着她,从她的眼中寻找回应。 凤蝶闭上了双眼,“那现在呢,此时此刻?” 他的嘴角浮现出一弯鲜有的灿烂微笑,她把头靠在他的胸口,他轻抚着她的后背,把她紧紧拥入怀里。 现在,他们都不再为明天担心,只是静静地享受着现在,享受着他们正在分享的此时此刻。 一直以来,他们一次又一次在彼此的世界中靠近又抽离,每一次都仿佛比前一次更遥远。他们在彼此的心里跌跌撞撞,觅觅寻寻,如今却最终找到了最恰当的那个方向。
【温蝶】端午 五月榴花妖艳烘,绿杨带雨垂垂重。 火红的榴花连绵成片烂漫成一道独特的风景,热情地招摇着初夏迷人的风韵。一年一度的端午节,伴着清新的粽叶香味和撩人心魄的暑气来了。 对于端午节,凤蝶的感觉有点复杂,虽然系着五彩绳吃粽子玩立蛋都是很趣味开心的事情,但这一天她也要应付一个变得尤其懒散的某人。 众所周知,温皇一向是个懒散惯了的,但端午节这日他比往常更加懒得出奇,且理由充足。 “耶~雄黄酒的味道真是让吾不适啊。” “……” 端午之时,天气炎热,湿气蒸腾,五毒尽出,所以人们多在自家门口挂艾草,饮雄黄酒以防蚊虫、驱邪避毒,身佩香囊以避邪气、芳香化浊。同时,还要以雄黄酒给孩童点额,并将吃剩的雄黄酒喷洒房屋壁角阴暗处,有井人家,还会以雄黄一块,裹以丝绵,投入井中以祛水中之毒。 但是,就算所养的蛊虫们这一天会显得精神萎靡不振,与他又有什么关系?这是把自己当戏文里的白娘子吗? 那这条蓝色大蟒道行可是太深,一整坛雄黄酒灌下去也不会现原形的。 凤蝶端着盥洗用具腹诽着推开温皇房间的门,进屋之后,一阵凉气袭来,令人倍感清爽。原来在屋子的东北角搁着两只铜盆,里头搁着满当当的冰块,正处在上风口,所以不管外面多热,屋内倒是凉风习习。 在凤蝶眼中,温皇一直像只兽。 并非指她的主人体态魁梧、五官粗犷,相反的,温皇生得极为细致,颀长的身躯,四肢修长,给人一种温雅文士的翩翩气质。 最值得一提的就是他那双细长的凤眸,当他半垂眼的时候十足的书卷味,可当他正眼看人时,眼里的恣意放肆和任性嚣张,会立刻破坏那身尔雅温文的文士气息。 被那样的一双眼给凝视过的人,无不马上明白他的威胁性,他就像只未经开化,凡事随兴而为的野兽。 像只兽一样,却是只美丽的兽。 “主人,请把衣服穿好。”凤蝶皱眉,他一身蓝色绫袍半披半挂在肩上,上半身的亵衣大剌剌的敞开,露出大片的胸膛,看得她……实在无法苟同他这副懒散的模样。 “耶~天气热啊。”温皇扇了扇从不离手的羽扇。 凤蝶将手里东西放下,上前给他拉好衣襟,无意间触到他的肌肤,觉得温度偏低,心下极是不悦。这几日气温攀升是快,但总还是初夏未至酷暑,他却急着用上了冰室里的冰块,这样贪凉也不怕染病。 一心只求自己痛快畅怀的人,有时候真的连伤损了自己也全然不顾。 说白了就是任性!这样想着,凤蝶手下就没有多仔细轻柔,粗鲁地拉扯了几下,把自己认为不该露出的肌肤都给遮了起来。 温皇半躺着始终没动,既不阻止也不配合,只是手执羽扇挡在唇边,笑睇着她。 他的外袍有一半给他压在身下,他若执意不起身,她也没法把那另外一只袖子给他穿好系上衣带,懒得费口舌,她站起身给他绞洗脸毛巾,是适合初夏的温热。 洗净脸,温皇坐了起来,凤蝶迅速将他身上的衣服整理好,像是慢了一刻,他又会敞开怀再瘫回去似的。凤蝶拿起梳子给温皇梳头,他的头发很多,既黑又长,握在手里满满一大把。昨日他刚沐完发,头上还有清淡的茶树油的气味。她细细梳理,嘴上习惯性地抱怨一下他的懒。 温皇想,更衣穿鞋、吃饭喝茶,他的每一件大小事都经她手,几乎让他变成一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都不用自己动手做的人,在别人看来,他真是把人压榨得彻底吧。 但,这一切是她允许的。他这样子,她得负一半责任。温皇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油然生出一股优越感。 “既然如此,凤蝶啊――”在凤蝶再度抱怨今日节日她比平时要更加忙碌,还有一个“不堪大用”的主人一点忙也帮不上的时候,温皇突然转过头看着她,“吾可以帮忙准备粽子。” “……”凤蝶淡然的取下梳子上温皇被扯断的几丝发丝,说道,“请主人在一边闲着就好。” “哈,那吾恭敬不如从命了。”