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寒故相待🌺 莎宝丝〇爱丽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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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cp】梅花如故人 龙榆生x汪兆铭 短。 微cp向。 龙榆生视角。 时间线1950,事件以及诗句摘自年谱。 此时临近年末,而不久前我仍寄身上海卢湾区远亲家中,照旧例我必然要返乡度岁。真材于数日前,亦随从军政大学一干人远赴四川,临行之日不免伤怀难止,然心知无可挽留,只赋了首破阵子赠与他,权当慰藉。 小五柳堂气象依然,风物陈设装点如旧,仍是里外皆如一的清寒素雅,我平日于这些闲散惯了,不多着意留心。虽因小病之故时常回家休养,却不曾添置摆件,亦无意多加修饰。一般年年如旧的,还有那盆常年孤寂立于窗前,逢冬傲放的腊梅,不同之处,独这盆梅,方是真正让我上心打理了的。 眼见着寒风渐起,岁末将临,斟了杯龙井捧在手中,随意披了件外衣,便径直坐到窗前,伴梅守岁。然终究是不耐风寒,手里茶杯的温度不觉渐渐凉了,几片雪花亦由着窗子的缝隙轻轻飞舞到肩头。轻叹了声,紧了紧衣裳。 这梅啊,至今已伴我度了整整第九个年头。 九年前的岁末,同是这般孤夜,同是这般守岁之时,那人如雪中春风,将这梅远寄了来,附有诗句:“ 梅花如故人,间岁辄一来。 来时披素心,雪月同皑皑。 水仙性狷洁,亦傍南枝开。 忍寒故相待,岂意春风回。” 底下跋语,言辞温润敦厚如往,如闻其音,如见其人: “前作菊花诗用忍寒二字,今又用之,未知可谓忍寒词人添一故实否?除夕相念,书此以博一笑。” 忍寒忍寒,自己是否真当得起这二字。兀自苦笑着终断了思路。 如今这梅也早已饱经岁月洗涤,纵他寒风蚀骨,于这僻静小宅,尚能凌风独秀。 只是,那拥有同般玉立秀骨与清风洁质的身影早已远去,而昔日曾被清风沐浴之人,如今依旧独坐寒窗,孤灯空照。 却再无人解这刺心寒意。 梅花如故,惟故人已逝。 水仙狷洁,奈何以忍寒? 神思悠恍,怅然吟出: “水仙梅蕊俱萧瑟—— 谁播幽香过野桥?”
【张太岳x王凤洲】漠然(文渣cp极冷,慎入) “某百年日,切记将某生前,寄张江陵信笺逐一销毁,勿使留存于世。将来身后,某不愿有人提起。” 交代妥当,他心下竟有说不出的释然。 抬眸,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了窗外院子里,那终日倚墙迎风,玉立亭亭的修伟梨树,恰值秋时,凉风习习,树头白蕊静谧而绽,华美绝伦,透着与世隔绝的光洁清润。这光景使得人眼里心里,皆顿生凉意。情不自禁地拉开了窗子,任由它顺着凤劲飞舞入室,直扑向衣襟和面门,轻洒在桌台几案,有几片飘飘扬扬,直接缀入了明艳的朱红帘幕。 伫立不动,耳畔传来身后书童小厮的交头接耳。 “大人终是对张江陵怨忿颇深。” “人都逝了,还计较什么呢。” “积怨多年,释怀也难。” 难以释怀么,他心头轻笑。 早已释怀。 什么都结束了,还有什么不可以释怀的。 思至此,本已模糊不清疲惫无比的双目,忽的不听使唤般地,幻化出一幕又一幕早便不愿再忆起的如梦往昔。 ………… “可是太仓王元美先生,久仰大名。” “江陵神童之名亦有耳闻,慕之已久。” 考场初识,执手言欢,长一岁的湖广士子风华正茂,笑意盈盈,眉眼间尽是老成深远,不似考生,分明一个拔萃出群的官场新秀。 而身侧的苏州才子亦面带微笑,举手投足,尽是南人独具的温润清逸,谈笑之间温秀之气溢于眉目,双眸清澈见底,淤泥不染。 当日国子监有人扬言,天地间之灵气,几欲集于这二人之身。 彼此都承认,当年自己于对方的第一印象,都是极好的。 甚者,王凤洲于这位干练颖异,行事果决又雷厉风行的江陵同年,是带着些许的寄托之感的,认为将来,对方是可依托,可同舟共济之人。 而张太岳于这位谦谦有礼,略显清稚文弱又带着些孤寂傲岸的吴都公子,亦可说是不乏怜悯关切,甚至忧心他日后是否仕途顺当。 “先生……” “唤在下元美即可。” “元美之文辞华美出尘,精妙独绝,张某心倾慕之至。然字里行间,因何不见半点评议时局之词?张某闻现下,朝堂心怀叵测之辈甚多,因而忧元美日后仕途恐有坎坷。” “某于朝野心术向来无甚兴趣,亦无心专注于此。望叔大兄见谅。至于某今后仕途,只求随缘而定,如有不测,亦某自取矣。” 过后方知,原对方志向与自己大相径庭,虽心中有憾,亦不曾因此磨损两人于彼此的赏识之情,依旧保持着极好的往来。然终究志趣有异,相聚把盏之际,难免几句口角,虽是如此,隔阂亦不太大。 张太岳向来不喜辞赋空谈,或可说不屑。而吟风弄月恰是王凤洲强项,又因文人本性,天生着一副敏感傲骨,看不惯攀附权贵之人,而韬光养晦,八面玲珑又是张太岳秉性,自入官场,两人渐渐话不投机,其重要因由之一,便是张太岳在官场随波逐流的压力之下,渐渐地移向了权相严嵩。 这让向来对严嵩一党深恶痛绝的王凤洲一直耿耿于怀,如同此人身上自此罩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再用力也擦不清晰。两人虽仍互有来往,然早已大不如前,知心肺腑之言,亦越来越少。 嘉靖三十二年,杨椒山死劾入狱。那时,张太岳已辞官在外,作为杨的生死之交,王凤洲尽到了友人应有或可说不需要有的全部责任,亲视汤药,代书奏章,直至亲临刑场,为其收尸。 除了挚友惨死刑场的悲痛欲绝,还有一件事让他心下久久无以平复,就是张太岳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嘉靖三十六年,张太岳回翰林院供职。此时他心智比较从前更显成熟老练。 “椒山入狱,你不念同年之情,加以援手,行刑之日,惟有我伴他走到了最后……” “某当日便是真的去了,亦于事无补,” “这我清楚,然而……他到底是你同年……” “你我如今若给严党忌恨抓住把柄,便是连为他申冤平反的机会也不剩了。”“然而他已时日无多,你就当真忍得下心?” “……元美,你不懂我。” “我是不懂你。” 两人四目相对,久久的不发一言,直到王凤洲眉间含了说不出的东西,随之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张太岳立在原地,神情肃穆凝重。 是,你不懂我。 不熬到最后一刻,忍到最后一时,你我,唯有同他一般下场。 来日方长,元美,你终究会明白。 仁义礼智信,固然可歌可泣,官场,却是从来不需要这些,也容不下这些的。杀身固然成仁,隐忍方可成事。 事情的发展,极其不幸地顺应了张太岳的话。 嘉靖三十八年,王凤洲父亲王忬因战事失利入狱,即将被杀,兄弟俩在严府前长跪不起,日夜哀求,最终无果。 其中因由,凤洲自是比谁都清楚,然而他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情急之下他又带着弟弟赶到西苑,又是长跪不起,又是痛哭哀求,不同的是这次哀求的对象是所有上朝的文武官员!然而此时杨椒山与王忬的例子摆在眼前,谁还敢轻举妄动,更不必说插手这等事…… 彻骨的绝望霎时占据了他的整个头脑,几近崩溃的理智使他终于撕碎了残存的最后一丝尊严。猛然扬起手掌用足力气,啪地甩了自己一耳光,伴随着清脆响声落下的,是凝脂般的手心,和清秀面庞上,各一道深深的血痕……紧接着又是一耳光,第三,第四下……直到面颊和掌心都渗出血迹,无声滴落在苍白的衣领上,划出一朵绮艳的红梅,红到触目惊心——用这种自残的方式抗拒已经注定了的命运。 而这件事所付出的完全无回报的代价。 是他一直坚守至今的,引以为资本的,全部的自尊和骄傲。 终其一生他也忘不了那个时刻,然他更忘不了的,是他扇自己耳光时,由他身旁走过的那些人,冷漠到不愿停留一刻的眼神。 不知怎的,这些自己心中的面目可憎之人,恍然和那日的张太岳交叠在了一起。如果你在场…… 那么此刻的我于你,是否和昔日的杨椒山一般。你是不是也会行走在这群人的行列里,淡然地从我身边走过,然后不会多看自己哪怕一眼。 他无力地垂下眼帘,陷入沉思。 王凤洲扶父棺归乡,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两人未曾相见。