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脖上的小猪 挂脖上的小猪
80后,爱足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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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乙己 铜车模型工厂的格局,是和别的工厂不同的:教室大小的房间里排着一条流水线,工人们拿着烙铁不停地焊着,在里面工作的工人,总是干的热火朝天,期盼自己买一套房子----这是几年前的事了,现在的房子涨到近百万,我想买的起房子的现在只有来厂子提货的老板了。 我从十八岁起,便在铜车模型厂打工,工头说我手太笨,怕我组装产品不合格,就在厂子里接待处接待老板,进进出出的老板 一般很容易说话了,不过各种奇葩的老板也不少,他们会亲自来厂里盯产能,亲眼看着铜车盖子焊好了,看看车门能否按要求打开,在这种啰嗦的情况下,也没有什么油水可拿,所以过了几天,工头说我干不了。幸亏荐头情面大,辞退不得,便改为看门保安的无聊职务了。 我从此便整天的站在厂子大门,专管我的职务,。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工头是一副凶脸,老板也看不上我这种看门的,教人活泼不得;只有铜乙己到了厂子,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 铜乙己是亲自开面包车来厂子盯产能的唯一的老板,他身材很胖,油光满面,眼神中夹杂一些猥琐,一头结成块的头发。他对人说话,总是满口国车情怀、铜车就是精品之类的,教人半懂不懂的。因为他卖的是国内题材的铜车,别人便称呼他具有文艺感性的铜乙己。铜乙己一到厂,所有工作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铜乙己,你铜车卖不出去了吧”他不回答,对工头说“开一次工,要拿一百辆铜车”便拿出一叠钱。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是不是又去传销骗钱了”铜乙己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在论坛里发3D图,叫人家车迷交订金。”铜乙己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国车情怀不能算传销……情怀!……有情怀人的事,能算传销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精品”,什么“逼格”“塑料车也配叫模型”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厂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铜乙己原来也出过塑料车,因为把脸做宽了没有量产太多,把模具费算下来,但终于没有挣到大钱;于是愈过愈穷,弄到将要讨饭了。幸而铜车不用开模摊销太多成本,弄一堆蚀刻片找人焊起来,换一碗饭吃。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便是从不给正规图纸,总是拿机车限界图忽悠我们。搞不到几天,便被人在论坛揭发了。如是几次,愿意买他模型的人也没有了。铜乙己没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发3D图画大饼的事。但他在我们厂里,品行却比别人都好,就是从不拖欠;虽然间或没有现钱,暂时记在粉板上,但不出一月,定然还清,从粉板上拭去了铜乙己的名字。  铜乙己某天又来到厂里,旁人便又问道,“铜乙己,你当真有原厂的图纸么?”孔乙己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他们便接着说道,“这回的机车厂收藏证书不是拿萝卜刻的章吧?”铜乙己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嘴里说些话:国车出点儿错那也是国车,民族情怀、要支持之类。在这时候,众人也都哄笑起来:厂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在这些时候,我可以附和着笑,工头是决不责备的。而且工头见了铜乙己,也每每这样问他,引人发笑。铜乙己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便只好向我说话。有一回对我说道,“你会开发模型么?”我略略点一点头。他说,“会开发,……我便考你一考。这铜车模型要卖的又快又保险,怎么做?”我想,车盲一样的人,也配考我么?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铜乙己等了许久,很恳切的说道,“不知道罢?……我教给你,记着!卖模型应该讲一个说学逗唱,将来做老板的时候,做生意要用。”我暗想我和老板的等级还很远呢,而且我们老板也从不传销骗玩家;又好笑,又不耐烦,懒懒的答他道,“谁要你教,不就是传销一样卖模型么?”铜乙己显出极高兴的样子,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敲着工作台,点头说,“对呀对呀!……传销除了找车迷收订金外还有几种方式,你知道么?”我愈不耐烦了,努着嘴走远。铜乙己刚用指甲蘸了唾沫,想在台板上写字,见我毫不热心,便又叹一口气,显出极惋惜的样子。 有几回,别的工人听得笑声,也来赶热闹,围住了铜乙己。他便给他们蛊惑起来,一人领十个ID,下班都到论坛去当水军,五毛钱一贴,工人们听后觉得太少,默不作声盯着他。铜乙己便着了慌,伸开手指指着铜车,说道,“是精品,都是有国车情怀的人,怎么能谈钱呢。”直起身又看一看众人,自己摇头说,“国车情怀,做差了那也是国车!你们土包子能知道么?于是这一群工人都在笑声里走散了。铜乙己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  有一天,大约是八月二十号前的两三天,工头正在慢慢的结账,取出账本,忽然说,“铜乙己长久没有来了。还欠五万块钱加工费呢!”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一个过路的人说道,“他怎么会来?……上一次的歪驾驶室都修不过来,歪斜超过1.5度的才给修。”掌柜问工头“我们厂的产品怎么可能歪斜呢”工头说“铜乙己还不是为了省钱,说驾驶室还不好装,便拿了散件回去自己拼的”掌柜说“哦!”“他总仍旧是骗人。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把自己的粉丝得罪了。粉丝是能得罪的么?”“后来怎么样?”“怎么样?先写微博,后来是退货,打了半天客服,再把铜乙己折腾的够呛。”“后来呢?”“后来快破产了。”“破产怎样呢?”“怎样?……谁晓得?许是转行了。”工头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账。 中秋之后,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看看将近初冬;我整天的站在门口,也须穿上棉袄了。一天的下半天,没有一个老板提货,我正发呆站着。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开门。”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看时又全没有人。向外一望,那铜乙己便在厂子门口坐着。他脸上黑而且瘦,已经不成样子;穿一件破夹袄,盘着两腿,下面垫一个蒲包,用草绳在肩上挂住;见了我,又说道,“厂子还能开么”工头也走出来,一面说,“铜乙己么?你还欠五万块钱呢!”铜乙己很颓唐的仰面答道,“这……下回还清罢。这一回是现钱,给我出外走廊车,要精品。”工头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铜乙己,你又去传销了!”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传销,怎么会脑残买你的铜车?”铜乙己低声说道,“国车情怀,情,情……”他的眼色,很像恳求掌工头,不要再提。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人,便和都笑了。我拎了一纸箱铜车,端出去,放在门口上。他从破衣袋里摸出一把钱,放在我手里,见他满手是泥,原来他便用这手走来的。不一会便在旁人的说笑声中,坐着用这手慢慢走去了。 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铜乙己。到了年关,工头取下账本说,“铜乙己还欠五万块钱呢!”到第二年的七月二十,又说“铜乙己还欠五万块钱呢!”到八月二十可是没有说,再到年关也没有看见他。 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铜乙己的确跑路了。(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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