捕捉到她一向沉稳如石的表情有一瞬破裂,然后又紧绷似弦,温皇笑眯眯地说。 凤蝶很小就会包粽子,和她身上的其他技艺一样,师承温皇。 也许没几个人相信,温皇会下厨,而且厨艺还相当好,也会将里里外外的家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你可以不做,但是不能不会。”他说,“这样才真正有选择的权力。” 凤蝶明白他的意思,就像最初那段时间,他虽然能对自己煮的焦饭糊菜毫不皱眉地咽下,直到吃饱,但是他也可以选择不吃。这与他不会下厨而逼不得已要吃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所以,为了那份选择的权力,她非常快的学会了包粽子。 就算陪在温皇这个“不可预测”身边多年,她也是个正常人,而一个正常人是不会接受吃蛊馅粽子的,和能不能吃、好不好吃什么的都无关! 温皇看着凤蝶端上的那一盘粽子,翠绿色的外衣经过蒸煮已经变得微微发黄,热气腾腾的粽子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今年是怎样的口味呢?”他知道自己是多此一问,凤蝶做的永远只有最简单的白粽。 “甜咸任选。”凤蝶一本正经地说。 “好吧,糖。” 因为事先在箬叶抹上了香油,所以可以将整个粽子完整剥出来,不会被箬叶黏住。用筷子一戳,在白糖碟上来回滚上一遍,咬下去,白糖粒在齿间嘎吱作响,混着箬叶的清香,口感黏糯,滋味简单却不寡淡。 看凤蝶低头又剥开一个粽子,温皇道:“吾的凤蝶就这样喜欢白粽,不想要换个花样?” 凤蝶咬一口粽子,直截了当地道:“不想。” 曾经她天真的让这人帮忙准备馅料,然而在知道那些看上去正常的馅料并非她所想的普通的红豆、蜜枣之流后,出自她手的粽子就全都是白粽。 “耶~这多没趣味。” 凤蝶又剥好一只粽子放在白糖碟里,这人连吃粽子都懒得自己动手!“既然如此,端午节遍地皆有雄黄酒,不如也试试雄黄粽,主人可觉得趣味?” “啊呀,那可不好,雄黄怎么说也是有毒的,吾可是消受不起啊。” 说笑,百毒不侵的体质会怕雄黄那一点点微毒?倒不如说是吃了雄黄不能接近蛊虫来得可信。雄黄可以克制蛇、蝎等百虫,“善能杀百毒、辟百邪、制蛊毒,人佩之,入山林而虎狼伏,入川水而百毒避”,于普通人来说自是好物,然对于温皇却可有可无,甚至是阻碍…… 不能以常理揣测的人,对人事物的评价也是不合世情的。嗯……凤蝶的眉头忍不住皱起来,她不太喜欢这个想法。 “白粽有何不好?不管爱吃甜还是咸都可满足,哪怕嗜酸,也可以自己蘸醋去解决。”压下眉间那不知所谓的不悦,凤蝶说道,同时瞪了温皇一眼,眼中满满的全是“不许打歪主意”的警告。 “哈。”温皇看懂了她的威胁,笑了起来,原就狭长的眼睛更是眯成一条细缝,看上去像极了某种动物。 温皇吃白粽大多蘸糖,偶尔用酱油换换口味,而凤蝶则什么也不蘸,就单纯只吃粽子。 “凤蝶的口味真是清淡啊。”温皇道。 “嗯。”她就是独爱这一味。 凤蝶想起小时候,她第一次做的粽子。剥开一只,四角形的小巧粽子晶莹洁白,外观不错,温皇咬下第一口,淡道:“凤蝶啊,粽子该是糯米做的。” “咦?啊!”小凤蝶自己也剥开一只尝了一口,这才意识到,她拿错米了。 看她懊恼的样子,温皇眼睛微眯,嘴角有往上扬的趋势,却是忍下了,继续吃那只大米粽子,道:“无妨。” “是……”小凤蝶意兴阑珊,小小咬了一口手里的粽子,越想越不是滋味,她第一次做的粽子不该只得平淡的“无妨”二字评价,然而这次确实不是主人故意挑刺找茬,是她犯了个愚蠢的低级错误。 想到愚蠢,小凤蝶心里便不止不是滋味,简直灰心丧气了,看见温皇从盘中拿起第二只,慢条斯理地剥开,莫名觉得碍眼极了,“这吃起来和白饭有什么区别嘛。” 温皇却道:“怎会和白饭相同?”看凤蝶小姑娘鼓起了腮帮以为自己讽刺她,眼眉唇角终是弯了起来,将粽子凑到小姑娘鼻前,“你闻闻看,这箬叶自有的这股沁人心脾的独特清香才是粽子画龙点睛之笔,再好的米煮出的白饭也要逊这香味一筹,凤蝶姑娘怎能这样贬低?” 是吗?