服丧这几年,他由汪道昆引荐,认识了生命里又一个重要的知己,戚继光。 除服往后的日子发生了很多事,于他来讲都可算头等的喜事,然而他如今再度追忆起来却近乎麻木。先是严嵩倒台,一年后嘉靖帝驾崩,上疏为父亲平反。自己于官场忽起忽落,请辞数次不允。而他早已入阁拜相,同年拜相,应该说亦不失为幸事,可他用力想了,也想不起自己那时心里的感觉,似乎是没感觉。也是在这段时间里,两人通了些信笺,清一色的客套敷衍,他亦不愿多忆起。 万历元年,张太岳的时代到来。 接到湖广按察使的任命时,最初知是他指令,心头还是有些许欣喜。才半年又改任广西,中间他又请辞,仍是不允。 致信于他,将多年志向,明白诉之。拆开回信,严整秀雅的字迹一如既往,“才人见忌,自古已然。吴干越钩,轻用必折;匣而藏之,其精乃全。”” 他久久地凝视着这一行,短暂的愤然,长时间的沉默。 张太岳深知,官场的腥风血雨非他这苏州文士可以驾驭,其实他自身也未必不晓。只是字间行里,掩不了他作为一个官场干将,对文人的天生那点轻蔑。 若是换做他人,许能忍得下。 他王凤洲,是何等的心性,又是何其敏感多思。 垂眉,握着信笺的手指轻轻松开,伴着窗外的凤力打了个转,飘飘悠悠落在地下,心头似乎有什么跟着,一起落入了尘埃。 万历四年,江陵知县受辱案发,闹事者为张太岳内弟,而他的反应与平素一贯行事相同,奏请严惩。 他深知此人眼里惯不揉沙,容不得忤逆自己之人。只不过想看看结果而已。 若他淡然以对,便是自己,尚未彻底失去这份情谊。 若他毅然出手,自己亦可解脱,身心俱是。 如他所料,短短几月之内,先被迁职,后又夺禄,终遭弹劾。 西苑门前,他在一阵久违的心灰意冷下又一次递上了请辞奏疏。 这是他经父亲入狱请辞之后,第一次获准归乡。 旋即离京。他顺道来辞行。此刻脸上神情端正肃穆的与一般官吏基本无异。 “此次还籍,路遥境险,望君自顾身体。” “多谢元辅。” “君本一介儒士,今后理当自重。” “……元美知自身分量,无需元辅费心提点。” 又是双方均以习以为常的沉默。 “元美,官场不是你待的地方。” 这是他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而他,没有回应。 他留给他的,仅是一个平静的,已无感情可言的眼神。 你也不懂我。 自此一别,二人再无相见之日。虽偶有通信,只他们自己深知,昔时初见结下的知己之谊,于他们之间,已不存半点分毫。 万历十年六月,张太岳身故。 得知消息那刻,内心是意外地波澜不惊,相当平静。 没有眼泪,一滴也没有。 不久反攻倒算起,张家被抄,他心底亦觉凄凉可叹,但却说不出几多悲伤之情。 然而友人来向他道喜,他想要赔笑敷衍,却惊异地发觉,已然竟无法挤出一个笑脸。 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有由内至外,彻底的倦意。 你我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无论开端如何美好,都阻止不了时光的飞逝和变迁。 这本就有着瑕疵,不甚牢固的感情,必定是经受不起零敲碎打的磨炼。 所以渐渐漠然。 最后注定,以无言告终。 ………… 定定地立于窗前,长久凝眸,目光直直地投向那一色卓然独立的洁白,再垂目扫向伴着这瑟瑟秋风一同凄然哀鸣,落了满地满院的晶莹琼片与落单孤叶。昔人已逝,生前是非,惟愿皆由它如这舞西风的花叶如此散了,终了。世人闲言,都随它去。 微咪起眼,唇齿鼻尖,都敷上一抹冰凉的触感,耳边说不清道不明的沙沙作响,一阵清脆的秋日余音。 ………… 万历十八年三月,王凤洲请辞疏获批,终于归乡,同年病逝。 ………… 天启元年,周宗建上疏为王凤洲请谥。 天启二年,天启帝下旨复张太岳生前名誉。 很多年以后。 他们一个入了明清散文八大家之列。 一个则为历代救时宰相中无可争议的仅仅者。 皆青史有名。 ………… 你的故事。 我的故事。 都尚未完结。 而你和我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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