小凤蝶眉头挑高,温皇在一边自顾自说得头头是道,“而且糯米太沉不可尽兴多食,籼米可无此禁忌,比往日更能多享用这箬叶清香啊。” “强词夺理……”凤蝶偷偷白了他一眼,小声说,然而却觉得手中的粽子飘出的那股清香愈加勾人食欲。 时至今日,她最爱的还是粽子的那股清香,不愿混入其他任何味道,只享受那最纯粹的带着自然草木的滋味。 她已经辨不清这独爱的一味是她真的迷恋箬叶香气至此,还是温皇的话让那香气显得这样独特,但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喜爱这一味。 温皇羽扇微微摇动,凝视着凤蝶,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副假想的画面:厨房里支着张大方桌,上头摆着个圆圆的竹匾,内搁着泡好的糯米,桌边整齐地码着几扎碧绿的箬叶,一捆金丝般的稻绳,一碟明澈的香油。紫色衣衫的姑娘把箬叶用手转成一个闭口的漏斗,填入糯米,而后把另一边的箬叶翻转过来盖住,左手握着粽子,右手抽起根稻绳,牙咬着一头,手上迅速地绕上几圈,抽紧,扎好,咬断绳子,一只粽子便成型了。整个过程简练快速,粽子包得有棱有角的,慢慢就堆起座“粽子小山包”。 这画面全是他脑中臆测,不知实际情况是否如这一般。在一边看她忙碌的乐趣抵不抵得过从长榻上爬起来的麻烦呢?温皇在脑海里认真地盘算起来。 “凤蝶。”温皇出声道。 “是,主人。” “明年端午节,吾……” 凤蝶直接打断他的话,“绝对不要。” “吾什么都没说。”不过他的蝴蝶一向懂他,莫不是这次也猜中了他的心思? “帮忙包粽子是吧?不劳烦主人。” 温皇摇头,这次她可是猜错了,“是吾在一边看凤蝶包粽子。” “主人可以舍弃长榻、喝茶、摆棋局看闲书的乐趣的话,当然可以。”凤蝶道,亏他说得出,虽然不想也不需要他所谓的“帮忙”,但理所当然看着别人忙碌,并且似乎是想以此为乐,也是够让人不悦的。 温皇羽扇遮在唇边,眉头微蹙,好似真的为两方的不能割舍而苦恼起来,凤蝶不理,只是又滚了一只糖粽子递给他。 “吾可以把长榻搬到厨房,一边喝茶一边看。”似乎想出了好的解决方案,温皇摇了摇羽扇优哉游哉的道。 “……主人,你是闲得太无聊了吧。”而且想也知道,搬长榻,准备茶水什么的,绝不是他自己去做,若是他在厨房里觉得热了,她恐怕还得准备冰盆,用扇子给他扇出凉风呢。 “哈。”温皇笑了声,却是不语。 凤蝶知道,他不继续这话题,就是代表放弃了,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对于凤蝶投过来的眼刀,温皇不知是忽视了还是压根免疫了,只是但笑不语。 “说起来,今日还没有给凤蝶点额呢。” 凤蝶皱眉,“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 “哎~因为不是小孩子了,所以这次应该特别一点。” “……”总之一定要点就是了。 会是怎样特别呢?面对面坐在温皇面前,凤蝶终究忍不住好奇。端午节要在孩童额上写一“王”字,比作猛虎,以威邪魅。过去年年如此,今年又有何特别呢? 在她还未想完,温皇已经停下在她额上勾画的动作,举起一面镜子给她看,是一只仅仅两三笔绘出的飘逸的蝴蝶。 温皇说道:“何须他人庇佑,吾的凤姑娘是只破茧而出的蝴蝶,自有穿越一切险阻凶途的翅膀。” “这还真是特别……” 然而还有更特别的,还没待她说完,一个吻就落在了她额上,她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主人,他神情中几许戏谑几许认真,笑眼隐隐含媚。 她说过她觉得温皇像一只兽,这样近在咫尺的距离更是让她清楚感受到温皇的“兽性”。美而危险。 “不怕沾上雄黄吗?”她平静的说,好似此举的后果便是他沾上不喜欢的雄黄而已。 “无妨。”他扫去一切笑意,不带平时半分的高深莫测,平淡而认真地说。 “……嗯。” 雄黄是蛊的阻碍,情爱是追求巅峰的阻碍,你明白我在说什么,也做出了回答,那么蝴蝶的翅膀又哪里是那么容易便会撕碎的呢?
【良峰秀泷】碎叶集 想到什么写什么,良峰秀泷中心
1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